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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作品名称:阿呆      作者:甲申之变      发布时间:2016-01-04 19:35:10      字数:6703

  草木萋萋,风影憧憧,月光迷蒙,风卷起挥了一地银霜的浅秋。日子对于一个渐进委顿的困兽而言,百无聊赖已经成了落魄的定局。定居在这座疏离自己、疏离他人甚至疏离掉影子的城市的过客来说,再如何美化均是枉然。我思忖片刻,还是停下了转动不止的两根拇指,于是琴声也休愒了。
  好吧,我这样起笔吧。夜莺的声音和我同步,喑哑着嘶叫黑夜。
  我从不喜欢动脑,因为对于那些苦深至极的思考来讲,语言太过讲究,繁冗等同乏味,反而缄默能聊以慰藉,可以平复尴尬的心情。一想到此,我脑内的细胞就停伫倥立,蜩螗沸羹,折桂万千,所以对于我来说,停止想象是对的。至少,安静只属于我平淡却又波折的生活,天马行空却并不能代表聪明人的思维结构。我至此都很愚钝,蠢、笨、傻,很多贬义的形容词就像单调的休止符,一遍遍地箍紧我日渐麻木的神经。
  自打出生起,我就与“聪明”两字绝缘。母亲怀胎十月才生下渺小孱弱的我,这晚来的病室证明,让我迟疑的思维得不到很好的扩张,以至于过多的在娘胎里驻留了一个月的闲暇时光,人也变得散漫无绪了。我很愚笨,这么说吧,医生抱住我的时候,我使劲吃奶的力气发出的啼哭就像病恹恹的乳羊一般,是间歇断续而无力的。母亲安躺在简陋的镇医院的病床上,嘴唇发干露白,头发被汗水浸湿了两颊,临盆过后,母亲虚弱不堪,被一旁的老护士悉心照顾着,嘴里喃喃地喊着含糊不清的名字。我不知道那是喊谁,因为从我出世的一刻,根本就没有名字。名字只是代号,谁叫都一样。总体来说,每一个母亲看见自己孩子从连在脐带的血缘中挣脱出来的时候,总是莫名兴奋又喜悦无常的。然而老天想错了,我的母亲并不急于抱我,更遑论见我一面,只是一个劲地用手掩面,泫然流涕,不止地喊着——冤孽啊。
  母亲这样说,有她的苦衷。正所谓每个家庭都有各自的不幸,不幸的婚姻是悲剧的,不幸的出生更是悲痛的。从结着闪电雷鸣和风雨蛛网的愁怨赶来投胎,必然夹杂了与生俱来的怨气。母亲从我出生起就讨厌我,一同讨厌我的身世,长相,笑容。我被安放在保温箱里面,只顾着贪婪得安眠和嗤嗤的傻笑。傻,是天生的,就像一个女人给予我胎盘的重生,也是天生的。可她讨厌我,全因为那不幸的婚姻造成。
  我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听来拗口又病句,却是实实在在又血淋的现实。我的母亲是村里唯一念过大学的女子,按说不是闭月羞花,但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类型。金缕玉衣,华美隽心,旨在翰墨文海依依别情。母亲有一个年轻俊朗的对象,在八十年代是数一数二的气质容貌等佳的美少男。他叫陆青峰,二十岁的挺直身杆和笔直的鼻梁一样傲然绝顶,夹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他的出水的眼眸,灵动的文质,因为,他出口成章的韵风和深情脉脉的诗歌伴着脚步声一起,实在太过显眼。也就在那座蓊郁的校园,那片青葱的花月之下,两人互吐情愫,成了互赠情诗的弱冠情侣。谁都羡慕这一对,可谁也都嫉妒这一年发生的突如其来的爱情牵手。
  陆青峰有一手漂亮的绘画手艺,倒不是他有多高的修为与认知,只是从小熏陶于他那学艺术的父亲,让他有一双勤巧的长手来舒展才华。其实陆青峰和母亲共读建筑造价的专业,只是偶尔因为运用图纸才涉及到那活络又自然的美学基础,这一触碰不要紧,只要沾染设计学的描摹,陆青峰就基本能够做出一番让旁邻女生尖叫的杰作来。据说,当初E学院的建筑工程的中高层建筑模型依然摆放着陆青峰天马行空抖露出来的艺术品。那“房屋”足有十九层,却并不规格与矩形长方体的理念,而是纯粹托盘与陆青峰的绘画想象。他把房屋的构造用一张形似于火炬的形状结合起来,着实让建筑分院的老教授大呼三跳,太惊讶了,太震骇了。他们直说,这是高迪,梁思成也意想不到的,这独出机杼的匠心和创新,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满堂彩,母亲作为陆青峰的女朋友,更是喜从鬓腮,泛出红晕,醉得不知所以。学院派的学者说,陆的艺术是为即将到来的汉城奥运做得一次宣传,哪知道他只淡淡的应和说:那是为了我和兰的爱情牵手,像火苗一样腾空燃烧,不尽的火焰是爱情不渝的见证。兰便是我的母亲,这个叫濮兰的女子,已经十九岁,出落得亭亭大端,一件学生装外加干练而柔顺的短头发,颇为精神,走在E学院的细园幽径,每每都能听得两人眉开眼笑,酒窝微绽的含羞对答。那个年代的爱情,还有着遮遮掩掩的羞赧,两人的柏拉图式的感情虽已公开,但依然只是用学习交流为第一开口点,为之侃侃流深,涓涓汇合。
  陆青峰欢喜用素描和水彩作为爱情的明信片寄去女宿舍,而濮兰也总是在第一时间焦急等候着姗姗来迟的佳音。其实男女宿舍相隔很近,两人只要出来去图书馆就能邂逅。但陆青峰懂得追求与浪漫,偏要用这种慢条细理的情愫来证明自己的坚贞,而濮兰也习惯于陆青峰的长途奔袭与不厌其烦的红笺美画,在宿舍楼的登记处,总能看见满满的一打邮箱被清空一瞬,系数运输到自己的寝室里去了。而寝室里面的桌子上,也早已被濮兰的兴奋等待堆积成一座邋遢的画稿小山。
  “我说兰子,你没事别在我们这里炫耀好吗。”一个嗔怒的声音总在第一时间回想,那是一个叫阚慧心的女孩,是母亲同寝室的室友。她见母亲把收到的画稿堆在床边,忍不住破口喧嚣,“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他会看上你?”
  到底把实话说出来了,阚慧心暗恋陆青峰,而青峰连眼皮都没有对视过她一下,更遑论爱过她。阚慧心自作多情,却没有人垂爱,原因并不是因为自己脸上那不合时宜的雀斑和丑陋的三角眼,而是她太过拔高自己,惹得那少男本就不会趋之若鹜的心情,选择了退避三舍的态度。
  濮兰白了她一眼,从此结下了梁子。
  阚慧心本来就看母亲不顺眼,这次已然是怒火中烧。压抑的冥火随着撕裂的声音结结实实传彻宿舍楼的每一个走廊的罅隙,纷纷纸絮凌空飞舞,变成了像雪花一样的形状。
  当日,濮兰含着泪,吸啜了一眼泪水。因为不止这片抑郁,那边,陆青峰也刚和濮兰吵了一架。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陆把阚慧心撕碎的画作当做了濮兰与他决裂的信号,濮兰凝噎无语,不知怎么回口,就被拂袖而去捧着设计建筑图纸的陆青峰搪塞了回去。眼前,只有失望的背影。
  母亲含恨,之后的几个月里,处处被阚慧心作对。阚是一个爱恨交织的报复心极强的女孩,为了追求陆青峰,不惜破裂别人眼前的伤口。只要濮兰一抽泣,她的余光里就能隐隐瞥到一丝冷冷的坏笑,嘴角边扬起的弧度,是颇为得意的阴冷。
  当然,即便阚达到目的,陆也不会喜欢她。而且,隔阂对于两个相爱的年轻人来说,只是一道调剂生活的苦茶,时间一过,该如胶似漆还是如胶似漆,该欢颜月色还是欢颜月色。尽管阚慧心一再从寝室里面偷偷摸摸找出艺术画的图稿,一而再再而三的撕碎她与他的爱慕与梦想。但陆青峰有用不尽的心思,而且自那以后,他已经知道了此事的原委。此番动静,更加剧了陆青峰对阚慧心的不满。
  “你为什么这么做?”那日,陆青峰与濮兰携手走进食堂打饭,正巧碰上一道来打饭的阚慧心,就对着她满是雀斑的眼鼻斥声高喊,惹得一边好奇的同学伫足留心,眼睛都挣得昢亮。
  阚慧心拿着饭盒,手指支撑着米饭的余量,却哆嗦个不停。她把不甘的眼神对准站在一侧的濮兰,却又用疲弱的眼睛飘忽不定得对着陆青峰,支支吾吾地都说不上一句话。
  “我,我……”阚慧心结结巴巴,接不上气。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撕掉我的画稿,你知道那些艺术是你这种人不能欣赏的吗?”话从陆青峰嘴里破口而出,惹得惊讶四起,指指点点与戳戳语语不绝于声。阚慧心的心被尴尬与羞辱折磨得变形,竟再也没有说上一句,手发抖地拿着饭盒就跑,挤开人群,眼里还挤出几颗泄恨的泪珠。她的三角眼睛很凶狠异常,濮兰却也没说话,眼神平静而难堪,手颤颤地挽住陆青峰。陆青峰气咻咻地呼气,不止一遍地看着四周,连饭都没有打,就离开了围拢的人群。
  阚慧心说她爱过陆青峰,可这份爱,变成变本加厉的嫉妒。这场硝烟,始终打在了两个女人的心坎上。彼此的攻心与交集,却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可那以后,校园和宿舍变得宁静与恬淡许多,课室与黄昏前的柳树下,时常有小提琴与口琴飘扬的痕迹,不停地络绎在漫天飘散的心绪上面。濮兰还是和陆青峰携坐在E分院的假山园林里面谈恋爱,谁都没有打扰他们的权利,只有《红蜻蜓》演歌的拉弦声传进耳梢。
  我曾经听姥姥说起过那把口琴,说里面承载着校园曾经的记忆。母亲最喜欢吹《红蜻蜓》这首童谣,童谣里面有纯美的爱情与青春,是我这个磕磕巴巴说不上几句话的阿呆不能体悟的。姥姥不会吹这首曲子,而自记事起,母亲也从没有在我的脑海里面留下过一曲这样的单调。人们常说,纯净的音乐只属于同样懂得纯洁内心的心情,至于母亲后来经历如何,从我一打出生起就没有看见父亲的童年开始,就或多或少窥见到一抔冷冷的灰土,迷惘了我本就迟钝不开窍的眼睛。
  “妈,你为什么拿着这把口琴发呆?”在我七岁的时候,我时常在四十平米的租房里面,看到对着黄昏夕阳落垂的母亲在窗户一边,拿着一把破旧的口琴痴痴地发呆。口琴边棱早已磕损不看,看样子有被砸裂的痕迹,因为上面的金属壳上还封了年久的胶带纸。
  母亲没有与我说话,只是用手托住脸腮,望着落幕的夕阳冥想。夕阳迟早会下山,就像人总会在握住希冀的时候,被猜忌与绝望狠狠地磕绊了一下,随之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母亲通常会不由分说、毫无理由地挥手打我,打得我鼻涕流溢,脸皮红肿。然而那次,母亲平静地异常。我之所以把它记得清楚,只因为那轻声悠扬的分量在举重若轻的掌纹红印下有刻骨铭心的失望。
  母亲叫我“呆子”,我时而被叫做阿呆,我都分不清自己是真傻还是装傻。有人说,母亲从我出生那日起,就精神荒芜,郁郁寡欢。我的童年被她的冷淡与恐惧支配地体无完肤,梦里时常被她的狰狞与哀嚎惊醒。姥姥袒护我,把我叫去睡到外厅。其实租房里面哪有什么外厅,只是连接着醋味的一间厨房而已。我因为母亲不确定的痛苦,就原地铺了张小床,和姥姥挨着支撑了一晚。
  姥姥也常流泪,她心疼她的女儿,因为母亲以前不这样。至少,在与我叙述这段疼痛的记忆的时候,还不至于被哀伤裹住,痛不欲生。
  我被带到母亲在E学院的记忆,倒不是因为我爱听故事,只是母亲在被叫做濮兰的那抹青春就像浸在泡沫的一瞬间,被狠狠地幻灭干净了。她时常发疯似地抓住我,,抓住我细嫩的胳膊,被她青筋暴起的干枯的手指掐得皮骨寸断。不时地用沙哑的声音说着“阿呆,你个死阿呆,你无权过问你的父亲。”
  我总有好奇的时候,所以在我五岁那年,我问了这个该死的问题。
  但她总是让我无功而返,打骂一顿都是轻的。
  母亲和陆青峰只谈了一年恋爱,却一直被她用至生的执念来消磨。她爱得深沉,他却挥手而去,不知所踪。原因只是因为在不该有我的生命的时候生下不合时宜的我。母亲的怀孕,尤其对于这个品学兼优的濮兰女生来说,无异于是整座学院的晴天霹雳,重大新闻。各系学生,各院职工,包括办食堂饭票的阿姨都会时不时地对白着眼的母亲拉拉家常,张口嘀咕,凑耳打听:嘿,他们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他们?其中之一必然是陆青峰,可母亲直说那是被冤枉的记忆,疼痛得直流血,泪水顺着打框的眼睛涔涔而下,像奔涌的瀑布一样直泻千里,任谁苦劝也停留不住。如若不是陆青峰,必有隐情。母亲从来没有告诉我的父亲是谁,更没有赋予我追问生命源头的权力。我对世界一无所知,大概从前生的宿命就开始被钉上耻辱了。
  阚慧心自被陆青峰指着眼皮叱骂一通之后,自尊受了极大的戳伤,尤其在挤满几百号人群的食堂里面,拥挤的眼睛加上络绎不绝的指指点点从横向到纵向蔓延开来,就知道有多恐怖了。事后,其实谁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是一时的饭后谈资加上添油加醋被这场感情纠葛增加了趣味性。对于阚慧心来说,这是一件耻辱,而对于母亲濮兰来讲,阴影也时常笼罩,任谁撕破脸皮,都深觉心坎俱裂,肠断冰冷。
  一千种訾毁加上一万句戏谑都能杀死一个人,听姥姥的顿促言语,略带哽咽的泣诉,就隐隐读出一丝难言的酸楚。我被叫做濮呆子,但真正体味情志深沉的亲情的时候,我还是能从眼角划过明莹透亮的泪光的。阚慧心被恶意中伤,但用刚从美院买来的一把版画刻刀在教室的课桌上狠狠地划出一个“死”字,不由分说,那课桌是濮兰的课桌,那伤痕是濮兰的伤痕。人走后,背后的仇恨更能有呼之欲出的攻击性。阚慧心即便如此,也只是暗暗心生仇怨与赍愤,只好于背后看着濮兰和陆青峰来来回回鸿雁传书,花前月下,谈艺术,谈人生,谈理想,谈大学四年以后的羞赧的悸动。风声轻柔,犹是在秋日的婆娑掠影下,更平添了一忖妖冶的鬼魅。人说: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时值夜半凉秋,正是抒发月上柳梢,人约黄昏的诗情的时候。俊男靓女的温煦情笺,暗生疏影,那月色,斜照在一汪靠近建筑分院的细塘上,波光泠泠,扔下一粒石子,砸出一朵绝美的浪花喧嚣,就似挣破须臾的宁静与孤独那般,打扰了爱情惊世。
  “兰子,你坐在那株海棠边,我给你拍张照如何?”陆青峰手里挽着濮兰的细软的胳膊,闻出一股散发自人间的深深幽香,仿佛从画廊里面寻出。他从衣袖中找出一座短口径的小相机,上面有斑驳的印记,显得陈旧一些,是临近学校周边的二手市场买的。据说这是日系产品,陆开始还不情愿,但架不住胶片店的老板磨破嘴皮,口沫横飞的娓娓推销,加上便宜的价格和美人相伴在荷塘前的思绪飘摇,让他不情愿地从打了补丁的衣袋中掏出两张一百的钞票,重重地拍在玻璃柜台上,报之以轻蔑的微笑,就踏着灰尘离之夭夭。
  面前是一园清凉的湖水,映着夜晚冥迷的月色,泛出点点荧荧星光,腾出在水面的鲤鱼不停地跳跃,打出一朵水花,溅起秋色年华。时间真是一把好锁,从指间的纹路中摩挲,把清浅的秋草和晚风用温煦的呼吸打开,心与海棠的距离便近得没有余地。濮兰走过的夜色,一路花开,人说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人在秋天,红豆思情。学院里面书生喧嚣,草长雀飞,青春的荷尔蒙在干枯的柳枝边上扩散,吹走一地相隔的忧郁。陆青峰摘下一株长在枝梢上的海棠,三朵合在一起,递到濮兰那纤弱而似璞玉般的细手上,一阵凉风吹过,只剩两抹安静的娇羞。
  “青峰,我站这里吗?”濮兰对着一颗掉了柳叶的枝桠无奈地嗔怪,手挽着一绺干净的短发,飘散掉正倒影在湖边上投递的影子。影子是夜的眉眼,刚展开微笑,就被两个不知情的青春打破。宁静是被清风打造出来的,却也容易被碾压草木的脚印打扰。
  “对,就站在这里。”陆青峰挽起长衬衫的衣袖,对着相机就是一阵“咔嚓”“咔嚓”。机械声用机械的声音制造浪漫,浪漫便成了艺术。海棠花与濮兰的记忆合在一起,更与月光合照在一起,年光成了永恒的见证。其实,谁都已经心照不宣,知晓了大学时期谈恋爱的两人的所有“猫腻”,所以只要两个人牵手走进花丛游园的时候,那些踽踽独行的书生唯恐避之不及,均纷纷为两人让出一条被屐履踏出的长不出荒草的暗路。末了,还不忘吃一句口哨作为对两人耳鬓厮磨的挑衅。
  “去!”陆青峰每每听到这种古怪的声音,就忍不住抄起放在石板上的一本美学图册,往声音的方向凌空一抛,只听得凌空飞舞的“沙沙”声,把空气与纸张的摩擦蹦出一股清脆的火花。即便他怜爱至此,即便陆对绘画有着极高的天赋,但男儿的血性作祟,总是让血气方刚的奔如泉涌。当然,室友兼同学的玩笑,只是用这种方式来腹诽而已。陆青峰倒是认真了,可怕的面孔露出来,直照得满月躲进云层,只留给地面一层晦暗的银光。于此,濮兰只好难堪地拉了把陆青峰的衣领,他便停止急促而愤怒的呼吸。
  濮兰拿着相机,用仅存残照的月光和校园路灯仔细地观瞻。照片还要等几天洗出来,所以陆青峰百无聊赖地对着湖水和濮兰的脸做痴痴地凝望状,像一个痴呆臆想症患者,把眼睛勾地直愣愣的。
  “看什么看。”濮兰被陆青峰的眼睛盯得没有办法,用手轻轻扶住他的宽厚的脸盘,娇嗔地把他的侧脸别过去,正巧被刚蒸出云层的月光照到,足足映出一张明荧的吐舌鬼脸。濮兰用温柔的噗嗤对笑一声,只怪眼前的大男孩总是没个正经,让她正紧的心情又从尊屈上放了下来。
  “不看你,看谁啊?”陆青峰讥唇返笑,用轻快的语言对接。
  “看海棠花啊。”
  “海棠也没有你漂亮。”
  濮兰垂下已经泛红的而鬓,还好没有靠石板的路灯已经失修,不然让陆青峰看出她浓烈的尴尬来,那别提多难堪。
  海棠是白色的思念,也是清秀的依恋。陆青峰曾经用素描来描绘他印象中的海棠,结果他画出了濮兰的模样。濮兰直觉陆青峰的深意,若把海棠比女子,必是命运乖蹇的苦恋纠葛,想到此,她顿深吸一口凉气,濮兰没有想到她抓在手心的爱情,而是间接而自然的想到了阚慧心,这个鼻子和脸上长着些许雀斑的女孩,和她同居一室,和她共处一间。阚慧心从来喜欢作梗阻绝,撕碎信笺,涂抹胶水,把衣架折断,只要不涉及人身健康的攻击,她都已经经受到了。如果还有什么语言可以从她的耳朵里面听到,便是一句“离陆青峰远点”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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