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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年节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三部曲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03-09 18:22:19      字数:4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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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昌龙今天可是倒霉透了。他本来想找陈贤忠聊聊,聊聊他的父母、聊聊他和吴启兰的事情。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没有找到陈贤忠,反而让周书记逮了个正着。他更没有想到,周书记居然使出了那么一招。细想想,还真有点古时候兵谏的味道。
  李昌龙打心眼里佩服周书记的这一招。否则,那烟款,恐怕真要等到牛年马月才能拨下来!李昌龙因为这烟款挨了不少骂、呕了不少气。今天,能用这种方式得以解决,自己虽然受了点委屈,但他却觉得并不冤枉。待两卡车烟叶放行,李昌龙猛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松了许多。
  于是,他就推出摩托车,准备去找吴启兰。
  然而,没等他跨上摩托车,另一位丽人却绕上了他。
  “刚才怎么回事儿?”汪艳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得到的反馈却是无情的冷漠:“什么怎么回事儿?”
  “张部长和派出所把烟叶卡住了呀!”汪艳清楚李昌龙是跟她装糊涂,却并不计较,反而热情更高、语音更柔:“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屁事没有。”
  李昌龙看了这女人涂脂抹粉的样子,心中就作呕。更有那嘴唇,涂那么重的口红干什么?简直比猴子的屁眼还要令人恶心!还有那刺鼻的香水味、那嗲声嗲气的语音、那水蛇似的扭动,无一不使李昌龙反感、甚至于厌恶。又不是婊子,打扮得妖里妖气干嘛?
  李昌龙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感叹——吴启兰从来不涂口红,嘴唇照样鲜艳润泽;吴启兰从来不抹香水,肌肤照样馥郁馨香;吴启兰从来不嗲声嗲气、装模作样,照样开口如鹂、婉啭动听;吴启兰谈吐自如、举止大方,从来不故作矜持,却给人以轻松自如的优美感觉……
  总之,吴启兰在李昌龙的眼里,什么都好,是普天之下无以比拟的、完美无缺的稀世珍宝!他不想同这讨厌的女人纠缠——他要去找他的吴启兰。
  吴启兰的病情,眼下已经大有好转——这是李昌龙很高兴的事情。但是,他并没有掉以轻心,仍然托人买那种市场紧俏的“舒肝宁”和“舒肝乐”。
  龙泉这鬼不生蛋的山眼里,水果之类的东西也很少有售。即使是偶尔摆出那么几只,也不新鲜,甚至于已经变质。他绝对不允许他的吴启兰吃那种变质的水果,而是托人到县城里买新鲜水果。龙泉的班车到县城早出晚归,每天一趟,只要司机愿意帮忙,谈不上麻烦。
  现在,李昌龙就带着水果和药品,以及吴启兰喜欢看的书籍,骑着摩托车往前猛奔。至于王明空局长的那顿骂,他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关于他和吴启兰的事情,父母反对、亲戚作梗。可是,他却生硬不撒手,谁也把他没辙。这老的和少的,如今正打心理战,斗上了心计和耐力。最终究竟谁胜谁负?时下还无定论。
  他的大姐夫和他进行了一次直面交谈,却未见成效。后来,又多次打来电话,对他予以劝解和启导,也没能使他一改初衷。
  如今,他因为吴启兰跟父母闹得僵,平常见面觉得别扭,他也就尽量地少同父母见面,无事成天呆在烟站里。这样一来,既避免了与父母之间不必要的冲突,也避免了那见面后的别扭与尴尬;还能让人觉得他李昌龙爱岗敬业,是一名出色的烟站站长——何乐而不为呢?
  该想的问题总是很多,想问题的时间总是很少。一个勤奋的哲人,无时无刻从未间断他的思考与探索,也不可能把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琢磨透彻。最终,还是带着许多遗憾和愧疚告别尘世、回归自然——这便是哲学与时间的反差。
  更何况,他李昌龙不是智慧的哲人,而是一个平庸的山民。他不会计较太多的得失,也不会计较时距的反差。他只计较他的吴启兰,希望她的病能够尽快地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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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要过年了。
  过年,本是普天之下的大庆。忙碌了一年的人们,相聚一堂吃顿团年饭,静静地看看自己所喜欢的电视节目。太平盛世、人间欢乐,在年三十这一天最能体现。
  可是,过年,并不是人人都那么快乐,也不是家家都能洋溢着喜庆。那些富裕人家,自然是乐在其中;官宦商绅,更是其乐无穷;而那些缺钱的小户人家,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些缺钱的小户人家,虽然全力以赴地张罗着这个“年”字,却还是有许多人家乐不起来,甚至于悲悲戚戚、愁肠百结。
  吴启贵为了使自己的家庭更具年节的喜庆,为了更充实地迎接来年的繁杂劳务,也会竭尽全力地凑办这年节的一应物品。家里虽然不富裕,却还有那么一张存折,他怀着碰碰运气的心理,来到信用社取钱。
  同去年一样,信用社的工作人员说:“没钱。“
  他本来就言短语少,别说理论不出什么道理,你就是有再好的口才,也不能把存折说出钱来。他这时想到,周书记、陈乡长用扣烟叶的办法逼来的烟款,仍然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后来,还是一个热心的人告诉他,这存折可以去买东西,想买什么都行,跟钱一样使。
  其实,他早知道这存折能买东西,他也在这方面充当了“愣土包”的角色。现在,他真不想再一次充当那“愣土包”了。
  可是,又有人告诉他,如今不一样了,你用存折买东西,就算是买不够百分之五十的货款也能流通。
  于是,他便满怀希望地来到供销社,将存折往柜台上一递:“买东西。”
  营业员依然是卫红莉。她接过存折一看:“买什么?”
  结果可以想象,他想买的烟酒之类的必须品,却不能如愿;卫红莉想卖出的三洋、电视之类的玩意儿,也是事与愿违。他想用买东西的方式兑换活钱,根本就无人替他行方便。
  后来他才听人说,信用社所开的存折买东西可以,但必须买到存折上金额百分之七十的货款,营业员才会找给你剩余的差额;而利息,却分文不付。而且,那剩余的差额返还的并不是现金,而是“乡票”。
  他真不明白,如今信用社开出的储蓄存折,居然还有着这么个拐弯抹角的道道。他也不知道那“乡票”,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为此,他再度造访信用社,要求将一千五百元的存折,换成三张五百元的存折。而信用社那边却说:“这是厕所门呀,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呀!告诉你,这是国家的信用社,不是你私人的信用社——真是不懂板!”
  不懂板的吴启贵无可奈何。他宁肯咬咬牙分文不花,也舍不得一下子花去一千多块去买那三洋、电视之类的耗钱之物穷摆阔——他没有那么高的消费档次。
  然而,当他一想到母亲和妹妹劳累了一年上头,连一套换洗的衣服也不能为她们添置,他的心里难受极了。
  正在他为钱一筹莫展的关键时刻,杨明秀又送来了两百元钱,说是给他开的工钱。而他依然和去年一样,死活不接:“嫂子,你把我吴启贵当成什么人了?我就是再穷,给你犁两天地也不能收工钱啊!”
  “你可不能这样说呀贵兄弟。”杨明秀一脸真诚:“你为我们家扛柴、犁地的那几天,我们家代良正挣钱哩!我就只当他在家里忙活这些地里的活路,没挣那份钱还不成吗?就算那份钱是你挣的还不成吗?兄弟呀,你就拿着吧!你要是不拿着啊,嫂子我往后就是有天大的困难,也不敢请你了!”
  话说到这种份上,他只好将钱接下。他诚恳地说:“嫂子,这钱算我借,待明年将存折掰开,我一准还你。”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分明是你出力气换来的钱嘛,你怎么还要说还的话呢?”杨明秀接着说:“你代良哥昨儿才回来,不然哪,我早给你送过来了。噢,对了,你代良哥要我约你晚上到家里喝酒去哩!”
  去年杨明秀给他送钱来的时候,也说习代良请他喝酒,他没有去。今年这酒,他还是不会去喝。
  望着杨明秀离去的背影,他想:世上的好人还是有哩!一想到世上的好人,他就又要将那坑他害他的刘进财痛骂一顿。
  他给了妹妹一百元钱,让她去买些换新的农物。而这剩下的一百块,只有买些烟酒糖果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厚善老爹今年又给他送钱来了。他当然不肯接,而厚善老爹却说这是给他的压岁钱。
  厚善老爹拖着一条断腿,攒点钱多不容易呀!这些年,他得到那可怜人的资助已经够多的了。如今,兄妹俩已经长大成人,再也不能拖累老人了。别说是知恩图报,起码,再也不能给老人额外地增添负担了。
  母亲得知那可怜的老人今年又为家里送钱来了,既伤悲也感动。
  “这么多年来,全仗着老爹的帮助和照顾,不然哪,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过?实指望你们长大了,能报他一份恩,还他一份情,没想到还这样拖累他。”母亲泪水涔涔,所说的话,依然是她常对儿女说过的那些话:“唉,你们要好好记住啊!他日后不能动时,可要像孝敬自个的爹一样,好好地孝敬你们的老爹呀!不然哪,老天爷是不会原谅你们的呀!”
  他依然是那千篇一律的郑重承诺:“妈,你放心,我一定像孝敬自个的爹那样,去孝敬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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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昌龙骑着摩托车,来到他家的房子附近,便熄火让摩托车自动滑行。到了房后则车头一拐,掩于房后的树丛里。摩托车藏于树丛里,他的父母不易发现;即使是被外人发现了,也知道是他李昌龙的摩托车,根本就不敢有盗车之心。而且,钥匙已经被他随手拔出,即使是想盗,也不是那么容易。
  取下装有水果、药品和书籍的塑料袋,他步行来到了吴启兰的房前。
  吴启贵扛着一大捆柴禾来到房侧,分明看见他李昌龙就站在房前,却不理不睬;墩下柴禾,掉头便走。李昌龙考虑到以后的双边关系,也不计较对方的态度,而且还显得豁达开朗,主动地上前向他打招呼:“启贵哥扛柴禾哩!”
  吴启贵头也不回,不冷不热地说:“生成这种贱命,不扛柴禾能干什么?”
  听口气不太对劲呀!话锋像刺,扎得人怪不舒服。李昌龙忍受着委屈,故作轻松地说:“知道吗?烟款发下来了,估计明天就会到位。”
  “明年到位也没谁敢不依。”吴启贵冷冷地说:“这本来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权力!”
  这话怎么就越说越不像话了呢?这样下去,往后还怎么搞好“双边”关系呀?李昌龙虽然内心气大,却又不便发作;否则,将会对“双边”关系的建设与发展更加不利。
  现在,李昌龙恼怒地想到,自己时刻提心吊胆地躲避尴尬,尴尬却偏要时不时地落到他的头上。正在他不能妥善地解决这尴尬的时刻,吴启兰的母亲非常及时地来到了跟前,所说的话,让他听了也宛如炎热的夏天吃上了一支冰凉的冰淇淋,令人舒爽畅快:“昌龙啊,老是要你花钱为启兰买这么多东西,叫我们怎么过意得去呢?”
  面对着和善温祥的老人,李昌龙就是憋有一肚子的火气,也会被这份真诚所融化。他谦和地对老人说:“应该的,就盼着她能够早日把病治好!”
  吴启贵朝房后走了没几步,又折身回来,像是对李昌龙怀有很大的仇恨,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里。
  这一点李昌龙也不计较,而且还冲那高大的背脊勉强地笑了笑。这笑容让善良的老人,误解成他李昌龙是那样的真诚仁厚!于是,老人也真诚的微笑着温和地说:“启兰她在坡上,你到坡上玩吧。”
  李昌龙如同一名囚禁已久的罪犯突然获得了特赦令,立即满脸堆笑地将塑料袋递给老人,便匆匆地朝房后走去。
  他的脚步甩动得是那样的潇洒,每甩动一步,就如同踩在那赋予韵律的音乐节拍上——那“砰嚓砰嚓”的节奏,在他的脑海里萦绕;那甜蜜的笑容,挂在了他英俊的脸上。
  首先发现李昌龙的是虎子。虎子一声吠叫,两条小狗也跟着叫了起来。虎子和它的少爷一样,对此君从不表示热情,但它也不能对其发起攻击。三声吠叫之后便不吱声了,它的主人也知道是谁来了。
  吴启兰站起身来,对他甜美地微笑着。那甜美的微笑,令他激动、令他幸福、也令他痛苦!这激动的痛苦,常常令他五官扭曲,常常令他嗓音发颤:“启兰——我,想你!”
  “龙哥,我也想你!”
  “我,现在,就想!”
  “我现在也想!”
  “来吧,我什么也不顾了!我忍受不——住了!”他奔上前去,粗暴地搂住吴启兰就要亲吻。
  却遭到了断然的拒绝:“不,咱不能……”
  他那迷离的理智,被这一断喝敲醒。他那被敲醒的理智,又一次战胜了野蛮的激情!他默默地松开了双手,默默地后退。他突然发现,那心爱的人儿的双眼,充满了泪水。
  于是,他彻底地清醒了。他对自己的鲁蛮充满了内疚:“对不起,我实在是昏了头了!”
  吴启兰低垂着头,咽咽地说:“我——知道。”
  “你要快快地好起来!”
  “我知道。”
  “水果和药,还有一本书,我都放在你家里了。”
  “我晓得哩!”
  “我走了。”李昌龙不想听到回答。他一转身,便迈开了潇洒的步子,离开了吴启兰。可是,他那男子汉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涌出了眼眶。
  摩托车一启动,那“呜呜”的怪叫声,就惊动了他的父母。待父母从屋里出来,他已离开房子有一段距离了。
  “龙儿——!”这是他的母亲凄切地呼唤。
  可是,他却充耳不闻,驾着摩托车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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