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大燕皇帝眼翳

仰靠于安乐椅上，安禄山闭目养神-----其实无所谓养神，实在是为了养息，日趋严重的青光花盲眼致使他视物模糊重影，不仅大大地影响到出行，更闹心的是看不清那些侍姬宠妾的美貌面容。
　　尤其是段氏为他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庆恩。
　　在段氏爱妃接连不断怂恿下，他渐渐滋生出以安庆恩取代安庆绪做太子的心思。
　　失位的太子下场可想而知，老爹自然明白安庆绪此间的心态。
　　他于今共有子十一人，长子安庆宗娶下大唐荣义郡主，在起兵范阳之初，就被玄宗皇帝以人质杀掉，夫妻双双殉难，安庆绪顶替长兄位置成为大燕皇帝继承人，庆绪之母乃糟糠之妻结发之妻，皆源自九姓胡人。庆绪善骑射一向受到钟爱，其本名仁执由玄宗建议改成庆绪，年将二十岁时被玄宗封为鸿胪卿兼广阳太守，曾约贺知章赐名“孚”，无文学功底者不知此字意即爪子。
　　近年来，他喜欢一整天闭目养息，很少去打理朝前政事，将朝中大事暂交安庆绪主持，他苦于视力障碍，除非重大国事方去临朝，既由人搀扶着临朝。因此，他的全部精力除外一日三餐乃至五餐外，最大的乐趣既是夜夜享受美女-----每夜至少临幸两名。
　　他兀自浑然不知这种享受无异于慢性自杀，天长日久为美色而导致肾经亏虚，肾虚则耳聋眼花，腰膝酸软，行动不便，丢掉了生命之本源......难怪那双眼失明日渐沉疴。
　　他悠然想着心事，任凭思绪漫山遍野地游冶，忽然想到了马嵬坡-----那里埋葬着杨玉环的贵体......
　　哎呀，你个国色天香般的丰满玉体呀！回忆着杨氏玉环，他心头免不了生出想要捶胸顿足般冲动懊恼-----想着那丰胸突臀、白皙面貌、标致五官、尤其是那双勾人魂魄的瞳子忒是是撩人心扉，每每在老皇帝设宴之时，每每在玉环翩翩起舞之际，恨不得冲将上去一把拥她入怀......
　　他手握重兵一直虎视眈眈，他之所以出兵一方面是贪图大唐万里江山，好想体验一番登基坐殿的天皇气派；另一方面就是突发渔阳骑军力求擒获杨氏玉环，将她纳为己有日夜行乐......
　　于今好梦破碎，玉环以身殉国，那唐玄宗已然出逃蜀中，想不到李亨太子竟敢在灵武即位，继而移驾彭原-----近期有前方奏报说唐军于石涛斜惨败，他才稍稍心安。
　　他有时懊悔去岁在洛阳登基时，本应该乘胜追击，一举剿灭唐玄宗、李亨两路唐室大员，彻底绝除大患-----大致是由于数日后传来杨玉环马嵬坡遇难的消息，致使他顿感希望破灭，既然已经起兵反唐，就只能将反叛进行到底，索性就来他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另立国号自称大燕皇帝。
　　半年多来，突骑三雄一路轮番源源不断地从西京那边押送来大量宫眷、官眷、宫女、民女，黄门大太监严庄也源源不断地从这些女人中挑选绝色者，供大燕皇上夜夜消受。
　　将那些女子强行压倒-----他近乎疯狂地行使他的霸权，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杨玉环那样倾国倾城之感觉-----没有那个女人能够与她匹敌......
　　因此，他的心境越来越焦躁，甚而越来越暴躁-----体现在侍候他的太监李猪儿，包括严庄缕缕遭受他的鞭笞-----他把一腔的愤懑恼火统统撒到他们身上，不管这两个奴才周身上下鞭痕累累痛苦不堪......
　　“你娘的，眼珠子让狼叼去啦？选来的货色一个比一个丑陋，”安禄山厉声骂道：“你眼睛瞎啦？！
　　接连几天如此这般，严庄真如一桩木头双手下垂，呆头呆脑忍受上皇辱骂。
　　“晚上你送过来的女人像话吗？全是骨瘦如柴的货色！”他吼着骂着，操鞭挥手往李猪儿身上啪啪啪抽了三鞭......
　　李猪儿苦瞪双眼，口中连连应道：“奴才一定悉心照办，一定帮衬着严庄重新挑选好样的......
　　“你们照办啥子？你们一定要给朕挑选肥胖丰满些的，“安禄山训斥道：”蛤蟆跳井你懂不懂？！
　　“奴才知道了，奴才知晓了，”严庄似乎猜透了安禄山的神思，“奴才一定拦住赵飞燕.......”
　　“大胆！”安禄山啪地一鞭抽到严庄脖颈上，情知他往下要说什么，怎能让他揭痛伤疤？“闭上你的狗嘴吧！”
　　啪啪啪又是三鞭抽过去，严庄实在忍受不住，扑地跪倒哀求道：“陛下绕过奴才，奴才这就去选妃，今天刚好巨将军又押送来一批......”
　　“滚！滚过去速速办理！”安禄山收回皮鞭，他根本看不清严庄和李猪儿的表情他们在他面前跪伏着只是一片阴影，而他的皮鞭往往百发百中，皮鞭代表他的语言，宣泄他的烦恼暴躁，一股股无名火如同火山一般屡屡喷发......
　　专事侍奉安禄山穿衣系腰带的李猪儿挨受皮鞭之苦更甚于严庄，往往动作稍慢即挨惩罚------并不主要是嫌慢，严格说是一种近乎兽性的虐待，一种无可名状的宣泄-----李猪儿只有抱头抱头挨打的份儿，哀叫之声往往传出很远。
　　李猪儿出身契丹部落，十来岁就跟上安禄山，自是十分聪明伶俐，安君当年以刀割下他的殖器肾子，流血数升险些丧命，安君以火炭敷住伤口伤口，李猪儿昏死一天方才苏醒，从此做上宦官，一向当做奴才使唤。

　 “你冤挨的皮鞭次数还少吗？”有一天两个奴才在茅房里相遇，严庄主动诉说怨怼道，“我们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搭上小命，死在皇上手里，总不能坐死待毙是不是？”
　　“严兄莫非有好办法逃走？”李猪儿小心翼翼探问道。
　　“那是下策，”严庄低声道，“唯有你死我活的份儿，岂有往下苟活的路数？”
　 “你是说动用武力解决他？”李猪儿何等鬼聪，一语切中要害。
　　“必如此，我等方能活命，”严庄沉思片刻说道：“且要想出个万全之策......”
　　傍晚，严庄果然领来丰满女人，且全是三十几岁妇人，方方面面仿效杨娘娘的身板模样，引领来立在床榻前。
　　两名女人唯求活命要紧，那里还顾得上贞节，此时最要紧的是要侍候好大燕皇上。
　　寝宫内亮着三十六盏灯笼，室内亮如白昼。安禄山端坐在床榻上，依稀看到两团白肉虚影-----似乎感到十分丰满。
　　他不耐烦的朝严庄摆摆手道：“你下去吧，夜里让猪儿在门口侍候着！”
　　严庄诺诺退去，李猪儿自是守候在寝室门外。
　　安禄山向前摸索着，很快摸索到一名妇人丰盈身体-----感到大有一种实在感和存在感。
　　扯倒，他肥硕身躯象坐山，那女人即时面朝他，唯有脸面相向在寸许时，他能够依稀看见对方水汪汪的双眸，和对方事先涂抹过胭脂的红唇......他就凭这一点肆意，至于另外一名，要留待后半夜继续荒诞......
　　安禄山享受这一段空挡，严庄向御膳房订来几样酒菜，他先以请来安庆绪，由李猪儿亲自把盏，三人一起趁夜进酒。
　　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严庄抓住安庆绪惧怕被庆恩取代的心里说：“一旦李代桃僵局面不可想象，与其被废黜不如直接登基，事情总有迫不得已之时，眼下可是机不可失啊！”
　　安庆绪实际上早已对老爹心怀愤恨，如今见到有人挺身仗义并不惊讶，叛逆之心似乎早有萌生，当下平静动问道：“严兄如果想有行动的话，我怎敢不敬从？”
　　三人不谋而合，严庄随后与李猪儿商定：“我等就在后半夜趁着夜深人静时行动。”

　　明晃晃钢刀砰噌一声砍进安禄山肚腹，肚囊再肥再厚安能受得钢刀利刃？李猪儿这一刀拼尽了周身力气，安禄山啊地暴叫一声，肚腹已然迸裂，肠肚血水哗地溅满床榻......
　　身边两个丰满女人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床角，安禄山急忙往枕下去摸尖刀-----那把尖刀早已被李猪儿盗走，他哇呀呀暴吼数声满口喷血道：“你......是自家......”
　　下面的话来不及再说，李猪儿又补了一刀，安禄山当即昏死过去，终因流血过多当夜殒命。
　　严庄闯进来，待那两名妇女穿上衣裙以刀威逼着喝道：“今夜饶过尔等性命，如若胆敢出外张扬定斩无赦！”两妇人只求活命，连声诺诺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还求爷爷饶过我们！”
　　抖抖索索看着李猪儿手中那把钢刀并未向自己砍来，两妇人双手抱住头颅慌忙向外逃窜。
　　安庆绪却并未露面，以李猪儿先前本意连这两个妇道人家也要扼死。亏得安庆绪说：“不干她们的事，只要她们不敢泄露实情，不必杀之。”
　　安庆绪、严庄、李猪儿亲自动手忙碌到天明，就在床榻下挖掘大坑，将床榻下进去临时当做棺材，以锦被裹住大燕皇帝遗体，草草下葬。
　　严庄召集宫内太监宫女们训道：“今夜的事情，哪个胆敢泄露出去，轻者割断舌头，重者切开喉咙！”
　　次日早朝，安庆绪黄袍加身登上大燕皇帝宝座，严庄监国当朝宣布道：“大燕国皇帝安禄山陛下连日病疴沉重卧床不起，传召命次子安庆绪继皇帝位，改国号为载初元年......”
　　数月后，安严李继续表演瞒天过海，安庆绪颁下旨意说：“朕加封大太监太监严庄为御史大夫加冯翎王，李猪儿晋升黄门大太监，文武百官尽皆晋升一级官爵......”
　　月余后安庆绪披挂戴孝，群臣当朝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孝服，满朝举孝祭奠大燕朝开国皇帝安禄山。
　　安庆绪亲率文武百官往先皇牌位前焚香跪拜祷告......随后，严庄颁布祭文道：“大燕皇帝安禄山陛下于载初元年初病情危重不治而仙逝，拟尊先皇遗诏改宫寝为皇陵，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