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明枪暗箭

　　1）江南新四军苏中军区司令部驻地，夜外。
　　已经十四岁的冯忆罗，五官酷似爸爸冯仲云，女儿不同于大多数江南少女，而与她出生地的哈尔滨相似，俊美中平添了几分冷艳与倔犟。她追随母亲薛雯足迹，参加处境十分艰难的新四军。
　　冯忆罗(深蓝的天空一轮明月高悬夜空，十四岁少女仰望明月，渴望地对妈妈说)：妈妈，爸爸看不到我们，爸爸一定会看到空中的明月。妈妈，爸爸一定会找到我们！
　　薛雯：忆罗啊，我们从东北与你爸爸离别已十二个春秋了，那时你才两岁，怀中抱着不到一岁的你的弟弟。那一刻不是普通的分别，你爸爸亲自跟我说了三种可能，其中就有一条，也许我们永远见不到面了。我心中明白，最后这一条在当时处境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你爸爸一脸慷慨面容，我也强装无所畏惧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已被持久的恐怖麻木了。
　　冯忆罗：抗战胜利了，我更想爸爸了，我梦里见到爸爸回来了，可就是模样很模糊，只见爸爸穿了一身黄军装。
　　薛雯：那是你想多了，夜里才会做梦。难呐，这么多年，从寻找党组织开始，你弟弟夭折，我被捕坐牢，参加新四军的艰苦游击战，无处不是险象环生。你爸爸在东北冰天雪地里与日本鬼子打游击，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2）司令部驻地，日外。
　　薛雯正在忙着手里的工作，一位战友手捧一份报纸，乐颠颠跑到薛雯面前。
　　小王：薛大姐，您看，这份报纸登出特大好消息！
　　薛雯(她接过报纸，醒目的标题，惊奇读了起来)：“五百万人民朝夕盼望下，松江省民主政府成立，抗日英雄冯仲云当选省主席！”
　　小王：薛大姐，您到处打听爱人消息！忆罗也美梦成真了！
　　薛雯（站起，将报纸紧紧帖在胸口，遥望北方，激动的泪水滚滚而下）：老冯啊，你真地还活着？
　　
　　3)新四军驻地，日外。
　　晚霞普照，将西边天幕染的血红。冯忆罗乐颠颠跑到妈妈跟前。
　　薛雯：忆罗，等了你半天才回来，看看吧，你爸爸上报纸了！
　　冯忆罗（神密地背着一双手，对妈妈的话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妈妈，您看，这是谁的来信？
　　薛雯：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
　　薛雯从女儿手中接过信：你看过了？
　　冯忆罗：我认字不多，让人读给我听。爸爸来信了，女儿当然先睹为快了！
　　薛雯（她看到信封的笔迹，太熟悉不过了，她从信封里取出信瓤的双手抖动着，展开信后，一字一句念了起来）：“薛雯，我在东北苦斗了十四年，曾经身经百战，血染战袍；曾经在枪林弹雨、血肉横飞中冲杀，艰苦卓绝的战斗，爬冰卧雪，负过重伤。在白山黑水之间缺衣少食，吃草根树皮，矢志忠贞祖国人民。只要你薛雯没有违反往日的志愿，没有对不起祖国和组织，那么还是我的妻。我是这样等待十二年，我相信，我对薛雯你的忠诚是能得到结果的。”
　　一向坚强的女性，却泪流满面。
　　冯忆罗抱住妈妈：爸爸找我们呐，我们何时动身？
　　薛雯：马上，组织会马上按排我们去东北。
　　
　　4）安东，辽东军区司令部驻地，日内。
　　李闯风尘仆仆赶到司令部，他与民主联军副司令周保中刚刚完成从朝鲜运送弹药任务后，便紧急赶了过来。
　　李闯：报告司令员，李闯奉命前来接受任务。
　　肖华：欢迎你呀，李闯同志，一路辛苦了！快坐下喝杯水！
　　李闯：肖司令，没啥，一路乘车，有啥任务您就指示吧！
　　肖华：我向周副司令求援，他向我推荐了你，说你是老抗联出身，一定会完成此次护送任务。
　　李闯：没问题，东北境内，特别是长白山一代都很熟。
　　肖华：这次任务比较艰巨，护送者是冯仲云爱人和女儿。
　　李闯：老抗联了，听说过，可惜没机会见面。
　　肖华：不容易啊，夫妻十二年的分离等待，总算是有了盼头！沈阳、长春被国民党杜聿明军队占领，只能从东安入朝鲜，再跨过图们江进入东满，到北满哈尔滨。路途遥远不说，战乱加匪患随时都会出现。
　　李闯：请司令员放心，我有把握完成任务。
　　
　　5）（全景展现，民主联军攻克哈尔滨的战斗场景）一九四六年春天，正当苏军撤出哈尔滨市不久，国民党反动势力尚处薄弱状态，而国民党主力又龟缩在南满几个主要大城市。李兆麟将军被国民党特务杀害，全市十几万民众愤怒走上街头，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活动。民主联军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有利时机，集中一万两千多兵力，势如破竹，一举攻下北满第一重镇哈尔滨。
　　
　　6）哈尔滨天泰客栈，日内。
　　临近中午，一位身穿八路军服的年青军人出现在客栈柜台前。小伙记一看，立刻跑到楼上请来老板。
　　王捷三：贵客，贵客，有失远迎呵，快楼上请！二胖呀，快沏壶好茶來。胖墩墩的王老板在前引路，来到二楼客厅里，顿首示坐。
　　佟琦：我们是民主联军，也就是老百姓说的关里老八路。哈尔滨解放了，我是负责调查敌伪财产的科长，请王老板配合清查天泰客栈的财产情况。
　　王捷三：好说，好说，我这就吩咐手下去办。
　　王捷三向楼下伙计吩咐打理财产细则。转回身，两眼却死盯住这位瘦高个的八路军官员？看的这位八路军低头看看自己是否军容风纪不整？
　　王捷三：恕在下不礼，敢问大名？如没猜错的话，您是同乡，肯定没错，您就是多年不见的同乡佟琦。
　　佟琦：您是？
　　佟琦拧着眉头仔细打量眼前这位胖乎乎，眉眼稍下拉的老板，搜索枯肠也没想出此人是谁？
　　王捷三：你是双城堡黄旗屯老佟家在旗人，你不记得王三蛋吗？
　　佟琦：嗷，对，想起來了。”(佟琦一拍大腿)，“你就是屯西的王捷三！
　　王捷三：正是在下。
　　佟琦：多年不见，哥哥比原先胖多了。没想到？它乡遇故知，难得难得呵！
　　王捷三：幸会，幸会啊！(于是又赶快吩咐手下准备酒菜。)
　　佟琦：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惜日的三蛋如今成为刮目相看的大老板了！
　　王捷三：哪里哪里，只是混口饭吃，哪如佟老弟吃官饭踏实。在队伍里混个啥官衔？
　　佟琦：兵荒马乱的年月，东北百姓刚从日本鬼子屠刀下解放出來，这国共又开始内战，我身为一线的普通一兵，只有卖命的份儿。
　　王捷三：何苦呢，以后多来哥哥这，人不亲土还亲呢，有何困难直说。我这里你也多多照应。
　　说话间酒菜已摆好，伙计请客人老板入坐。二人推杯换盏，直到尽兴为止。席间不时出现有头有脸的人物与王捷三打着招呼。
　　佟琦：王大哥，你这水不浅，来的客人可都是些脸面人物。
　　王捷三：这些老熟客可是来头不小，常了你也会熟
　　
　　7）哈尔滨中共北满分局，保卫部，日内。
　　陈龙：兰珠同志，来的正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北满分局后勤处佟琦科长。
　　金兰珠：您好！我叫金兰珠。
　　佟琦：您好，刚听陈部长介绍过，您可是位老资格。
　　金兰珠：过讲了，都是些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小事。
　　陈龙：二位请喝茶！兰珠受过特训，又潜伏日伪内部从事多年谍报工作，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以后就有兰珠同志具体指导配合你的工作。
　　金兰珠：佟琦亲自参与，他有亲临现场和熟人关系，应当具有优势。
　　陈龙：佟琦过去是东北军骑兵出身，后又参加船务，现担任日伪财产调查工作。论谍报还是个门外汉。可就是这么个门外汉却提供一个重大的可疑线索。主角还得门外汉去演，导演就选我们红色谍报专家兰珠同志了！你刚破获李兆麟被害大案，连苏联红军都钦佩不已阿！
　　佟琦：敢问金小姐是满人么？
　　金兰珠：不瞒您说，祖上皇族。没猜错，佟姓也属皇亲姓氏。康熙爷外祖父便是佟氏。
　　佟琦：金格格猜的没错。以后请您多关照！
　　陈龙：这唠着唠着成亲戚了，以后好好配合。哈尔滨是北满重镇，国民党特务，地下先遣军，各种邪教组织都隐藏在地下，他们对共产党的领导干部及民主联军恨之入骨，千方百计大搞阴谋破坏活动，李兆麟将军被暗杀就是活生生例子。我们这些搞保卫谍报工作的，必须成为党和军队的千里眼，顺风耳！
　　金兰珠：请陈部长放心，我会配合佟科长演好这出戏。
　　佟琦：陈部长放心，有你们作后盾，我会演好自己扮演的角色。
　　
　　8）天泰客栈二楼客厅，日内。
　　下午的日光从窗户射进室内。佟琦这已是第三次到同乡这里叙旧。
　　王捷三：沒事你就勤往哥哥这跑，瞧你瘦的跟个麻杆似的，队伍上吃不到啥象样的东西，我这怎么着也比你那强。
　　佟琦：还是王兄体谅老弟，八路军是个清水衙门，我又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凄惨呵！
　　王捷三：不是我说话损点，你看看你们八路军那身行头，还有那杂七杂八的武器，跟国军简直没法比。
　　佟琦：八路军一路撤退，国军从南一路追赶，说不准追过了江，还不得退入老毛子境内去哪？
　　王捷三：照你那话说去吧，几个土八路还敢与美式装备的国军抗衡，纯属腚眼子拔罐子——找作死！
　　佟琦：嘘——，小声点，隔墙有耳，走漏风声！”(并用右手向下一劈，)小心脑带。
　　王捷三：用不着担心，来我这里都是老熟人。
　　说着又给佟琦续上茶水。
　　佟琦：哥哥总是做东，老弟真是有点过意不去，安理说早应回请哥哥一把，以谢哥哥的盛情款待，怎奈囊中羞涩，实在是不好意思。
　　王捷三：你我是同乡发小，和亲哥们没啥两样，几顿吃喝算不了啥，佟老弟心眼活奋一些，别老指望那一条道，凭弟弟的身份怎么也混出个人样來。
　　佟琦：哥哥说的何尝不是我内心的想法，别说他吗八路处在这种飘揺不定之中，这年头多给自己留几条后路不会吃亏的。
　　王捷三：兄弟这么想就对了，别他吗执望破鞋扎了脚。(他喝了一口茶，接着道)即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你就那啥吧？
　　佟琦：这么说哥哥心中早有谱了？
　　王捷三：这样吧，你听我信，接长补短你常来看看，有消息马上告知你。
　　
　　9）在南下的火车上，日内。
　　金国英感觉好象从地狱又到天堂，这也变的太快了，仿佛在梦中一样。她暗自在说：命啊！这就是命里该着不死！
　　
　　10）长春，金家大车店。
　　回到阔别四五年的老家，一切都变得不敢认识了。大车店的旧址依然立在那，仿佛被掏空了五脏六腑的一个怪物，张着一嘴没牙的大口。听老邻居们讲，好心的大爷们将金老板老俩口和姑爷埋在郊外的树林里。
　　
　　11）市郊一片荒山，日外。
　　在好心人的陪伴下，国英算是看到亲人的坟包，跪在那又大哭一场。
　　
　　12）金家大车店，日内。
　　家里的所有物件早已被兵匪小偷洗劫一空，在邻里好心的大爷大妈的帮衬下，简单收拾一下后，娘俩算是有个安身蔽雨御寒的地方。
　　吃的虽说也是饥一顿饱一餐，但总比逃亡时强似百倍。
　　
　　13）金家大车店，日内。
　　国英的家中经常有国军光顾，不是要钱财就是抢粮食，对于一贫如洗的国英来说，除了一大一小的毌子外，随便他们折腾，久而久之连常來的这伙国军也和国英混熟了，他们也清楚到这孤儿寡毌家中是得不到任何物品的，唯独有个漂亮的小媳妇道让这帮国军爷们感到有兴趣，但都寻规守矩的没人敢胡來，那是因他们连长有话在先。
　　这位连长叫王铁柱，他每次历行公事走过场都要到国英的大车店中坐会，但言行有度，时间久了国英也讲自已的遭遇，王连长听了后也更加同情母子二人，每次过来时，总是给娘俩带上点好吃的。
　　有一次国英大着胆子问王连长：王大哥，不知你认不认识周保中将军？
　　王连长一听国英的问话，马上警觉看了看外面，然后惊奇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国英也奇怪地回答：我道不认识他，我是在东满总省街面上，遇见一位抗联的金大哥帮助我们娘俩，送上火车时说有困难找周将军，这没个托己靠近的人儿也不敢打听不是。
　　王连长：嗷，原来是这么回事。以后见人可别提起此人的名字，他是共匪的头头。我们是老蒋的中央军，我们是新七军，这里是国军的天下。以后可不能瞎问了，闹不好得掉脑袋！
　　金国英：我对乱世一点也不了解，以为小日本投降了，大鼻子也撤退了，剩下的不都是中国人吗？这里咋还有这么多说道呢？不管怎么说，共匪也好，国军也罢，你王连长心眼还不坏。
　　
　　14）在朝鲜北上的列车上，日内。
　　虽说朝鲜境内日本投降后没有内战，以金日成、崔庸健为首的东北抗联将领均返回祖国，开始在解放后的国土上重建家园。但李闯与卫士杜龙却分别坐在薛雯和冯忆罗外侧，确保母女安全。
　　李闯：听周保中副司令说，金日成随苏军进入北朝鲜，开始组建人民军队。崔庸健也被调回朝鲜，是你家老冯亲自送到安东，和我们一样过了鸭绿江大桥。
　　薛雯：他们我都没见过。当时在我家经常见面的有罗书记，周保中，赵尚志，张贯一（杨靖宇），他们都是中共满洲省委军委书记。
　　李闯：他们当中只有你家老冯和周副司令看到抗战胜利这一天。
　　薛雯：他们几位都不在了？
　　李闯：杨司令和赵司令都战死在抗日战场上，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李兆麟将军与你家老冯一样，经历九九八十一磨难后，刚盼到抗战胜利，报上看到他被国民党特务暗杀了！
　　薛雯：从老罗开始，他们是我见到最了不起的英雄！可惜啊！白山黑水十四年苦斗，有多少中华优秀儿女为争取民族自由而牺牲！我们在枪林弹雨中能走到今天，算是幸运的，可得对得起他们！
　　在一旁和忆罗玩的杜龙，突然发问：冯忆罗？这名字一定与你们谈的老罗有关吧？
　　薛雯：小杜猜对了，罗书记曾经告诫满洲省委委员们，从他做起，谁也不能主动提出离开满洲，可罗书记却被王明康生左倾错误干扰调离满洲，到上海后不久，被蒋介石国民党匪帮杀害于南京雨花台。为了缅怀罗书记，仲云和我决定把两岁女儿起名叫冯忆罗！
　　李闯：小杜呀，当年我在火车上就被鬼子和伪军错当罗书记抓捕入狱，结果使罗书记脱险。
　　薛雯：别说，这面相还真像罗书记。我常听罗书记谈他在奉天脱险的经历。
　　冯忆罗：杜龙哥，看你也大不了我几岁，你却是卫士，你一定本领不小吧？
　　杜龙：本领小了李叔会要我吗？
　　冯忆罗：一点不谦虚。
　　李闯：这小子说的是实话。他爹是我老朋友，是出了名的火车司机。抗战时没少帮我们忙，特别听到杨司令遇难后，我们一起拔了道钉，撬了铁轨，鬼子一列军火翻到山沟里。这回路过他家，怎么也得看看老哥。可我这长大的侄子非要跟我参军不可。
　　杜龙：你说枪法比你好就带我走。
　　李闯：我以为吓乎一下就算了，谁知枪法和骑马这小子都不在我之下。平时不但跟他老子学开火车、汽车，还经常骑马上山打围。我身边缺少个帮手，就带他参军了。
　　冯忆罗：杜飞哥，以后也教我骑马好不好？
　　杜龙：女孩子别学那玩艺，在家做个针线活绣个花啥多好。
　　李闯：这小脑瓜还挺封建呐。人家比你军龄长。
　　
　　15)中朝边境图们江北山坡上，一处日式铁路住宅，夜内。
　　李闯与杜龙一路护送薛雯母女，顺利通过朝鲜境内，越过图们江大桥，在我方按排下，暂住这所日式住宅里。
　　李闯：今晚薛大姐与忆罗就安心休息，我和杜飞在外屋守护，明天我们就要乘车去东满牡丹江。
　　冯忆罗：李叔，我想听你讲故事。
　　薛雯：是啊，这么早，大家在一起说会话。
　　李闯：也好。薛大姐，你肯定认识佟宝忠、左骞、丽莎吧？
　　薛雯：太熟悉了，佟公子一表人才，丽莎一见钟情，可佟公子不理人家。左骞喜欢丽莎，可丽莎不喜欢左骞。你说这三人，可以后再无音迅？
　　李闯：佟宝忠是隐藏在我们内部很深的奸细，不但出卖了杨司令的行踪，至使程斌捣毁抗联密营，将杨司令逼上绝路，而且为了逃命，将丽莎作为人质，并亲手杀害了她。
　　薛雯：原来我们身边有这样危险的敌人？
　　杜龙：你们怎么就没识破这个坏蛋呢？
　　李闯：你呐？你怎么就没认出大名鼎鼎的东总呢？
　　薛雯：这又从哪说起呢？
　　李闯：让他自己说吧。
　　杜龙：我和李叔路过，看一辆吉普车陷进泥里，我看司机手把不行，我把他换下来推车，我几把舵就把车开了出来。过来个当官的问我是干啥的？我说老子是民主联军，他笑了笑。我又问他是干啥的？他说老子是民主联军司令员。我当时就傻了眼，可这个瘦司令跟没事似的坐上车，向我们挥挥手，一溜烟开走了。
　　李闯：我也没想到，指挥东北千军万马的林总，竟如此普通幽默个人。
　　薛雯：第二次国共合作后，中共军队被改编成八路军与新四军，林彪可是八路军115师佼佼者。
　　李闯：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明早七点还要赶火车呢。
　　
　　16）火车车箱内，日内。
　　李闯：现在火车进入隧道，这是老松岭最长的隧道。
　　薛雯：是够长的，这都快五分钟了，还不见亮。
　　火车出了山洞，车箱立刻明亮起来。刚运行一段弯路后，火车突然急刹车，车上乘客被晃的东倒西歪。
　　随后枪声大作，不远处传来叫骂声。
　　车上有人说：不好，又遇上马匪劫车了！这伙王八犊子，准是又把铁轨扒了。
　　李闯立刻将右侧车窗打开先跳出去，随后将薛雯母女从车窗接了出去。
　　
　　17）山林中，日外。
　　李闯在前，杜龙断后，四人很快隐藏起来。
　　百步开外火车已被土匪围住，枪声，叫骂声，哭喊声连成一片。
　　杜龙：东满土匪连火车都敢劫。
　　李闯：这是马喜山匪窝，上次兰珠和丽亚她们回奉天就在这被劫。
　　冯忆罗：东北真是胡子多！
　　杜龙：别怕，有你杜哥在，保你毫发无损！李叔，火车一时半会通不了，你看土匪有骑马的，干脆上去撩倒几个，抢几匹马回来。
　　李闯：小子有头脑，我也这么想。薛大姐，你们在这等着，待会见机行事。
　　冯忆罗：杜哥把你枪给我一支，我也去抢回一匹马来。
　　杜龙：姑奶奶，把自己管好就行，马我给你抢一匹。
　　薛雯：你们可要小心！
　　李闯和杜龙摸到几匹马近前，这里只有三个土匪看着马匹，其它大部分都在车上洗劫财物。
　　李闯与杜飞双枪齐射，三个土匪还没回过神来就成了枪下鬼。李闯飞身上马，顺手又牵了一匹。
　　杜龙从土匪手里夺了一支二十响盒子，又去牵马。
　　李闯：杜龙，还不快上马！
　　杜龙：我给忆罗抢支枪！随后飞身越上马背。
　　俩人四匹马飞奔离去，后面子弹追着屁股撵。枪声断断续续消失了，二人又绕了个圈子兜了回来，并将马留在林中，小心靠近薛雯母女俩。
　　杜龙一眼就看到冯忆罗穿着那件紫色上衣，随后和李闯靠了上去。
　　薛雯一回头见是李闯二人：太危险了，眼看土匪在后面追赶，小杜还不上马。
　　杜龙：答应忆罗抢匹马，连带再抢支枪。
　　李闯：开啥玩笑，险些丢了脑袋！看看土匪离我们多近，那不还在骂我们抢了他们马嘛。快离开这里。
　　
　　18）林间小路上，日外。
　　四人骑着马。
　　杜龙：忆罗，这可是德国镜面盒子，连发跟歪把子一样。
　　冯忆罗：可惜骑马我不行。
　　杜龙：我教你呗，两腿夹住马肚子，手握紧缰绳，身子随着马式，看，就是这样。
　　杜龙双腿一夹马肚，胯下枣红马撒开四蹄，向远处奔去。
　　李闯笑着说：十八了，还是个孩子性格！
　　薛雯：十八岁可不就是个孩子吗，我十八岁从北平中学毕业就来到哈尔滨，和老冯组成家庭，想想那时也就是个孩子。
　　李闯：这一带是马喜山地盘，明路肯定都有他的暗哨，我们绕道捡小路走，慢点安全，今晚可要宿营在林子里了。
　　
　　19）太阳落山后，林子暗淡下来。
　　杜龙和忆罗练马又跑了回来。
　　杜龙：李叔，前面林子水沟边有一处马架子，隐隐约约看见有火光。
　　李闯：我和小杜去看看，薛大姐和忆罗先离我们远一点，有情况不要靠近。
　　
　　20）马架子，夜外。
　　一条大黄狗拴在马架子东窗下。见有生人不住叫着。
　　李闯：敢问这里大当家贵姓？
　　马架子门开了，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姓孙，这摸瞎黑你们想干啥？
　　李闯：老哥，路过，天黑了，想借贵地打打间。请问方不方便？
　　孙老汉：三两人凑合挤吧挤吧还行。
　　李闯：您这里住着是？
　　孙老汉：老俩口，这有一垧来地，种吧种吧强顶嘴。
　　李闯：小杜，快把她们领来。
　　
　　21)马架子，夜内。
　　孙老汉：这是家里的，叫老孙家就行。
　　孙媳：没啥好吃的，烀了一锅大馇子，大酱一碗，咸萝卜条子一碟，将就吃吧。
　　李闯：这就不错了。我们一天也没吃口热的。小杜，你怕热，上外面凉一凉再回来吃。
　　杜龙接过一碗大馇子出了门。
　　
　　22）马架子，夜外。
　　小杜来到大黄狗前，把大馇子往狗食盆里拨了一大口，黄狗狼掏虎咽吞下肚，舔了舔嘴巴，抬头看着小杜。
　　杜龙：不给了，我还要填肚子呢。
　　
　　23）马架子，夜内。
　　李闯（见小杜进门大口吃着，油灯下，端起碗）：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不白吃，我给钱。
　　孙老汉：出门在外，歇个脚打个间常事，给钱不就见外了。你们吃吧，一锅呐，可劲造！我去房东头抱几捆包米桔去，那还有头哑巴物，顺便喂喂你们那几匹牲口。
　　李闯：有劳老哥了，好心人哪！今晚上睡个好觉了。
　　孙老汉：家里的，吃玩收拾一下，今晚咱在牛棚对付一宿，要不炕上住不开。
　　薛雯：那多对不住房东，大伙在一起打打盹将就一宿吧。
　　孙老汉：就这么办了。
　　
　　24）哈尔滨天泰客栈，夜内。
　　夜幕中的天泰客栈，几位特殊身份的人先后來到客栈二楼客厅内，一位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的男子，身后总是有两位大汉不离左右，此人落坐后，对面另一位长脸黄牙，梳了个背头的人才肯坐下。伙计倒完茶水后退出。
　　王捷三：军长大人，李会长，这么急把你们招来，在下近几日钓到八路军一条大鱼，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李明信：这年月可要多考察考察，以免上当受骗。
　　姜鹏飞：李会长言之不无道理，乱世之秋，凡事都要谨慎行亊。王老板说说，这条大鱼的来头。
　　王捷三：此人过去是在下的同乡，在东北军当过骑兵，后因私藏了几十发子弹被鬼子查出下了大狱。
　　李眀信：为何又投靠八路？
　　王捷三：这不奇怪，大小近赶到这，人家就投了八路，在八路军后勤处是名财产调查科长。
　　李明信：升迁还够快的。
　　王捷三：我这位同乡对一贫如洗的境况十分沮丧，对八路的前景也很暗淡，主动提出让我给他找后路。我敢保证，他是真心实意的。
　　李明信：拉这种人入伙不同于黄枪会，我那八大处现已发展三千多教徒，宁可收三教九流，也不收八路的一名份子，原因不说也眀白。
　　王捷三：李会长之意是不想争取这位八路官员了？
　　李明信：王老板不明我意，我是指我黄枪会不收此类份子，以防一块臭肉坏了一锅汤。
　　王捷三：照李会长这么说，我为党国所做所为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杂七杂八小事情？而李会长的黄枪会装神弄鬼才是正统？(王捷三脸色显然不好看)
　　李明信：王老板大可不必动容，别忘了我李某人不光是从师日本五思桢加入金钱九宫道学教理，受益最深是特训。我的用意王老板别以小人之心而度之。
　　姜鹏飞：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党国的利益着想，别因此而有伤和气。我看这样。李会长可以不露声色，不参和其中这样也好。八路军这位官员王老板继续联络。
　　
　　25)深山密林，隐藏一座山神庙，后院厢房，日内。
　　李闯睁开眼，奋力想坐起，一看，自己已被倒剪双手，捆了个严严实实。再看身旁杜龙和薛雯母女还处在昏迷中。
　　李闯：这是哪？为何绑我们？
　　房门开了，进来三人，李闯一见，惊出一身冷汗！
　　孙老汉：想不到吧，虽然你们戒备心很强，弄碗大馇子先喂狗，没事了才敢吃。
　　孙媳：就在你们入睡后，一柱熏香便让自作聪明者乖乖就范。
　　李闯：你们这对狗男女装扮得也太像了！
　　空灵：你们以为绕出马喜山地盘就没人管了吗？小马架子是我地下先遣军的联络站，孙谦夫妇是经特训的联络员。
　　这时其他几位也都苏醒过来，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惊讶不已！
　　李闯：你们想怎样？
　　空灵：你小子上次没死，是让“黑风”当家的给搅合了。“假小子”那个骚娘们，屡屡跟本寺过不去，这回送上门了能放过你们吗？四匹马，五支好枪，外加俩个娘们留下，你们两个带把的就不留了吧，给你俩吃顿饱饭，送到极乐世界去吧！
　　杜龙：老和尚听说你是地下啥先遣军？我还以为是哪个山头绺子呢？我得知国军已占了松花江以南，兵力不够，到处招兵买马，连你这位吃斋念佛的和尚都成了先遣军，你不为国军招兵，却见人就杀，杜总知道了会有你好果子吃吗？
　　空灵：你个小兔仔子，知道还不少呢？那更得斩草除根。
　　几个人走出房门。
　　李闯忙对杜龙小声说：一定想办法逃出去，我们掉脑袋没啥，老秃驴虽说不杀她们母女，可也难逃魔窟。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声音：让姑奶奶见识见识，这孙猴子本事不小啊！
　　李闯一惊：关一一
　　关丽华（进门的关丽华也认出李闯，上前小声说）：李闯，不要说了，听我的。（随后又大嗓门说），哟，崔旅长交给我的任务不错吗，那就给他们吃顿好的，去阎王爷那给咱说两句好听的。
　　
　　26）一处沟塘里，日外。
　　关丽华与两位随从，押着李闯和杜龙来到一处沟塘里。
　　李闯：原来是这样。老丁及联络站没了，怎么又到这匪窝里来了？
　　关丽华：鬼子到处抓我，无奈之下，领着手下遇见这个绺子，不简单，手上有委任状。
　　李闯：国民党特务，是中共死敌。
　　关丽华：我也是老抗联了，青红皂白分得清。快给他们松绑。
　　关丽华掏出二十响盒子，一扣扳机，几声清脆枪声传出很远。
　　被松了绑之后的李闯和杜龙，接过关丽华送的枪支弹药。
　　关丽华：你们俩先在附近躲着，我们回去想方解救那俩位。老狐狸人多势众，只好见机行事。
　　李闯：我看这样，回去弄两匹马来，往西翻过几道山就是“黑风”绺子地盘，我认识当家的，她一定会来帮忙解救我们。
　　关丽华：你说的是“假小子”，她跟老秃驴水火不融，好吧，你们等着。
　　
　　27）山神庙后堂，傍晚。
　　一大桌子山诊野味。
　　空灵：最近党国频频传来捷报，松花江以南有国军重兵压境，北满东满有姜军长为大家撑着一片地盘，各路先遣军正磨拳擦掌，配合国军将穷棒子共匪一举歼灭，到时候大家可都是有功之臣。来，今天是个好兆头，大家干一个！
　　嘟……嘟……嘟……话音没落，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枪声。
　　关丽华（突然亮出二十响双枪）：谁也不许动，左右的，下了他们的枪。
　　孙谦慌忙掏枪，被关丽华一枪击毙：谁再放肆，他就是下场。把他们都绑了！
　　这时李闯带领“假小子”五十多骑兵在山门前交了火。
　　关丽华押着空灵赶出后院来到门前：快下命令，让你的部下停火，不然要你的脑袋！
　　空灵：别打了，再打下去恐怕一条命也没了！
　　
　　28）后院西厢房，夜内。
　　李闯和杜龙冲进屋内，赶紧给薛雯母女松绑。
　　李闯：薛大姐，让您受惊吓了！
　　杜龙：忆罗，有你杜哥在你就不会有事地！
　　薛雯：这就是现实，战斗随时都会发生。
　　这时关丽华和“假小子”也进屋了。
　　关丽华：咋样，没问题吧？
　　李闯：我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薛大姐是抗联名将冯仲云爱人，这位是他们女儿冯忆罗。
　　关丽华：大姐好！久闻冯将军大名，只是无缘见上一面。
　　“假小子”：大姐侄女受惊了！这老秃驴，早就想灭了他。
　　
　　29）寺庙院内，火把通明。
　　一百多土匪蹲在地上，周围是“黑风”绺子持枪者。
　　“假小子”：你们听着，我“黑风”绺子已投城，跟着李闯参加民主联军，你们当家没了，何去何从自己看着办吧？
　　李闯：参不参加不强求，不愿意可以回家靠双手劳动生活。
　　众土匪：愿意，我们愿意！
　　当晚，李闯宣布这支二百多人队伍被收编，待请示后再编入战斗序列，暂有关丽华与“假小子”负责领导。
　　
　　30）牡丹江军区司令部，日内。
　　李荆璞：听你们遭遇真是好险哪，也算是有惊无险了！剿匪，一定要将匪患除掉！
　　朱瑞：去哈尔滨铁路多处遭土匪破坏，杜聿明又把小丰满供电切断，用电系统和市民生活受到极大影响。我看这样吧，你们乘我的车去吧！
　　
　　31）哈尔滨，公园旁一家小饭店，日内。
　　在哈尔滨工作的中共东北局彭真、陈云、林彪、林枫及各位家属，为这对分离十二年后团聚的伴侣高兴，一致同意在市区公园附近小饭店，设宴招待冯仲云夫妇。大家戏说：女同志要向薛雯学习！男同志要好好向冯仲云同志学习！
　　
　　32)牡丹江军区司令部，日内。
　　李荆璞：这次军事扩大会议除了倪景阳的供述敌人阴谋暴动外，这些天市面上传言，中央军派猩猩队潜入牡丹江。又从哈尔滨來了三百多训练有素的武装匪特。姜鹏飞又派出多股匪特來牡。盘踞在宁安以南的马喜山匪部正逼近牡丹江。我们虽不信这些谣传，但必须引起高度重视。大家按计划分工负责，周密布控，严正以待。
　　
　　33)五月七日夜外。
　　李荆璞除将军区司令部防御力量布置好外，将市区主要入口处投设兵力暗防，先将敌人放进后，以两颗红色信号弹为令，里外合击，力争将敌人全歼。
　　
　　34)五月八日佛晓。
　　敌人一夜也没动静。参战的指战员精神高度紧张。
　　
　　35)五月十一日夜外。
　　按原计划布控。潜伏一夜敌人还是没有出动。
　　李荆璞(在作战会议上分析)：不难推断，敌人阴谋武装暴动，夺取牡丹江的计划是里应外合，很可能因內部力量瓦解，阴谋破灭，因此不敢冒然行动。
　　
　　36)军区司令部，日内。
　　李荆璞再次招开军事会议。
　　李荆璞：敌人决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寻找机会反扑的。大家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表面上显得一切正常。街面上的商铺、理发店、澡堂、戏园照常营业，让敌人看不出马脚。
　　
　　37)五月十二日军区司令部，夜內。
　　李荆璞接到穆棱前线剿匪部队急报，剿匪部队受到土匪的猛烈阻击，谢文东匪部借助有利地形，强大火力与我部死拼，想要歼灭这股匪患，必须马上增援部队。
　　谢文东是四股大匪徒之一，他的出现对剿灭这股土匪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可十五日又是敌人暴动的日子，如何处理二者的矛盾关系呐？
　　李荆璞：谭政委，谢文东这时出现与市内暴动好象有联系？
　　谭文邦：你是说谢匪主力是想把我们引出市內？
　　李荆璞：那我们就给他个将计就计。
　　
　　38)五月十三日牡丹江火车站，日外。
　　人们敲锣打鼓欢送剿匪部队。车站调度一次次去要车皮运送部队，市长带队前往车站欢送部队。
　　
　　39)五月十四日牡丹江火车站，日外。
　　李荆璞由警卫护送，大揺大摆來到车站，并做了简短的战前动员后与第二批运兵军列一起出发。列车怒吼着向穆棱前线进发。
　　
　　40)穆棱车站夜外。
　　李荆璞和部分指战员悄悄又回到列车上。
　　
　　41)牡丹江火车站夜外。
　　返回的部队隐蔽在车站附近。李荆璞在夜幕掩护下回到司令部。
　　
　　42)司令部，夜内。
　　李荆璞随后招见侦察科长了解市內动向。
　　侦察科长：市內平静的一点动向也没有。
　　李荆璞：敌人上勾了，眼下的平静正是掩盖一场血与火的战斗。
　　李荆璞周密布置完后，已是深夜，他躺在床上开始呼呼大睡。久经杀场的战将，临阵不乱的指挥员。这就是血雨腥风历练出來的汉子，枪林弹雨中九死一生者的风彩。
　　
　　43)司令部佛晓前，夜内。
　　李荆璞被激烈的枪声惊醒。窗外的子弹不停的射进室内。他只好将电话、军用地图挪到地板上，摸出手电。用电话指挥着。
　　电话接报：保安队发现敌人，车站发现敌人，干校发现敌人，机场电话不通。
　　李荆璞：各自坚守自卫，我带主力攻击敌主力。
　　
　　44)司令部佛晓前，夜外。
　　经过周密安排，作战科长带领四辆修好的日式坦克从司令部向外推进。
　　
　　45)两颗红色信号弹腾空飞上夜空。外围向内收紧包围圈，内外夹击，敌人腹背受敌，很快溃不成军，四散逃命。抓住七个俘虏，由军区政治部主任王希克审讯，供词说打散后都到花园集结。
　　王小丁在车站被捕获，王超绝望中自杀，只有姜学荣潜入市內逃脱。逃到花园的土匪被一网打尽。
　　
　　46)这场“五一五”反革命暴乱彻底土崩瓦解。牡丹江的新政权又得到了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