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

　　皇藏峪煤矿附近有四个村，分别是四号沟村、仁义村、潘寨村、杨寨村，这四个村人口最多的是四号沟村，人口超过两千。其次是潘寨村，人口在一千五百左右。杨寨村和仁义村的人口都不足千人，最讲义气的就是这两个村。
　　皇藏峪煤矿矿长赵春风前段时间，组织几百名矿工跟四号沟村的村民打架，幸亏被二牛制止，不然，不定得闹出多大的事呢。
　　在二牛的调解下，皇藏峪煤矿和四号沟村化干戈为玉帛，最终握手言和了。可是，赵春风一直放心不下，他担心潘寨村的人会暗中对皇藏峪煤矿使坏。这个担心源自矿门口思乡饭店的老板潘洪，潘洪说自己被采煤二区的几个工人打了，咽不下这口气，早晚得报复！
　　几天后，有人对皇藏峪煤矿的职工下手了。
　　那天早上，一些家住工人村和在四号沟村租房住的职工，骑着自行车赶往矿里时，半路上自行车车胎都没气了，只好推着车步行赶往矿里。所有上早班的职工，他们骑的自行车无一幸免。
　　天亮时，上大班骑着自行车的职工也有相同的遭遇。他们下车后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路上不知被谁抛撒了大量的圆形帽钉，这些帽钉有的尖朝上，有的尖朝下，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所为。
　　消息传到矿长赵春风那里，赵春风立即想到了思乡饭店的老板潘洪。但是没抓住潘洪，所以无法跟潘洪理论。赵春风暗气暗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算了，不跟潘洪怄气，他是小人。我一个矿长，哪有心思跟一个市侩生意人捉迷藏，别让二牛笑话我了。
　　当天晚上，上夜班的职工自行车车胎也在半路上被扎破。
　　一连三天，上早班和上夜班的职工自行车车胎都被帽钉扎破。
　　赵春风恼了，他把公安科长丁玉成叫到办公室，沉着脸问：“丁科长，咱矿不少职工的自行车车胎半路上被帽钉扎破，这事你知道不？”
　　丁玉成苦笑说：“赵矿长，这事我知道。”
　　赵春风把眼一瞪：“知道了你们公安科还不去查，难道要让职工的自行车车胎一直被扎破？我给你两天时间，如果抓不住抛撒帽钉的人，你这个公安科长就别干了，到矿门口摆个地摊，专门给职工们修补自行车吧！”
　　丁玉成沉吟片刻，向赵春风保证：“赵矿长，你放心，今个晚上我就带人蹲点守候，只要有人抛撒帽钉，他就是长了翅膀我也不能让他飞了！”
　　赵春风说：“据我分析，这件事不是思乡饭店的老板潘洪干的，就是潘寨村的人干的，你们重点盯住潘寨村。你们公安科民警除了正常执勤人员，还能抽出多少人，够不够用？”
　　丁玉成面露难色：“加上我，最多能凑够十个人。”
　　赵春风略加思索，眉头一挑：“这样吧，我从基层单位抽调二十人，由你指挥，啥时候抓住抛撒帽钉的人，这二十人啥时候回原单位。”
　　丁玉成大喜过望，他盘算过了，这三十个人两个人一组，就可以把抛撒帽钉的地方围个水泄不通。
　　当晚，天刚擦黑，丁玉成带着这些人悄悄进入指定地点，每个人都带着一个手电筒，又带了一根半米长的钢管，防身用。
　　快八点的时候，守候在潘寨村口的人员发现，一辆摩托车驶出了潘寨村，向进矿路疾驰，摩托车后面还坐着一个人。他俩立即用手机跟丁玉成联系。
　　其实，摩托车的车灯发出的光已经通知了所有蹲点守候的人员，只是他们不敢确定这辆摩托车是不是他们要抓的人。
　　那辆摩托车驶上进矿路后，放慢了速度，熄灭了车灯，靠着路的最左边向矿里前进。
　　借着路灯的光芒，守候在路边黑暗处的丁玉成发现，后面那个人不停地扬起右手，好像在抛撒什么。等他们离丁玉成还有十多米远时，丁玉成看清了，后面那人抛撒的正是帽钉，被抛撒在路上的帽钉被路灯灯光照的闪闪发光。
　　丁玉成立即冲到路上，同时拧亮手电筒，冲着附近晃了几下。这是暗号，埋伏在黑暗中的民警和矿工们立即冲了出来。
　　摩托车上的两个人一见，情知不妙。前面的人赶紧打开车灯，加大油门想跑，却被十几个矿工拦住去路，十几把手电筒灯光照在骑摩托车的脸上，别说跑了，他们连眼也睁不开。
　　民警们把两个人拽下摩托车，后面那个人手里还有半盒帽钉。
　　丁玉成让民警把两个人带回矿公安科，留下二十名矿工把路上的帽钉一一捡拾起来扔到四号沟里。
　　回到矿公安科，丁玉成立即审问那两个人。没费劲，两个人就承认了这几天路上的帽钉都是他俩抛撒的。
　　丁玉成怒问：“你们为啥要这样做？”
　　一个人说：“你们矿上的工人揍俺潘洪哥，俺哥咽不下这口气，明着又斗不过你们，只能这样做！”
　　丁玉成把审讯结果汇报给矿长赵春风，赵春风勃然大怒，真想让丁玉成带着民警把潘洪的饭店砸了，可转念一想，不妥。赵春风猛然想起二牛的话，计毒莫过绝粮，一丝微笑爬到赵春风脸上。
　　赵春风笑着对丁玉成说：“丁科长，把那两个人放了吧。你跟他们说，以后再干对不起皇藏峪煤矿的事，先揍一顿，再捆起来扔进四号沟里！”
　　丁玉成差点笑了，可他忍住了。丁玉成心说，赵矿长这个人真幽默，别说他们只是抛撒帽钉，就算犯了死罪，你也没有权力把人家扔进四号沟里。
　　离开赵春风的办公室，丁玉成又埋怨赵春风，看赵矿长上午那牙咬的，都能把手指粗的钢筋棍咬断，现在倒好，我们费这么大的劲抓住了抛撒帽钉的人，你啥意见都没有，就把他们放了。赵矿长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真猜不透！
　　第二天调度会上，赵春风安排部署近期矿上的安全生产工作后，突然说出让所有参会人员都吃惊的话：“从今以后，全矿所有的人都不准到矿门口的思乡饭店吃饭，一旦发现，干部一律撤职，职工一律开除，绝不手软！”
　　综掘二区区长孙春风试探性地问：“赵矿长，那要是办酒席可能去思乡饭店？”
　　赵春风很不高兴地说：“啥都不行，谁去思乡饭店我就处理谁。希望大家到单位后尽快把这一条规定宣传给每一位职工，两天后，我派公安科的人到矿门口盯着，哪个单位的职工再去思乡饭店吃饭，单位党政正职就地免职！”
　　仅仅一天，全矿职工都知道了矿上的规定，职工们无不暗挑大指称赞赵春风：“赵矿长这人真有骨气，真有绝招，高手出招，一剑封喉，这下子潘洪这个孬熊哭都没有眼泪。”
　　正如职工们所说，自从皇藏峪煤矿有了那条规定，再也没有一个职工和干部去思乡饭店吃饭了，工人村的人办红白喜事也不敢去思乡饭店。
　　潘洪一开始不知道咋回事，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矿长赵春风给全矿干部职工定下一条规定。潘洪又气又恼，差点跳进了四号沟。他真想手持切菜刀冲进赵春风的办公室，一刀把赵春风劈了，可他不敢。真要这么做，恐怕他还没冲到矿里，就被公安科的民警摁倒在地了。还有，如果四号沟村的二牛知道他潘洪要砍赵春风，非把他像骟猪一样骟了。
　　自从皇藏峪煤矿有了那条规定后，潘洪的生意不是一落千丈了，而是一落万丈。
　　第一个月，思乡饭店才有十多个人来吃饭，都是附近农村的瓦工，每人花费不到十元。
　　第二个月，思乡饭店依然是那十多个瓦工来吃饭。
　　第三个月，连一个人都不来思乡饭店吃饭了，那些瓦工工程结束了，到别的村去干活了。
　　潘洪只好关闭了饭店，另谋出路。他先是跟着潘寨村一个人趁着晚上去田野里逮野兔卖给饭店。一个月后，他们差不多把附近的野兔逮完了，潘洪又去贩菜卖。没干一个月，潘洪嫌太苦，回家一心一意地种地了。其实，他哪有心思种地？想想以前在思乡饭店的生意，日进斗金，那是何等的快乐、潇洒。唉！此一时彼一时，这种日子以后再也没有了。这一切，都是矿长赵春风捣的鬼，我潘洪绝不能跟赵春风善罢甘休！想到这儿，一个报复的计划在潘洪脑海里形成了。
　　几天后，赵春风接到一个消息，说潘寨村的村民在他们村口设置障碍，不让来矿上拉煤的大卡车经过。如果想通过，一车收二十块钱。
　　赵春风气坏了，矿上每年都给潘寨村一笔钱，其实就是过路费。村民咋又生点子收钱。一打听，村干部说有一段路经过潘洪的家门口，收费是潘洪带着几个人干的。村干部咋劝都不行，而且，全村所有的人都听潘洪的。他们还去工人村到矿里的路上抛撒帽钉，这一次，他们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告诉矿上，帽钉就是他们撒的，让矿上看着办。这回，他们学精了，全民皆兵，每个人身上都随时带着帽钉，只要路上没有矿上的人，他们就开始抛撒帽钉，不仅晚上撒，大白天也撒，公安科也摸不清他们啥时候撒帽钉，反正不能24小时守在路上。
　　矿长赵春风暴跳如雷，他立即召开全矿干部会议，马上组织全矿职工，包围潘寨村，见人就揍，一个都不放过。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不打服这个村，以后不定还会出啥事呢？
　　半小时后，皇藏峪煤矿二千多名矿工，身穿工作服，头戴安全帽，手持铁锨、撬棍、洋镐等物，在矿长赵春风的带领下，杀气腾腾地奔向二里外的潘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