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集

第三十五集

1， 晚上。洛阳街道。混战。杨邈领兵围攻司马玮。楚王府兵只剩下最后百十号人，在公孙宏的指挥下团团围住司马玮的车子，负隅顽抗。
画外音：就在王衍骗走了刘豫赶往太尉府的援军、张华掌控了城外李斌的营兵的同时，由于东武公司马澹的突然叛变，东安公司马繇顺利地攻破太尉府。而正在城中与楚王激战的猛将杨邈对此全然不知，正率军将楚王团团围住，下令发起最后的攻击。
杨　　邈：公孙宏！孟观已经被我捉住，你又以能坚持多久？现在放下武器交出楚王，我还可在太尉面前保你做个高官，否则，你性命难保了！
公孙宏：胡说！我公孙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有本事你便撒马过来！老夫今日就跟你个狗奴拼了吧！（狂吼着挥矛冲过来。）
杨　　邈：放箭！（一阵乱箭，楚王府兵又倒下一片。公孙宏左臂中箭，几乎坠马。）
公孙宏：啊！……顶住！杀贼！杀贼呀！不许后退！（这时，司马玮骑在马上浑身栗抖，口中不住祈祷。）
司马玮：苍天保佑……菩萨保佑……苍天保佑……菩萨保佑……（忽听乱军中有人喊：“不好啦！太尉府起火啦！”忙抬头看，只见远处站在沿街屋顶墙头上的杨邈士兵们指着太尉府方向被火光映红的天空一片惊呼。）啊？……
杨　　邈：什么？（扭头望去，不由得大惊。那边，公孙宏立刻来了精神。）
公孙宏：哈哈！杨邈！你的主子杨骏完蛋了！还不下马受缚？
众王府兵：杀呀！（士气大振。杨邈气急败坏。）
杨　　邈：不许退！退者斩！随我去捉楚王！（一马当先，众士兵呐喊跟随。双方再度混战。公孙宏和手下士兵被冲散，司马玮被乱军包围。）冲！冲！太尉有令，不论死活，得楚王者封万户侯！
众士兵：冲啊！活捉楚王！杀死楚王！（歧盛一边喊杀一边靠近杨邈，猛举刀砍向杨邈。）
歧　　盛：杀！杀！杀！（杨邈撒手扔刀，负痛捂脸。）
杨　　邈：啊！？（回头。）……歧盛！你……你这是何故？
歧　　盛：干什么？我要效忠皇上！除掉国贼！你给我在这儿吧！（手起刀落，杨邈惨叫坠马。歧盛大呼：）杨邈死啦！杨邈死啦！（众士兵闻听大乱，几乎立刻溃不成军。）
公孙宏：小的们！杀贼呀！（率领众王府兵追杀。这边，歧盛提着杨邈首级来到司马玮马前。)
歧　　盛：楚王在上，罪臣歧盛向大王请罪！
司马玮：啊！……这——这是谁的头？
歧　　盛：大王莫怕，贼人杨邈已被罪臣杀死，罪臣歧盛特向大王献上逆贼首级！
司马玮长出一口气：你叫歧盛？
歧　　盛：正是罪臣。
司马玮：在朝中居何官职？
歧　　盛：回大王，罪臣官小职卑，只在左积弩营中任校尉之职。
司马玮：原来如此。你能迷途知返，杀掉杨邈，解救寡人于危难之中，就是立下大功一件，寡人非但赦你无罪，还要在皇上面前为你请功。你起来吧。
歧　　盛：谢大王！
司马玮：去，把那颗狗头拿远点儿，令人作呕的东西！
歧 盛：是是！（赶紧转身将杨邈的首级交给旁人，然后低头垂手而立。这时，公孙宏领人回来。）
公孙宏：殿下，贼众已经逃散，刚才我在追杀途中听人说，太尉府已经被东安公的人马攻破了。
司马玮：哦？哪里又杀出个东安公来？寡人在这里与贼人殊死搏杀，却让他占便宜抢去了头功，这可真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呀！
歧　　盛：大王，太尉府本是曹爽故居，那里墙高院深，恐一时难以攻破，即便攻破外院，那内府却是院落重迭，如同迷宫一般，若杨骏率人逐院死守，血战之中，进攻者未见得就能占到便宜。所以请大王切莫犹豫，速速发兵赶往那里收拾残局。
司马玮：你可熟悉杨府家的院落？
歧 盛：在下对院中路径极熟，可为大王做向导。请大王宽心，只要战事不息，那逆贼杨骏到底落在谁手，还未可知哩！
司马玮：嗯，如此甚好。快！立刻出发，去太尉府！
2，晚上。太尉府。火光冲天。冲进府中的乱兵见人就杀，见物就掠。
3，晚上。太尉府。后院。一片混乱景象——男女家奴们哭的哭，叫的叫，东奔西窜。杨骏仓惶出屋，庞氏哭着跟了出来。
庞　　氏：哎呀老头子！你要去哪儿？等等我！（上前拽杨骏的衣袖。）
杨　　骏：松手！快松手！
庞　　氏：不行！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杨　　骏：完啦！全完啦！你个妇道人家，快自己去死吧！（踹开庞氏，转身便跑。）
庞　　氏：天哪！你这没良心的……（忽然意识到危险，赶紧爬起来，刚要跑，又想起什么，转身回屋。一会儿，夹着一包细软跑出来。左顾右盼。）来人……来人哪！（忽听一阵杀声，一队士兵冲杀过来，吓得扔掉包袱，尖叫着逃走。）
4，晚上。太尉府。院落。一伙伙贾府士兵四处追杀。
司马澹：不要放走一个人！把房子统统烧掉！（士兵四处点火。）
5，晚上。太尉府。庞氏奔逃，东躲西藏，终被几个士兵捉住！
士兵甲：老妖婆！哪里走！（举刀。）
庞　　氏：不！不！我是太尉夫人！你们不能杀我！（众士兵一楞。）
士兵乙：她果真是太尉夫人。
士兵丙：走，带她去见东安公！（将庞氏推走。迎面见司马瞻带人赶来。）
庞　　氏：你这狗奴才，推我作甚！……东武公救命！
司马澹：这不是太尉夫人吗？太尉在哪里？
庞　　氏：他……他大约是奔北园去了……他不要我了……
司马澹：他早该不要你！把她看好！随我来！（带人往北园赶。）
庞　　氏：哎……天哪！东武公，太尉待你不薄，你怎忍心就这样背叛他？
士兵甲：少废话！快走！（推搡庞氏离开。）
6，晚上。太尉府。北园。杨骏仓惶逃命。见一家奴跑来，急忙拉住。
杨　　骏：等等！你是哪一位？
家　　奴：……回老爷的话，小的这里养马的王三儿……老爷快走吧，要不就没命了！
杨　　骏：好！好！你来背我！
家　　奴：哎哟我的老爷！小的自身尚且难保，如何还能背得动您老人家？快松手！追兵来了！
杨　　骏：站住！……你若救得老夫一命，老夫将给你官做……
家　　奴：算了吧，老爷！小的不做你的官大约还能捡条性命，要是做了你的官，那肯定是要断子绝孙了……老爷松手！松手！（二人争执，家奴推倒杨骏转身逃走。）
杨　　骏：哎哟……好你个奴才！你竟敢推搡老夫……（忽听四围传来“捉拿杨骏”的喊声，爬起来，连滚带爬钻进马厩。不一会儿，司马澹率众赶到。）
司马澹：杨骏在哪里？杨骏！你给我出来！
7，晚上。马厩中。杨骏躲在马槽下浑身发抖。
8，晚上。院内。司马澹随士兵四处寻找，目光四顾。
司马澹：烧！把这的一切统统烧掉！（众士兵点火。几支火把扔进马厩。杨骏号叫。）
杨骏画外音：别烧！别烧！老夫在此！
司马澹：且慢！（止住投火的士兵。大步来到马厩门口，向里张望。）里面可是杨太尉吗？（杨骏哆嗦着来到门口。）
杨　　骏：……东武公！哎哟，原来是你呀，吓了老夫一跳……快！快救我出去！（发现司马澹执剑盯着他冷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莫非你……
司马澹：哼哼，不错，我是来要你命的。（步步进逼。）
杨　　骏：哎，东武公，老夫不曾亏待过你呀！（步步后退。）是老夫提拔你做了右将军，领二品奉禄……
司马澹：讲不了说不清啦，太尉大人！我若不是受到你的厚爱，也不至于险些沦为国贼！
杨　　骏：可明明是你前来投靠老夫的呀！你若不大义灭亲，揭发琅琊世子与东安公谋反，老夫如何信得过你？
司马澹：嘘！ —— （四处看看，小声：）在下正是为此而来。太尉请想，你要是活着出去，将来却叫在下如何立足于世呀？嗯？（一把揪住。）
杨　　骏：不！司马澹！你是个龌龊小人！（司马瞻咬牙，一剑刺入杨骏腹中。）欧……你……你……（翻白眼。死。司马澹割下杨骏的头，反身出门，看看站在火光中的众士兵。）
司马澹：你们还楞着干什么？太尉府中的财宝堆积如山，女人比比皆是，你们去拿呀！抢呀！犯什么傻？！
众士兵互相看看，大悟，喊着：“走啊！”“拿东西去！”“抢女人去！”（一共而散。）
9，黎明。皇宫。城门前。百官纷纷赶到，一片议论之声。
众大臣："这下可好了。""可见到皇上了。""杨骏那厮几乎害死我等！""行啦，既然已经逃出虎口，还是快快拜见皇上要紧。"
10，黎明。城门楼上，司马衷歪在一张龙床上酣睡。贾南风指点着城下的群臣与郭槐交谈。
贾南风：娘，你看，百官果真都到了。
郭　　槐：这是皇上的造化。
贾南风：他？！(上前推司马衷。)嘿，醒醒吧，你也该醒醒了。(司马衷醒。)
司马衷：嗯……嗯……干什么？
贾南风：百官都在城下，还不快接见他们。
司马衷：我要。(指火把。)
贾南风：给他。(太监忙递过一支火把，司马衷接了，立刻就笑。)
司马衷：嘿嘿……好玩儿！
11，黎明。城门楼下。众大臣纷纷抬头仰望。
众大臣："哎，快看，皇上来了！""皇上在那儿！"(纷纷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衷：汪！汪汪！仇禄！仇禄！(仇禄在城下抬头。)
仇　　禄：奴才在。
司马衷：我要吃肉！
仇　　禄：是。(爬起来跑进城门。)
贾南风：就知道吃！还不快说"平身"。快说呀，"平身"！
司马衷：……平身。（挥着火把傻笑。）
众大臣：谢陛下。(乱哄哄站起。)
大臣甲：“你们看，广城君也在城楼上。”
大臣乙：“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她是皇后之母，大晋国的外婆嘛。”
大臣丙：“休要开这种玩笑。她有什么资格站在皇上身边？”
大臣丁：“瞧你说的，她把女儿嫁给太子，为的不就是能有今日吗？”
大臣甲：“如此说来，倒是杨骏成全了她。”
大臣丁：“嘘，此话不可乱讲。其实皇后还是相当能干的嘛，若非她及时采取断然措施，一旦让杨骏将诸王各个击破，那，皇帝陛下将来会是个什么结果，还真难预料呢。”
大臣乙：“行啦，行啦，你我都曾在杨骏的前后左右站立过，任其独断专行，不敢说半个不字。所以，现在赞扬皇后为时尚早，且看她如何处置咱们吧。”
12，黎明。城门楼上。贾南风洋洋得意。
贾南风：娘，你看，这些个文武大臣，刚才他们还在杨骏府中替那国贼出点子，现在见大势已去，便又都跑来投靠皇上了。多不要脸！
郭　　槐：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们能来，就说明他们对你和皇上还是有信心的，这不很好吗？
贾南风：那也得看他们为什么而来，若只是为了保住性命，则另当别论！
贾　　午：姐姐，国难当头，人人都心怀不安，小妹倒以为此时姐姐应该想想如何安抚人心才是。
贾南风：妹妹放心吧，谁好谁坏，我心里有数，平日里我已经让奴才们把杨骏的亲信私党都列了名单，到时只须照方抓药就行。哼！(听到一阵马蹄声，低头往下看，见一军士来到城下，下马跪倒。)
军　　士：启奏陛下，东安公率众攻破太尉府，逆贼杨骏已被东武公斩杀。
众大臣："怎么，杨骏死了？""好快呀……""我早料到他必有今日！""谢天谢地！"(再次纷纷了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抬头看，只见司马衷举着火把在城头来回奔跑。)
司马衷：欧！欧！欧！嘿嘿嘿……
贾南风：别跑了，陛下……这个傻瓜！
赵　　粲：让他跑去吧，杨骏也死了，皇上高兴着呢。
贾　　午：杨骏虽然死了，可他的余党还在，常言道"斩草要除根"，必须趁热打铁，将他们斩尽杀绝。(一太监上。)
太　　监：启禀皇后娘娘，李肇将军说，刚才从含章殿内射出数支雕翎箭，上面都系有帛书，李将军命人一一拾起，命人送来呈上娘娘过目。(贾南风接过箭，取下帛书殿开看。)
贾南风："救太尉者有赏。"
贾 午：哼，这想必是太后亲笔所写的。
赵粲冷笑：事到如今，她还心存侥幸。
郭　　槐：太后的含章殿高城墙挺近，要是真让她把书信射出来，也不是个事儿。
贾南风：这好办。(对太监。)你去告诉李肇，让他请太后搬到永宁宫去居住。至于太后身边的人，要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太　　监：奴才尊旨。
贾南风：哼，都到了这个份儿上 ，她还想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没门儿！张泓。
张　　泓：奴才在。
贾南风：你去太尉府向东安公传皇上圣喻，封他为侍中、典军大将军，命他连夜在城中捉拿奸党，不得放走一人。
张　　泓：是。(退下。)
13，黎明。洛阳城中到处都有兵马调动。官军挨门搜捕杨骏奸党。被俘者男女老幼成群结队哭爹喊走上街头。(诸如"娘！""孩子！""我儿等等我！""长官饶命"之类的喊声。军士们则如狼似虎，乱叫"快走！""老东西！""我看你还狂不狂？！"等等。
画外音：接连数日，东安公司马繇奉旨在城中大肆抓人；这其间，他得到贾南风的暗中授意，大开杀戒。史称他"日诛三百余人"，举朝为之侧目。
14，白天。洛阳街道。刘渊父子骑马在冷清的街上行走。沿街有而看见押送罪犯的队伍。一队队男女老少被绳子串在一起，饱受打骂侮辱，惨不忍睹。
画外音：当刚刚被提升为匈奴五部大都督，调入朝廷任职的刘渊回到阔别多年的洛阳时，他怎么也没想到，权倾朝野的杨骏竟然在一夜之间身败名裂，繁华似锦的洛阳城一夜之间成了杀人的屠场。
刘　　曜：天哪……怎么会是这样？
刘　　聪：哼，自古成者王侯败者贼，杨骏已经死于非命，这些追随他的人还能有好果子吃？
刘　　曜：可父帅不也是杨骏一手提拔的吗？我们这个时候来洛阳，会不会也要沾上奸党之嫌？
刘　　聪：父帅是奉旨而来，跟乱党有什么关系？
刘　　曜：我是意思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二人看刘渊。刘渊不语。这时，一老者赶着毛驴起来来。刘渊勒住马。)
刘　　渊：请问老人家，这洛阳城里为何这般冷清？
老　　者：是问我吗？这位爷，你们是刚来洛阳吧？告诉你，可了不得啦，杨太尉谋反不成，已经被东安公杀了。这几天东安公正派人四处捉拿奸党，东市上天天都在杀人，血都流成河喽！你别看这里冷清得很，那是因为老百姓都上东市看杀人去了。其实有啥好看的？真是做孽呀！(摇头走开。)
15，白天。洛阳东市。杀人场景。但听一声喝"斩"，刀光闪处人头落地，老百姓一片惊呼。司马繇高坐在监斩台上，喝一口茶，看一眼名册。
司马繇：下一个。(刽子手推文鸯上。)
文 鸯：文鸯无罪！文鸯无罪！
司马繇：哼，文鸯，你既无罪，这奸党名单上为何有你的大名？
文　　鸯：我文鸯自降晋以来，但知勤于职守，从不曾与何人何党有过任何瓜葛。天地良心，人神共见。朝廷不该枉杀忠臣！
司马繇：你本为东吴将官，因走投无路卖主救荣而来，也配自称一个忠字？拉上台去！(刽子手答应，文鸯挣扎。这时，刘渊父子挤进人群。)
文　　鸯：不！司马繇！你骗不了人！只因当年你外公诸葛诞盗反寿春，我反戈一击杀了他，你小子便怀恨在心！对不对？你这是公报私仇！天理不容！
司马繇：算你说对了！我外公就是犯下十恶不赦罪，也轮不到你这吴贼杀他！讲不了说不清，我外公杀了你爹，你杀了我外公，现在又轮到我来杀你，这叫天报！斩！
文　　鸯：你不得好死！(刀落。)
司马繇：下一个。(杨珧被推上来，杀猪般嚎叫。)
杨　　珧：放开我！放开我！我冤枉！杨珧冤枉！
司马繇：杨大人，你可是杨骏的同胞兄弟，别人喊冤倒也罢了，你为何也跟着乱喊？
杨　　珧：东安公！杨珧确实冤枉呀！想当初先帝在世之时，打算重用我哥哥杨骏，我曾苦苦相劝，以为家兄心地狭窄，且智术有限，将来必会给朝廷带来灾难，可先帝就是不听我劝告嘛！无奈之下，我请求先帝允许我写下凭据，存放在太庙的石匣之内，以防万一有朝一日家兄果然闯下大祸，也好为我讨得清白。此事张华当时也在场，不信，大人可将他召来对质！在下恳请大人宽容半日，高抬贵手，奏请皇上打开太庙石匣，以做验证！
司马繇：哦？真有此事？
杨　　珧：杨珧若有半句谎言，甘愿受凌迟之罪！
司马繇：这倒也有些意思……(正在思忖，董猛赶来。)
董　　 猛：东安公听皇后懿旨！
司马繇：臣在。(跪。)
董　　猛：杨骏背先帝之恩，欲行伊霍之事，实属罪大恶极。其亲友凡在九族之列者，不论有无功劳，不论高低贵贱，一律问斩，决不宽贷。东安公，你可听明白了？
司马繇：臣遵旨。(起身。)杨珧，你可听明白了？
杨 珧：……啊？……不，不不……
司马繇：并非我不给你时间，是皇后已经做了决定，所以，我也只能禀公办事了。拉上去！
杨　　珧：不！不！东安公！我不曾亏待过你！看在你我朋友一场的情份上，请给我一次活命的机会吧！我求求你了！(司马繇坐下喝茶。)你倒是说话呀！(司马繇不理。刽子手上前硬拽。)
刽子手：走！快起来！(杨珧大哭，乱踢乱蹦。)
杨　　珧：你们放开我！我不能跟杨骏去死！我和他不一样！我冤枉！我冤枉呀！我要见皇上！我是大晋朝的忠臣呀！放开我！你们这些蛮不讲理的畜牲！
刽子手：去你娘的吧！(用刀背猛击头，杨珧昏死，被拖上台。刘渊皱眉。)
刘　　渊：咱们走。
刘　　曜：父帅，咱们去哪儿？
刘　　渊：先去见京陵公。七八年不见，不知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三人离开。就听后面喊："下一个。"李斌被带了出来。)
李 斌：我冤枉！我冤枉！我是立了功的！我要见皇后……张华！张华！
众士兵：“休说废话！”“走！”（连推带搡。）
16，洛阳皇宫。暮鼓晨钟。
17，白天。皇宫大殿内。百官上朝，互相打着招呼("王大人来啦"、"李大人早"、"昨日家中有事，所以没能去府上赴约，抱歉，抱歉，"等等之类。一片呱噪之声。司马繇出现，一些官员急忙上前打招呼，极尽奉承阿庚之丑态。)
众大臣："哎哟，东安公来了。""东安公辛苦！""下官给东安公见礼！""昨日下官送去上的东西，不知东安公收到否？"(司马繇嗯嗯啊啊，昂然而入。司马玮和司马允看着不忿。)
司马玮：瞧他那德行！要不是寡人抵挡住杨骏的千军万马，哪里有他的便宜？！
司马允：这叫小人得志。他如今杀人杀红了眼，杀得人人都惧他三分。哎，王兄，你说这太尉一职会不会由他来接任？
司马玮：凭什么？你我兄弟首唱义举，怎么就做不得太尉？
司马允：这可难说，皇后一家都十分器重他，眼下朝中巴结他的又大有人在……
司马玮：那也不行！街上买东西还得有个先来后到呢，更何况此乃国家大事。王戎，你说是不是？
王　　戎：那是。那是。(缩进人群。那边，李肇、孟观和歧盛等人聚在一起议论。)
歧　　盛：二位将军看见没有，楚王和东安公叫上劲儿了，弄不好两家就成了仇人。
孟　　观：是啊，楚王性如烈火，东安公刚猛好杀，他们要是成了冤家对头，可就不好办了。
李　　肇：贤弟大可不必担心，如今朝廷内有皇后，外有广城君，咱们只要能拥戴鲁公出山执掌朝纲，他们谁都无话可说了。(发现王浑和刘渊进殿。)哎，你们看，那个跟着京陵公一起进来的不是刘渊吗？(那边，王浑跟张华打招呼。)
王　　浑：广武侯，你看我给你带来了谁？
张　　华：……啊，原来是刘大帅！久违！久违！（刘渊上前深施一礼。）
刘　　渊：广武侯一向可好？
张　　华：还好，还好。杨骏不曾要了我的命，反而又让我的官做得大了些。（笑着摇头。）
王　　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众笑。)
歧　　盛：这个胡贼，他可是杨骏一手提拔做匈奴五部大都督的。要是他早来一步，准就成了逆贼的帮凶。(就听人们乱叫："皇上来了。""皇上来了。"董猛引一队太监先进殿，经过李肇面前，点头示意。)
董猛小声：二位将军，昨晚皇后娘娘交待的事，你们可记清楚了？
李　　肇：公公放心，一会儿朝议开始，我等便第一个提及太后的事。(董猛点头离开。有太监喊："皇帝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司马衷和贾南风由太监宫女拥着进。上台阶。)
仇　　禄：万岁爷慢着。(扶司马衷痴呆呆入座。百官朝拜。)
众大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司马衷傻笑。)
宣旨太监：平身。(百官起身归班。贾南风在帘后入座。)
贾南风：仇禄，你让他们有话快说。
仇　　禄：是。众卿听了，皇上有旨，准百官殿前议事。(李肇看一眼孟观，出班。)
李　　肇：臣有本上奏。(贾南风得意。)陛下，杨骏谋反，所依仗者，太后也。若没有太后暗中支持，杨骏岂能贼胆包天？今日之乱，究其原因，皆在宫帏，不揪出罪魁祸首，则大晋天下万难平安。(群众一片骚乱。)
大臣甲：怎么，听话茬儿，皇后是要拿太后开刀了？"
大臣乙："这还了得？"
大臣丙："嘘，听他们如何辩论。"（王戎看王衍，后者做闭目养神状。嵇绍不安。)
嵇　　绍：李将军……听将军的口气，莫非要建议皇上定太后的罪？
李　　肇：然！
嵇　　绍：不不不！将军大错特错！太后乃天子之母，将军此议，是陷天子于不孝，这本身就是犯罪呀！
孟　　观：请问嵇大人，杨骏谋反，意欲何为？
嵇　　绍：无非是谋权篡位。
孟　　观：还是的。再问嵇大人，如果杨骏得手，太后将置皇上于何地？
嵇　　绍：这个……在下无法预知。不过，自古从无太后谋反者，李将军此议，实属奇谈怪论。
歧　　盛：不然，不然。自古太后乱国者不乏其人。想当初郑太后偏心于共叔段，以至几乎分裂国家；而秦始皇若不断然杀掉谬毐，大秦的天下也改名换姓了。凡此种种，足以证明太后谋反虽无其名，确有其实。依我看，她们比那些弑君杀父的乱臣贼子还要险恶十倍。
王　　浑：你是何人？
贾南风：京陵公，此人名叫歧盛，他在阵前反戈一击，杀了奸贼杨邈，立下大功一件，因此皇上特加恩宠，授以后将军之职，让他名列朝班。
歧　　盛：吾皇万岁万万岁！
王　　浑：原来如此。我说歧盛，你刚才那话头说得有点儿太过了吧？我听说太后知书达礼，且从不过问朝政，她怎么可能与杨骏共同谋反？
贾南风：京陵公，你长年在家闭门思过，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董猛，拿太后的飞书念给他听。
董　　猛：是。(展开帛书念：)救太尉者赏。京陵公，这可是好多人亲眼看见它从太后的含章殿里射出来的。你说，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张华出班：陛下，杨骏谋反，太后自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便何况她在国家危难之时飞箭系书，意在图危社稷。因此至少可以说她和杨骏同恶相济。然而，太后虽然自绝于天下，做为她的子女，怎能忍心一朝弃之？臣以为皇后做得就很恰当，将太后徒居到永宁宫，还让其母庞氏过去同她一起生活，虽然不得自由，却也无损大体，既正了国法，又尽了孝道，足见皇后的一片仁慈之心。因此臣以为此事无需再议。(众大臣："是啊。""说得好。""还是皇后圣明。"贾南风不悦。孟观会意。)
孟　　观：那不行！既是谋反，理应依刑法治罪，哪有国法与人情并存之理？
卫　　瓘：孟将军此言虽然公正，不过，皇帝加刑于太后，似乎又闻所未闻……
司马玮：这又何妨？陛下只消将她贬为庶民，不就可以了？
歧　　盛：不错，不错。先帝葬于峻阳陵，不如就废太后为峻阳庶人，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大臣甲："亏他想得出来。"
大臣乙："哼，无耻之徒！"
大臣丙："简直就是条赖皮狗！"
贾南风：我看此计甚好。
张　　华：陛下不可准其奏！
贾南风：为什么？
张 华：太后并没有得罪于先帝，怎能让她为先帝守陵？若穷究其罪，太后不过是党其所亲，因此才不母于世，如果陛下非要治罪，臣以为不妨依照汉朝废赵飞燕为孝成皇后的故事，贬去皇太后的尊号，还称其为"武皇后"即可。如此，也可全其始终。
司马衷：他说什么？
仇　　禄：万岁，大臣们大说太后谋反的事。
司马衷：我要见母后！(众哗然。)带我去见母后！
贾南风：陛下！这是什么地方？！
司马衷：我……我……
贾南风：不是"我"，是"朕"！你怎么总也记不住？啊？！
司马衷：……朕……(就要哭。)
仇　　禄：万岁……
司马玮出班：陛下！(司马衷吓一哆嗦。)皇太后谋危社稷，既不配做天下之母，也不配做先帝之妻，应将尊号统统贬去，废为庶人。
歧　　盛：楚王英明！陛下，臣以为宜将太后贬去尊号，迁入金墉城居住。
贾南风：陛下可以准奏。
仇　　禄：万岁爷快说"准奏"。
司马衷：什……什么是……准奏？(群臣摇头。)
李肇孟观：吾皇万岁万万岁！(司马衷傻笑。歧盛盯住贾南风，又有了坏主意。)
歧　　盛：启奏陛下，杨骏作乱，家属应当尽数诛杀。当初峻阳庶人没遭贬谪之时，陛下以仁君之孝，特意原谅其母庞氏，以慰其心。如今既已废为庶人，庞氏自然再无特权，臣请陛下将庞氏交付廷尉，牵往东市行刑。(张华欲阻止，王戎悄悄拉住。贾南风冷笑，目光落在王衍身上。)
贾南风：王衍，你说呢？
王　　衍：天意不可违也。
贾南风：既是天意，陛下可以准奏。
司马衷：……准奏。(又有人山呼万岁。司马衷傻笑。)嘿嘿，真好玩儿。
刘渊出班：启奏陛下，臣初到洛阳，但见官府四处抓人，刑场之上哭嚎不断、刀斧不绝。臣以为自古朝廷翦灭奸党，首恶必除，从者不问，杀人尚在其次，关键在于惩戒。想那杨骏执政多年，随从者无数，岂能斩尽杀绝？还请陛下降诏宽恕其余党，并大赦天下，以安人心。
王戎小声：得，来了个闯祸的。
贾南风：他是什么人？
张　　泓：回娘娘的话，此人便是匈奴左部帅刘渊，杨骏在位时，刚刚请万岁将他提升为匈奴五部大都督，并调来朝廷上任。
贾南风：这么说，他是杨骏的人了？
司马繇：刘渊，你这是何意？不错，东市天天都在杀人，但所杀者全都是奸党及其亲属，有道是除恶务尽，难道你对大晋朝的敌人还心存怜悯不成？
歧　　盛：这有什么奇怪的？据我所知，刘大帅正是受了杨骏的提携，才升了官，现在杨骏死了，他岂能不兔死狐悲？
刘　　渊：哎，这位歧大人，在下是奉皇上圣旨而来，并不知这与杨骏有什么关系？
歧　　盛：杨骏专权，政出私门，此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若与他毫无关系，为什么他会让总管匈奴 ？以你现在的实力，足以与楚王和淮南王一争高下，所以杨骏才调你来京。你对此真就一无所知？
王　　浑：歧盛！好你个咬人的恶狗！刘元海兵不血刃平定了辽东，足见他对国家的一片赤诚，你小子主求荣，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卖弄口舌诬陷忠良？！
歧　　盛：哎，京陵公，在下说的可都是事实呀。杨骏和朱振二人当初就是这么商议的，不信，刑部大牢中尚有杨骏的党徒，拿来讯问一番自然就会清楚的。不错，我是卖主求荣，但我卖的是奸贼叛党，求的是皇帝陛下的宽恕，再怎么着，也总比那些别有用心为乱臣贼子们情的伪善之人强一些吧？
王　　 浑：你！
司马玮：陛下，刘渊来京既是杨骏的主意，此中内情还需查明。
司马允：楚王说得对，刘渊有乱党之嫌，理应逐出朝班，押往刑部候审。
贾南风：准奏。
司马繇：还不拿下！(金瓜武士应声而上，将刘渊往外便拖。)
刘 渊：冤枉！臣冤枉！【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