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涟漪

　　自从月华来到司徒府上，司徒莲唯恐亏待了她，虽是粗使丫鬟，却处处受到司徒莲的照拂。以至于府上诸人也对月华另眼相看。
　　小雪是个贤惠的妻子，只想亲自关心照顾司徒莲。可看到她日益瘦弱的身子，司徒莲不愿意让小雪操劳。小雪也觉得有些慵懒只想睡觉。再加上这一次的反应不同于上一次，真是吃什么吐什么。可小雪知道孕育的过程最需要营养，所以她总是想法子多吃一些。可是害喜的人最是嘴馋，且不说就像吃些新奇古怪的东西。越是当下没有的东西越是想吃。
　　昨天司徒莲才托人带来樱桃为小雪解馋，今天小雪就想吃烤山芋。时下正是农历五月，春山芋的根还没有膨胀，到哪里去找新鲜的山芋来烤呢？这真真的让司徒莲犯了难。好在司徒莲就是司徒莲，他只是略微蹙了蹙眉，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时下正是新土豆上市的季节。土豆经过一个严冬的孕育，春来猛长，又白又胖，真是要比山芋还新鲜。
　　司徒莲命人挑选那黄皮黄瓤的长棒棒的土豆，小火慢烤，直烤得外焦里嫩，柔软舒适，才让珠儿拿去，剥开皮来，小雪只是吃了一口，就一把夺了过去，三下五除二，一个烤土豆就被她吃得一干二净。这是自从害喜以来小雪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既没有反酸也没有不舒服感。
　　看到小雪这么爱吃烤土豆，司徒莲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没想到自从这次痛快地吃了饭，小雪的反酸症状得到了缓解。除了喜欢吃酸的水果和食物外，小雪的饮食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只有身形还是那么瘦小，脸上长了一些状如蝴蝶的暗斑。司徒老夫人看着小雪的脸，说：“这个孩子，这么腻娘亲，肯定是个大胖小子。”小雪知道公公婆婆重男轻女，当然希望自己生的是个男孩。
　　由于有孕在身，不光司徒莲对小雪是千般宠爱，万般呵护。就连司徒老夫人也免了小雪的请安之礼。还专门吩咐厨房为小雪精心准备食材。珠儿更是忙里忙外，乐个不停。仿佛怀孕的小雪中了大奖让她也沾了光。
　　有了这些许的自由，小雪重又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她重拾起古琴，端坐凝神，只轻轻一拨，就止不住地投入到那分离很久的古曲中去。
　　司徒莲正在书房中手执古卷，难得享有这片刻的清闲。突然听到了古琴声。这是小雪第一次弹奏《流水》。以前司徒莲也多多少少知道《流水》是比较难学的古曲，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亲耳聆听。今天是司徒莲第一次听《流水》，他不由得莫名兴奋起来。却又屏气凝神，唯恐打扰了小雪。
　　这真是一次良好的学习机会，无论如何要让夫人教会自己这首古曲。司徒莲暗暗下了决心。
　　这样的机会要好好把握。司徒莲赶紧翻来相关的书籍，边听边品。当看到书中写到：
　　《流水》
　　此曲的记载最早见先秦《列子》一书中寓言故事。曲谱最早见于1425年明刊本《神奇秘谱》，解题说：“癯仙曰，高山流水二曲，本只一曲。初志在乎高山，言仁者乐山之意，后者在乎流水，言智者乐水之意。至唐，分为两曲，不分段数，至宋，分高山为四段，流水为八段。按琴史，列子云，‘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巍巍乎，若泰山。”伯牙志在流水，钟子期曰，“洋洋乎，若江海。”伯牙所念，子期心明。伯牙曰，“善者，子之心而与吾心同。”子期既死，伯牙绝弦，终身不复鼓也。故有高山流水之曲。”是曲曾在《风宣玄品》、《西麓堂琴统》、《澄鉴堂琴谱》、《自远堂琴谱》、《天闻阁琴谱》等三十余部琴谱中出现。除《神奇秘谱》和《风宣玄品》不分段外，多数琴谱分为七段或八段。《天闻阁琴谱》由张孔山（字合修）所传的《流水》为九段，增加了几乎全用滚、拂、绰、注演奏的第六段，此段即琴家所称的“七十二滚拂流水”。
　　1876年一个四川的古琴演奏家张合修在《天闻阁琴谱》里面对《流水操》写了补充解题，说出了一个重要的改编情形，他说：‘我在幼年时，冯彤云先生亲自教我弹琴。向他学的古琴曲都很容易精熟，只有《流水》这一曲最难。已往琴谱里边的《流水》虽然有些互不相同的地方，其实只是大同小异。惟有冯先生这一操里面所加上的第六段却大不相同，而是其它琴谱所没有的。我学了很久才会。’....这一古琴曲摹拟山里各种泉水涌出和滴流声音的那部分，就是张合修的《流水》第六段，在1876年以前是没有这么一段的。1876年以前《流水》都是八段的，和朱权的说法相符，但张合修的传谱已经是九段了。”
　　这是在新式学堂读书时一位同学赠送给他的小册子上记载的。上边虽然记载的都是与琴棋书画相关的逸闻趣事，却也风雅无边。
　　司徒莲放下书卷，移步上前，听出起首二、三两段叠弹，俨然潺源滴沥，响彻空山；四五两段幽泉出山，风发水涌，时闻波涛，已有汪洋浩瀚不可测度之势；至滚拂起段，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之际矣。七、八两段轻舟已过，势就倘佯，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伏微沤，洋洋乎，诚古调之希声者乎！”
　　忽然，司徒莲像想起了什么，赶紧走上前去，双手轻轻地按在小雪的肩上。说：“夫人直抒胸臆，让我汗颜。怎奈夫人有孕在身，如此投入，恐过劳神。”
　　小雪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唐突投入。好在卧房离婆婆住处较远。更何况有司徒莲替自己遮挡，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司徒莲支开珠儿，帮小雪轻轻按摩一番。小雪微闭双眼，将头轻轻地靠在司徒莲的臂弯。
　　不知不觉天色将晚，司徒莲吩咐珠儿将饭端到卧房中来。小雪有些介意这样会过于骄纵了自己，怎奈司徒莲执意要宠她，小雪也就放松了下来。
　　晚饭时，司徒莲看到小雪食欲很好，也就顺着多吃了三五口。
　　不知不觉秋天到了，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可是秋天也是多雨的季节，阴雨天气人们容易产生低落情绪;尤其是看到司徒莲把生孩子看作是女人的本分，不舒服难受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小雪感到很委屈。想到司徒莲越来越不能理解自己的感受，小雪的心情更加烦躁.小雪读过许多书，粗通医理，知道这个季节女人最容易受气候影响，特别是孕妇，身体反应大，情绪负担重，最容易忧郁。记得年少时刚来月事，母亲不光教小雪如何处理，注意不要受凉，少食辛辣等事项,还和小雪进行了一次长谈,告诉小雪月事来了不光要调养好身体，更要注意调养好心情。母亲告诉小雪：许多贫苦人家的女孩儿一旦嫁作人妇，许多人会慢慢变成悍妇，这不是她们想变成的形象，而是年少时没有调理好月事，焦虑恐慌，也就渐渐引起了心理变化。长此以往，得了妇科病，身体严重不适，才会影响心情。母亲告诉小雪来月经前可以吃些莲藕或喝些花茶压压火。春季可以喝些菊花茶，夏季可以吃鲜莲子，秋季可以喝苦丁茶，冬季可以喝桂花茶。当然也可以看看《梦溪笔谈》和《小窗幽记》来调理心情。小雪到现在都能清楚地记得《小窗幽记》里的一句话“多躁者，必无沉潜之识；多畏者，必无卓越之见；多欲者，必无慷慨之节；多言者，必无笃实之心；多勇者，必无文学之雅。”
　　小雪知道司徒莲要去查账，就赶紧给他端来一杯桂花茶，让他清火。
　　早上起床后，司徒莲轻轻地走出卧房。他知道小雪自从怀孕后就睡不踏实，只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想到昨天一天没有见到月华，司徒莲有些不放心。问了庆生才知道，月华昨天来了例假，在床上翻身打滚疼了一整天。想到乳母的嘱咐，司徒莲赶紧来到卧房，他想喊起小雪向她求教。却又有些舍不得。来来回回地走动，终于把小雪吵醒。小雪睡眼惺忪，见司徒莲似乎有心事，便赶紧起床问个究竟。司徒莲先是不好意思开口，见小雪问得真诚，才把月华经痛的事告诉小雪。小雪听了一笑。说：“这事好办，等我洗漱好，开个方子，叫人给她抓服药，吃吃就能缓解。”司徒莲见小雪说得真切，也就放下心来。
　　小雪早早地梳洗整齐，叫人按方子去药铺抓了一副药。命人喊来月华，告诉她经痛期间不要洗头洗澡，不要吃辛辣生冷东西。以后经痛就用益母草15克、大枣30克加红糖适量煎煮后服用，每日一剂，早晚服。
　　月华从小吃惯了苦，风里来雨里去，哪里知道做女人还有这诸多讲究。本来在内心深处月华还曾经小小地吃过小雪的醋。觉得少夫人真是命好，嫁给司徒少爷简直是三世修来的福分。现在看到少夫人对自己如此体贴入微，心中着实感动了一番。心里想，少夫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