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3

　　“别，云丫，一个星期就这么一天的假，你再不回来，爸妈该想死你了。”憨厚的爸，这才急了，重视起我的意见来，“我答应你，以后不特意为你去做这些傻事了行不？不过，如果有买，让爸爸买总可以吧？”
　　“也不要。”我坚决地反对，“还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听得进去？我都说了……”
　　“但是，云丫，你哥现在工作了，有时也寄点钱回来，是他一再叮嘱我们要给你改善点伙食的……”妈妈小声地解释道，“何况，你一个星期才回来这么一天，我们也想跟着吃好点。”
　　我当然知道这是借口了，不过……这也是个好主意，至少他们也能改善一下伙食。
　　“好吧，那就说定了，不能只往我碗里夹好菜，你们却只看着我吃啊！”既然是这样，我想我也只有点头的份了，索性随了他们的意吧，“你们也一样，我一筷子，你们也要一筷子。”
　　“行！我们的好女儿、乖女儿！”妈妈的声音，总是那么悦耳动听。
　　“那我做作业去了！刚在书店里买了新书，上面有不少习题集……”我又拎起背包，和爸妈说了声，就去自己房间里了。
　　“好，也要注意适当休息啊，别把眼睛弄坏了……”后面，老妈的唠叨追上了我的耳朵。
　　但是，我已经不想回答了，因为，我会用行动向他们汇报的。
　　我可不想，做四眼鬼——眼前，浮现出老大云坚和杨sir温文尔雅的样子，只是，我不是男生才不想戴那劳什子眼镜呢。
　　关上房门，看见靠近窗户的书桌上干干净净的，一准是妈妈每天都替我打扫房间，心中默念：妈妈，谢谢你！
　　在书桌旁边的藤椅上坐下，再将书包放在桌子上，这才把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下午买的新书来。
　　霎时，琼瑶的《窗外》也呈现在我眼前，是那么地耀眼、刺目。
　　现在，没有人在旁边看着我，我是看还是不看？
　　情不自禁地，那双手已经自己在抚摩着书精致的封面了，能感觉得到这种封面一定非常昂贵，因为纸张质量非常好。
　　但是，我还是刻意忽略了去看封底的价格，我怕看了会让自己烦恼更多。
　　白薇说得对，这本书我扔了她捡了她就是书的主人了。既然是向朋友借，不，是朋友非要借给我看的书，应该不算是“嗟来之食”吧？
　　难得的一个周末，就让我例外一回吧。
　　何况，是琼瑶大师的大作。
　　我就这样说服了自己，先看一节课的时间，然后，休息十分钟，再做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又休息十分钟，再然后，做新买的习题集……
　　就这样，轮流来，既要不误了学业，也要娱乐一下自己，给自己充电的同时，也提高一下自己的写作水平。
　　杨sir说得对，前辈白居易曾云“文章合为时而作”，不看当代大师的作品，你就不知道现在的人都喜欢读什么样的作品，自然也写不出受人欢迎的东西。
　　爷爷，如果您老还在世的话，也一定赞成我还是看一看的是吧？
　　就当您又带我去了一回戏院，看了一场戏吧——只不过，这回不是古装戏，而是现代戏。
　　我就这么跟自己说定了，不再纠结，而改为沉浸、陶醉在文学的海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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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了，云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还没有全黑，妈妈就轻轻敲着我的门，喊我吃饭了。
　　“好的。”我赶紧将《窗外》塞进书包里，站了起来，“就来了。”
　　妈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虽然她从不查我的房，但我还是感到了内疚。
　　妈妈，你总是这样信任我，从不怀疑自己的孩子学习时会不专心、会不会开小差。
　　我该如何？才能对得起你和老爸的良苦用心？
　　我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面容，自己对自己说：“云丫，以后不许三心二意了，要用更多的精力来读书、读学校的书，知道不？”
　　看看脸上的红晕渐渐消了，我才挪开藤椅，向房间外走去。
　　“哇！好香。”我吸了吸鼻子，做出一副谗相，逗得老爸老妈都开心地笑了，“小谗猫，不许用手拿它吃，刚做完作业，想想都脏。快去，先洗了手，再来吃饭。”
　　“嗯嗯……”我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去洗了手，这才急急地回到餐桌边。
　　一切准备就绪，饭都给我盛好了，筷子也摆好了，只要我亲自开动了。
　　“谢谢老爸、老妈。”我坐下，拿起筷子，却发现其实饭很薄很薄，下面满是肉。
　　“吃吧，孩子，我们的也一样。”妈妈用筷子压住了我的筷子，“今天这只鳖好大，够我们三个人吃个饱的了。特别是这个汤，你哥说特别营养，可以增强记忆、补脑的，你待会要多喝点……”
　　莫名地，《窗外》中的一些话就跑了出来：“生我之前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
　　天啊，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当然也知道，就算老大可以自己挣钱了，但是我们其实还是贫困户，因为，老大上大学欠下的学费钱，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呢……
　　我上高中和大学，要开支的费用就像一座山，沉重地压在父母亲的肩上。
　　要想彻底脱贫，不要指望依赖别人，我还得靠自己。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乱七八糟的书全部扔了吧，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远离吧，云丫，你一定不可以重复江雁容落榜的命运……
　　记住你的目标是清华、北大，而不是奢望有一段如戏里的情节改变你的人生；女人，你要自立、自尊、自强，否则，你难道愿意一辈子过着和父辈、母辈一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吗？
　　“云儿，学校课还跟得上不？”饭桌上，憨厚的父亲忽然也发话了。
　　“嗯。跟得上，放心吧。”我埋头扒了一口饭，又嚼了一块肉，点点头。
　　“老师对你们还好不？不晓得的问题，要记得及时向老师请教，知道不？”慈祥的母亲似乎也觉得如果不说点什么，就冷场了似的，也紧随父亲后面发言了。
　　“都好，放心吧。”一边吃，一边我暗暗下决心，吃了饭后，就把那本《窗外》收起，不要再看了，对，不能再看了。
　　我不能和江雁容一样落榜，虽然，我不知道江雁容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但是，我既然已经知道了这部小说一开始就是以江雁容落榜开头的，我就没必要去向她学习了。
　　虽然，我也热衷于文学，但要从事专业的写作，至少也应该是我上大学和大学毕业后的事情，而现在，我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难道，送我书的这人，目的也是告诫我：不要做第二个江雁容？
　　“你哥给你写信了，都放在你书桌的抽屉里，刚忘了告诉你了……”妈妈又柔声地说，“有空就看看吧。你哥说了你有空就回，没空就不要回。”
　　“嗯嗯，知道了。”放下碗筷，我站起身来，“爸、妈，我吃完了先走一步……”
　　“先洗完脸、脚，再去做作业吧。”妈妈还是柔声道，“不差这几分钟的。”
　　“嗯，好。”我点点头，听话地拿起一个塑料桶、一块水瓢，开始打热水。
　　一边做这些洗漱的小事，一边断断续续地听见父母亲在饭桌上小声地说着最近发生的家长里短。
　　“听说小江和小李最后还是分手了，我连做喜礼的红椅子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他们却又分了，唉！”妈妈小声地嘀咕着。
　　我知道，小江叔叔和小李阿姨都是当年曾在我们队上蹲过点的知识青年，爸妈为人大方，所以人缘好，常常会有知青利用周末来乡下看他们，甚至家里有大事彼此还走动。
　　“哪里只有他们俩分手啊？都是政策闹的，为了回城，拆散了好多对……”老爸也叹着气，感慨道。
　　“回城就那么好吗？非得闹个家破人亡，也要回城，不值。”老妈却持反对意见，“我看啊，他们迟早有一天要后悔的。”
　　“城里当然好了，可以吃皇粮，要不，为什么那么多人削尖了脑壳要进城呢！”老爸已经放下筷子，点着了一根自制的卷烟，叭嗒着，那烟头也一闪一闪的，“命好的抵职，命不好的就靠读书，鲤鱼跳龙门，图的不就是个农转非吃国家粮吗？”
　　“说得也是。”老妈也放下碗筷，开始收拾桌子了，“云坚总算熬到头了，希望云丫也能顺利考上大学，我们就有盼头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赶紧把洗脚水倒了，逃也似地离开了厨房。然而，鬼使神差的，脚又停了下来，把耳朵贴在门口的墙壁上，想知道他们背着我还会说些什么。
　　“嗯。不过，小江说云儿长得好，若是真没考好，叫我们去找他，他一定帮忙把云儿弄到城里去……”老爸慢悠悠地吐了一句。
　　什么好办法？我把耳朵竖了起来，唯恐漏掉一个字。
　　“怎么弄？”老妈已经代替我在问了。
　　“他说这还不容易，替云儿介绍个对象呗。这次，他跟小李之所以分手，就是因为被一个厂长的丫头看上了，立马就进他厂里当车间主任去了呢。他还说城里有些掌权的人家的孩子，要么没文化、要么身体略有些残疾不过不太碍事的……只要云儿肯点头，人家就可以把云儿办进厂子里去，转成正式职工。但是，前提是云儿要先跟人家办结婚证。”
　　“就怕云儿不答应。”还是老妈了解我，我都听见她在拿筷子敲打碗碟的声音了，“这孩子心气高，一般的人入不了她的眼。”
　　“心气高有屁用！”没想到，平时憨厚的老爸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真是……令人寒心！
　　“小声点，别让云儿听见，她还小呢，等考了大学再说吧。相亲的事，还为时过早呢。”果然还是妈妈比较了解我，“你若勉强她，小心她跟你急！”
　　“跟云儿可以不说现在，但小江那我还是先挂了个勾，以免临时抱佛脚。”老爸仍然固执地说，“我可不想云儿跟我们过一样的苦日子，当农民实在是太苦了，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弯着腰而且收入也不高……”
　　“云儿她爹，这事你还是先吞进肚子里吧，不要让孩子知道了，影响她学习。”老妈小声地打着和腔，“到哪座山头唱哪支歌，到时候再说吧。唐老师（我初中老师）不是说云儿只要这样保持下去，考大学不成问题吗？”
　　“但愿吧，希望如此。”渐渐地，老爸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一定会的。吃饭！”妈妈的声音也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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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徘徊在现实与梦想之间，云丫的心里也很矛盾。一个农村妹的命运到底由谁主宰？这个问题引起了云丫的重视。为了能够跳出农门，她开始“忍痛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