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累及亲人

　　到了娘家，雨薇不敢说生气的事，怕父母担心。
　　“小薇，是不是又生气了？”母亲见她阴沉着脸，关切地问。
　　“没有。”
　　“说谎！是不是因为你总上网，大海不高兴？如果因为这个，让雨童把电脑拉回来，玩儿这个能当日子过吗？”
　　“不行！我就要！”雨薇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那股力量，“我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件喜欢的东西，现在我喜欢电脑，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能容忍我？我真的什么活儿也不耽误。”
　　“说你你还不听，我说了算，以后不许上网了。竟一些外国溜的事儿，你这么迷恋网络，难道还能增长学问不成？”父亲也激眼了。
　　父亲的一句话倒提醒了雨薇。
　　“上网就是能增长学问，我增长了许多见识。我还要继续学习，一定弄个大专文凭，我不信我办不到！”
　　父亲不再说话，他总觉得女儿当初的退学是因为日子太穷给耽搁了，所以对于雨薇的这个想法他竟有些支持。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雨慧一掀门帘走了进来，“这些天一直为你们担心。就因为个电脑，好好的日子都过不了。你迷上什么不好，偏偏迷上了这个。”
　　“姐，你说的不对。别人都有闲时候呆着，我上会儿网就不可以了吗？人家有知识的人现在都离不开电脑，这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为什么谁也容不了我！”
　　“总是这么傻。你就认命吧！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逃了那么多年的难，终于有安生日子过了。家里什么也不缺，儿子也有了，房子也盖了。人家大海够有本事的了，碰上这样的男人是你的福气，你还总不知足？快带孩子回去，好好照看买卖，你们全家指望这个呢！”
　　雨薇沉默了。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处，所有的人，连同自己的亲人都认为自己上网是大逆不道的事。
　　“快回去吧，以后别上网了，过几天让雨童把电脑弄回来你们就没气生了。”
　　母亲还是这样说着。
　　
　　二嫂从地里回来，正好碰到骑着摩托刚刚赶到的大海。
　　“大海，你刚来吗？快进家呀，在外面做什么？”
　　“你们这混蛋人家！不知道我们俩生气了吗？竟还偏向闺女。”
　　“你们还生气哪？你说的话不对，谁偏向她了？”
　　“就是你们！不赶快让她回去，竟还收留她，看我不把你们一家全都杀了！”
　　说完，从腰上拿出一把刀子来就要闯进去。
　　“大海，你别犯傻！你忘了你是怎么从天津逃回来的了？那时候我们全家为你吃不下，睡不着，给你跑东跑西，操碎了心。雨薇几乎都傻了，还要遭别人的算计，又跟你四处流浪，她容易吗？现在你翅膀硬了啊。我看你敢动！”说着，她从旁边抄起一根木棒，“你敢动，我就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大海被镇住了，乖乖地将刀子别进腰里。
　　“好，我先回去，我看你们敢留下她过夜我跟你们没完！”
　　雨慧听到外面有动静忙走出来。
　　“怎么回事，刚才谁在吵？”
　　“是大海！他拿了刀子来说要杀了咱们全家，被我给骂回去了。快劝雨薇回去，要不真的麻烦了。”
　　雨薇的父母也走了出来。
　　“没事，刚才我和别人在院子外面逗着玩呢。”二嫂连忙说，“雨薇，来，进我屋里呆会儿。”
　　雨薇因为和二嫂年龄差不多，所以心情最近了。她把心事全对二嫂说了。正好二哥从地里回来，二嫂一说大海装刀子来的事，二哥当时就发怒了。
　　“这个二虎！他好大的胆子，也太看不起人了，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
　　说完，二哥就要骑上摩托去找大海算帐。
　　“你去干什么？你傻倔傻倔的，到那里非干起来不可。要是一定去，我和雨童去，你们在家等着就行了。”
　　天已经快黑了，二哥把桌子放在门口，一边逗着永帆一边喝起酒来。
　　“我这干一天活儿累得腰酸腿痛，夜里都歇不过来，你们还有闲心吵架，真是放着福不会享。再有气，看看这两个孩子，也没气生了呀！”
　　雨薇不敢说话，她平时最尊重二哥了。上学时他给她撑腰，别人才不敢欺负她。他的成绩在班里是最好的，可是为了家庭，他不得不辍学。于是他就把家里的活儿全包了，甚至缝衣服做饭他都包了，什么也舍不得让雨薇做。听着哥哥的话，雨薇只是流眼泪。
　　
　　二嫂在路上嘱咐雨童：“到那儿你别吱声，要不他和你打。只听我说，他拿我没办法。”
　　进到商店里，见大海正忙着卖货，没事一般，和大家说说笑笑。于是两人走进里屋，坐在炕沿上等着。
　　卖完货，大海走了进来。“你们来干什么？雨薇不肯回来吗？”
　　“还说呢！你这个样子，我们敢让她回来吗？”二嫂立刻反驳。
　　“这都是她自找的，一天除了上网别的什么也不做，里里外外就靠我一个人。不信你从我们村随便找出一个人来，上从九十岁，下至穿开裆裤的孩童，有一个人说出我不对吗？”
　　“我们雨薇是不中用，她不中用你早做什么了？逃难那会儿你还一天离不开她呢。这会儿嫌我们不中用了，要是碰上中用的你就不敢这么张狂了。白天整天喝酒、打麻将，以为我们离的远不知道？雨薇再不中用，一天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照看买卖，以前在家里我们都娇惯她，舍不得让她干这么多活儿。她这么干你还不知足？你拍拍良心，别反咬一口好不好？”
　　大海不再吱声，但面露怒色。
　　雨童气得站起来就要打他，被二嫂给拉住，“别冲动！”
　　“好，我懒得跟他说话。走，我们回家！”
　　“等一会儿再走。”这时，店里又聚集了许多人，“大海，我给你留句话。今天，如果你不带人去请雨薇，从我这儿就不让她回来，你别以为她老实好欺负！”
　　
　　回到家里，二嫂将事情的经过对二哥说了一遍。二哥有点担心，“你说大海会不会继续犯浑？”
　　“管他呢？反正我把道理摆在那儿，我就不信他们村没有懂得道理的人。等着吧，出了什么事我兜着。”
　　雨薇对二嫂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激，她觉得她给自己出了气。
　　晚上，村干部和大海真的来了，芊芊也跟了来，她扑到雨薇的怀里，哭的泪人一般。雨薇的心当时就软了。
　　大海还是不肯让步，坚持自己的理。
　　雨薇哭诉了一个晚上。后来见大海不再嘴硬，便在亲人和村干部的劝说下，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夜里，两个孩子都沉沉睡去了，雨薇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啜泣起来。
　　她感叹自己的命运。明明有一颗因为不安于现状而跳跃的心，却又为什么总是找不到一条通向光明的路。阴霾！阴霾！自己的生命总是在深渊中沉浮。
　　“别哭了，还在生气吗？”大海将雨薇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第一次表现得这么温柔。
　　雨薇不说话，只是啜泣。她把头转向了另一侧。
　　“我知道是我不对，不该发那么大的脾气，可是我也是挣钱心急才那样的。我想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想多攒些钱，以后还要供两个孩子上学。我怕你走，你走了我也活不了。”大海呜呜地哭起来，“我是真的离不开你。可是我是男子汉，你越将我我就脾气越大，宁肯死了也不会低头。你是不知道我的脾气，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从咱俩一过日子开始你就总是阴沉着脸，我想让你高兴！只要你开心，我做牛做马都愿意。我知道你跟我过委屈，可你不该整天板着个脸，不和别人说笑。”
　　雨薇的心里也翻腾的厉害。她对爱情早已迷茫了，甚至绝望。她知道她所向往的那种爱的境界根本就不存在。他们之间，不过是一种亲情，由孩子维系下来的一种亲情，彼此真的割舍不开了。既然抛开了爱情，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无尽的空虚，用任何东西都无法填满。
　　她发出好象梦呓一样的声音：“你光说我不对，你不知道我有多难。你出去赌博和喝酒的时候，妈怪我管不了你，就赌气把孩子给我送过来。人多的时候，她就在店里抱着。孩子一见到我就哭，他一哭我的心里就特别乱，卖东西常出错。没人的时候干脆把孩子放这儿她就走了，有人来买东西，孩子自己就在炕上哇哇地哭。”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样也是想多维持些人，让咱们的买卖开得更活。”
　　雨薇想说维持人有许多种方法，不一定非得喝酒和赌博。可是对于不识字的他，她一时真的找不到什么别的办法。
　　大海哭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如果你觉得实在委屈，我就让你走。我有这一儿一女就知足了。家里的东西你要什么都可以带走，只要把孩子留下。”
　　雨薇终于忍不住了，她搂住大海的脖子，两个人一起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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