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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作品名称:“钓鱼”日记      作者:易江南      发布时间:2016-01-01 15:43:44      字数:2919

  2011年12月5日星期三晴
  3日早晨到“鱼市”钓鱼,刚站一会儿,就听人叫我,循声一看,是底张镇的老王。我连忙走了过去,老王问我:“我包了一处小活,在咸阳湖边,挖楼顶,你去不?”
  “我去,一天多少钱?”
  “都是自己人,咱们平分。”
  “好,你说咋弄就咋弄,我听你的就是。”最近的“鱼”难钓,有活做就很不错了,哪还敢挑三拣四?
  “乡党,咱丑话说到前头,不是每天都开钱,完工后才能分钱。”
  我点头答应。
  咸阳市进行近来搞老城区改造,沿湖北面的老街段,楼顶都要改造成仿古样式。我们干的这处活,就是把一栋大楼的楼顶改成仿古式。这栋楼坐落在咸阳湖边,马路对面就是咸阳湖。改造好后,鸟瞰这片老街,仿佛身处古时的建筑群中,让人思绪得到穿越。
  来到楼下,放好自行车,老王、我我另外一个小伙子一行三人从住户的楼梯顶爬上楼顶。
  站在楼顶,寒意袭人。冬日的湖边一片萧瑟,树木伸着枯瘦的枝条,花儿早已凋谢,草地也一片枯黄。沿湖的公园里游人稀少,偶尔有几个早起晨练的老人走过。放眼往南望去,渭河南岸从东到西,座座高楼耸入云霄。
  湖面似一条白练静静地飘落在渭河北半面。太阳像一轮巨大的金黄色圆盘,从东方缓缓升起。
  我正陶醉在这冬日的美景之中,老王喊我开始干活。我这才知道那个小伙子也姓王,和老王是一个村的,很熟,我们就叫他小王。我和小王拉着皮尺,老王左手端着个簸箕(簸箕里盛着白灰),右手拿着一小根木棍,猫着腰,边走边用小木棍敲击簸箕,身后沿着皮尺出现了一溜白灰线。大约一个小时后,整栋楼顶被我们“划”成了大小不一的方块。
  线划好后,老王在前面手握切割机沿白灰线切割油毛毡,我和小王用铁锹将油毛毡装上工地用的铁架子车,推到早已搭好的卷扬机带动的升降平台上,倒掉。
  升降台搭在楼房的紧南边,和楼房之间还有四五米的距离,他们之间用钢管连接,钢管之上并排和你放着几块竹子架板,推架子车走在上面,竹子架板在不断晃动,咯吱、咯吱作响,吓得我和小王两腿打颤,心突突地跳。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老王看我们把楼顶的油毛毡快揭完了,就让我们休息吃午饭,他提议去火车站吃荞面饸饹,说那儿有一家店饸饹做的可好吃了。我和小王同意了。
  老王自个骑着摩托车,小王骑摩托车带着我,五分钟后到了饸饹店。
  这家饸饹店位于火车站广场东南角车站小学对面,只有一间门面,是前面顾客吃饭的地方,后面是操作间的那种。门头的招牌上红底白字醒目地写着“二狗饸饹”几个美术字。我们到时,店里早坐满了客人,门外的台阶上坐满了等吃饭的人。这个店有一个有别于别的饭馆的做法——先交钱,后吃饭。
  老王是这儿的常客,他在吃上没有别的爱好,只好这一口。据老王讲,这店的生意非常火爆,中午十一点半开始,到下午两点之间,顾客赢门。我问老王,那么多人交了钱,服务员记得住?老王说不会的,他吃了多次,每次都要等半个小时以上,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说话间,我们交了钱。每人找了个三条腿圆铁凳子,坐在店门口等饭。我们边闲聊,边等饭,边观察饭店的经营。果然如老王所说,服务员没有给顾客端错一碗饭。瞅了一个机会,我们坐到了店里有桌的地方。
  饸饹端上来了。每人都是大碗干拌的,五元的。满满一大碗饸饹上顶着一坨菜肴,有小块瘦肉丁、红萝卜丁、花生米、香菜等,闻起来香喷喷的,直勾人食欲。也许是饿了,我们拿起筷子,快速调好酱醋盐和油泼辣子,大口吃起来。不一会儿,大汗淋漓,心情舒畅。真解馋!
  下午一点多,开始干活了。揭掉油毛毡后,混凝土楼面暴露了出来。因升降台在楼房的东面,砸楼面从西面开始。老王那天只带了一把大锤,只能轮换着砸。
  我手握大锤,抡圆膀子,重重落下,大锤在混凝土层上反弹了一下,又落下去,只留下一个圆圆的白色印痕。震得我虎口发麻。接着,又砸第二锤、第三锤.……两分钟后,一尺见方的地方被我砸松动了。我的手磨起了血泡。小王跟在我后面,用十字镐挖松动了的混凝土层。老王呢?用铁锹往架子车上装变成碎块的混凝土。我手上的血泡破了,火辣辣地疼。
  天快黑时,我们还没有砸到整个楼面的三分之一,可我们几个累得直不起腰了。
  4日早晨我早早到了工地。看看时间,快到八点了。我就先上楼,边干边等老王他们。十多分钟后,老王他们来了。我在干活,没有注意。老王走到我身边,对我说:“来的早。我给你说一下,昨晚上城建给我打电话,说怕上冻,耽搁不起,让我们必须三天之内把楼面砸完。没办法,我在我村里找了个人,你看咋样?”
  我能咋样?同意呗。他们都是一个村的,关系又不错,既然来了,还能撵回去不成?况且,活又是老王包的。想到这儿,我说:“老哥,我听你的,你看咋样好,就咋样来。”
  老王找的人姓吴,四十左右,光头,右手的手腕处刺了一个蓝色的“忍”字。对我的第一印象不好。这样的人,从传统的思维角度考虑,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是好人。我虽不这样认为,但凭直觉,我感到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天,我们有两把大锤,干活的速度比前一天快多了。我手上的血泡已经结痂,其他地方的皮肤已被磨成了茧。轮起大锤来,也不感到累了。
  姓吴的干起活来,还不赖。他先是抡大锤,放下大锤,连口气也不喘,捡起十字镐就挖。一会儿,就汗湿衣衫。看他这样能干,我感到很内疚。很快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中午吃饭时,姓吴的叙说了他的过去。小时候不听大人的话,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整天干着些大法不犯小法不断的勾当。渐渐地,年龄变大了,想改变也难了。于是,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遂下定决心改变自己。慢慢地,他变好了。前几年,他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后,他更加努力了。
  下午,我们开始砸楼顶南北两面的走廊上面,这很危险。我们人站在离楼沿半米多的地方,抡起大锤砸混凝土层,周围没有防护网,稍有不慎,就会闪到楼下,后果不堪设想。砸北面时,住户不时出入单元门,尽管有防护网照着,但如果从楼上滚落的小块混凝土砸伤那个住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迫使我们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在做这些危险部分时,四个人一块干。老王下到楼下,阻止住户远离楼房,待砸完后再进出单元门。我们三人,在上面轮流砸。
  真是千密一疏,还是出事了。在砸北边二单元楼顶边沿时,姓吴的没有站稳,右脚踏空了,好在危急关头,姓吴的抓住了附近超过防护网的钢管。人虽没事,但他的脚蹬下的混凝土小块,擦这一位老大妈的头发飞过,吓得老大妈哇哇大叫,骂的话老难听了。老王劝了好大一会儿,总算劝下了老大妈。真是有惊无险。
  到4日晚上,整个楼面的混凝土除一小部分后外,都砸完了。只留下一个小尾巴。
  今天一大早,我们都是八点到。一个上午就把剩下的活干完了。
  在“二狗饸饹”吃完饭,开始分钱。我拿到钱后,心里很不舒坦。
  老王叫我时,对我说,我们三人三天就能砸完楼顶,每个人可以分近八百块钱。不就是半路上添了个人么,我就才拿了不到五百。老王说花钱买了新的便携式切割机、买了两个大锤,总共花了三四百,我信。可这钱不能从总钱里剥。应当是谁收留工具谁掏钱。
  我又来回想了想,给这些就这些吧。老王要是不叫我,我这几天,我说不定还干晾在“鱼市”呢。不应当埋怨老王,该感谢老王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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