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一：做生意

　　之十一、做生意
　　
　　一
　　
　　老王自从炒股失败后，一直在家郁闷了两年。想做什么事情，老婆都不相信、不支持的。
　　看看如今日新月异的社会，老王有些坐不住了。他打破以往喜欢宅在家里的习惯，有事没事都爱到街上去转转。东城的高楼大厦，一栋栋耸入云端；西城的住宅小区，一片片拔地而起，到处都在搞房地产建设。确实，现在最热销的就是房地产。毕竟，中国人谁都希望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啊。自然，那房价也是“噌噌噌”的往上涨，就像当年的股市。嗨，怎么又想起了那些倒霉事。不过，老王确实从中嗅到了某些商机。
　　经过老王的多方打听和实地考察，他了解到，现在开发商卖给老百姓的房子，都是毛坯房。老王之前在单位的基建科干过，他知道，大家就是买了房子，要想住进去，也得先装修了才能搬。所以，要装修，就得买装饰材料，这装饰材料自然就是生意咯。现在这城里建起了这么多的高楼大厦，将来装饰材料的需求量肯定很大。老王心想：我何不借此机会，注册起一家公司，来做装修材料的生意呢！
　　主意已定，老王决定先下手为强，注册公司。当然，要想做生意，还得先有店面。于是，老王围着那些新建的高楼大厦和小区的周边寻找，嘿，功夫不负有心人，还别说，几天的辛苦下来，真还找到了。就在离西城小区不远的那个十字路口，原来一家做理发生意的门店，正在转让。这个地方真是一块风水宝地，车来车去、人来人往地，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门店不算太大，也有100来个平方，足够了，就这，老王一眼就相中了。
　　
　　做生意呢，讲的是进、销两个渠道。现在是门店有了，销售渠道也基本了解清楚了。可去哪里进货？这个渠道，老王现在还拿不准。毕竟，老百姓已经把绝大部分的钱都投到买房上了，剩下的装修也就没有多少钱来搞了。但是，不装修又不能住，所以，简单的装修是肯定要搞的。装饰材料方面，大家需要的就是物美价廉的了。这就需要经销商找到价格低、质量好的进货渠道才行。
　　老王通过网上查找和朋友打听，最后了解到，装饰用的瓷砖、陶瓷用品等，90%都是来自广东。于是，老王决定亲自到广东走一走，了解进货的渠道。
　　老王想做生意的事，都是瞒着老婆进行的。他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跟老婆摊牌，到时候，她就是反对也来不及了。可是，这次去广东得好几天，几天都不着家，那说不过去呀。况且，还得找她拿路费。老王想了想，还是得找个理由。
　　老王苦思冥想了两天，终于想到了一条妙计：“老婆，我这几天老梦到毛主席他老人家，我们从小就受毛主席的教育，跟他老人家的感情深。我想到湖南的韶山去一趟，去拜祭一下他老人家，顺便给他老人家烧烧香，请他老人家保佑我今后生意兴隆、诸事顺利！”
　　“拜祭毛主席，也要去北京呀？你去韶山干嘛？”老婆问到。
　　“北京不是不让烧香吗？再说了，韶山是毛主席出生地方，那里有灵气。反正就几天，你就让我去吧！”老王央求道。
　　“也是哦，自从我们中了奖之后，做什么事都不顺，是该去拜拜。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几天时间就回来了，你给点路费就行了！”
　　“真的不用我去？”
　　“不用！”
　　“那我真不去啦！”其实吧，老婆也不想去。因为呀，她现在迷上了广场舞。每天都和一帮老头老太太们，在公园或是空旷的广场上跳舞，乐呵的很。有没有老王在身边，她都无所谓，而且还自在。
　　“真不用去，你给我路费就行了。”老王回答道。老婆从包里拿出5000块递给老王。
　　“不用这么多吧！”老王接过来一看，客气地说。
　　“你拿着，穷家富路的，到外面要是碰到个急事，也好用。你可要把它们收好了，安全第一！”老婆嘱咐着。
　　
　　二
　　
　　第二天，老王就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连夜出发。
　　到了广州，他才打听到，原来生产瓷砖的工厂都在佛山。佛山离广州不远，搭汽车，就几十分钟的时间。于是，老王来到汽车站，换乘汽车，直奔佛山而去。
　　佛山被称为“瓷都”，真是名不虚传。这里大大小小的，有上千家生产瓷砖和陶瓷用品的厂家。老王要想全部了解，恐怕一个月也看不完。于是，他决定专找那些大公司、大厂家和声誉好的了解。几天下来，收获是有，可是不太理想。原因很简单，一是他没有公司；二是即使有公司，如果规模太小了，人家也不愿意跟他合作。“哎！”他感到一筹莫展。
　　就在此时，老王遇到了自己生意上的“贵人”。那天在餐馆吃饭时，他正在等着餐馆的老板娘给自己炒菜。
　　“老板，你也在这里吃饭呀？”这时，隔壁餐桌上，一位胖胖墩墩的男子，看上去虎头虎脑的，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指头那么粗的金项链，手指上戴着一个镶钻的大扳箍，手腕上还戴着粗粗的玛瑙手链，桌上放着一个鳄鱼皮的手包，里面鼓鼓的；人的皮肤黑黑的，五十来岁的样子，看上去跟老王的年纪差不多。可那派头，一看就是一个大款的模样。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广东普通话问老王。
　　老王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也没搭理。
　　“老板，你也是来做陶瓷生意的吧？！”男子再次问老王。
　　老王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啦。于是问道：“你是问我吗？”
　　“是地啦是地啦，我就是问你啦！”
　　“是的，是的，我是做陶瓷生意的！你是做？……”
　　“哎呀，我们是同行嘛。我也是做陶瓷的嘛！”
　　“幸会幸会！”老王站起身来，跟男子握了握手。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啦，我可不可以坐到你这边来呀？！”男子说着拿起桌上的手包，站起身来。
　　“可以可以，快请快请！”老王说着，也站起了身。
　　“我姓王（黄），这是我的名片，请笑纳啊！”男子坐在老王的对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老王。
　　
　　那卡片上的字还是镀着金的，老王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佛山全球陶瓷代理有限公司，黄片子总代理”，下面是联系方式，电话、手机和地址等。他说自己姓黄，老王听成姓王了，还以为是碰到了同姓的家门呢。原来广东人讲普通话是，黄、王不分的。
　　“黄片子总代理，您好！您好！很高兴认识您！我姓王，请多关照。”老王看过名片后，就像找到了救星，赶紧起身握着对方的手，摇个不停。
　　“黄（王）老板，我也是啦，认识你很高兴嚒！我是王（黄）片子，不是王（黄）骗子。都怪我老豆老母没文化啦，他们在农村的禾场上看电影，那会刚好放映员在等片子换，我老母问了一声：‘片子来了没有？’、‘哇！’地就把我给生下来啦。还给我取这么个名字，让好多人误会啦！你以后叫我王（黄）总就好，这样简单亲切的嚒！”
　　“哈哈哈，黄总好幽默哦！”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老板娘把炒好的菜端上来了。
　　“黄总，来来来，这顿饭我请客！”老王赶紧说。
　　“黄（王）老板，你这就不对啦，再怎么说，我也是广东人嚒，我尽地主之谊，才对的嚒，你说是不是呀！”黄片子也客气着。
　　“都一样都一样！”老王附和着。两个人就开始吃喝了起来。
　　“黄（王）老板是做大生意的吧？兄弟我能不能帮上你呀？”黄片子边吃边问起老王。
　　“哪里哪里，一看黄总才是做大生意的。我是刚起步，不，应该说是还没起步，只是有这个想法。”
　　“有这个想法就好啊，做生意都是从想法开始的嚒！”
　　“我这次来广东，主要是来找进货渠道的。可问了好几家厂商，都没有跟我合作的意向。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老王面带难色地说。
　　“你现在成立公司没有啦？”黄片子问老王。
　　“还没有，不过，等我找到进货渠道，我回去就可以成立公司。”老王信心满满地说。
　　“黄（王）老板，你看啦！我是佛山陶瓷的全球总代理。他们所有的销售，都是我说了算的嚒。我们是朋友，按说，我是可以帮你的啦！可是你连公司都没有，这个，我就不好办了嚒！”黄片子诚恳又为难地说。
　　“黄总，只要您答应帮我，我回去就成立公司，这个没问题！”老王很肯定地说。
　　“好啦，一看你黄（王）老板就是有实力的，你又这么有诚心，这点小事，我帮你啦！我按最优惠的价格给你。不，按我的代理价分点给你，不赚你钱啦！交个朋友嚒！”老王听了黄片子的这番话，感激涕零。最后这顿饭，说什么也是老王请了。
　　“黄（王）老板，你的公司成立了，就给我电话啦！我安排人把货给你拉去。送货上门、保质保量、货到付款，你看行不行啦！”临分手时，黄片子嘱咐老王道。
　　“谢谢黄总了，一定一定！”老王握着黄片子的手说。
　　第二天，老王买了返程的车票，回了家。
　　
　　三
　　
　　老王回家后，把黄片子的名片拿出来，仔细地看了看。原来，那背面上印着的代理内容：明珠、中源、鸟牌、蒙拉丽娜等，全是名牌瓷砖。心想：看来，这个黄总还真的是有实力。
　　“老婆，我这次去广东，认识了一个大老板，你看！”老王说着，把一张金光灿灿的名片递给老婆。
　　“你不是去韶山了吗？怎么又跑到广东去了？”老婆一边接着名片一边问老王。
　　“你先看看，我再告诉你原因。”老王指着名片说。
　　“黄骗子（片子），怎么这样晦气的名字？！”老婆疑惑地问。
　　“是黄片子，不是黄骗子。哎呀，管他名字怎么样呢。你看看后面，那才是我要做的事！”
　　老婆把名片反过来再看：“明珠、中源、鸟牌、蒙拉丽娜……这些都是名牌瓷砖呀？这关我们什么事？”老婆问老王。
　　“我要开公司！这是我找来的进货渠道。”接着，老王便一五一十把自己最近了解、考察的事情讲给了老婆听。
　　“你又在出幺蛾子了，做生意，你是这块料吗？别像炒股似的，又套了哦！”老婆不太相信地提醒着老王。
　　“你怎么喜欢用老眼光看人啦，现在的社会发展日新月异。我过去在单位的基建科搞过，你要相信我的眼光，现在的房地产这么热，装修材料大家肯定需要。特别是瓷砖，现在哪家不贴它？再说，做生意，跟炒股也不一样呀。炒股是账面上的，是个虚数字。做生意，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摆在这里，你天天都能看得见。你还不放心呀？”老王叽里呱啦地给老婆上着课。
　　
　　听了老王的一番话，老婆想了想，心里嘀咕着：“也是哦，现在到处都在说买房子的事。就连我们一帮跳舞的老头老太太，每天议论的也是这个话题。正如老王说的，哪家买了房子不装修呢？不装修，那根本就住不了么。看来，做这个瓷砖生意应该可以哦。”
　　“那做这个生意得多少钱？”老婆问老王。
　　“你看啦，办公司的营业执照、税务许可证，租门店装修门店，还有流动资金等，起码也得要50万。”老王分析着给老婆听。
　　“行，我们说干就干！我先给你10万，你拿去办证，租门店和装修门店。剩下的钱，我来管。我们以后分工，你负责进货销货；我负责付钱收钱。你管物，我管钱。就这么定了！”老婆一通的吩咐，老王无话可说。
　　
　　在老婆的支持下，老王的公司很快就办起来了。
　　“黄总，您好！我是老王，我的公司办好了，你给我发货吧！”老王第一时间就给黄片子打了电话。
　　“哦，是黄（王）老板啦，你好你好！祝贺你呀！好的好的，就按你说的发嚒。你放心，我们是朋友的嚒，三天内，保证你收到货。保质保量，货到付款，价格最优惠的啦！”黄片子也在电话的另一头，拍着胸脯保证着。
　　三天后，老王要的瓷砖真的到了。经过他认真的验货，质量还真的不错，都是自己要的，也都是名牌货。老王履约，把钱打到了黄片子的账上。
　　货到了，老王立马就开张。虽然没有请什么明星前来助阵，也邀请了腰鼓队、舞狮队和舞龙灯的。他老婆还请了一帮跳广场舞的老头老太太。一时间，龙飞狮跃、歌舞升平、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一派好不热闹的景象。
　　开张过后，陆续就有顾客光临，老王夫妻俩就给大家耐心地介绍。也有买了房的消费者，买他们的瓷砖回去贴。用过的顾客都夸他们的瓷砖，质量好，价格也合理。于是，这个好口碑，被一传十，十传百的，整个西城小区的人都知道了。老王他们的生意很快就火了。
　　本来生意就这样做，也挺好的。老王跟黄片子之间呢，你来我往的，双方都挺互信，也很正常。可是，消费者的需求量越来越大，老王担心哪天断了货，顾客会跑掉。于是，他便决定扩大进货量，从每次的20万，提高到50万。他给黄片子去了电话，黄片子也答应满足供应。
　　
　　四
　　
　　自从老王大批量地进货后，事情就从这时出现了拐点。后来买他们瓷砖的顾客，都陆续的回来要求退货，说他们的瓷砖有质量问题。
　　“这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来，我们一直都是卖的这些品牌，口碑都是很好的。我们也从来没有换过进货的渠道，是不是你们搞错了？”老王不相信大家说的话。
　　“你不信，我们把货搬来给你看！”一个买过他瓷砖的男士说着，从板车上搬来一箱瓷砖，还没拆封的。指着箱子对老王说：“你先看看，是不是你这里的货？还有这张发票，是不是你开的？”
　　老王看了看箱子的外观，确实跟自己卖出去的一模一样。再看看他手中的发票，也确实是自己开的。于是，老王便开箱查看里面的瓷砖。他拿起一块，用手一掰，嘿，竟然成了两半。“这肯定是假货！”老王心想，嘴里却说：“你们还在其他地方买过没有？是不是弄错了？”
　　“绝对没有，全都是在你这儿买的！你要再不相信，你可以把你自己仓库里的货，搬来查看呀！”男子很肯定地说。
　　老王此刻也觉得问题大了，赶紧跑到仓库搬来一箱，当着大家的面查验。他从里面取出一块瓷砖，用手轻轻地一掰，瓷砖真的又成了两半。仓库里的货已经不多了，他把每箱都打开验了，箱箱都是这样。事情严重了，他赶紧给黄片子打电话，座机那头老是忙音；他又打黄片子的手机，打了好几遍，可语音提示都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老王一下子就懵了。
　　“怎么样？我们没说假话吧？是你这儿的瓷砖有问题吧？今天，你要么给我们换正品，要么呢，你就给我们退钱！”男子对老王说。
　　“是啊，我们把一辈子的钱，都投到买房子上了。这买装修材料的钱，还是找亲戚朋友借的呢。你可不能卖假货坑我们呀！”
　　“退货！退货！不退我们就去工商局告你！”退货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群情激昂地高喊着。
　　老王自责：都怪自己大意了。这么长时间来，黄片子每次发的货都是真的，而且，大家都这么熟了，所以，自己在验货上也就马虎了。这次，只是点了点数量，甚至连箱子都没有打开看过。谁知，这个骗子早就在这儿等着自己呢，等我的需求量一大，他就给老子来了个“狸猫换太子”这一手。老王越想越气愤。
　　“你个狗日的黄骗子，老子要去广东杀了你呀！”老王大吼一声，就往店外冲。
　　“快把他抓住，别让他跑了！他跑了，我们的钱找谁要呀！”说时迟那时快，几个男人顺手就抓住了老王的双臂，把他拖回店里，堵在里面。
　　“快打12315，打110！别让这个卖假货的跑了！”
　　很快，工商和公安的人就赶到了。
　　“这家店的口碑很好的呀，那两口子也不像是奸狡之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呢？”
　　“现在的奸商，都是这样的。先给一点甜头你尝尝，等他的生意火了，就想方设法地坑你，这样才能赚到钱的么。”
　　“都是钱惹得祸，好人都能学坏。卖假货，赚黑心钱，昧良心啊！”门店外，看热闹的人里面，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老王的老婆，刚从银行里存完钱回来。还没进门店，就见店里店外，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人，还有装着瓷砖的车。心想：今天生意这么好，老王一定忙坏了。她满脸高兴地向店里走去。
　　可她刚踏进店门，就见有穿着制服的工商和公安人员，在问老王什么事情。她心里“咯噔”地楞了一下。
　　“这是我老婆！”老王指着刚进门的老婆，对工商和公安的人员说。
　　“你回来啦，那好，我们先带老王去局里，了解了解情况再说。”一个穿着工商制服的头头对老王的老婆说。
　　“大家稍安勿躁！你们在这里别闹事，等待我们的处理结果，你们要相信，我们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也会很快的！”他又大声地对店里店外，前来退货的消费者说。
　　老王被工商局的人带走了，老婆一脸的茫然。
　　经过对老王的仔细询问，很快，处理结果就出来了：一是接受消费者的退货并按实物退钱给消费者；二是没收全部的假冒伪劣的瓷砖，等待销毁；三是停业整顿，等待罚款。
　　老王这回惨了。都是那个狗日的黄骗子给害的，他也向公安局的报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