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寻找沈绫

　　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一切以简约为主调。
　　这间办公室，最大的奇特之处，在于它没有办公设备。唯独在东墙角，设有一张舒适的摇椅，不用躺下也能感受到那种午后时光的谧意。
　　在观景窗的地面，还铺设有一张与主色调完美融合的地毯。古朴，且中庸。
　　在地毯上，置有一张矮几，给人以大气、豁达的感觉。
　　矮几的正中央立着一台精巧的摆钟。那摆钟摇摆的频率，也很像一个昏昏欲睡的老头。那节奏，以蜗速来形容，最为恰当不过。　　
　　亦然单手撑脸，浑身倦意，用一根食指调戏着摆钟。
　　他的神色，几近幽迷，完全忘记了时光酣然存在。在他整个脑海里，也依旧只有沈绫的侧脸。
　　已近三天过去了，他不但没有遗忘这张侧脸，反倒愈发迷恋起了这种若隐若现的侧视美感。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在何时开始形成？似乎这已然超越了自己所能把控的局限。他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要像眼前的摆钟一样，忘了她……忘了她……
　　可越是这样，就越看得真切。甚至连沈绫秀气的眉宇，他也能依稀见着。
　　他耳边，也不断传来那天晚上被保安摁在地上的奇男子，就是向板凳求婚的那个奇葩男地吼叫声，“我的爱有错吗？！板凳也是需要呵护的，见它第一眼我就爱上它了，是爱就要勇敢的追求，要勇敢的追求！”
　　是啊，是爱就要勇敢的追求。亦然在内心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板凳男的话，愈发觉得自己越来越想追求那张侧脸，为了能再真真切切的看上一眼，他甚至觉得可以抛弃一切。
　　但也仅仅只是想靠近这张侧脸，亦然内心并不敢承认这就是所谓的爱，因为他目前还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去追求这个女人，只知道自己正被一种感觉所吸引。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自己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亦然？你怎么又来了？”一个透亮地嗓音惊呼道。话落，从门外走进来一位格外清秀的男子。
　　他叫文子皓，是亦然最好的哥们儿。是个多情种，只要有关于女性的话题，他统统都感兴趣。　　
　　
　　两天前，听亦然诉说完后，文子皓当即就拍打着胸脯承诺说，就算把海城地表给掘烂，他也要帮亦然找出这个神秘女子来。
　　结果，在没有姓氏、没有照片、没有丝毫去向的情形下，仅凭丝华东路集团举办的一场展会和一张侧脸，他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令亦然失望。
　　就拿今天来说，若非正好在文子皓同层的办公楼里与海城农牧大亨哈老板洽谈一桩设计业务，亦然才懒得光顾这里呢。
　　他本打算回家静心设计那件毫无思绪的“半脸”名作。但本能感觉到，兴许文子皓这小子今天能弄回来一丁点儿意想不到的收获。　　
　　
　　可这会儿，从文子皓一贯死不正经的笑容里，亦然竟没感受到半分惊喜。所以，他就慵懒地回应道，“少废话，我只想听她的结果”。
　　文子皓哈哈一笑，怪模怪样伸出右手食指，然后指了指镶嵌在南墙角的酒台，渐而又一脸神秘地走向酒台，操起一瓶经典洋酒，啵地一声启开酒塞。
　　文子皓一边将醇美的酒水倒入两只幽雅的水晶杯里，一边故弄玄虚说，“哥们儿，你要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甭说女人了，毛线都不告诉你。”
　　看来有戏，亦然立马坐直身体，用格外诚恳地眼神看向悠然自得的文子皓，期待他能给出答案，“打听到了？”
　　只见，文子皓不急不慢地坐上茶台。一边仰头饮酒，还将另一杯洋酒递给亦然。潜意是，喝了再说。　　
　　亦然拒不接杯，拨开他手腕，还将他正喝着的酒杯也夺了下来。
　　“下去！”亦然轻轻拍打了一下文子皓的后背，笑骂道，“什么恶习，坐茶台上喝酒，也只有你文子皓干得出来。”
　　“难道喝茶？”文子皓就地盘坐，反问说，“谁告诉你我这茶台是用来喝茶的？若真那样，岂不极大程度的侮辱了你亦大设计师的顶级创意？”
　　文子皓接着说：“兄弟，实话告诉你吧。自从你设计好了这间办公室，我只记住了一点，办公的时候要席地而坐，不为别的，专供放屁！底气足，嗓门大，那叫一个山崩地裂。上次楼上的哈老板在我这里就狠狠地体验了一回，那个死胖子，差点没把我地毯给掀喽！”
　　文子皓调整坐姿，继续一板正经地说，“还有就是，我极大层面地延续了你的创意思维。自从这茶台存在开始，我压根儿就不把它当做茶台对待。我用来喝酒，爷喜欢坐着喝就坐着喝，喝累了就躺下来睡一会儿，我越喝越感觉这世上多了一种色彩，你猜什么色彩？”
　　“找抽的色彩。”亦然说道。
　　听完文子皓这番胡搅蛮缠的鬼话，他只好起身，对文子皓深深鞠了一躬，正言道，“您老不必愧疚，我为艺术致歉。”然后，亦然很潇洒地抖了抖风衣，作势要离开房间。　
　　“你走！”文子皓急忙起身，直奔主题，“她叫沈绫。早年留学法国，是目前国内最顶尖的时装设计师，她……唉！算了，你走吧。”
　　“毛病。”亦然很自觉地走回原位坐下，催促道，“快说，还打听到什么了？”
　　“不能说。”文子皓假装痛苦地躺倒在地，双手枕头说，“真不能说。”
　　“那你就永远闭嘴吧。”亦然操起茶台上一个硕大的茶壶，作势要砸向文子皓的俊脸。
　　“大娘饶命！”文子皓立马弹起身来，一脸歉笑地从亦然手里抢下那只夸张的大茶壶，说道，“你若就此终结了我，只怕接下来，整个世纪你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兢兢业业的好兄弟了。”
　　“我走了。”亦然起身，正色道，“你自个儿贫吧。”
　　“嚯，还认真上了。”文子皓也起身，正经道，“看来这个女人在你心里位置不低啊？得！你找去吧。”说完，文子皓索性端起酒杯，走到东墙角的摇椅上躺了下来。他边晃边喝，一脸得意。内心也早已料定，亦然不敢亲自出马。
　　果然，亦然回头了，也豁出去了。
　　为了从文子皓这小子的嘴里了解到更多有关沈绫的消息，亦然只好一脸赔笑地端起酒杯，朝文子皓走去。
　　哐当！两人碰杯一笑，展开了话题。　　
　　原来沈绫是这样一个能力超凡的女子。这倒让亦然深感意外。他原本以为沈绫最多是一位内涵丰富的女人。却没想到，这个女人还这么出众。
　　亦然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没料想这个女人居然能凭借自己大胆的创想，设计出那么多令业界震惊的作品。
　　也包括半个月以前，在丝华东路集团所举办的那次V服首秀，那些令自己惊叹的顶级创意，也都是沈绫的佳作。虽然这个女人在外形改观设计上，还略有不足，但她却能精准的将展厅布局融入到自己的服装创意中，悄无声息吸引了来宾的眼球。单凭这点，亦然已经很敬佩了。
　　可不但如此，亦然竟还了解到，原来沈绫还是一个思想境界超高的女子。无论是对生活，还是对事业，她都有自己的审美标准。
　　按照文子皓此刻的话来讲，这个女人，你惹不起！　　
　　“哥们儿，不是我打击你。我看你还是趁早灭了这颗心吧。”文子皓坐直身体，很认真地说，“虽然你眼光的确独到，一眼就看出来她不平凡。但你知道吗，她远比你想象的独特。”
　　“有多独特？”亦然忧喜掺半地问道。
　　“这么说吧，在无数个玩命追求她的男人堆里，就隐藏着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奇才。他叫吴魏，曾是斯坦福大学经济学博士，是个鬼才。他所研发的新经济课题还得到过国际公认。而且，那小子还有望颠覆传统经济学模式，打造一个全新的经济环境。据说，这个奇葩，他那套模式，一经面世，足以改变整个后时代经济体系。但……这个傻屌啊！为了追求沈绫，给彻底废了，人现在还在终南山修行呢！”
　　“噢。”亦然很淡定地点了点头。
　　“噢个屁！”文子皓越说越起劲，大吼道，“你仔细想一下！这得有多高的思想境界啊，才能彻底改变一个经济领域的无敌妖孽。”
　　见亦然一脸茫然，文子皓只好耐心说，“你明白我意思吧？！我是不想等以后闲了，还得跋山涉水跑去终南山找你。看你穿得跟屠夫一样，成天挑水度日，连搭理我的功夫都没有。再说了，就算你去了也不一定是修行。以我对你这么深刻的了解，你去了，充其量也就埋汰一下那边的风景而已。”
　　“打住。”亦然一脸苦笑地抬手，阻止了文子皓的满嘴胡诌，随即转移话题说，“若照你这么说，我怕是没有机会接近她了？”
　　“那倒未必！”文子皓很轻松地躺在摇椅上，一脸坏笑道，“关键要看你怎么做了。”
　　“怎么做？”亦然本能地问道。
　　“来！站后边去。”文子皓大手一挥，自信满满地说，“看海城第一情圣是怎么帮你搞定这时尚小妞的。”
　　为了倾听高招，亦然也只好一脸狐疑地照做。他高大的身型，爽逸地穿着，仿若久经沙场的王者。
　　而此刻，他却像个南天门守卫一样，立在了文子皓背后。
　　“捶！”文子皓很享受地闭目，得意地笑道，“最近可把爷累坏了。”
　　亦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是把自己当成了推拿房里的按摩技师。于是，他攥紧拳头，破天荒地挤出一个更坏地笑容。
　　一锤下去，就听整个楼层里，传来文子皓撕心裂肺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