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回家乡热情招呼儿时伙伴，唐老爷夫妇误认丽琴是儿媳

（五十三）

唐思颖驾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一路上很辛苦，丽琴已经热得难受，但是女人的矜持只能让她忍受着，尽管旗袍显得湿漉漉的，经风一吹，更显得难受，旗袍这种高雅的服饰，只是适宜于在档次较高的宴会或者酒会上，坐在敞开的吉普车上，任秋老虎老折磨着，实在难受，当车进入了终南地界时，丽琴已经实在受不了紧紧绷在身上的又缠又粘的旗袍的羁绊，唐思颖临时决定先回家一趟，他的家就在终南镇老堡子村。他一拐弯车缓缓爬上了一条窄窄的小路，恰好能通过一辆车。丽琴听说要去他家，很是兴奋，不停地问这问那，思颖就和他慢慢聊，车自然就开的很慢，丽琴地脸因为热的缘故，红扑扑的，白皙的脸盘显得格外迷人，路边庄稼地里有百姓在搬玉米，因为家里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只好忍心把没有成熟的玉米拿回去充饥，唐思颖看到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唉，老百姓可怜啊！”“是啊，你看看他们穿的，粗布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个个都面黄肌瘦。”丽琴也觉得农民们很可怜，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两个人好一阵子不想说话，似乎觉得肩上的担子又加重了，看来不改变这个不合理的社会，就没有大多数人活的路。想到这，思颖用力踩了一下油门，车加速了，尽管颠簸，他们毫不在乎，比起百姓们的苦难这又算得了什么？唐思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家里这几年有什么变化他是不知道的，当车子缓缓驶近村子时，村里人都惊奇的看着他们，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男子，胡子麻茬，正推了推车，车上装满了梨瓜，白兔哇(关中本地方言），圆圆的白色的瓜，由于天旱，吃起来很脆很甜，他正准备趁天热到街上去卖，看到有两个外地人打扮很阔气，大着声说：“要梨瓜吗？刚下的，很甜的，也很脆啊！”唐思颖停下车，仔细看了他一眼，猛地喊道：“哈哈，是黑狗吗？我是白鹿啊！”“啊呀，你是唐家那个少爷白鹿吗？”唐思颖认出此人正是少年时代的伙伴，小名叫黑狗，两人一起念书，是私熟时地同学，当时思颖小名叫白鹿，学名叫唐思颖，那个瘦瘦高高戴一副近视镜的先生，给黑狗起了个学名，叫王静心，但是他生来活泼好动，上课老爱做小动作，气的老夫子一个劲儿摇头：“给你起学名王静心就是下望你能静下心来，唉……”老夫子头摇得像个泼浪鼓，惹得满教室大笑不止，黑狗嫌老夫子丢了他的人，一气之下逃了学，后来他爸爸拉着他来像老夫子赔罪，他死活都不肯，他那靠给人锻磨子的爸爸，手劲很大，撕着他的耳朵来到学堂，当时的学堂是思颖家的祖宗祠堂，黑狗怕老爸，只好忍着疼去了，谁知一见老夫子他拧头就跑，他老爸一使劲，竟然把他的耳朵给撕开了，鲜血直流，那黑狗也顾不上喊疼，一溜烟似地跑了，后来者耳朵就耷拉着了，成了讪讪耳，人们又叫他狗讪讪，从此后黑狗就不念书了，只学了几句三字经之类的，回到家帮老爸给人家学锻磨子，好事地人又叫他讪讪磨子，以后两人在一起除了放假，平时来往就不多了，但是逢年过节还是经常走动，思颖很喜欢这个朋友，和他拜把兄弟，后来思颖从村私熟读到镇上完小毕了业，离开家到武城中学念书，武城中学是现在的甘河二中，当时甘河归周至管辖，比周至中学还有名，再后来他去了省城念大学，家里派管家给他送钱，他很少回家，以后的事情就是思颖加入了省城的*会，他是当时年龄最小的会员，但是他的激情很高，加之家里有钱，为革命事业提供了不少赞助，所以后来很受当时的省委领导器重，成了领导周至地区的秘密激进会的组织者；他虽然没有直接接受过郭德明的教育，但是他和马村的高玉进同在终南镇强家庄小学是同班同学，后来高玉进也考去省城上大学，暑假后回到周至常去跟着高玉进拜见郭德明老师，他自然成了郭德明的学生，跟他学到了不少知识，接守了很多新思想，就在他们毕业那年，也就是一九一一年，中国*了辛亥革命，郭德明接到省委指令，悄悄离开学校，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几年之后他又悄悄回来了。唐思颖脑海里一下子上过这么多年来的往事，那狗讪讪已经拿了两个白头哇梨瓜递给他们两，憨厚地嘿嘿笑着：“没嫌脏，甜着呢”狗讪讪用衣服袖子搽了搽，思颖接过来马上咬了一口：“恩，不错，甜着呢，丽琴吃吧，这是我干兄弟黑狗。”“好吧。”丽琴也接过来学着思颖的样子咬了一口：“恩，很好，又脆又甜哟！”黑狗问他：“干哥哥呀，听说你现在当了大官了？什么官？”“什么大官，在大学教书呀！”“嘿嘿，那也不错嘛。我干爸整天念叨，白鹿儿一老不回来，这狗日的把老子给忘了？”“我爹爹他还好吗？”“好着呢，就是老念叨着你，说你也不回来，想给你娶媳妇，抱个孙子，嘿嘿你不回来，就给老二白狐娶了，白狐都生了两个丫头了，气的干爹一天到晚骂你，白鹿这个狗东西，一点良心都没有，书念完了，心也黑了，连家都不回了，唉……”思颖听了有点心酸，是的，自己这些年光知道那家里钱，从来就没有想过老爹的感受啊，他觉得自己有点太自私了，眼睛不禁有点湿润，他上车说：“晚上到我家来呀，咋兄弟两好好谝一谝（关中方言，聊天的意思），急着马上想见到爹爹……车子开过去留下一溜烟尘，村里好多人都惊奇的看着，议论着：这是唐家大少爷吗？听说在省城里当了大官？果不其然，回来都坐的是洋车子啊呵呵。那些和思颖小时候玩过的同伴们奔走相告，关系特别好的相约，晚上一起到唐家去，找思颖谝谝，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狗讪讪，知道他和思颖时最要好的朋友，又是结拜兄弟，便早早吃了晚饭，呼朋引伴的去唐思颖家。
（五十四）

唐思颖的家在村子靠北面临近渭河岸边，他开着吉普车朝西北方向驶去，老远就看见了自己的家，见那熟悉的黑漆漆的大门开得老大，门前那个很特别的照壁已经映入眼帘，左右的梅花树也早已落光了，只有那茂盛的竹子郁郁青青，车子嘎的一声停到家门前，思颖刚下车，却见一位中年妇人走出来，后面跟了一个丫鬟尖声叫道：“老妇人，大少爷回来啦！”那中年妇人一愣，马上欢喜地叫道：“啊呀，是白鹿儿吗？你可回来了，我说哪也黑（关中方言，昨晚之意）咧梦见鹿儿，今日就回了，梦可真灵验啊呵呵呵”中年妇人是思颖的妈妈。思颖快步走上前去，拉着妈妈的手：“妈妈呀，儿子也天天想你和爹爹啊！”“快，小翠，快去请老爷，说大少爷回来了！”“恩，知道了”丫鬟小翠高兴地跑进了大门，思颖妈妈欢喜直抹眼泪，她看见思颖身后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姑娘欢喜地说：“好好，回来还引来了这么漂亮的媳妇。”“伯母，您好，我是思颖的秘书呀！”“妈妈，您高兴糊涂了，她不是您的儿媳妇，是我的同事啊！”“那还不都是一样的，快，进家门吧，还愣着干什么？姑娘一块走吧，到这儿就像到了你家一样，呵呵，别客气啊！”“谢谢伯母啦！”丽琴把车上的行李拿下来，和思颖一起进了家门……思颖回到家里，向爹爹请过安，马上脱去外衣，留下一件衬衫，还热的不得了，丫鬟小翠奉老夫人之命，早已为大少爷烧好了洗澡水，思颖叫丽琴先去洗澡，自己和爹妈聊着天，爹爹心里很高兴，但是脸上却显出很生气的样子，妈妈笑着说：“别看你爹拉着个长脸，他心里高兴着呢！”“老婆子，你不说话谁把你当成哑巴了？”“娃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把你那驴脸拉那么长的给谁看呢？真是的”“就你惜前（关中方言，疼爱之意）娃儿，好像鹿儿不是我亲生的，呵呵”老两口互相诉说着，心里却掩饰不知兴奋的神情，妈妈关切地问起了他的婚事。爹爹听到这话便不出声了，正在这时，丽琴已经洗完澡，换好衣服，显得更加光彩照人，高高隆起的胸脯，得体的旗袍，勾勒出迷人的线条，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自然地垂在肩上，更显示出女性成熟的魅力，平日里忙忙碌碌的，难得有空闲歇息，今日里回到家来，长期紧张的心松弛下来，这时思颖才注意到丽琴原来真是美丽清纯，妩媚动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看的丽琴有点不好意思，心跳加快，脸和耳根发烧，丽琴连忙说：“你也快去洗洗，浑身都要发馊了，咯咯咯”“好吧，你陪爹妈坐会，我洗洗就来。”说完思颖朝后院走去，丫鬟小翠刚收拾完丽琴洗澡过的脏水，换好了干净的水，思颖就过来了，小翠看见大少爷过来，赶忙推开澡间，低头说：“大少爷，洗澡水给您弄好了。”“恩，知道了，你走吧。”“你慢慢洗，需要什么随时叫我。”思颖热极了，不等小翠离开，在澡间外面迫不及待地脱去衬衣，露出白花花的胸脯，羞得小翠赶忙捂着眼睛跑掉了……丽琴告诉思颖的父母，自己老家在临潼，听他父亲说，家里原来是个财主，他爷爷靠勤谨和节俭日子过得很红火，是附近一带有名气的才东家，父亲靠家里供给在省城里读完大学，靠自己的才学在省政府混了一个职位，无职无权的小公务员，兢兢业业的上班下班，娶了城里一个教员的女儿，生下一男一女，丽琴的哥哥叫丽涛，上完高中参了军，如今在杨虎城手下是个连长，听说在靖国军和陈树膰的战斗中负了伤，现在下落不明，靖国军围攻西安失败后，丽琴的父亲吓的战战兢兢，唯恐上面怪罪下来，好在是乱世无人知道此事。丽琴的父亲很少回家，后来听说父亲的弟弟因为结识了临潼县里有名的花魁，把家里的财产折腾得一干二净，气的丽琴的爷爷吐血而亡，丽琴的父亲含悲埋葬了老人家，从此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丽琴的妈妈常年有病，行动不大方便，生活能自理，父亲上完班赶忙往回跑，又要管妻子，还要下厨房，一家人生活的极为艰辛，丽琴自己很懂事，读大学几乎是半工半读，放学后给人家饭庄去当服务生，毕业后立在了大学当助教，自从结识了唐思颖后，受他的影响，成了激进会的成员，跟着思颖东跑西颠的，爸爸老是为丽琴操心，慢慢的发现思颖是个很不错的青年，也就再也不管了，任凭他们来往，只是后来发现省警署署长公子郝盼盼和丽琴经常来往，似乎在谈着恋爱，柳公权有点担心起来，怕得罪了署长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丽琴告诉爸爸，不要操心，她和郝盼盼只是朋友而已，因为是同班同学，两人的父亲又都同在省府上班，所以比较说得来，柳公权这才放了心，他觉女儿要是嫁给唐思颖才好。这次女儿和唐思颖回到周至去，柳公权告诉女儿到终南的豆村去，问问那里还有没有柳家的人，柳公权的爷爷原来是周至终南镇豆村人，后来因一场官司输了，逼迫离开了周至，来到了临潼，靠自己的锻磨子手艺勉强度日，因为靠近山区，石料便宜，人又勤快，守信用，生意日渐红火，就在临潼扎下跟来。柳公权生来就很聪颖，他父亲跟着爷爷给人锻磨子，一天到晚忙里忙外，母亲见柳公权喜欢念书，决心供他去读书，他后来竟也真的把书读成了，留在西安城里挣薪水，时常给家里寄点钱，那时候家里已经很有钱了，不再像当初刚来到临潼的时候。爷爷和爸爸用攒下的钱买了地雇了几个长工，日子渐渐红火了，柳公权见家里不缺钱了，他才开始给自己攒钱，在城里租房子，房东的女儿看上了柳公权，两个人就结了婚，有了柳丽涛和柳丽琴，没想到，丽琴的妈妈突然觉得手脚无力，浑身酸疼，有时候站都站不稳，一检查知道是腰椎间盘突出，不能剧烈运动，只能慢慢修养……唐思颖的爸爸听说柳丽琴的祖宗是豆村人，很惊讶，问道：“莫非你们家就是豆村那个柳大发柳家？我听当年的老人们说过，柳家当年和豆村的商家先人们因一场官司，结果是商家人打赢了，柳家人输了，柳家人说话算话，把所有的家产都赔光了，柳家的先人只好流落他乡了，姑娘你听说过这件事情吗?”柳丽琴似乎听爸爸提过，具体是什么事情打的官司也不知道，就光知道老先人们的确有这回事，丽琴说：“呵呵，我听说过一点，都是老先人们的事了，都记不清了……”其实思颖早已经洗完澡，他正往前院走，却听到丽琴再给老爸老妈讲柳家的事情，就躲在后院屏风后面静静地听着，听到这儿，思颖马上大声地说：“原来我们还真的是乡党啊，你老家居然还在豆村，我们还是一个乡镇，哈哈哈”丽琴听到思颖的话，回过头去问道：“原来你早就洗完了，是在偷听我们的谈话呀，你原来也是个小人呢！平时老在我面前装的一本正经，想不到也会听墙根呢，咯咯咯”，丫寰小翠叫着：“老爷夫人吃饭了——”“走吧，光顾着说话，肚子早就饿了，丽琴，肠子拧成绳绳了吧（关中方言，表示饥饿厉害之意），呵呵”思颖喊丽琴。“还行吧。”丽琴笑吟吟的答应着和大家一起走向客厅……(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