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考（九）

　　原来先小奎说的那个女学员是她，那个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那个女孩竟然距离我如此的近，居然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还听见了，她那美丽动人的十分悦耳的声音，像百灵鸟一样的好听。
　　现在的她，就这样站在我面前，已不是当初在二食堂见她时的那种忸怩了，也不是在队列里曾经擦肩而过时的那种遥远的严谨了。头发长的更长了，脸色也比之前更红润了，她举止大方，动作自然，嘴唇红红的，牙齿白白的，面带着微笑，静静的站在那里。如果说，之前是可爱又贵气的话，那么现在更是美丽加迷人了。我想在那一刻，我的大脑是成短路状态的，因为自己当时已经是语无伦次了。
　　“班长，吃雪糕。”她拿着雪糕递到我面前。我就那样看着她，却迟迟没有接下。
　　“嗨，二货，吃雪糕了！”小司推了我一下，然后说到。小奎则在一旁也坏笑着。
　　“啊啊啊，吃…吃雪糕啊。”然后犹豫不决的接下了她手上的那只雪糕。
　　“哎哎哎，你俩过来吃，人家孙班长要忙了，把电脑让开。”小奎吃着雪糕冲我俩说到。
　　“没事的班长，我不着急。”
　　随后我俩便知趣的走了过来，她也就不再推辞，开始在电脑前忙了开来。
　　而后我就在那里一边吃着雪糕，一边时不时的看一眼她在电脑面前忙碌的背影。小司和小奎在一旁只是偷偷地笑。
　　“看啥呢，方班长。”小奎突然说道。
　　“就是，看啥呢，雪糕都滴身上了。”小司也跟着嚷嚷到。
　　“没，没，没看啥，这雪糕挺，挺好吃的。”我想自己再待下去怕是真的要语无伦次了。紧接着就上前拽住小司说到：“走吧，小司，咱回去看书吧。”
　　“这就走了，哎哎哎……”小司极不情愿的和我一起走了出去。那个时候的我，其实感觉还好，就是有点呼吸困难而已。
　　“你还没跟人家姑娘道别呢，刚才我可是听见了啊，小奎叫他孙班长呢。要不我在这等你，你去和人家再个见？”
　　“再你妹啊！不去！”
　　看着我滚烫的脸，小司一路大笑着往前走，走到前面路口的时候，我一摸兜：“坏了，手机落小奎那了。”我看了半天小司，央求道：“要不，你帮个忙呗。”
　　“天意啊，你快去吧，我在这等你啊。”
　　这个狗日的，我在心里愤愤的骂道，然后深吸一口气，向着广播站走去。
　　“别忘了，跟孙班长再个见啊！”小司在后面大笑着喊道。
　　不一会就回到了广播站，到了门口我就径直的走了进去。
　　“哟，方班长，我寻思这手机是不要了呢，感情这是要回来拿啊。”小奎似乎是早料定我会回来一样。
　　“啊，是啊。”我拿起手机就往门外走。却发现那个女孩一直盯着电脑，好像很忙的样子，一直没有回头。
　　走出门口得时候，我突然就停了下来，心想，好歹我也回来一趟，你咋滴就连头也不回啊。于是我就作出了一个决定，我回过身去，然后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孙班长！”只见那女孩猛地一回头，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瞪着大眼睛看着我，看得我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我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后半句，然后补充道：“再见！”随即一溜烟的跑了下去。一直到见到小司的时候，心脏还在砰砰的跳着。
　　后来我从小奎那里了解到，她叫孙小歌，家是北京的，还差半年就十九岁了，过了暑假就大二了，是独生子女，在家里也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公主级别的那种，再后来小奎就把她的电话号码，还有QQ啥得都给了我，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说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当我加她的QQ时，上面的验证问题居然是，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当时不由大喜，立马把她的号码输了进去然后就非常顺利地通过了。
　　之后，我又非常执着的把她空间里从最新的那条说说一直看到了最后一条说说，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要军考了，我校作为本兵种西北地区军队院校统一招生考试的考点，来自各大基地的战士提前两天就已经来到了这里，如果他们能够顺利通过考试，达到统招的分数线，那么也就意味着，在两个月后，他们将会再一次出现在这里，开始他们的军校生活。　　
　　
　　此时此刻的考生们早已无心继续学习了，就拿我们校本部的考生来讲，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秘密地筹备小抄了。其手段之隐蔽，方法之高明，是我在当兵之前闻所未闻的。这个方法大多是由第二次参加军考的第三年士官代代流传下来的。具体的方法是，把一些重要的考点考题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然后再进行排版，这个排版很重要，直接关系到小抄的制作精度，如果分栏太多，那么做出来就会太窄，同样，字体的大小也要恰到好处，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最后一步是剪裁，把排版好的纸张，一条一条减下来，而后根据个人手掌的大小，像折纸扇那样仔细的折起来，最后在把每一沓的接缝处用胶水粘好，这样一来，这个迷你的小抄就做好了。
　　记得军考那一天，各单位前来考试的考生都已经早早的吃完饭，准备奔赴考场了。大多数的单位的战士在带队干部的带领下，都已在指定的集合地点待命了，而此时距离考试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而我们校本部的这些个为数不多的考生，还都在补习班的教室里，大家一个个聊得都不亦乐乎，纷纷在讨论着自己的是如何把小抄藏起来，准备带入考场的。有的把小抄藏在袜子里，有的夹在裤腰带里，还有的放在了臂章内侧，总之个个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和小司，洋洋还有几个其他同年兵，在一块闲聊着。
　　“方子，你的小抄放哪了？”小司在一旁问我。
　　“我倒是准备了一份，可最后我考虑到，从带进去到拿出来，还得躲过层层监视和检查，怪麻烦的。我就给扔了。而且吧，感觉那玩意用处不大，充其量就是个心理安慰吧。”
　　“算了，你不带就不带，反正我这个藏得肯定结实，就当是护身符了。”
　　“行了，你先聊着，我晒晒太阳去。”
　　“靠！不是吧？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我独自走到窗边，靠在窗户边上的一张桌子上，早晨的阳光很柔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次考试，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了，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想想其实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动物，其实重要的不是军校本身，而是能不能考上军校后大家对你的看法。你可以考上了，但是不去上这个军校，可是你如果考不上，就只有接受嘲笑和低调的本份。为什么要考军校呢？有人说，考上军校了，以后就是干部，意味着后半生的衣食无忧。有人说，考上军校了，回家了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还有人说，我考军校不是为了上军校，只是为了考军校，录取通知书，我当着你的面，我撕掉，我就是要告诉你们我不上军校，不是因为我考不上军校，而是我不想上军校，更有甚者的是那些自称为混子的人，他们说我来考军校不过就是为了过上几天舒服日子，军考结束了，回到单位继续混，混到退伍，只是不能像在补习班那样明目张胆的混。那么我呢，又是为了什么考军校，是害怕别人的嘲笑吗？大概也怕吧！是为了光宗耀祖吗？可能也有点吧！是为了考上军校后不去上军校吗？这个我也想过。可是即便考不上了这些都不重要，我在乎别人的看法，可是那看法也不太重要，人们愿意嘲笑就嘲笑吧，大家都笑够了，自己就觉得没意思了，至于什么光宗耀祖之类的，家里早就知道我在部队没有选择考军校。想来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是人呢，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我不过是想着的是那个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那个姑娘，是那一抹摄人心魄的目光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
　　算了吧，还是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还是先考试吧！我转头看着大家伙，一个个的都很高兴的样子，其实多少都还是有些紧张吧。
　　这时，有个人在教室里瞎晃着，逢人便拍拍这，拍拍那得，还一边问道，你小抄是不是藏这了，藏那了的。搞的大家跟他很熟似的。我一看是神粽，之所以叫他神粽，是因为这哥们名字里有个粽，而且在我们同年兵里绝对的算的上是另一朵奇葩了。
　　神粽是从别的基地调过来的兵，所以和我们大都不是很熟，由于他平时的行为表现的比较乖张，所以上到领导下到战士，都非常的不待见他。他之所能来到这，是因为他的舅舅，是训练团的政委，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考上军校。
　　最牛逼的要数他在食堂吃饭，通常他都会端着一碗米饭，然后找人比较多的一桌，他一看那桌的菜还不错，就啪的一屁股坐那里，跟人家有说有笑的砍起大山来，然后很自然的拿着筷子夹着菜开始吃饭，吃完之后，手一抹嘴就走了。完了剩下的几个战士，相互问道，“你认识他吗。”“我不认识。”“你认识他吗？”“我也不认识。”“妈的！见了鬼了！”
　　神粽进补习班那会，第一排坐的都是女兵，但是还有一个空位，神粽见了就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坐了下来，结果旁边那女兵就说，这有人了，你换个位子吧。结果神粽说到，我视力不好，坐这方便看黑板。哪女兵没搭理他，他继续说道，你知道吗，这些我都会的，都太简单了，你有什么不会的你可以问我。那女兵还是没搭理他。后来他又说，这军校我肯定能考上。接着那女兵就火了，骂道：“你他妈神经病啊！傻逼！”说着抱着书包就去了后面。神粽傻了，在连里面就是连长都没这样吼过他，他的脸瞬间红了，随机也火了，吼了一句：“你哪个单位的，信不信我让你考不了军校。”
　　“哎呦卧槽！老娘这暴脾气！去，把你舅叫来，现在就去！”那女兵站在桌子上大骂，骂完后噗嗤一下就笑了！大伙也笑了。
　　话说今天就要高考了，神粽就这么晃着，除了问人家小抄放哪了，还不断重复这么一句话：哎，你能考上军校吗？你肯定考不上，我肯定能。
　　大家都很烦他，为了摆脱他，就说，啊你能，你能，你肯定能！
　　走着走着，神粽就走到了我这边：“哎，你小抄放哪了？”我倚在桌子上，懒得搭理他。
　　“是不是放这了！”他见我没搭理他，嬉皮笑脸便伸手向我身上摸去。
　　“你他妈有病啊！给你脸了是吧！”我这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钟，大家一看是神粽，又都回过头去，就该干嘛的干嘛了。只见神粽的脸像猴子屁股似的唰的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然后神粽看了四周一眼，接着向我喊道，
　　“你他妈哪个连的，信不信我让你考不了军校。”
　　“大家都准备一下，检查好考试用具，看看士兵证，准考证有没有没带的，马上集合了啊。”这时补习班班长在门口喊道。
　　我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准备向外面走去。
　　“去！把你舅叫来，去！现在就去！”就在刚转身的瞬间，小司过来了，推搡着神粽向墙角走去，“去啊!你他妈还牛逼了哈！去！把你舅叫来，让我也别考了！”小司一边推着一边说着，“你他妈的！还牛逼了你了！”眼见着就把神粽推到了墙角。
　　“别啊小司，别，误会误会，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神粽一脸惊恐的笑着看着小司。
　　“开你妈了个逼！”小司一下把她怼到了墙上。
　　“算了小司，集合了，跟个傻逼叫啥子劲。”我拉着小司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