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
　　三年，流水般的过去了。祁大鹏正在健康的成长着，他最喜爱的玩具就是那木雕老鹰了，几乎每天都用蘸了蓖麻油的纱布擦来擦去的，光滑铮亮的枣木疙瘩、在他手中玩起来没有个够。老爷家的郑玉莺小姐呢就是喜欢看花，到了花园就不愿意离开，掐了一大把都不满足。
　　这天早上，桂香采了一提蓝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给小姐送去。大鹏跟在后面，又蹦又跳的十分欢乐。刚到郑府大门口，迎头遇见李管家。他说，“又来送花了，你非把小姐弄得和林黛玉似的才能拉倒。”
　　桂香说：“你哪句话不嘲，不说那一句。这么鲜艳的花，在华县花市上是买不到的！上面的刺我都给剪掉了，一看到好花俺就想到玉莺小姐，她闻着这花香，会越长越美的。快领我去见她。”
　　进了大院，只见玉莺小姐坐在石榴树下的小椅子上往上看。丫环小翠正翘着脚采摘石榴花。阳光穿透树丛映照在小姐身上，显得十分的圣洁可爱。她看到桂香和大鹏一下子站了起来，跑上前抓住了篮子问：“这花能吃吗？”
　　“不能吃，炒蜗牛时只能放上一点。”大鹏抢着说。
　　“我要吃蜗牛，我要吃蜗牛！”她蹦着跳着尖声叫了起来。
　　郑夫人从那边走了过来：“蜗头牛脏死了，吃了肚子会疼的！”她看到桂香手中那一提篮子鲜花，微笑着说：“你太客气了，老想着俺家玉莺，谢谢你啦。”她上前抚摸着大鹏的头，“你长得真快呀，两只眼睛溜溜的转，一定是个聪明的宝宝。去给宝宝拿包酥糖。”小翠一溜烟的跑回屋里去了。
　　桂香说：“大鹏呀，你快谢谢夫人。”拉着大鹏就要给夫人鞠躬。
　　大鹏猛地一挣，昂着头尖声喊到：“谢谢阿姨，谢谢阿姨。”
　　夫人的脸一红说：“这小子太精了！”看到小翠跑过来了，她一转身，步履匆忙的走了。
　　酥糖拿来了，大鹏抱在了怀中。
　　玉莺叫了声：“我要吃蜗牛！”她拉住了米兰的衣襟。小翠赶紧将她抱了起来。
　　大鹏说：“跟着我走，到俺家去吃，让我妈妈给你炒，多给你放些冰糖。”他一边向她招手，一边拉着桂香就走，还不停的回头看。
　　走好远了，还能听到她要跟着来的吵闹声。
　　冬去春来，一年又是一年。很快大鹏就到了上学的年龄了。虎岗村南坡上的“雅文学堂”是郑员外捐资办的。老师是从华县请来的。每当那朗朗的读书声，传到郑府的时候，员外总爱支起耳朵听，全神贯注的样子，像是在听一曲美妙的音乐。一脸的满足感。龙飞就是在那学到十二岁时，才送到西安托付给他舅舅的。
　　听祁云天说大鹏去学堂了，他对夫人说：“玉莺也该去读书了。”
　　夫人说：“和下人村民的孩子一起学习，会染上不良习气的。你看那些孩子小偷小摸的、打人骂人的，还有稍不如意就顺地打滚的耍赖的……龙飞就是在那儿学的有些霸气的！”
　　郑员外欣然一笑：“他要不是在那儿学的有了点野性，早就在西安呆不住了！”
　　“可咱玉莺是个女孩子呀！还是从西安请个品学兼优的好老师吧。”
　　“我以为她独自在家里学习，易造成性格孤僻。在学堂里学习，接触的孩子多了，可能要聪明一些。不然，让玉莺去学堂学两天试试，或许比单独请老师更好。”看到员外坚持己见，夫人也就同意了。
　　
　　吴老师把大鹏、玉莺安排在一张书桌上。让大鹏当了班长，玉莺当副班长。他俩学习都很好。两个多月过去了，员外和夫人感觉还不错。这天，玉莺放学回到家，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小包蜗头牛，喊叫着要夫人尝尝。夫人立刻皱紧了眉头，她让小翠给扔到门外去。
　　她赶紧走了过来，拿起了荷叶包就要往外走。玉莺指着她的鼻子，“不准扔，扔了就打断你的贱手爪子！”
　　夫人的脸气得蜡黄蜡黄的，大叫一声：“快给我扔外头去！”小翠吓得一哆嗦，拿起来就跑了出去。
　　她“哇哇”大哭，就势睡在了地上，两脚乱蹬打起滚来。
　　老爷过来了，夫人指着玉莺说：“你看，这样发展下去，能具备大家闺秀的基本素质吗？赶快请个家庭教师吧！”
　　
　　大约过了有半个多月，西安来了个漂亮的女教师，白脸皮，瓜子脸、大眼睛瘦高个。她叫束文颖，西安女子师范学校毕业的。
　　李管家对员外说：“她不光人长得俊，听名字就是个教书育人的好老师。”
　　员外笑了：“玉莺要是快速成才了，看不到她童年成长时期的欢乐，我还不高兴呢！”
　　第二天，束老师到学堂听了一上午课，回来对员外说，“老师教的还不错，不过学生素质参差不齐，对课文的理解有天壤之别，老师无法左右兼顾。因此，聪明的孩子学习进度就会受到影响。你家这么好的条件，将来一定要把孩子送到国外去读书，英国、美国都行。我以为、人的一生光在家里享受荣华富贵也没有多大意思，不要把孩子的前程耽误了！”
　　员外点头称是，表示请她多多费心，孩儿学习进步，一定给予厚报！
　　满腔热情的束老师第一天讲课就遇到了麻烦，玉莺吵着闹着要去学堂。她说：“她还要当班长，要收交同学们的作业。”就这样致使讲课无法进行，束老师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一连三天，众多人的哄劝都没有产生效果。玉莺坚持要去学堂。束老师卷起行李要回西安了。老爷气得直跺脚，夫人也急出了一头汗。
　　李管家说：“不然，挑两个有体面人家的孩子前来陪读？”
　　老爷挺舒心的笑着说：“是个好主意，就让祁云天的孩子大鹏和文龙的女儿晓雪过来吧。”
　　李管家摇了摇头，掰着手指头说：“祁云天的儿子名大鹏，顾名思义乃老鹰也，他与小鸟依人的玉莺小姐名字相克。不适宜在一起学习。晓雪呢？飘落在树上晶莹剔透，喜鹊跃上枝头歌唱，昭示着来年的大丰收。真的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是的，大鹏家的臭蜗头牛气死我了！”夫人急忙抢着说。
　　李管家讪讪地笑了笑说：“蜗头牛倒没啥，听文龙说在汉口外国人开的餐馆里，最有名的一道菜，就是法式蜗牛。离餐馆好远都能感觉到香气袭人，城里的一些达官贵人和西方人趋之若鹜。不过我总觉得大鹏这个小小子自从生下来后，越来越聪明，在学校各项成绩总是第一名。他家在咱虎岗真的是好运连连，处处占先。当然，这都是老爷的恩赐了！”
　　束老师抿着小嘴悄然一笑，她放下行李说：“有几个小朋友们在一起学习，比、学、赶帮肯定是有益的。普天下叫虎呀，豹呀名字的人多了，那个点秋香的大文豪名字还叫唐伯虎呢！没有相克之说！”
　　员外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说声：“对了，我的宝贝儿子还叫龙飞呢，龙乃兽中之王！难道就不能和姓牛的，姓马的姓熊的女娃在一起学习，或者婚配了？都给我喊过来，每个孩儿先给做两套绸缎衣裳。”
　　李管家上门把这事给桂香一说，桂香一愣说：“这事需要和云天米兰商量一下，大鹏在校学习很好，又是个班长，他很骄傲。突然，环境改变了怕影响他学习。”
　　“你呀，目光短浅，看不透形势。大鹏现在不当小班长，将来能当大官。这老师是一般人能请得起请得来的吗？她教出来的学生，将来都能出国深造！”
　　“你说的天花乱坠，玉莺小姐能飞出去，俺大鹏只能原地打转转。出国上学？这是一个两个钱的事吗！这事俺得和云天，米兰坐下来好好议议。”
　　“那好，你们就议去吧，告诉你这可是老爷的主意啊。”李管家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说完就转身告辞了。
　　中午，祈云天回到家中对米兰说：“老爷从西安请来个女老师，有意让大鹏去和玉莺小姐一起学习。”
　　“知道了，不是专门去学习的，只不过是陪读罢了！”她白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束老师还会教英语呢。遇到这么好的老师，真的是天上掉下了馅饼！”说到这儿，祈云天高兴地拍了一下手。
　　“英语，英语，学它作甚？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大美人了！”
　　“别胡说，大鹏学会了，将来做大生意用得上，王本本英语说得呱呱叫，俺都佩服死了！”
　　“王本本是哪儿人，为什么要跟他学？”
　　“啥也别说了，我已经答应过老爷了，明天大鹏就去郑家大院学习。按照李管家的说法，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顺其自然为佳。”云天刮了一下米兰的鼻子，哼着小曲去学堂接大鹏了。
　　
　　翌日，风和日丽，天香茶苑飞来了一群麻雀，在院子里蹦着跳着叫个不停。大鹏瞪着大眼睛昂着头问祁云天，“为什么要去玉莺小姐家去学习？我虽然喜欢她，可我还是想到学校去学习。”
　　祁云天说：“束老师能教你英语，你学会了将来就能和黄头发，蓝眼睛大鼻子的外国人，谈生意挣大钱了。不然就和这群麻雀一样，只知道乱蹦跶，跳不高也飞不远。”
　　“大鼻子，比大象的还大吗？玉莺家的猫咪就是蓝眼珠子的呀！”大鹏歪着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显得十分的天真可爱。米兰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她拉着他的手说：“你呀，现在是个大男孩了，到她家学习要处处让着她。学习也不能每次都要得第一名。”
　　“那为什么？怎么才能考第二呀！”
　　“三加二等于六，考试时故意做错一两题就行了。”
　　“我知道了，考语文时太阳的太，我多写一点；月亮的月我少些一横。第一名肯定是她了！”
　　“她夫妻俩相视一笑，祁云天说：“我再告诉李文龙交代他闺女让着点小姐，咱们的孩儿在那学得就安心了。”说到这儿一家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束老师教得好，加上孩子们聪明好学，不到三个月一学期的课程都学完了。大人们都感觉到，孩儿们明显懂事了许多，什么三山五岳，南极北极、孔子孟子，还有一些大人从来没听说过的新鲜名词，再加上学了一些英文单词。大鹏回家一说，米兰桂香都听得晕乎乎的，只有抿着嘴笑，心里直觉得甜丝丝的。
　　不知不觉的到了该放寒假的日子了，束老师去给老爷告了假。她说，真舍不得离开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可是学习的日程还是与城市学校的假期同步为好，这样有利于孩子们的身心健康。她回西安后也可以了解教材的变化。陪陪父母，以尽孝心。
　　夫人说：“有男朋友了吧？”
　　她脸一红：“有了，名字叫金羽，是我爸爸报社同事的儿子，也是我小学时期的同学，他在上海学医。今年一二八事件后他决定回西安，现在可能已经回到家中了。”
　　“噢，你回去多了解了解上海的情况，以及南京国民政府对日本人的态度，今后形势会如何发展……我们这儿的消息实在是太闭塞了！”
　　郑员外安排了四轮马车，让祁云天将束老师送到渭南，坐上了去西安的汽车。
　　
　　正月十五刚一过去，束老师就回来了。她带来了一摞报纸交给了郑员外。她说，目前的南京政府蒋委员长认为：攘外必先安内，正准备对江西的红军进行第四次“围剿”。我父亲说，近几年既有内战，也会有外患，中华民族到了最危急的关口了！我父亲对您还有些建议，不知讲了合适否？
　　“太好了，我洗耳恭听。”
　　“目前内战不断，外族或会乘虚而入，正可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您现在有计划的囤积一些粮食和药品，定然与国家与人民都有益处。
　　员外抿了口茶，沉思片刻问：“听说红军在湖南，江西打土豪分田地是怎么回事？我算不算是土豪劣绅？”
　　“这，这……您对村民这样地宽厚仁慈，我想即使红军来到这儿，也会区别对待的。”她说话时语句有些吞吐，底气不是那样的充足了。
　　看到郑员外面色不好，李管家忙说：“老爷不必多虑，红军离咱们这儿还远着呢，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来到咱这儿。你早已属于开明人士，上好的房屋让给祁云天居住，就是个最好的例子。我做过统计，佃户们住你的房屋共有一十七间，从来没有收过房租。除了村东头的王二癞子敢来偷点东西，在特殊时期，你把财物送给村民，他们也不会要的！”
　　他长舒了一口气说：“二癞子也够可怜的，他家原是这儿的富裕户，八岁时家产叫他爹吃喝嫖赌败坏完了。在华县欠赌局的账，让人给打死了。娘也跟人跑了。是村民把他养大的，我给他一块地他不种，给了他一间屋让他在路口做点小买卖，结果，钱也让西坡下的浪娘们给骗走了，都这样了，还每天做着当官发财的美梦！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好了疮疤忘了伤。危难时期，人心叵测呀！为了稳定人心，使我们这儿和谐安定，李管家你明天就张贴告示，告诉广大村民，多种粮者减租一半。”
　　束老师面带笑容，十分的高兴说，这样做的话，利国利民，实在是太好了！
　　尽管外面对国际国内形势各种传言不断，这里却成了世外桃源，十分的宁静安逸。不知不觉中一年多的时光又流逝过去了。
　　那又是一年的暑假，开学那天束老师的男朋友金羽也来了。这是个十分儒雅的小伙子，说话十分的幽默。束老师和李管家领着他坡上坡下转了半天。他尤其对种植的中草药有着浓厚的兴趣。不停地问这问那。对能够消炎止痛的药草他掐了几棵，在手中揉来搓去的，还时不时的放入口中嚼嚼。遇到苦麻的，他马上“呸，呸”的乱吐。引得束老师笑弯了腰。
　　李管家诧异的直盯着他问：“你不是学西医的吗？怎么，想改行了吗！”
　　金羽调皮的一笑，“将来看病加卖药，啥钱都挣。”
　　束老师一本正经的说：“他呀，心比天高，做梦都想开一家大医院呢。”
　　李管家叹了口气：“唉，年轻气盛呀！”
　　当晚郑员外举办了宴席，李文龙，祁云天都到场了。酒一直喝到了深夜。谈到了上海一二八事件，祁云天说，“想不到日本人这么坏，我们要有强大的海空军就好了！”
　　李文龙说：“能团结美国人，英国人都行，他们都开着大船跑到汉口和咱做生意，在中国也有他们的利益。”
　　郑员外说：“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我想捐点钱给国民政府，用来置办些枪炮，尽我的微薄之力。”
　　束老师眼睛一亮忙说：“不急，现在国内外形势变幻莫测，从上海一二八事变看得出，日本人正在为大规模入侵做准备。员外捐款在适当的时候要用在刀刃上。一定要保证钱不被用来打内战，否则，岂不有损员外的一片爱国之心。”
　　李管家的眼珠子在眼眶内转了几圈，眼皮往上一翻，表情严肃的说：“既然未来局势难以判断，我看还是请夫人的弟弟给牵个线，钱捐给西安卫戍区的刘司令。待下年大学毕业、文笔优异的龙飞，能在他司令部谋得一个文职提供方便。这样老爷偌大的家业就有了保障的基础。俗话说，依靠大树好乘凉吗！”
　　束老师和金羽对视了一下，就沉默无语了。
　　员外见状说：“金大夫假若你要开一家医院，我要出资当股东，不知你是否同意？”
　　金羽一下站立起来，拿起酒瓶斟满了酒杯一饮而尽。他说：“我的医院要是办成了，其宗旨主要是为咱老百姓服务的，洋鬼子称我们为东亚病夫，小日本称我们为支那人。他们的脑子并不比我们聪明，却趾高气昂的，觉得高人一等。我要让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外族人看看，我们中国人才是最优秀的民族！现在，我要为国民健康，尽微薄之力。员外如能鼎力支持，小弟不胜感谢。我先代表国人向您致敬！”
　　李文龙心存敬意的说：“我原认为束老师只是一个普通教师，金羽只是个小大夫，奔波于虎岗，也是为了生计。想不到言谈话语间，既能看得出你们的拳拳爱国之心。实在是佩服！”
　　祁云天也跟着说：“不愧是大城市的知识分子，老爷把你们请到虎岗来，我们都开了眼界。你们的知识渊博，视野开阔，胸怀博大，有着美好的理想和抱负。令人十分的佩服！”
　　欢乐的气氛延续到了天亮，才告结束。
　　
　　“红军到陕北了！”这天，李管家拿着金羽寄给束老师的报纸，跌跌撞撞跑到老爷跟前，拿着报纸的手直哆嗦。
　　老爷见状问：“你怎么慌这么狠，吓掉魂了？”
　　“他们原来在江南，离咱远着呢，现在已经跑到陕北来了！”
　　“现在，现在不是还隔着条黄河吗？就是来了，有事好商量，有什么可怕的！”
　　红军到达陕北的消息，在村民中悄悄地传送开了。在街头巷尾，大树下、小河边的僻静处小声地议论着。恐慌的，窃喜的、幸灾乐祸的……人们的心儿处于极度的亢奋之中。把红军说成是三头六臂、天兵天将的有之，说成是魔鬼的有之；还有说是专门抢大户，把财宝分给穷人的。说到这儿，他们就不约而同的往郑员外家的方向瞅，发现郑家的人来了，便一轰而散。
　　桂香这天从学屋接来孩子，晚饭时问祁云天，是不是搬回老屋去住，红军来了把咱当成大户怎么办？
　　他笑了，他们来了咱们再搬也不晚。房子能分给谁，谁又会来住，总不能一把火烧了吧？他们一走还是咱住。不要想得太多了，还有说红军是咱老百姓的军队的呢。
　　没多久，各种小道消息和流言都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祁云天他们又上汉口送了一趟货。
　　这天，天空阴沉沉的，天香茶苑的外面，响起了一阵噪杂的声音。李管家正好从那儿经过，放眼望去一大群人在那棵老槐树下嘻笑着，在说着一些什么。正要近前看个究竟，马上听到了一阵刺耳的阴阳怪气的声调：
　　蜗头牛爬墙头，
　　一直爬到村东头。
　　爬的快滚成球，
　　脚上好像抹了油。
　　见了大鹏就蹦的高，
　　跳到他家院里头。
　　他娘放进了锅里头，
　　葱花油盐放里头。
　　玉莺小姐闻到香，
　　一下吃了一大缸。
　　……
　　李管家定神一看，是王二癞子嬉皮笑脸的，手舞足蹈的唱着跳着，围观的一些人在起哄。见到此状，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猛摇两下，飞起一脚将他踢了个嘴啃泥。过了好半天，他才摇摇晃晃的爬起来。看到李管家愤怒的眼神，吓得哆哆嗦嗦的，贴着墙根溜走了。
　　王二癞子学名王自法，其老祖宗辈子上有一人是郑员外老祖宗队伍里的一名副将，其骁勇善战，战功卓著。因而居功自傲、骄横无比。在攻陷华县后，进了城里就开始烧杀抢掠，奸淫妇女，被原地正了法。从此，他的家境开始衰败，百亩良田被后人变卖，慢慢儿的，家境败落，一蹶不振了。二癞子出生时他爹给他取的学名：王自法。寓意是让他将来做个遵法守纪的好人。没想到他这辈子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成了叫花子。良好的愿望，变成泡影。正可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李管家指着他的背影，喊道：“妈的，想造反，现在还不是时候！”
　　桂香这时也拿着个烧火棍出来了，朝着他走的方向，气得一蹦好高骂了句：“熊赖皮狗子，反了天了，也敢来闹事，等着瞧、云天回来，非打断你的狗腿不能拉倒！”
　　人群中有人附和，骂得好，把他的那狗窝也得给一锅端了！
　　
　　元旦过后，西安事变的消息才传到虎岗。
　　这天，一大早，束老师跟着李管家匆匆忙忙的来到天香阁，她将报纸递给了郑员外。看着，看着，他脸色大变焦急地问：“现在，火车都通了，怎么报纸才寄过来。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他舅舅也不知道来个信告诉我们一声！”
　　束老师也有些着急：“这些报纸每次都是由金羽寄过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却是我父亲寄来的。他去香港采购医疗器械应该回来了，难道出什么事了吗，我得赶回去看看。”
　　“那好，这回让李文龙和你一道回去，玉莺的舅舅是裕丰纱厂的老板。龙飞在他家学习居住这么多年，不到春节都不愿意回家。夫人一直非常牵挂，对他贪恋城市生活很有意见，也很无奈。麻烦你能见他一面，了解他的一些思想状况，根据目前的形势，看看他毕业后想如何发展。我非常想听听你和金羽的意见。”
　　“谢谢员外的信任，我们虽然生长在城市，由于年轻，涉世不深。目前在欧洲纳粹德国的希特勒对周围邻国虎视眈眈；日本人频挑事端，亡我之心不死，战争的阴云笼罩着整个世界。对时局判断我俩会有一定的局限性。待我回去和家父探讨后，再将一些建议呈上，供您参考。”
　　“这样甚好！你回去后问问金羽，筹建医院的事进展如何？现在，要不要我提供资金帮助。请他在设立中医专科上费费心，我这边的中草药非常需要多一个销售渠道。盼你尽快安全回来！”
　　束老师迟疑了一下说：“金羽有可能在香港采购医疗设备的时候，是因为等货的原因耽误了返程。假如货源到了西安，我得帮他尽快将医院筹建起来。如果我一时半时回不来，玉莺，大鹏、晓雪都可在家好好复习功课，来年即可进入初二学习了。离我家不远处，有一所西安师质条件最好的国立荣华高级中学，可考虑让玉莺到此校就读。此次，就让李文龙先去考察一下，待回禀老爷后，如果中意，以后玉莺读书除了住在她舅舅家外，我家也是可落脚之处。”
　　“这太好了！”他让夫人拿出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了束老师，“这是东北军军官送给夫人弟弟的上好野参，给你父亲用来滋补身体。以表示我对你多年来，在我家教书育子的感谢！”
　　夫人拉着束文颖的手说：“你今年二十三岁了吧？也该成家了，别忘了请我吃喜糖啊，听话音看样子你不大可能回来了呀！”她恋恋不舍的拉着束老师的手，眼圈红红的。
　　束老师羞涩地一笑，点了点头，谢过了郑员外和夫人。马上出门坐上四轮马车，和李文龙一道赶往渭南火车站。一进渭南，马上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看着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不免的为金羽和家人担忧起来，归心似箭的心情油然而生。
　　到了西安，除了看到街上满载着士兵的汽车，不时地呼啸而过外，沿街的店铺大都照常营业。虽然街上的人儿行迹匆匆、表情严肃，但市面上看起来显得十分的安静。很快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逐渐地平静下来了。
　　回到家见过父母，马上和李文龙一起去了金羽家。刚一进金羽家的小院，迎头碰到了他正要出门。束老师一下子抱住了金羽的脖子：“你让人担心死了！”
　　他抱着她原地转了一圈，瞅着李文龙笑着说：“请快进屋吧。”
　　进了客厅，给李文龙倒好了一杯茶，他脆快了当地说，这次去香港办事很顺利，只是回来的时候，有十几个人在潼关被宪兵赶下了火车，那儿的驻守的部队，对南京方向过来的人十分敏感，逐个进行了严格的审查。因此，在那里被耽误了好几天。
　　当天晚上，玉莺的舅舅赵启剑在玉都大酒店请了客。在好一朵茉莉花的乐曲声中，赵老板举起了酒杯首先发言：“紧张的局势终于逐渐缓和下来了。现在，是我们放开情怀、舒缓神经的时刻，大家一定要开怀畅饮。今天吉利，我又做了一笔大生意，东北军的弟兄在我厂定了一大批布。此时此刻又认识了束老师和金大夫，十分的高兴，先喝一杯以示敬意！”说完，一饮而尽。
　　龙飞是一个身材颀长，长相英俊的小伙子，赶紧站了起来给赵老板又斟满了一杯。金羽、束老师和李文龙也站立起来，举起了酒杯。一连干了三杯，大家都有了一点酒意，话语逐渐多了起来。束老师问龙飞，毕业后想如何发展？龙飞说，“我是学建筑的，本想毕业后在西安建一所中国古典式的商务大楼，推销陕西的土特产以及虎岗的中药材。但是，时局的变化，使我的理想暂时无法实现。战争会毁灭掉一切，就是建成了再宏伟的大厦，也会在炮火中变成瓦砾。因此，为保卫家园，我决定从军！”
　　金羽问：“参加东北军还是西北军？”
　　赵老板直言不讳的说：“他还年轻，先在我们地方的城防部队锻炼锻炼。等经验丰富了再上战场。我已经在刘司令那儿给他谋得了一个军需供给处处长助理的职务，今年九月即可上任了。”
　　他把目光转向金羽，仔细端详着他：“哎——，你不是要办一所医院吗？在我纱厂东边的中山路口，有几间房屋，后面还有个小院子，是我原来卖布的门面和仓库，可惜小了点，只能开一处小型的诊所。你可以先去看看如不嫌弃你就先用着，等挣了钱咱们再算账！”
　　束文颖拍着手：“太好了，在中山路！那就叫‘博爱’医院吧！”
　　金羽眼前一亮说：“大一点的医院，添置医疗器械聘请医护人员花钱太多，不是我们年轻人能承受的！你的房子处在那么好的地势，如赵老板能以优惠价格租给我用，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了。先谢谢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老板诚挚地说“我有个条件，一间屋要帮助龙飞家经营中药材。我可以给你聘请西安著名的中医洪老先生坐诊。你意下如何？另外，我还要建议我的三百多名工人，都到你的医院看病就诊！”
　　“哎——，咱们想到一处去了。今天，在这个美丽的夜晚，倾听者美妙的轻音乐，如梦如幻，我俩办所医院的愿望即将实现。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拉起束文颖一齐倒满酒杯，对赵老板表示谢意。她喝了小半杯便停下了。赵老板说，不行，无论如何都得喝干。看着她马上变得绯红的脸庞，忙说，不好意思，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
　　他们无拘无束喝着说着，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这时乐池里响起了《斯拉夫告别曲》龙飞站了起来说：“酒店就要打烊了，大家都还意犹未尽，来日方长，我现在也要喝一杯，对束老师和各位长辈表示敬意。期望今后，一定要给小辈多多教诲。”他一昂脸也干了一杯，喝呛了，一连咳嗽了几声，引起了一阵笑声。
　　再美妙醉人的气氛终有结束的时候。一曲终了，赵老板的小轿车把他们送回了家。
　　翌日，束老师带着李文龙到荣华中学看了看，和校长见了面，了解完情况就回虎岗了。
　　
　　小医院在紧锣密鼓的筹办中，不到半个月一切就绪。挂牌开业那天，鞭炮齐鸣，在一阵锣鼓号之中，赵老板，金羽父母和束老师父母，一些亲朋好友，都前来祝贺。郑员外也派人送来了金匾。最令金羽高兴地是他的同学，关大伟专程从上海赶来祝贺，还答应帮他看几天门诊。真的是到处春风徐徐，尽显暖意融融。
　　不知不觉间，博爱医院已经运行一个多月了，束老师算了一下账，刚好达到收支平衡，这多亏了开办的中药门诊。龙静膏药很受患者的欢迎，当地驻军一开就是二三百贴。一些治疗慢性胃炎，头晕头痛的中草药每天也都开出不少药方。
　　她把明细账算给金羽听，他说：“西药没有利润是我们收费偏低，随着门诊病人的增多，过一段时间西医诊疗的利润也会好起来的。”
　　洪老先生六十多岁，说话声音洪亮，精神矍铄；问诊细致，笑容可掬。他的徒弟大李抓药的动作娴熟，总是微笑着待客，显得和蔼可亲。正为此，就诊的病人越来越多。
　　束老师里里外外，忙的团团转。她对金羽说：“看样子，我这辈子是拿不了教鞭了！”
　　金羽说：“只有人民群众身体健康，才会好好学习。扔了教鞭，天下平安。”
　　束老师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的理想要半途而费，上了你的船，只好陪伴着你随波逐流了！”两人正在调侃。关大伟拿着一张报纸进来了说：“我在这干了一个多月了，阿拉要走了，请给我结账吧。”
　　“怎么，说走就要走了？”金羽看了看他表情，显的很是兴奋。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展开了报纸：“你们看，第二次国共合作达成协议了，红军改编成了八路军，就要共同抗日了。我要去延安！”他压低了声音。
　　束文颖向门外瞅一眼，赶紧过去把门关上了。
　　“要多少钱？”
　　“够路上吃饭住宿的就行，我想多带点药品。不瞒你说，我来这儿除了祝贺你开业，主要目的，就是伺机前往延安的。”
　　“我明白了，你让我在虎岗寻找能清洗消炎的草药，是带有一定的目的性吧？因为，盘尼西林紧缺，受当局控制。你早就是共产党了吧！”
　　“共产党和国民党，只要抗日都是好党。我啥党都不是的，你啥都不知道为好！”他摸着金羽的肩头，用力捏了一下。
　　“好吧，像你这样的高材生，显然是不甘心给我当雇员的。前几天我和文颖还议论，这么久了你不提回上海的事，或许是跑这儿逃避婚姻的呢！那你的瞿咏梅大小姐呢？”
　　“她西安事变之前的半个月，跟她的几个同学就到延安了。”
　　“这么说，你们不是为了爱情而私奔的。你的西安之行是早有预谋的！”
　　“不瞒你说，她家去年就开始处理家产，做移居美国的准备了。她再不出逃就会被裹挟走了！再说，咱们平日里想的是，如何学习掌握精湛的医疗技术，更好的为老百姓服务，过着平静的小康生活。而咏梅的志向高远，酷爱文学艺术，写的剧本、小说，都是些忧国忧民内容的文章。尤其是赞扬青年男女自由恋爱，号召他们冲破封建的牢笼枷锁，掌握自己命运、勇于抗争，最终得到幸福美满的婚姻！是她搞文艺创作的主轴。按照当局的说法，那就是蛊惑人心，煽动造反，宣扬共产主义的革命分子。我在某种意义上受到她的感染，爱屋及乌吗！”
　　金羽拍了他的一下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人各有志，条条大道通罗马。咱们今后心照不宣就是！”
　　关大伟走了好几天了。想起他，金羽就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寂寞。他有一种预感：今后，或许大伟极有可能会经常联系他，购买药品和医疗器械的。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束文颖见金羽近日时常心不在焉，精神恍惚的样子。就问：“想关大伟了吧？你看人家对待爱情的态度，放着大上海富裕舒适的家庭生活不过，到黄土高坡上追寻着美好的爱情，真的是令人羡慕死了！”
　　“咏梅是写爱情小说的，在体验生活呢！”
　　“行了，叫你这么说，作家描述爱情，都要去体验生活吗？有着对社会敏锐的观察力就够了。他俩约定到延安相会，是为了那真挚的爱情吗？我认为，是为了某种信仰！或许，今后他们在很长的时间内不会再过上，上海那小洋楼里安逸舒适的生活了。”
　　“俗话说，知足者常乐。咱们现在治病救人，也是做着惠及劳苦大众的事业。只是有时觉得太平淡了。大伟和咏梅到延安肯定会是轰轰烈烈，大有作为的！想到此，就觉得心里痒痒的，甚至有点遗憾。”
　　听了他说的一番话，束文颖的脸色，马上显露出了失落感。她问：“你该不会想把咱的医院搬到延安去吧？”
　　他拉起束文颖的手：“你看我们的理想已经实现，医院建立起来了。前些年我在上海学习，你离开繁华的都市，到偏远的乡村教书，不就是为了今天吗！你不去虎岗教书，我们就不会设中医科，也不会得到郑员外和赵老板的帮助。比起大伟和咏梅咱俩还是小有成就的。我最信奉的一句话，就是：各有机缘，随遇而安。我们结婚吧！”
　　束文颖眼圈一红，一下扑到他的怀里。
　　
　　一个月过后，他俩结婚了。郑员外及夫人和玉莺小姐，祁云天一家，李文龙全家和李管家一道，由郑员外包车到渭南，又坐上了火车的头等车厢。贺喜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西安。加上他俩在西安的亲朋好友，那婚礼现场真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鼓号齐鸣，十分的热闹。
　　办完喜事的第三天，束文颖带着郑员外，考查完了荣华高级中学，接着就领着他们到父母家里来了，不巧的是母亲刚刚出门，给没来赴宴的亲友送喜糖去了。她有点小小的遗憾。虽然只是见到了她的父亲，郑员外也很是高兴，对她的家居环境很是满意。决定玉莺小姐读书期间就到她家居住。届时，安排丫环小翠负责照顾小姐，并且帮助她的父母料理一些家务。末了，又去了医院看了看，拜过洪老先生。看着药柜上摆放着的虎岗的中草药样品，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拉着洪老先生的手，对束文颖和金羽说：“天命难违、有缘，有福！”就高高兴兴地的返回虎岗了。
　　蜜月过后，很快就进入了秋高气爽十月天。太阳出来之前，西安的清晨一般都是凉飕飕的，枯黄的树叶飘落下来随着秋风，满世界的乱飞。这天，刚到上班时分，金羽进了医院正想关上玻璃门，紧跟着进来一个面目黝黑的中年汉子。
　　金羽问：“你哪里不舒服？”
　　他说：“我想买点药。”
　　“什么药？”
　　“消炎杀菌的，盘尼西林类的都要。”
　　金羽心儿一惊，仔细审视着他说：“你到益民大药房去买吧，这儿只看门诊不卖药。”说完，就推开门让他出去。
　　他急忙说：“我们那是非常偏远的地方，人受了伤，适用的药品奇缺。你作为现时代的医生，总不能让人像古时候的关羽那样，刮骨疗毒，不用一点麻醉药和消炎药吧!”他说到关羽两字的时候，故意加大声音拉长了音调。
　　他心头一颤：“你，你是关大伟？关羽是个大英雄、好汉……”他想问他是关大伟派来的么，马上又迟疑了，话锋一转，“你没看到门口警署贴的告示吗？国难当头，对倒买倒卖和囤积紧俏药品的，视同危害国家安全罪，给予重罚，要严肃处理。”
　　他有些着急，嗓门提高了些：“我买卖药品，也是送给最需要的地方，治病救人的。能买的药店我都去，油盐酱醋我们也买卖，啥生意都做，就是为了挣俩钱养家糊口。我们有我们的通关渠道。”
　　金羽嘘了一声，让他降低声调。悄声问：“这么说，买卖药品的还不只是你一个人了？”
　　“是的，我出的是高价。”他把药单子递给了他。
　　他看了一眼，大吃一惊，光盘尼西林就要五百盒，膏药五百贴还有黄连，苦菊，等能够消炎类的中草药。没仔细看完，金羽就把药单子往口袋里一装说：“没有那么多，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我尽力，你傍晚来看看吧。”
　　来人意味深长地说：“俺老板交代，买这些药，价钱高一些不是问题，尤其在你这购买药品，账单上显示是高价收购的！还是请金院长多费心吧。
　　他走后，金羽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这时，束文颖推门进来了。看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就问：“你又在想啥？”
　　“刚才走的那个人，肯定是关大伟派来的。如果咱们供给他药品，他暗示我，他会在他的账单上标明，在咱这儿进的药是最高价的。这意味着万一被查到了，咱们只是想赚大钱的黑医院，没有其他的政治目的。”
　　束文颖去倒了杯茶，好半天没吱声。
　　金羽说：“这儿军统、中统特务像苍蝇似的，无处不在。万一出事，账单上的高价说明不了什么。那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这如果是大伟的主意，那可真是只有书呆子才能想出来的锦囊妙计呢。”
　　束文颖抿了口茶，坐到了椅子上，不一会扑哧笑出了声：“你是说关大伟用关羽刮骨疗毒的典故，让来人告诉咱他那儿急缺麻醉、消炎类的药品。他也真够逗的，直接找你说明来意不就完了吗，干嘛还打哑谜，拐弯抹角的。”
　　“你看，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假如一支军队缺医少药，伤员得不到及时治疗，不光战斗力会受影响，而且会军心涣散，缺乏斗志的。可见大伟得到这些药品的心情，是非常迫切的。他知道在这儿，购这些药存在很大的风险，他不能亲自来，肯定是有原因的。据我说知，往延安运送物资的途径有多种，除八路军的秘密渠道外，也有地方的商人和小贩；甚至还有当地军队中的军官太太，为了发洋财参与其中的。情势十分的复杂和微妙，我觉得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警钟长鸣，小心处置为好。”
　　束文颖点头称是。议论了好大会，他俩一致认为：一定要帮助关大伟。但是，若想不断地为他提供所需药品，首先保证医院的正常运行，只有细水长流，才能保证药品的长期供应。一旦失误，医院的生存就存在风险。
　　傍晚时分，那人来了，金羽将一个纸箱子交给了他。告诉他，我们这所小医院不是以卖药为主的，但是，我的中药铺是可以大量供应消炎类的草药的。回去告诉你的老板，西药紧缺，中药买卖一样的赚钱。他把账单递给了他说，“就按着上面的明细付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