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尔多,装扮成一位朝圣者
作品名称:十日谈(全本) 作者:曲新同 发布时间:2011-10-12 16:50:53 字数:15043
就在那个时候,佛罗伦萨这里有一位名叫泰德尔多.德格里.埃里塞的年轻贵族。他难以自制地那么喜欢一位名叫蒙娜.厄尔麦里娜的女士,这是一位名叫阿尔多布兰迪诺.帕勒尔米尼的绅士的妻子,而且由于他的品行优良而完全值得被这样一位女士喜欢。但是命运的机遇,常常与幸福快乐为敌,它拒绝他享有这样的慰籍,因为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这位女士,在百依百顺地依随了泰德尔多一段时间以后,突然之间却完全从他那儿收回了这份恩顾,不仅拒绝倾听来自他的任何信息,而且再也不肯以任何方式依从于他;就这样他深深地陷入了可怕的极度悲伤之中——但是他对她的这份爱隐藏得如此之深,以至没有任何一个人猜测得出他的悲伤的真正原因。
经由他专心致志地以各种方式想要努力挽回这份爱之后,他意识到这份爱的丧失完全不是出于自己的过错,而且发现自己的努力一切都是白费,这样他就决定抽身而出离开此地,这样也就可以不给这个让自己患相思病的女子以口实,让她白白看着自己日益憔悴下去而内心里高兴得不行。就这样,没有对任何一个自己的朋友或者亲族吐露一点实情,除了一位知道这其中一切的忠实伙伴以外,他就随身带上所有可以带走的钱财,秘密地离开这里,长途旅行去了安科纳。在这儿,他化名为费里坡.迪.圣.洛迪其奥,并且还结识了一位富商,从而服务于这个人,跟他一起登上了一条属于他的船只前往塞浦路斯。
他的行为举止得到了这位商人的喜爱,因此他不但给了他一份很优惠的工资,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把他作为自己的合伙人,把相当一部分自己的业务托付于他的手上,对此他安排有序而且勤苦操作,以至数年以后他本人都变成了一个非常富有而远近闻名的富商了。而尽管如此,在他的这些经营打理之中,他却经常回忆起来自己那份极度的悲伤,从中忍受着爱情的残酷折磨,满心里渴望着能够再看她一眼,然而他的内心里却是矢志不渝的,在这七年的时间里终于克制住了这份矛盾斗争。可是碰巧有一天他在塞浦路斯听到某人唱了一首歌,这是他自己在很久以前所创作的,讲述的是他本人对这位女士以及她对自己的那份爱,还有她给予自己的那份快乐,由此而想到了根本不可能她会忘怀于自己,这样就在内心里激起一股渴望的情感之火,想要再去看一看她,由于是在难以忍受这种煎熬,他就决定要回到佛罗伦萨去了。
而在把一切事务安排就绪之后,他就带着唯一的一位仆人旅行到了安科纳,并且把所有的行李都运到了那儿,从那儿直接转运到佛罗伦萨去,托付于一位来自安科纳的合伙人朋友,而他自己,则装扮成一位朝圣者,假装正从耶稣圣墓返回,在后面引领他的仆人秘密跟随着这些行李而行。到达佛罗伦萨时,他在一间由两位亲兄弟经营的小客栈里暂时安顿下来,这里就是他的那位女士住家的邻居之所。他首先做的就是到那里去,看一看是否能够看到她一眼,可是他却发现所有的窗户以及门户还有别的地方都是关闭着的,因此他就在心里面害怕她是否已经亡故了或者说已经搬走了。由于内心里面非常焦虑于此,他就走到自己兄弟们的住家那里周围,在房前看到了他们其中的四位,却发现他们都身穿着黑衣。对此他感到非常惊诧,意识到自己在衣着以及体型方面已经与当初离开这座城市时的情形大不相同了,而轻易不会被人所认出来,因此他就满有把握地到正在附近工作的一位鞋匠那里,询问为什么他们这些人都要穿着黑衣。
只听这位鞋匠回答说,“这些位男子们之所以要身穿黑衣,是因为就在两个星期以前,其中的他们一位兄弟,他已经不在这里好长一些时间了,被人给谋杀了,而且我觉得好像听人说过,他们已经给法院提供足够的证据证明,有那么一位阿尔多布兰迪诺.帕勒尔米尼先生,现在他已经在监狱之中了,是他谋害了他,因为他是他的妻子的追求者,还化装回到这里跟她幽会来着。”
泰德尔多对此感到极其惊异,因为还有一个人与自己相貌如此相似而被错认为是他,而且为听到阿尔多布兰迪诺的这番恶运感到非常抱歉。在听说这位女士依然很好地活在世上之后,他就在夜幕时分回到了自己的那间旅舍之中,满心里都是一些纷乱无绪的各种想法,跟仆人一起吃过了晚饭之后,他就被安排在靠近这座房屋顶层的一间卧室里面。由于有这些纷乱的想法在打扰着他,再加上这张床的质地不是那么令人舒服,或许还因为自己的晚餐吃得也不怎么好,已经过了半夜了他还是不能很好地入睡。清醒地躺在那儿,到午夜的时候他觉得好像听到有人从屋顶上进到这栋屋子里来,接着透过卧室的门缝他看到了一盏灯光正朝着这里走过来。
他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把一只眼睛凑到门缝上,开始窥测这点灯光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所看到的却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手里拿着一盏灯,另外还有三位男子,此时正从屋顶上下来,一步步朝着她走来;他们互相之间打过了几声招呼之后,他们之中的一位就对这个女孩说道,“从现在开始,要感谢上帝,我们都安全踏实了,因为我们都知道,泰德尔多.德格里.埃里塞的死,由他的兄弟们所提供的确切证据指控,是由阿尔多布兰迪诺.帕勒尔米尼造成的。他对此也已经供认不讳,而且审判结果也都记录在案。同样的,我们最好是保持缄口不言,因为要是让众人知道,这一切罪行都是我们所作所为的话,那么我们就要陷入阿尔多布兰迪诺现在所处同样的境地了。”这么对这位女子说过之后,后者似乎非常高兴听到这些话的样子,之后他们几个人就走到楼下睡觉去了。
泰德尔多,听到这些话,就开始在心里思忖,到底有多少如此之大的错误发生在这些人们的身上。他首先想到了关于自己的那些兄弟们,他们对一个陌生者痛苦悲伤不已,把他错误地当成自己给安葬了。接下来他想到了这位无辜的男子,由于错误的怀疑指控并以错误的证据而被置于死亡的边缘,由于这些盲目无情的法律以及玩忽职守的执法者们,是他们在所谓的严谨调查取证之下,采取非正常的严酷手段而错判假案,名义上标榜自己是上帝正义的坚决执行者,而实际上却是罪恶与邪魔的代理人。接着他就转而思考自己如何可以挽救阿尔多布兰迪诺,这样他就在心里决定下来自己将要怎么做了。
就这样,当他在清晨起床以后,他就把自己的仆人留在客栈之中,然后在觉得合适的时候,一个人就去到了他的那位女士的家中,在那里,正巧看见屋门开着,他就走了进去,发现那位女士正坐在地上,满眼泪水、心里头忧伤不堪的样子,这里是一间小小的内室。一眼看到这般情状他几乎因为怜惜于她而伤心悲泣起来,几步走过去他就说道,“尊敬的女士,请不要这般忧伤烦恼;你立即就可以得到安宁。”
这位女士,听到这些话,就抬起眼睛来、满眼泪汪汪地说道,“我的好人,我看你好像是来自国外某地的一个朝圣者吧;你是怎么会知道我的安宁或者是我的忧伤的?”
“尊敬的女士,”泰德尔多回答道,“我是来自康斯坦丁堡而偶然来到此地的,由于有上帝的派遣要让你转悲为喜,而且还要拯救你的丈夫不致死亡。”她说道,“如果你真的是来自康斯坦丁堡,而且是新近抵达佛罗伦萨这里的,那么你是如何知道我以及我的丈夫的呢?”
听到这话这位朝圣者,就从头至尾地,详细叙述了一遍关于阿尔多布兰迪诺以往的整个这些烦苦之事,并且告诉她说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她结婚到底有多长时间了,再加上另外一些他所了解的有关她的别的一些事情。她由此感到非常惊讶,从而把他认作是一位先知预言家,这样就在他的脚边双膝跪下,祈求他看在上帝的份上,要是他真是前来拯救阿尔多布兰迪诺的,那他就该迅速采取行动,因为此时时间已经剩下不多了。
这位朝圣者,在态势上装得更加像是一位神圣之人,就开口说道,“请你站起身来,尊敬的女士,不要这么哭哭啼啼的,只要耐心倾听我将要对你所说的话,并且要千万注意不要对对任何别的人说起。按照上帝对我所揭示的,目前你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些磨难忧患,皆由于你很早时间以前所犯的一项罪错,为此上帝可能是选择以你现在的这种痛苦来加以抵偿。他老人家是想让你以此抵罪,否则的话大概你就要陷入更大的痛苦磨难之中了。”
“尊敬的先生,”这位女士回答说,“我犯过如此之多的罪错,因而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项,到底是这个还是那个,使得我们的上主希望我加以补赎;因而,要是你能够知道的话,就请你告诉我,无论如何我是会矫正我的过往的。”
“尊敬的女士,”朝圣者回答说,“我当然是非常知道这一切的,而且我之所以在这里询问你也不是为了了解得更多,而是出于这样的意图,只要你自己对此加以忏悔,由此而可以更发痛悔之心。但是让我们来到实际的情形上。请你告诉我,你还记得不记得曾经有过一位恋人呢?”
这位女士,听到这些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到极度的惊讶,因为她觉得自己这件事情没有人会知道,尽管在这个男子被人杀死并错当作泰德尔多给埋葬之后的那些日子里,很有一些人对此指指点点有些窃窃私议,这是由于泰德尔多的那位知情密友不慎而泄露出来了一些片言只语,他是完全知道有关这件事情的详情的。这时她就回答说,“我看出来上帝已经对你揭示了任何人的秘密了,因此我决定不把自己的这个秘密再对你加以隐瞒。实际的情况是在我年轻的时候,我爱这个不幸的年轻人要胜过所有的一切,就是我的丈夫被指控造成他死亡的这个人,我对他的死去而感到伤心不已,因为这对我来说简直太令人痛苦了。而尽管说在他离开之前我对他显得有些粗暴残忍,可无论是他长久离开我以后、还是他这么不幸地死去,这一切却都不能把他从我的心中彻底抹去。”
这位朝圣者说道,“你从来就没有爱过这位不幸而已经死去的年轻人,可你真正爱的是泰德尔多.德格里.埃里塞。请你告诉我,究竟是何种情况促使你最终跟他起了纠纷的呢?难道说他曾经对你有过什么冒犯之处吗?”
“当然不是了,”她回答道。“他从来就没有冒犯过我;造成我跟他分手的真正原因是,那个我那时对他做忏悔的可诅咒的修道士的一番话。当我告诉他自己对泰德尔多的爱以及跟他的亲密程度时,他就在我的耳边一阵喧噪讹诈,以至我现在想起来还不禁浑身颤抖个不停。他告诉我说,只要我不放弃爱着泰德尔多的话,那么我就定会落入魔鬼之口,从而身陷地狱的深渊不能自拔,在那儿遭受永恒之火的煎熬,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里就害怕起来,并且一忍心决定再也不跟他亲密接触了,这样也就不会在将来遭遇这样的情形,我拒绝接受他的信件以及来自他的一切信息;尽管说要是他能再坚持一会儿的话,而不是相反忧伤已极地离开这里——至少来说这是我觉得他是如此才离开的——我相信自己在看到他像阳光下的雪团在日渐消融的话,就像我自身一样,那么我匆促之间的决定也就一定会被瓦解,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更加爱着的东西了。”
“尊敬的女士,”朝圣者回答说,“正是你的唯一这项罪错现在在折磨着你。我可以肯定地知道泰德尔多没有触犯过你。当你爱上他的时候,你是完全自由地这么做的,因为他太让你满意了,而正如你所想望的那样,他到你这儿来跟你亲热,而无论是在话语上还是在行动上,你都对他表示了这样一份情感,要是说此前他爱着你的话,现在你却让他更加千百倍地爱着你了。而由于情况的确如此(正如我所了解的一样),那么还有什么原因可以促使你这么决断地跟他分手呢?这样的事情应该在事先加以周密思虑才是,要是你认为自己事后一定会为此而后悔不迭的话,正像一个人会后悔于自己的错误做法那样,那么这件事情你就不应该这么做。你是完全有权利按自己的喜好随意抛弃他的,因为他是属于你的,并且由此决定他再也不是属于你的了。但是从他的身边把你夺走——因为你也是属于他的——这却是一种盗窃行为,这么做也是极其不合适的,当这是违背他本人的意志的时候。
“现在你一定要知道我也是一位修道士,因而我完全了解这些人的那些小把戏;而要是我可以站在你的立场上信口开河说他们一些什么话,这对我来说并不像对其他男子那样有任何不正当的地方。实际上我在这里决定要好好说他们一说,因而你在将来的时候会更加了解他们一些,而不是像你过去一直所做的那样。
“作为一名修道士在过去的日子里曾经都是非常虔诚而优秀的男子,可是今天那些宣称自己拥有修道士头衔的那些人,他们却根本就不具有真正作为一个修道士的品行,除了他们身上的大兜帽以外——即便是这种大兜帽也不再是属于一个真正的修道士了。鉴于那些宗教团体的缔造者们规定这种长袍必须是简陋到粗可遮体而且必须是劣质衣料制成的,这样以表示这些衣物的穿着者们的灵魂里面足可显示他们不在乎现世的诸般种种,从而把自己的身体包裹在这样一种极其粗劣的衣装之内,现在我们的这些修道士们却把他们的大斗篷裁剪得合身合体,细针密缝再加上光可鉴人的上好衣料,而且他们就穿着这样红衣主教一样优雅已极的服装,还觉得穿上这样孔雀一样华丽至极的服装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耻辱之事,趾高气扬地到教堂里去以及到别的一些公众场合招摇过市,就像普通一些身穿平常衣装的信徒一样无所顾忌。而就像那些渔夫们带着自己的地拉网到河边去毫无遗漏地一网打尽河中之鱼一般,就是这些位绅士们,身裹他们宽衣大袖的时髦衣装,想方设法混迹于成群结队假装正经的女士们、寡妇们、以及别的一些傻乎乎的女子们和男士们之中,而这诸般种种正是他们超过一切的关心兴趣所在。就此,一言以蔽之,他们身穿的可不是属于一位真正修道士的大兜帽,而只是为了借助于这种大兜帽唬人的颜色而已。
“更有甚者,鉴于古老的修道士们渴望的是拯救整个人类的灵魂,而现在我们这个时代的这些所谓修道士只在乎我们的子女财帛,他们不遗余力地致力于恐吓那些傻瓜们的神经,喋喋不休地对他们加以威胁和诸般愚弄,装腔作势地宣言各种罪行可被赦免,只要人们可出力资助或者出资参与弥撒。之所以这么做他们的目的只在于(这些人是出于怯懦这才逃走并最终成为修道士的,并非是因为虔诚之心,或者是为了逃避艰辛的劳作)可以从一个人这里得到果腹的面包,而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充足的葡萄酒,第三个则可提供给他们一顿丰盛大餐的资金,只要他们为自己已亡故的朋友的灵魂举行一次弥撒圣祭即可。当然了这也是实情,这样的出力资助以及祈祷仪式可以救赎他们的罪错;可要是那些出资之人都了解他们所赠予的都是些什么种类的人的话,那么他们就宁愿把这些好东西都留给自己,或者随便扔给那些脏兮兮的野猪去吃好了。而由于这些假冒的修道士们懂得只有少数的人们拥有大笔的财富,只有这些人生活过得最好,这样他们之中的每个人都力图用各种各样的威胁之辞以及各种恐怖故事,威吓着别的人远离那些只有他自己才肯占有愿意独吞的事物。他们指摘男人们的强烈欲念,而他们内心里的想望是这些被指摘的男人们会把女人们都留给那些指摘他们的人。他们谴责高利贷以及一切不正当的获利方式,这样他们就可以稳获利益的双倍回笼,这样他们就可以以这些金钱给他们的长服上增裾添幅,而这样的一些金钱是他们严厉指责别人会拥有的,由此而获得主教职位或者别的一些高级有俸圣职。
“而当他们为了这些利益而前往从事某事,或者是他们做出什么不太适宜的事情之时,他们就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以这样的方式卸去心头的重负,只要这么回应说‘按我们所说的去做而不要依我们所做的而为’就可以了——仿佛羊群必定会比牧羊者更加忠实可靠而能以抵御各种各样的诱惑而不移一般。而且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深信,在那些他们对其做出这般回应的人们之中,更多的人不会像说这些话的人那样理解其中的含义。现在我们这个时代里的这些修道士们只要你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我所指的是只要你给他们的钱包里面装满金钱就好了,只要你把你的秘密放心地全盘托付给他们就可以了,只要你恪守贞操,行为上忍耐检点,原谅一切的伤害,保证自己不发邪毒的言辞——这样一切都好,这样就一切都是适宜而正义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他们要我们做这样的一些事情呢?因为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那些事情了,要是普通信众们也都这么做的话他们就肯定做不成的那些事情。有谁会不知道要是没有金钱的话闲适的生活根本就无法维持?要是你把所有的金钱都花用在享乐的事情上面,那么这些修道士们就难以在自己的修道院里悠闲度日。要是你去追逐女人的话,那么就没有几个女子会留给这些修道士们了。而要是你不够耐心而不肯原谅所受到的伤害的话,那他也就不敢到你的家中来祸害你的一家人了。可是为什么我要在这里一个劲儿地讲述这一切的详情呢?他们自身在一切有智慧的人们的眼中看来都是该受谴责的,无论何时何地当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借口的时候。
“要是他们相信自己并不能禁绝一切而过一种虔诚的生活,那么他们为何不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呢?或者说他们真的坚持要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修道士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不遵从这样的圣言,‘基督开始施行而且教诲了’,以及别的那些来自福音之中的至理名言呢?首先让他们去做,尔后才让他们教导别人。在我的这一生之中,看到了他们里面数以千计的色迷迷之人、所谓的恋人以及追逐女子的猎艳者——他们不但睡了数不清的女人,其中甚至包括修女一等的人——是的,这些好色之徒里面甚至包括那些在讲道坛上演说得最为天花乱坠之人。那么我们是否将要遵从像这些一些表演者们的言语教诲呢?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选择这么去做,可是在上帝的眼中可以看得出怎么做才是明智的。
“即便说我们要接受这些修道士们口口声声所指摘我们的事情——比如说打破婚姻的誓约是一件足够令人伤心的事情——那么说对一个男人加以劫掠,甚至说把他杀死,或者说驱逐他到无人之境去孤独地流放,在这个世界上悲惨地无家可依,那么这一切不是大而又大的罪行吗?每个人都必定会同意这样一个观点。因为作为一个女子跟一个男人过分亲密自然是一项罪错;可是要劫夺他或者谋杀他甚至把他驱逐流放,这却更是出自更加恶毒的念头。我此前已经对你证明过了,是你以自己撤身而出的方式劫夺了泰德尔多,在你主动地决定要献身而属于他之后。而我在这里同样要说,就你目前的所作所为来说,你是已经把他给谋害了,因为这却不是你自己的错处——由于你每时每刻都在显示出自己更大的残忍——而他则没有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法律的界定则是,无论什么人引起的伤害都要跟造成这个伤害的人同样被判定有罪。这样你就不可能抵赖说你不是造成他被流放而在这个世界上无家可归长达七年之久的原因了。因而在上面所述的这三项事情上任何的一件里面,你都已经犯下了远远大于跟他过分亲密这样的一种罪行。
“但是让我们再看一下:或许说泰德尔多应得这样的惩罚?他当然是必定不应得的!你自己已经对此进行了忏悔,再者说了我知道他爱你胜过爱自身。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曾经得到过这样的荣耀,曾经受到过这样的尊崇,在你的那些同性之中没有任何人得到过他所给你的这份珍视,当他发现自己身处于这样一种境况之中,只要在谈起你的时候心态坦然就不会引起任何的猜疑。他的各种拥有之物,他的整个人格的荣耀,他的完全的身心自由,都由他全部送交到了你的手上。难道说他不是高贵而年轻的吗?难道他在自己的这些同城之人里面不是最潇洒迷人的一位吗?难道他不是在那些年轻人适合干的事情上成绩最为显赫的吗?难道他没有被所有的人爱过、珍视过、欢迎过吗?同样你也不可以否认这所有的诸般种种。那么说你究竟是为何要这样痛下决心来反对他的呢,在一位焦虑不堪的、愚蠢已极的、嫉妒心极强的小修道士的刻意怂恿之下?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错误恐慌攫住了那些女子们的心神,她们对男人们不齿而竭力加以贬低,基于考虑到她们自己都是些什么货色,以及到底有多大的高贵之处,超过任何一种别的动物,曾经由上帝所赠予男人们的,她们就完全应该高兴起来才是,当她们被任何男人所爱着的时候,并且应该像珍视任何宝贵之物那样更加珍爱他们,坚持以所有的努力来让他们高兴,以使他们可以永不停息地爱着她们。你自己完全知道是如何实行你的这份义务的,由于某位修道士的一番言辞而发生了动摇——无疑这是一位贪婪成性的酒囊饭袋式的人物,他的目的所在就是尽其一切所能,就是要追名渔利而无所不用其极,想要让自己达到一定的目的,从而也就必须要不择手段排挤别人。那么说,这就是‘神圣公义’所犯的罪行了,仅只以一种公正的平衡来发挥它的效力,就此决定不让任何人逃避惩罚;而正像你不公平地竭力想要从泰德尔多那里抽身而出一样,就是以这同样的方式,为了泰德尔多的缘故,你的丈夫曾经是而且现在依然是身处于悲惨境遇之中,而你则更是被抛弃在了悲苦忧患之地。而且要是你想要脱离这般痛苦磨难的话,你现在所需要下的保证——这一次可要记得信守这个保证——就是这样的,只要是泰德尔多碰巧从他这么久的流放之处回到这里来的话,那么你就将要再次给他以恩顾,以你真心的爱,你的美好意愿,以及你的亲密无间的感情,从而使他恢复到原来的身份地位上,就像在你愚蠢至极地听从了那位傻瓜修道士的话之前的那样。”
这位朝圣者终于说到了他的这些长篇大论的最后,而这位女士在全神贯注静静地听着——因为他的论述在她看来都是极其正确的,听到他这么说她断定自己是受到了他所描述的这种惩罚——最终她开口说道:
“上帝的朋友,我完全明白你所说的都是实情,而经由你苦口婆心的论断现在我已经完全明白有关这些修道士们的详情了,这些人我自始至终一直相信都是些神圣之人。再者,我已经毫无疑义地承认自己在对泰德尔多所做的事情上犯下了大错;而要是我能够的话,我非常愿意按照你所说的来加以纠正;可是这怎么能够做到呢?泰德尔多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他已经死去了,因而我不能对任何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妄下保证。”
“尊敬的女士,”这位朝圣者回答道,“按照上帝对我所揭示的,泰德尔多根本就没有死去,而是依然活得很好,并且他的状态极佳,只要说他还能得到你的恩顾的话。”
这位女士回答说:“请注意现在你所说的话;我亲眼看到他就死在我的门前,躺在那里浑身好几个刀窟窿,我亲自过去把他抱在自己的怀中,滚滚而下的泪水把他的面孔都洗干净了,这已经足够证明人们所说的一切都不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尊敬的女士,”这位朝圣者重复说道,“无论你怎么说,我敢跟你保证泰德尔多依然还活着,而只要你能对我保证我所要求的一切,这些都是为了让你遵守你的这个保证,我想不久以后你就会见到他了。”
只听她说道,“这个我完全可以保证,并且非常愿意遵照实行;同时却根本不可能发生任何这样的事情,让我能够得到如此之大的快乐,比如说看到我的丈夫无恙地重获自由,以及泰德尔多依然活在世上。”
听到这话以后,泰德尔觉得已经是时候现出自己的真身来安抚这位女士了,并且让她更加寄希望于自己的丈夫,这样他就接着说道,“尊敬的女士,为了让我能够在你丈夫这件事情上对你加以抚慰,我必须要对你揭示一个秘密,但是请注意不要透露给任何人,要是你还看重你自己的生命的话。”
现在他们处身于一个非常荒僻的地方,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位女士觉得此时已经完全可以确信无疑,从这位朝圣者这幅神圣庄严的态势上来看;就这样泰德尔多就从衣兜之中掏出来一枚戒指,这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她送给他的,这枚戒指他一直在悉心地加以保存着,这时就一边拿出来给她看,一边说道,“尊敬的女士,认识这个吗?”
当她一眼看到它的时候,马上就认出来并回答说,“是的,先生;这是我曾经送给泰德尔多的。”
此时这位朝圣者,一下子站起身来,迅速脱下了他身上所穿的朝圣者长服,扔掉了头上的帽子,以佛罗伦萨当地的口音问道,“现在你认出我来了吗?”
当这位女士此时看到他的时候,她就认出来这就是泰德尔多了,顿时之间惊恐万状的样子,心里面害怕得不行,就像人们害怕看到一个早已死去的人还会像活着的时候那样四处走动一般;因此她就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来表示欢迎他就是从塞浦路斯返回的泰德尔多,而是想要立即从他的身边惊慌逃走,好像他是从坟墓之中出来的泰德尔多一样。
泰德尔多开口对她说道:“尊敬的女士,请你不要害怕。我真的就是你的泰德尔多,依然活得好好的,我从来就没有死去,从来就没有被人杀死,无论你以及我的那些兄弟们是怎么认为的。”
这位女士,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相信了,并且听出了他的说话声音,就在那儿对他细加琢磨了一会儿,进一步在心里确认他真的就是泰德尔多;这样她就纵身扑过去,悲伤地哭泣着,搂住他的脖子一个劲儿地亲吻着他,说道,“欢迎你回来,我亲爱的泰德尔多!”
泰德尔多,此时亲吻并拥抱了她,就说道,“我的女士,此时没有时间继续亲密问候了;我必须立即动身前去确保让阿尔多布兰迪诺安全无恙地回到你的身边来;而且我希望在明天晚上之前就让你听到好消息,这样在这件事情上你就会高兴起来了。确实的,要是事情如我所预期的那样,只要我一得到有关他安全的消息,我想今天晚上我就会到你这里来,那个时候我就会不像现在这样,而是更加悠闲地对你讲述这一切了。”
说完,他就重新穿上他的长服,戴上帽子,再一次亲吻过了这位女士,告诉她说一定要保重、静听佳音,然后就离开了她这里,到阿尔多布兰迪诺被监押的狱中去,心里面非常害怕他会被折磨致死,难以想象他还会有生还的希望。
泰德尔多,经由狱中看守的同意,把自己化装成一位灵魂安慰者到了他那里,在他的身旁坐下来之后,就开口对阿尔多布兰迪诺说道,“我是你的一位朋友,是上帝把我派到你这里来拯救你的灵魂的。上帝已经因为你的清白无辜而垂怜于你。要是你肯出于对他老人家的崇仰而答应我对你的一个小小不情之请的话,那么在明天晚上之前,尽管说你觉得已经免不了受到死刑的重判,可是你依然还会有望得到无罪释放的判决无疑了。”
“我的好人,”只听这位囚犯回答说,“尽管你在这儿焦急着要确保我被拯救,而且尽管说我并不认识你,也想不起来我曾经见过你,可是你必定真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就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实际上,我从来就没有过犯他们所加于我的那样会致我被处死的罪行,尽管我在自己的这一生中曾经犯过各种各样的罪行,而且或许正是这些罪行才致我达到目前的境地。可是在这里我必须要对你说,这全是出于对上帝的敬仰之情;要是现在他老人家现在对我有所顾惜的话,我不但会加以保证,而且很愿意做任何事情,无论这件事情如何难做,更不要说小小不然之事了。因此就请你无论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好了,因为毫无疑问的,只要是我能够成功保住自己这条性命,我是会完全遵守自己所做的保证的。”
接着只听这位朝圣者说道,“我想要要求你做的就是你能够宽谅泰德尔多的四位兄弟导致你处于目前的这种境地,因为他们相信是你有罪而造成他们的兄弟的死亡的,并且你能够重新接受他们作为你的兄弟与朋友,当他们向你要求对这件事情加以原谅之时。”
阿尔多布兰迪诺回答他说,“除了那个曾经遭受过侮辱冒犯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体会到复仇的极大快感,而且这种感受也是一个人所极度渴望的;然而,由于是上帝亲自前来拯救于我,我将会非常愿意原谅他们——真的,我现在已经原谅了他们,而要是我最终脱离了此地并成功逃脱这种命运的话,我一定会遵从你在这件事情上对我的任何要求。”
这么说就完全符合了这位朝圣者的心意了,因此也就不必再对他多说什么了,他就敦促他一定要保持一颗良善之心,因为当第二天的晚上来临之前,他一定会成功得到有关自己安全的大好消息的。
接着,离开他那儿之后,他就到了当地政府的法院那里,秘密会见了一位正在那儿开庭的绅士。他对这位男子说道,“我的大人,每个人都很愿意想尽一切办法努力了解某些事情的真相,而且特别是那些像您这样身在其位之人,这样就会使得那些并没有过犯罪错之人得到无妄的惩罚,而真正的凶手就可以得到应有的惩戒了。因此为了促成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了维护大人您崇高的荣誉,以及为了惩罚真正的罪人,我这才到这里来商讨与您的。正如你所了解的,你已经严厉地对阿尔多布兰迪诺.帕勒尔米尼提出了指控,而且在心中确认是他杀死了泰德尔多.德格里.埃里塞,您将要判处他的死罪;可是这么做是完全错误的,因为我毫不怀疑可以证明给你,就在这个午夜之前,经由递交到你的手上这位被害的年轻人的真正的凶手。”
这位值得钦佩的绅士,正在为阿尔多布兰迪诺的命运而伤怀不已,因而就非常关切地倾听了这位朝圣者的这番话,并在跟他就这个案件进行了长时间的磋商之后,他就立即遵照泰德尔多的指点前去逮捕了那两位旅店老板兄弟,以他们的那位涉案的仆人,是在他们刚刚入睡而毫无能力加以抵抗的情况下进行的。他想要对他们施以重刑的折磨,以此来了解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但是他们几个都不愿意接受重刑的考验而各有分辩的说辞,最终他们又碰在一起对供词加以了对证,并且都一致供认是他们杀死了泰德尔多.德格里.埃里塞,尽管说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认识他。在讯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他们说这是因为他造成了他们之中某个人的妻子极大的麻烦,当他们本人离开这座旅舍之中的时候,因为他使用强力想要迫使她就范。
这位朝圣者,听到这番供述之后,就在这位执政者的同意下离开了这里,动身秘密地赶往厄尔麦里娜女士的家中,发现她正独自一人在那儿等待着他(这栋屋子里别的每个人都已经睡觉去了),她不但满心想要听到有关她的丈夫的好消息,而且在期望着跟她的泰德尔多重新修好。他赶紧上前满脸笑容地她搭讪,嘴里一边忙不迭地说道,“我亲爱的女士,现在你可以高兴起来了,因为明天你就可以在这儿重新见到你的阿尔多布兰迪诺了,他肯定会安全无恙地回到这里来的。”为了让她进一步对这样的结果加以确信,他就对她详细复述了一遍他所做的一切。
她简直要高兴坏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曾经这么高兴过,突然之间听到了命运的这两项改观——她的爱人又一次生还,当她完全相信自己在他的尸身前悲哭过的时候,而且看到阿尔多布兰迪诺又一次逃离险境,当她确信过不了多久就会为他的死亡而悲泣之时——这样她就深情地拥抱并亲吻了泰德尔多;接下来他们两个就一起来到了床上,两个人都一致保持着心态和平而欢快的状态,互相之间达到了极度的愉悦和快乐。当这一天临近结束之际,泰德尔多就从床上起来,在对这位女士讲述了自己将要如何操作,并且再一次敦促她严格保守这个秘密之后,他就走了出去,依然身着朝圣者的衣装,前去参与有关阿尔多布兰迪诺的一些事务,只要必要的时机来临之时。
到清晨的时候,法官们已经确定他们获得了足够有关这个案件的详细证据,因此立即就释放了阿尔多布兰迪诺。又过了几天时间之后他们就把这几个凶犯的脑袋给砍掉了,就在他们犯下这桩罪案的事发现场当场执行的。
阿尔多布兰迪诺现在已经重新获得了自由,这对于他自己以及他的妻子还有他所有的亲友们来说简直太令人高兴了,由此他明确表示自己能够成功获救完全应该归因于这位朝圣者的好心帮助,这样他们就都前来邀请这位朝圣者来到了他们的家中,只要他愿意呆在这座城市里的话在这儿随便呆多长时间都可;而当他呆在这儿的时候,他们这些人简直不知道用何种方式来表达敬重之情以及欢庆他的临在为好了,特别是这位女士,她可是完全知道自己所敬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但是在过了一些日子以后,想着时机已经来临要让他的那些兄弟们重新与阿尔多布兰迪诺和好,而且明白他们此时不但因为他的无罪判决而名誉扫地,并且还充分准备好了以防他前来进行报复,这样他就要求他的当事人该是时候实践他所下的保证了。阿尔多布兰迪诺满心情愿地回答说他已经准备好了,因而这位朝圣者也就让他到第二天的时候备齐一场盛宴,在这场宴会上他告诉他说希望他跟他的亲族们以及妇女们盛情招待一下那四位兄弟和他们的妻子,接着又说他自己非常愿意代表他立即前往邀请他们前来这场平安盛宴赴宴。阿尔多布兰迪诺答应了这位朝圣者的一切要求,而后者则立即前往会见这四位兄弟。在对他们讲说了一番适合当下情形的好言卑辞之后,这番难以推辞的论说终于促使他们最终欣然答应下来,他们应该以请求谅解的方式前去跟阿尔多布兰迪诺重新修好。这么决定下来之后,他就要求他们以及他们的妻子第二天一早前去跟阿尔多布兰迪诺一同聚餐,而他们也完全理解了他的这番盛意,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这个邀请。
从而,到第二天接近大餐的时候,泰德尔多的四位兄弟们,依然身着黑色的衣装,随同许多他们的朋友来到了阿尔多布兰迪诺的家中,后者此时正在等待着他们。在这儿,当着许多应他的邀请前来作陪的人们的面,他们垂手侍立在一旁,请求得到他的怜悯,恳切地要求他原谅他们对他所做的一切。阿尔多布兰迪诺,此时也禁不住感泣起来,热切地迎接了他们,亲吻了他们每个人嘴上一遍,几句话就排解开了这件事情,并为自己所遭受的这些伤害而一一宽谅了他们。在他们的身后一同前来的还有他们的妻子以及姐妹们,同样她们也都是身着黯淡服装,而且她们也是受到了蒙娜.厄尔麦里娜以及别的在场的女士们的盛情接待。
接下来他们所有这些人,无论是女士们还是男士们,都在这场豪华盛宴上纷纷就座,这次盛情接待没有任何不为众人称赏之处,除了泰德尔多的这些亲属们身上所穿的黯淡服装,以及他们由此所表现出来的依然沉默悲伤而外。出于这个原因,这位朝圣者所安排的这次宴会和解方式还是受到了某些人们的一些责备,这个他已经都注意到了;就这样,断定放松这份拘谨难受的时机已经来临,他就站起身来,按照预定的计划,当别的人都在各自吃果品之际,只听他说道,“这里没有任何一件不为人所高兴的缺欠与不足,除了泰德尔多自身以外;而由于你们都还没有认出他来,尽管说他一直就在现场陪伴着你们,现在我可就要把他介绍到你们的面前了。”
一边这么说着,他就把自己身上的长斗篷甩掉,连同身上别的那些朝圣者服装,只穿一件绿色的短上衣站在那儿,人们就这么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的举动,每个人都惊异地仔细审视了他好长时间,之后才有人敢于相信这就是他本人无疑了。泰德尔多,此时看出来他们的迷惑不解,就开始讲述给他们一些详情细节,有关他们家庭的姻亲关系,以及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同样还谈到了自己的冒险经历;到此他的兄弟们以及别的那些在场的绅士们,就都连忙跑过去拥抱他,眼睛里饱含着激动的泪水,之后同样的那些女士们也都这么做了,无论是陌生者还是他的亲眷,这里面除了蒙娜.厄尔麦里娜以外。当阿尔多布兰迪诺看到这个以后,他就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厄尔麦里娜?为什么你不过去欢迎泰德尔多,像别的女士们那样呢?”
只听她回答道,当着所有人的眼前,“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像我这样更加愿意欢迎他,即便在此时我更应该欢迎他,因为我欠他的比任何别的女子都要多,由于正是经过他这才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可是我却不得不避免这么做,由于那些到处传播的流言蜚语,当我们为那个错认为是泰德尔多的人悲伤的那些日子里。”
“废话,”她的丈夫说道,“难道你认为我会相信于那些恶语中伤之人吗?由于是他让我最终得到了无罪释放,泰德尔已经非常清楚地证明了,他们所编造的那些瞎话都是一派胡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他们的那些话。赶快,站起来过去拥抱他一下。”
这位女士,此时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了,在这上面就紧忙遵守了她的丈夫,这样她就站起身来拥抱了泰德尔多,正像别的女士们所做的那样,并且高高兴兴地欢迎了他。这次阿尔多布兰迪诺能够获得自由,大大出于泰德尔多的兄弟们的意料之外,同样每位在场的男子或女士们都非常高兴,而且所有的那些萦绕在某些人心中对流言的猜测怀疑也都瞬间被冰消瓦解了。
之后,当每个人都祝贺过了泰德尔多之时,他就自己亲自动手剥去了他的兄弟们身上的黑色衣装,还有他的姐妹以及亲属们身上黯淡色彩的服装,并且坚决要求他们派人去取来另外的华服穿上。当他们都身着华丽服装以后,大家就开始一边唱歌跳舞,一边进行别的许多娱乐活动;就这样这次豪华宴会,以沉默悲伤的状态开始,以众人的欢愉为终。之后,大家欢声笑语着,他们一同前往泰德尔多的家中,这是他们所应该做的,到那里去吃他们的晚饭,并且以这种方式又继续欢宴了好多日子。
佛罗伦萨这里的人们惊异地看待了泰德尔多好些日子,把他看作是一个从死亡之中复生的人。实际上,在许多人们的心目之中,而且即便是在他的兄弟们的心中,依然笼罩着这样一层疑惑的阴云,那就是这究竟是不是他本人,对此他们依然还不肯完全相信,而且或许此后他们还对此疑惑了好长时间,但是碰巧有一件事情发生,这才让他们清晰地了解了这个被谋害的男子到底是谁。这件事情当时情况是这样的。一天一些来自鲁尼吉亚纳的步兵正好从他们的房前经过,他们看到了泰德尔多,这时就朝着他走过去说道,“祝你身体健康啊,法佐罗!”
泰德尔多,身边正有他的兄弟们,就回答道,“你错认我为别的什么人了吧。”
这些位士兵们,听到他说话,一下子被怔住了,就退回去请求他的原谅道,“真的你很像我们的伙伴法佐罗.达.庞特里莫里,我们此前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这么像另一个人的。法佐罗在两星期或者还早以前到这里来了,而自从那时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听到有关他的消息了。实际上我们为你身上的衣装感到非常惊奇,因为法佐罗跟我们一样都是一个大兵。”
泰德尔多的一位长兄,听到这些话后,就向前跨了一步询问法佐罗究竟穿的什么衣装。他们就告诉了他,由此发现这位死去的男子身上所穿的与他们所描述的那样一般无二。因此,综合他们的说法以及别的一些迹象来看,可以确定这个被杀害的人就是法佐罗而非泰德尔多无疑了,这样关于泰德尔多真实身份的一切疑云就都霎时间云消雾散了,他的兄弟们以及别的所有人的心中就都再也不会有所怀疑了。
这时,泰德尔多,来到家中之时本来已经非常富有,就继续进行下去他的这场恋爱,这位女士也再不会跟他有什么龃龉之处,他们在一起的行动一直非常谨慎,却一直在享受着他们这份爱的愉悦。但愿上帝赐予我们属于自己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