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往事

　　我提着行李走了出去，走的很决然潇洒，连再见都没忘记说，他没吭声，从玻璃上，我能看出他正看着我的身影发呆，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他的这种神态我曾经看过，那是我和周幕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很冷！然后就消失了，我想今天我走出这个门，我们之间就扯平了，我伤了他一次，他抛弃我一次，多公平。
　　我的行李不沉，但是却压得我喘不上气来，因为我不知道去哪里安放它，能想的朋友我都想了，甚至连于晴我都打了电话，不过她没接，可见那天柳鹏飞没给她好脸色，因为我的一时好心，我又丢了一个朋友。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车一辆辆从我身边飞过，扬起的尘土迷了我的眼睛，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好多的泪水阴湿了我的手背，凉丝丝的似乎像是给我一丝安慰，站儿一会，走儿一会，看见一座公园我便走了进去，公园里活动的人很多，小情侣占多半，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张空闲的长凳坐了下来，就有一对小情侣凑了过来，他们坐在离我不远处，忘情的亲吻着，比阳光都刺我的眼睛，我有些愤恨地拿起行李，缓缓的走了出去，一个奔跑的小孩差点撞在我身上，我慌忙扔了行李扶住了他，他冲着我灿烂地一笑，然后跑掉了，这时我想起了儿子……我的儿子，突然间我像是找到了应该去的方向提着行李快速向幼儿园跑去，跑了很远的路，走的脸上全是尘土，我才走到儿子幼儿园对面的马路。
　　他还没放学，我索性坐在道牙子上等，不管人来人往异样的目光，只是静静地等，安静地等。偶尔也会看一眼远处的风景，理一理风轻轻吹动的长发，它们疲惫地飞舞着，就像我此刻的心境，只想找到一张大床把自己狠狠扔上去，怀里紧紧地搂住我的儿子。
　　突然，幼儿园的门开了，小朋友们有序地走出来，我一眼就看见了我儿子，他低着头，精神很差。我跑过去激动地喊：“浩儿……”儿子茫然地回过头，当他看见我的瞬间一愣，我能看见他眼睛里闪出了泪花，嘴里似乎叫出了妈妈俩字，我开心地向他跑过去时，他一下子扭过了头，一刻不停地上了校车，我只奔过去抓住了他的背影，一个冰冰冷冷的背影。
　　“浩儿……你不要妈妈了吗？”我哭着追着校车跑了很久，在拐弯处，校车停了下来，跟车的老师拦住了我说：“周浩的妈妈吧！孩子哭得很厉害，你就不要追上来了，孩子说不想看见你，你们大人的事，别把孩子搅在一起，孩子太可怜了。”
　　“老师，你就让我看我儿子一眼，就一眼，我求你了。”说着我想要强行上车，可是我的胳膊被老师拽住了，她一脸为难地说道：“周浩不愿意见你，我也没办法，你先回去吧！和他爸爸好好沟通沟通，再去看孩子。”
　　“老师我……我真的就看一眼，你听他在哭，我想哄哄他，你不知道，他一直误会我，所以不肯见我，但是我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太太你别激动，周浩在哭我听得见，他是不愿意见你才哭的，这个我刚才问过他了，你……还是回吧！别难为我们行吗？”说着她跳上了车，车在我面前扬尘而去。我被扬起的尘土呛出了眼泪，这一刻我恨不能死去。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走回了行李旁，此时的我真想仰天大哭，却悲痛到没有一滴眼泪，我继续坐在马路边上，看着车来车往，好多人也看着我，也许一定在想，这里怎么出现个疯女人？我不在乎所有人的目光，我只悲痛我儿子看我时的冷漠，周幕你太狠了，竟然这样教儿子，这不是挖我的心吗？
　　因为乌云遮住了太阳，天黑的很快，还没等我擦干眼泪，天幕已经铺上了昏暗是面纱，此时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我揉了揉，并不见效，从兜里拿出了有限的钞票，数了数好似它们只够买一碗拉面。那么我晚上怎么过，我明天要怎么过？为了我的骄傲我难道要沦为乞丐吗？
　　绝望，这一次是彻头彻尾的绝望，我拖起笨重的行李满大街的徘徊，去那？去那？我不住地问自己，没有答案，谁会好心收留我这个愚笨的女人。在我脑海里有一声音在说：“回去？回柳鹏飞那里？”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对我说：“不行，就是要饭也不能让男人瞧不起，你已经离开了周幕，难道你还要不知耻的继续攀上另一颗大树吗？”
　　我气愤地用手敲敲脑壳，赶跑了那两种声音，我的脑子清净了，人也虚脱了，无力地靠在一个花坛边，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悄然滑落下来时，我听见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我吃惊地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柳鹏飞带着一抹邪恶的笑容摇下了车窗，“上车。”
　　我别过脸去不想见他，心里告诉自己，他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想和他有关系，这个臭男人，把我捧成宝，又无情的把我抛弃，我算什么？他手中的玩具吗？这一次我不能和他回去。
　　我愤然，我生气，气的自己忘了走掉。呆呆地坐在那里，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
　　“回去吧！是我错了。”他轻声说道。
　　“不！”我摇头拒绝。
　　“真不回去？”他的音量提高了许多，像是在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我不会回去了，你走吧！”我虚弱地闭上眼睛，不想再和他纠缠，也不想再说一句话，我太累又太饿，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惩罚我，一滴泪不经意间从我眼角滑落，我有些愤然地擦掉了它，然后我听见了一声关车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人影遮住了我的眼睛，接着他的手拉住我的手，把我拉进了怀里，喃喃地喃喃道：“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为什么？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可以负天下人……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我变得恐惧和害怕，挣扎，用力地推开他，害怕他的爱情像一把刀扎进我的胸膛。
　　“这个时候让我接受你……我做不到，我刚刚被人抛弃，我的心还在流血，我……我……”说着说着我已泪流满面，伸手拿起行李向前走去，他回手抱住了我，不管我怎么挣扎他都不肯放手，我大声喊：“放开！放开我！”
　　“好了！是我不好，是我太心急了，我愿意等，等你的心上的伤口结痂，等你可以坦然地面对爱情，好不好？别闹了，好多人都在看，我不想明天上新闻的头条。”不知是柳鹏飞的软言细语打动了我，还是我真的累了，一个“好！”就这么不经意地被我说出了口，说完我松了一口气，靠在他的怀里，再也没有力气挣扎，肚子咕咕直叫。他很安静，只是抱着我，拍着我的背。我突然想起了爸爸，若干年前，爸爸也是这样抱着我哄着我，那时候我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笑容天真灿烂，此刻那时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我们永远也回不去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柳鹏飞轻声问道。
　　我紧闭的双眼笑开了一点弧度，记忆的大门轻易地打开，那是我十七岁的某一天，我抱着一摞子书，走出校门，他斜斜靠在校门旁，看见我来他一侧身挡在了我的面前，当时他阴着一张脸，我还奇怪这男孩要干嘛？谁知他二话没说抢过我怀里的书，抬腿就走。
　　“喂！你干嘛？”我追在他身后。
　　“我帮你拿。”他尴尬地回头一笑，阳光下英俊迷人，可是为什么那笑容就没有迷住我，如果当时他迷住了我，那么我们的历史是不是将会重写？
　　“记得，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帮我拿书？”我好奇地问。
　　“我早就注意到了你，可我没有机会接近你，帮你拿书是个很好的借口，我想了很久，你不知道我那天多激动，手都在微微颤抖，可你一点都不紧张，神态自若地和我说笑。”他轻笑。“不过我没想到，我只配当你的跟班。”
　　“不是，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当时是我傻……”我的眼睛抖动了一下，证明我说了谎，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他对我的心，可我对他从没有那种心跳的感觉，所以我只当他是朋友。
　　“为什么你要找我回来？”我好奇。
　　“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他轻笑了一声。
　　“为什么你不等我自己回去？”
　　“你不会。”
　　我突然睁开眼睛，慢慢回过头，他的脸上写着悲伤，让人心疼的悲伤。
　　我有些心虚，他说得对，我不会回去，即使沦为乞丐。不是因为我骄傲，是因为我没有骄傲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