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活总是五味杂陈
作品名称:云山记事 作者:月光下的凤尾竹 发布时间:2016-02-25 23:26:27 字数:3124
门开了,俞峰和翠平给妈妈深鞠一躬:“妈妈好!”结婚第二天的风俗。
“好啊,好啊。”妈妈脸上喜悦的笑容如涟漪般徐徐开来……
接下来,妈妈要给新人吃煮鸡蛋,意思是转运;还要吃发面的喜饽饽,意思是财源滚滚。这些规矩都是妈妈从山东带来的,北京的风俗她也不习惯。小夫妻真是饿了,瞬间,妈妈一大早的心血全归了俩人的肚子。
饭后,妈妈说:“今天要去拜亲戚,晚上还有不少亲戚朋友来家里吃晚宴,这叫回二宴。傍晚,看不见路的时候,女儿才能回娘家门。”
这一天又忙得不可开交。直到第六天,妈妈才把所有的风俗落实完才按班就部。
俞峰的同事们都羡慕他的好运。说起高攀,不是谁都有的好运气。虽说倒插门有点委身也不太流行,但是,俞峰的条件正适合倒插门。同事们吃着俞峰的新婚喜糖,抽着喜烟,甜在心里,喜上眉梢。十几个男人静静地的听着他的新婚趣事,痴迷地张大了嘴巴,象在等牙医……从此,一段“佳话”在北京流传。
翠平去了厂子,遭到姑娘们的轰然尖叫。这些姑娘,那个不羡慕俞峰的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过奖的话说得真是离谱。夸人要得体,可是,谁叫翠平是厂长的女儿呢?姑娘们仰望着她的高处不胜寒却无法企及。再说,翠平这个香饽饽不仅仅是沾了父亲的光,其实,她也是个工作热心,为人耿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一代佳人!
翠平有意思把俞峰调过来,可父亲说:“影响不好,总不能把所有亲戚都调来当官吧?
让他努力几年看看,在铁路局那边实在提不了干再说。
1977年9月6日,翠平生下了儿子。这对刘成来说,真是天大的喜事!刘成自己盼了几十年都没盼来儿子,这回盼来外孙了,而且,外孙对他来说,就是未来的刘家之后啊!
刘成给外孙大办六日宴,请的客人比女儿结婚时还多。他这个高兴劲啊,脸上光辉灿烂,如同初升的太阳,走起路来刮风似的老腿飘轻,还快乐地哼着儿歌。妻子随其后,一边小跑一边幽默地嘲笑:“看你,傻样儿!”而她自己却笑得合不拢嘴。
给孩子取名字是个大事。刘成琢磨两年了,他想让孩子姓刘,可是,还怕俞峰不愿意。可又一想,刘家将来的继承人如果不姓刘?心里不舒服!他和自己斗争了一年,也没有什么结果,最后,还是和俞峰讨论这个问题。
俞峰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岳父的心思,不就是个“姓”吗?最终他还是我儿子。就像雪儿叫我舅舅,称呼和姓一样,无足轻重。
刘成有这样的女婿真是如愿以偿!他立刻把想好的名字给外孙定了板“刘琳”全家赞同!
俞峰有他的想法,自己沾了岳父的光,就应该迁就岳父,不能和他作对。再说,他自己这个国民党之后也好改改家门了。父亲是国民党这事,无论如何不能让岳父知道的,否则,受牵连、被人歧视、自己的不诚实……样样后果都不堪设想。为了儿子,为了翠平,为了雪儿的幸福,他要容忍,要委曲求全,更要让岳父岳母开心。
有了孩子,全家人的日子快乐多了。下了班,谁都盼望着快点回家,逗孩子玩抱孩子上街看风景,喂孩子果汁,都是那么有趣。孩子在全家人的手里传过来递过去“咿咿呀呀”一天一个样,小脸渐渐长肉了,胖嘟嘟红扑扑,两只小手还会送到自己嘴里吃手指头呢。
奶水足够他吃的,为什么他还贪吃呢?俞峰好奇,便把自己的大手指头送到儿子嘴里,哇!吸得又疼又痒。有话说: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人类求生的本能竟然是那么的强烈!
俞峰心里了却了一件大事,俞家有后了。虽然他姓刘,可事实如此。只要他和妻子相亲相爱,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他爱着翠平,爱得发疯。翠平也爱他,一天看不见他就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岳母看着小两口如此恩爱,她抱着孩子哼着眠歌,脸上洋溢着光辉灿烂的笑,好像自己家里又要发生什么特大喜事似的。
到年底了,俞峰打算回老家,他想自己的孩子雪儿啊!可是,翠平一家知道他乡下没有亲人了,总要有个理由吧。俞峰站在阳台上,深情地望着山东方向发呆。
俞峰先和妻子商量:“翠平啊,我想回老家一趟。”
“回老家?不是没啥亲戚了吗?”翠平皱起眉问。
“是啊,老家就几个远亲了,几年回家一次都行。别让人说咱富在高山不认亲。关键我想把妈妈的骨灰迁回老家。近期老是做梦,妈妈在梦里说,儿子啊,我和你爸爸相爱一辈子,怎么死了就分开了呢?我吓醒了,妈妈随我来北京没过上好日子,结果为了我,了结了自己的生命,我今生有愧于她。总不能在她死后违背她的意愿吧?妈妈死的时候,我穷得饭都吃不上,哪有钱送她的遗体回老家?是表叔出钱安葬了妈妈。现在托你们的福,我想把妈妈的骨灰送回老家和爸爸合葬,你看行吗?”
“好啊,我和孩子随你一起回老家安葬母亲吧。”
“不,不,老家没有实在亲戚了,我们去了只能住表姐家里。表姐家不富裕,咱全家人都回去折腾,恐怕吃不消,再说,表姐和公公婆婆同住一屋,住不下,不方便且不说,还怕老人嫌弃我们,或是不欢迎我们啊!还有孩子太小了,万一气候和水土不服,生病怎么办?乡下医生可不会治病呀!”
翠平一听有道理,便说:“好吧,希望你快点回来,我们等你。”
刘成觉得,俞峰把母亲的骨灰移迁理所当然。他立刻派人帮忙挖出骨灰,烧香烧纸谢罪惊扰并祈祷亲家:您老地下有知,多多保佑孩子们啊……
次日,俞峰背着妈妈的骨灰上路了。翠平抱着孩子送他到车站。儿子张着小嘴“咿呀咿呀”的,好象舍不得爸爸,还张开胖嘟嘟的小手让爸爸抱。俞峰放下身上的大包小包,抱过儿子亲了一下,逗了一会儿,自己的亲骨肉啊,恨不得含在嘴里揣在怀里。
他嘱咐翠平:“你多保重身体啊,多爱护老人和孩子,别让孩子累着妈妈。”
翠平频频点头,这是她结婚后第一次夫妻分离,虽说小别,可她觉得,怎么像谈恋爱一样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呢?
司机下了车,帮翠平抱着孩子,小声催着:“走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俞峰目送他们走远,才背起包上了车。找到应坐的位置,把包放到上边,自己抱着妈妈的骨灰盒坐下。列车喷着浓烟,鸣着长笛,快速驰向山东老家。
旅途,他觉得心累。让他心累的不是因为小小的骨灰盒,而是长期以来让他心神不安,犹豫不决的徘徊心态。妈妈没等儿子孝敬就匆匆而去,让他终生内疚和痛苦。他欺骗翠平说,让妈妈回家与父亲团聚。哪知,妈妈回老家还是单身孤寂,独守空坟。只要妈妈的坟在老家,自己就可以年年回家上坟,就有机会看望女儿和岳母一家了。他欠孩子和前妻的债要补偿,岳母家的恩情更要报答。这一连串不透明的事,种种心理压力,迫使他给自己戴上了“运筹帷幄,足智多谋。”的高帽子。他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办的事可谓天衣无缝两全其美。
云山,仍然站在那里迎接他,由衷地亲切!他轻轻放下妈妈的骨灰盒,登上云山最高处。美丽的家乡依然如故!这次回家所不同的是,看不到绿草青青,更闻不到荷香扑鼻。只有云山下那片青翠的松林随着寒风“沙沙”作响。想起:“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立名。莫嫌孤叶淡,终究不凋零。”他的心中无比感慨!几度风云几春秋,云山,伴他走过二十多个难忘的风霜雪雨春华秋实;云山,给过他快乐也给过他伤悲。将来的云山会给他怎样的命运和结果?他想自己这辈子的思维都离不开云山了。俞峰慢慢走下山,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直奔岳母家。
院子门没上栓。院子里的大黄“汪汪”地狂叫起来。家门“吱呀”一声开了,雪儿欢快地跑出来,一见舅舅背着大包小包的进来,便大喊起来:“姥姥,舅舅回家啦,带了很多东西呢!”又转过身说:“舅舅,我帮您?”
俞峰把一个小包递过来:“喏,雪儿,给你买了礼物呢!”
小宝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姐夫回来了?”他接过俞峰手里的盒子,掂量着,进屋。
岳母相继迎出来:“呵呵,回家就回家吧,还带这么多东西,破费那么多钱干嘛?”
“妈,没有多少破费,我带了妈妈的骨灰盒。”
小宝一听,几乎跳起高:“哎呀我的妈呀!”他被烫了手似的把骨灰盒丢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