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

　　夏末初秋，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天边。
　　这座位于我国川西高原与云贵高原交界处的小县城，依然残留着白天的炎热。小县城的四周，山岭重叠，峰峦相接；直至近几百公里净是连绵重跌的群山。连绵重跌的群山里还洒落着十几个小县，居住着十多个风俗迥异的民族。虽然，他们在一起杂居了许多年，但是许多来他们都是各自遵守着各自的文化习俗，相互之间更是尊重着对方的风俗习惯，所以从来没有发生过争执，即使相互之间没有走的很近。
　　这座小县城往东南方向五公里处，有一所教学质量在这一群山里好得出名的中学：云宁中学。
　　云宁中学，建校已经五十多年了。听长辈们说，这一区域在建成自治州之前，云宁中学就有了。因为建校早，所以学校一开始就聚集了这一区域最好的师资，因此教育质量非常好，直到现在也都经常在全省排名前十。现在，云宁中学不仅有这区域最好的师资，更是聚集了这一区域最好的学生。
　　每到傍晚时分，云宁中学的校门口云集着各式各样的小商贩:卖土豆条的，卖炒米饭的，卖凉粉的，卖凉面的……小商贩们嘴巴不停的吆喝着，手不停的跟锅碗瓢盆打着交道，而他们的周围围满了下课后来买东西的学生。小商贩们很是忙碌，很多都忙碌得已是满头大汗了，但是在一手收钱一手交货时都会流露出一丝真诚的微笑。
　　云宁中学校门口往南不远处，有一条长长的巷子。巷子处于云宁中学和一些居民房之间。居民房大多都是背对着学校，只有一家处于巷子出口处的住户是门对着巷子的。这家人开着一个小卖部，售各种零食，同时也向学校的学生售着一支支的散香烟。小巷特别的宁静，很少有来来回回的行人。因此，这条小巷便成了云宁中学抽烟学生的乐土。
　　云宁中学是一所好学校，好学校就得有好学生，好学生都不喜欢抽烟，但是就因为云宁中学是一所好学校，所以很多望子成龙的富裕的家庭就把成绩不好且惹是生非的子女也送到好学校来读书。他们以为坏学生进好学校后都能成为好学生，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坏学生放到哪里，很少有改好的。每到吃饭时间，抽烟的学生不往食堂走，而是不约而同的来到这条巷子里，一支烟几个人轮流抽，看起来很是有情有义，也觉得有些楚楚可怜。
　　
　　这一天的傍晚时分，这条巷子很不寻常：没有看见一位抽烟的学生。云宁中学高一四班的杨卓手提着一袋土豆条，准备到巷子口的小卖部买一瓶水。当她走到小巷的出口处时，抬头望了一眼巷子，看见四位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社会青年围着高一三班的三位男生，他们好像是在谈论着什么。
　　杨卓是一位藏族姑娘，个子高高的，身材微胖，身上的骨骼比班上其它女孩子要大一些，这不奇怪，因为藏族人的骨骼本来就比其它民族的宽大些。高一三班的三位男生，杨卓非常的熟悉。高高个子的那位是杨卓的老乡，也是小学到中学的同班同学，名字叫杜泽，也是位藏族同学。杜泽和杨卓读初中时曾背着家人谈过恋爱，后来，被家人发现后才被迫分开。虽然两家人都很愿意长大后让两个孩子在一起，但是两家人也害怕耽误孩子的学习成绩，所以都劝两位孩子好好读书，不要谈情说爱，而且两位孩子也由于年少无知不懂得相处之道，于是就分手了。这段最初的青春萌动就这样被斩断了，但是两人都很清楚，他们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方。初中毕业后，杨卓和杜泽都考得不好，但是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期盼没有减少，父母交了高额的择校费，让杜泽和杨卓到这所有名的学校来读书。个子比较矮的那两位：一位叫王进，一位叫白石生，也都是从周边的县中学毕业后，交了高额的择校费过来读书的。杨卓看见几个人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她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于是就去找了高一三班的班主任。
　　
　　杨卓和班主任赶到现场后，都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几个人身上都有血，有两位头发五颜六色的社会青年躺在地上呻吟着，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原来，三位学生带得有刀子。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捅了对方几刀。看到这一幕后，杨卓呆呆的站在那里，老师马上叫了救护车，带走了受伤的人，同时也通知了警方来处理事情。几位学生则被老师带回去继续上课，并通知家长快来学校处理事情。
　　一说到父母，我们每个人都会对他们有一颗敬畏之心，又尊敬又畏惧。特别是年龄处在青少年的时候，对父母更多的不是尊敬，而是畏惧。那时，当做错事情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怎么去弥补这个错误，而首先想到的是，要是父母知道了怎么办？此时的杜泽、白石生、王井三位同学也一样，听到老师通知了家长后，三位学生都是如坐针毡，夜不能寐。
　　这天晚上，月光一泻千里。流水般的月光透过薄薄的寝室玻璃窗，洒在寝室的地板上。寝室里有四张床，但是只睡着三个人：杜泽、白石生、王进。杜泽看着空着的那张床，心里就有一股不可抑制的情绪往外冒。“要不是他刘延宁仗着认识社会上的几个人，经常骚扰杨卓，我又怎么会打架，现在又怎么会担惊受怕呢？又怎么会连累自己的两位朋友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呢？”杜泽越想越生气。
　　刘延宁跟杨卓是一个班的。到中学后，不管是好学校还是坏学校，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禁止学生谈恋爱。但是这项禁令即使是在最好的学校也没有完全禁止过学生恋爱。云宁中学，这所高原上最好的学校也不另外。开学不久，刘延宁就来追杨卓，可是杨卓拒绝他。刘延宁被拒绝后，经常对杨卓热嘲冷讽。不久前，杨卓不小心打翻了他一瓶墨水，他就跳起来拍着桌子大骂杨卓，杨卓被骂得哭了一场。后来，杜泽知道后，有一天晚上在寝室就要睡觉的时候，杜泽对刘延宁说：“我是藏族，你应该知道，杨卓是藏族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是亲如兄妹的。你要是在欺负他，我肯定不高兴的。”可是刘延宁当时就跳起来打了杜泽一巴掌。白石生和王进是杜泽的死党，看到杜泽被打后，一起过去打了刘延宁。刘延宁被暴打一顿后，撂下一句“有种就明天傍晚来学校后面的巷子”就去办公室向老师请假出去了。第二天打架的时候，杨卓没有见到刘延宁，是因为刘延宁害怕打架会被开除，所以只负责把杜泽他们叫到巷子里去，自己却是坐在教室里看小说坐等着看杜泽他们被打成灰头土脸的模样，因为他坚定的认为杜泽他们肯定毫无招架之力。没有想到最后，他们的朋友被杜泽他们所伤。今晚，他又请假出去了，是去看他受伤的朋友了。
　　杜泽躺在宿舍的床上，脑海里满是父亲严峻的脸庞，翻来覆去的，怎么也入不了睡，像是躺在一张长满刺的毯子上。睡在对面床上的白石生，看到后，用低沉的声音对杜泽说：“怎么了，杜泽？翻过来翻过的。”杜泽也低声答道:“我怕明天见到我爸爸。又得遭他一顿打了。”此时睡在另一张床上的王进突然起来说道：“要不，我们跑出去打工吧？我有个初中同学在外面打工着呢。听说特别挣钱。”杜泽想想后说：“好！反正读书出来也是挣钱的，并且这个书我早就不想读了。”白石生也说道：“好吧。坐等父母的教训，不如出去闯闯吧。”
　　这样，三位年少轻狂的少年在一起商量一番后得出了最后坚定的结论：“在这里坐等父母的打骂，还不如一起出去打工，闯天下。”
　　他们趁着月色，趁着宿舍管理员睡熟之际，悄悄的翻过学校的围墙溜出了校园。
　　
　　第二天一大早，三位父亲陆续来到了学校。当老师告诉三位家长三位孩子已溜出了校园的消息后，三位家长是气愤不已，都骂着：“小畜生，白养他们了。”最后在校长的提议下，家长跟班主任一起去县城里的网吧等三位孩子有可能出没的地方去寻找。班主任带着三位家长走遍了这座小县城的每个角落，可是依旧找不到三位孩子。班主任想了一想后说：“我看，三位学生有可能去火车站了，他们有可能要坐火车到外面去。我们去位于郊区的火车站去看看吧。”于是，班主任和三位家长来到了火车站。果然，三位学生提着一袋零食正在等待火车。
　　三位学生见到了自己的老师和家长后，都愣住了。杜泽的父亲一上去就给了自己的儿子一大耳光，嘴里骂道：“你这个畜生，花钱叫你来读书，你却在学校惹是生非。”其它两位同学也遭到了各自父亲的一顿教训。最后，班主任毛老师对着三位家长说：“孩子，你们就带回去吧。我们是教育不了的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刚来入学的时候学校就申明过，只要打架斗殴就得开除。”说完，毛老师就回学校了。
　　第二天，学校的公告栏里写上了一则处分令，内容是：“杜泽、白石生、王进三位同学与他人打架斗殴，严重违法校规校纪，经学校研究决定，给予开除。”公告栏前站满了来看处分令的学生。
　　杨卓站在高一三班教室门前的阳台上，望着挤满了人群的公告栏处发呆着。此时，一位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她的眼球里：杜泽背着书包，提着两个袋子跟着他父亲，迈着沉重的步子，从看公告栏上处分令的同学们的后面走出了校门。
　　杨卓顿时悲愁万分。一个月前，两人约定一起好好学习，将来考同一所大学的，可是现在，花自飘零水自流，杨卓对杜泽绝望了，对杜泽的爱意也被“绝望”给封死了所用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