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接通知书、第七十章 精神枷锁

　　“伟岸，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接到了吗？”
　　“接到了，刚刚接到的，你怎么……”
　　“哈哈，我早就知道了。你看看，我和你的通知书是不是一样的，是不是同一所学校。”
　　“是啊，是一样的，是同一所学校。我的分数刚刚上本科线，我想我填的第一志愿肯定不会被录取，在等第二志愿的通知呢。没想到今天就接到第一志愿学校的通知书了，我正高兴呢。你的分数比我高很多，你怎么也填这所学校呢。”
　　“我……唉，我还是不说的好。”
　　“怎么呢，李晔，你怎么吞吞吐吐的，这不像你的个性吧。”
　　“其实我的一个堂叔就是这所学校的副校长。那天我看到你填的第一志愿就是这个学校，我还是改成和你一样的学校。在后我查到你的分数刚刚达到这个学校的分数线，就要爸爸带我去学校找到堂叔，请堂叔出面一定要学校录取你。”
　　“那谢谢你了，李晔。”伟岸紧紧地握住李晔的手，“真的很感谢你，这所学校是我梦寐以求的学校。”
　　“李晔，我们只是一般的同学关系，你怎么会这样帮我呢，你又降低标准和我就读同一所学校；你爸爸怎么会听你的并带你去找叔叔呢，真的，我很想知道其原因。”
　　“我对父亲说，你是我最喜欢的男同学，也是我的男朋友。”说完，李晔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正视伟岸的眼睛。
　　“李晔，谢谢你能用这个谎言骗取你的父亲，帮我的忙。”
　　“不。伟岸，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你，以前我是没有勇气和你说的。是的，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姚莹，现在姚莹已经失踪两年了，你应该把心思转移一下了。”
　　“不。姚莹没有失踪，她一直在我的心里，她一直在我的眼面前，她一定会跟我在一起的。”
　　“去你的吧！”李晔说完，眼泪夺眶而出，飞也似地跑了。
　　伟岸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太伤了李晔的自尊心。他在后面紧紧地追赶李晔。
　　
　　这时，正碰上伟岸的母亲回来了。她看到儿子在追赶一个女孩子，认为出了什么事，她就在后面追赶伟岸。同时她边跑边大声呼唤伟岸，伟岸一直没回头。路人都驻足观看这三人在大街小巷一路追跑，不知发生什么事了，大家担心他们会出交通事故的。
　　后来伟岸的母亲跑不动了，就坐在大街上的石墩上等伟岸回来。伟岸看到李晔跑进了家里并关上了门，才放心打回转跑向家里。在路上母亲叫住了他，他才知道刚才母亲在追赶他。这都是他的嘴巴惹的祸啊。
　　“母亲，对不起了，让您担心和受累了。我们回去吧，没事的。”伟岸扶着母亲走向家里。
　　一到家里，伟岸就把放在衣兜里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拿出来交到母亲手里。母亲看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非常高兴，非常兴奋，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的眼睛湿润了、模糊了，还滴下晶莹的泪珠。
　　是啊，两年以来，儿子伟岸一直沉浸在姚莹事件上，他一是深爱着姚莹不能自拔；二是他认为姚莹的出走与他有直接的关系，他有着沉重的负罪感无法释放；三是他一直在寻找姚莹，不寻到姚莹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肯罢休的。
　　母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儿子有这份成绩真不错。这所学校很好，是你的第一志愿，也是你理想的学校。”
　　“是的，刚才就是为了这个学校，李晔高兴而来，哭着回家的。”伟岸把刚才与李晔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母亲知道儿子的心思，知道儿子的个性，这件事情只能由儿子自己去处理。她不责怪儿子，也不劝慰儿子，更不要儿子与李晔道歉，一切随缘吧。
　　
　　就在李晔的家里，父母亲看着女儿哭着跑回了家，一进门她马上关好铁门和内门并上好门栓，生怕强盗打进家里来似的。然后她倒在床上就嚎啕大哭起来。父母急着问是什么事让女儿这么痛苦，她只是一个劲地哭，根本不回答父母亲。父亲急得直跺脚：“女儿快说出来，是哪个混蛋把我女儿害成这样，我就去杀了他。”
　　这时李晔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擦干眼泪：“爸，您别这样，是我自作自受，是我一厢情愿，是我活该这样，现在我真的清醒过来了。”
　　然后，李晔慢慢地和父母说起伟岸和姚莹的故事，又说起她一直暗恋着伟岸快三年了。
　　
　　李晔和伟岸、姚莹原来都是不相识的三个人同时考取了市里有名的实验中学，又都是以高分分配在唯一的一个重点班。不久李晔发觉伟岸喜欢上姚莹了，她暗恋他的心受到了打击。她在伤心、愤懑的同时，只想通过认真学习，每次考出好成绩来冲淡对伟岸的暗恋，不去想伟岸。但她都是一次次失败，一次次伤心。
　　随着姚莹的失踪，伟岸和姚莹的恋情已经公布于众了，李晔好像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但看到伟岸学习不专心，每天就想着姚莹，寻找姚莹，她就不理解了。
　　两年过去了，仍然没有姚莹的信息。李晔想伟岸应该会放弃姚莹了，所以她时时注意伟岸高考填志愿的动向。她又降低自己的标准，和他填写同一个志愿。后来他得知伟岸的分数正是她叔叔学校的最低分数，很可能会落榜。所以她很着急，硬逼着她父亲去叔叔那里求情，一定要录取伟岸。以后再和伟岸慢慢说，让伟岸感动和感激于她。还有两人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她相信伟岸将来一定会爱上她的。
　　李晔又详细地把刚才去伟岸家门口及与伟岸的对话一一跟父母说了。
　　当父母听到女儿真真切切的诉说，他们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呢？他们还欣慰自己的女儿清醒了、释放了、解脱了。只好安慰安慰女儿几句，这真是拨开乌云见太阳，父母何乐而不为呢。
　　
　　第七十章、精神枷锁
　　
　　伟岸真不知道李晔是怎么想的，对他有那份心思。
　　是的，自从姚莹离校出走后，伟岸与姚莹的恋情就被暴露无遗了。伟岸也不隐瞒什么，也不躲避什么。他对姚莹的爱，不仅仅隐藏在他心里，也写在他的脸上，还表现在他的言行中。老师和同学们知道他宁可耽误自己的学习时间，也要找寻姚莹。他无时无刻不在追忆着、想念着姚莹。
　　李晔真是一位善良的女孩，是一位天真无邪、宽宏大量的女孩，也是一位单纯的女孩。她明明知道伟岸深爱着姚莹，不仅不气恼，不嫉妒，而且还那样暗恋他，那么关心他，让伟岸无法面对她。只是李晔把心思放错了地方，有点费力不讨好的意思了。
　　伟岸这几天想了很多，夜不能寐。特别是他想起李晔为了他的第一志愿，竟做通了她父亲的工作，花钱、出力、拉关系，说尽好话。伟岸虽然如愿以偿接到了自己理想学校的入学通知书，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觉得是李晔父女从中托人帮了忙，“做了手脚”。似乎觉得这次高考的分数不是他自己考的，这张入学通知书好像本来就不是他的，这里面参了假，含有“水分”。
　　他无法面对李晔父女及她的叔叔；他无法偿还李晔这笔债，这份情的，他也不准备去偿还。以后到了学校他肯定有抬不起头的意识，还随时有被学校清退的感觉。他觉得李晔是给了他一副沉重的精神十字架，让他无法摆脱，无法释放，无法振作。
　　
　　这时的伟岸又想到了姚莹，很想和她说说话了。
　　莹，这次高考我是考得很不理想，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你是不知道啊，第一场考试是语文，我还好，不怎么紧张，还发挥得较好。第二天上午考数学，那就真惨了。平时你总是说我的数学基础好，数学考试会难不倒我的。可这次高考，也就是1984年的高考，我的数学就不行了。我觉得我没有一点数学基础，对数学知识，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真是记忆深刻，不堪回首啊。
　　莹，你知道吗，当监考老师把数学试卷一发下来，我翻开试卷一看，啊！我简直懵了、傻了，什么选择题，多重选择题，占满整个卷面。反正从第一道题目开始，没有一道是感觉我会做的，唯一一道有点把握能做对的题是最后一道函数证明题，其它完全是听天由命了。我读书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乱填答案呢。有时填好了答案觉得不对就涂掉，涂掉后认为可能是对的，只好又添上，反反复复，涂涂改改，没有一点把握。
　　当时我的心乱极了，我奋力地抓起头发，紧紧地咬着牙齿，身体在颤抖着。折腾了半天，还是找不到灵感，弄得我满身大汗，脑袋一片混乱，一片空白。平时我学的数学知识一点也用不上，整个数学卷面被我弄得一塌糊涂。那时我真不想交数学试卷了，还是监考老师催我交的。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今年高考我完蛋了。
　　考完数学出来，我好像觉得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全身无力。当我抬起头来看到同学们是：一个个是唉声叹气地叫苦连天，一张张乌云密布的愁眉苦脸，一副副萎靡不振垂头丧气的模样。
　　“同学们，这场数学考试你们考得不理想吧。”
　　“是呢，校长，我们考得一塌糊涂呢，高考没希望了啊。”
　　“同学们，不要这么丧气呢。今年高考数学题目是活题、难题。放心，你们觉得难，其他学校的学生也会觉得难的。”还是校长给了大家的安慰，给了大家重新振作的勇气。一个个不再责怪自己了，也不唉声叹气了，就积极准备着下一场的考试。
　　“伟岸，你的高考数学成绩是59分，你认为是算很差的吧。其实，你还算是较高分数呢，因为我校高考数学平均分居然只有30多分，哈哈，恭喜你了。”
　　当数学老师告诉伟岸他高考数学分是算高分时，他热泪盈眶，紧紧握住老师的手：“感谢老师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教诲和鼓励。”
　　“今年高考，我们学校考出了好成绩，特别是实验重点班，78个学生只有姚莹没参加考试外，其他77个都上了本科分数线。是值得可喜可贺的。”在高考总结大会上，学校校长热情洋溢地表扬了实验重点班。
　　校长继续说：“今年高考数学试题最难，是中国高考改革以来有创意的一年。数学命题组提出了高考‘出活题，考基础，考能力’的命题指导思想，数学试卷，创造了大批新题，即所谓活题。广大考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新题或活题，感到非常之难。今年北京市的数学高考分数，人均只有17分，创下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数学高考难度之‘最’。”当校长的话音一落，同学们掌声如雷，情绪高涨，“感谢校长，感谢老师！”
　　
　　“莹，你知道吗，当校长说只有姚莹没参加考试外……我的心又深深地被刺痛了，我坐在那里心里堵得慌，冒虚汗，难受极了。”
　　莹啊，你要是参加高考，你一定会考取这所学校的。如果你在，我绝对不止考这点分数。因为如果有你在我身边一定会督促我、鞭策我、激励我更加努力地学习的；一定会让我每天轻松、愉快、有好心情地学习；我们相互之间会有一种促进作用，会达到一种相互之间的默契和激励，学习效果肯定会更好。
　　莹啊，由于这次考试我最特长的数学尽管算高分，但总体来讲总分不高，我只刚刚上本科的分数线。咱们的同学李晔生怕我进不了第一志愿学校，就请她的父亲帮我去拉关系，走后门，我正在后悔呢。我怎么不多考几分呢，要是多考了几分，李晔就不会缠着她父亲去给我说情讲好话，现在我也不会背起这沉重的精神枷锁；此时我幼稚地想，要是少考两分就好，李晔就不会求人帮我。当然我就不能进那所学校。现在看来，我宁可不进那所学校，也不要背起这沉重的精神枷锁呢。
　　伟岸背起李晔为他导演、制定的沉重精神枷锁一直不能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