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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4) 变生不测之四

作品名称:石桥街      作者:未杲唐麒      发布时间:2015-12-31 08:03:07      字数:3643

  人都说“近乡情更怯”“久别胜新婚”。唐平之因“画”成名又因“话”招灾,虽此“话”非彼“画”,可只怪他口才太好出口成章,画虽得人赞,话却将人伤,是画是话写时有异,是话是画听却相同,到底“画才子”还是“话才子”,管他“话才子”还是“画才子”,只要“才子”确实,何必“画”“话”分明?吃足了苦头的“话才子”唐平之既已近乡又是久别,原以为今生今世只有吟着“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告诫自己“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因而狠狠心断了“鱼雁”,虽不甘心却是无奈做一个“春闺梦里人”。却不料寿长不怕家乡远,怀揣一纸释放证明,虽无“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快感,竟小有“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激情。他日夜兼程,又忍受了“近乡情更怯”的煎熬,终于伸手推开了自家虚掩的大门,恍如梦境的他丢下简单的行囊便直扑后进那久别重逢的爱巢——那里开着窗,敞着门,有着朝思暮想的人。他只觉得一股热血涌顶,想大声唤两句,偏偏发不出声!谁料得他冲进内室时,眼前的一幕却好似一个闷雷炸在了头顶心,不由得气冲向九天外,心冷到脚后跟,“胜新婚”的竟然是另外一个男人!
  “先到场里去吧——你!”胡丽君果然非同凡响,只稍一惊愕便冷静了,她轻轻吩咐本来沉浸在温柔乡猛然间惊惶失措的小郑弟离开后,这一对曾经多少人羡慕妒忌的恩爱佳偶,在经历了悲喜交加的一千几百个日日夜夜的久别后终于在尴尬和酸楚中重逢了。
  “你、你你、你……”唐平之心痛似绞,手足冰冷,话才子的他竟然话不成句指着门外早已不见身影的“镇关西”,“他、他,你们……”
  唐平之从天而降,胡丽君如坠梦境,惶惑惘怅,只是无乐,酸辣苦涩,偏就少甜。总算她虽非巾帼英豪也属不凡女性,自我略一调整便又重复往昔豪爽性情——既然镜子破了哪还在乎多条裂缝?她挺着大肚皮给唐平之倒了一杯水:“先喝点水润润喉咙,我这就烧晚饭去,有话吃过了晚饭再讲……”
  唐平之喝了口水,嗓子顺溜多了:“烧晚饭?此情此景你说我还能吃得下甚的吗?”
  “吃不下?吃了这么多年苦,还这样子脆弱?”胡丽君快人快语依旧,“我知道,刚才那样还有我这样让你很难接受,不过,哪一个也不想这样,能怪哪一个呢?”胡丽君拍了拍自己大大的肚皮毫无愧疚之感。
  看着当年端丽典雅的爱妻虽然花容月貌未大改变,却言语无赖举止粗俗得变了个人似的,唐平之头直发晕心往下沉:“你、你怎的可……你可是有丈夫的人!”
  “我怎的怎的了?”胡丽君本想大家一起吃一顿安逸晚饭后再把一切挑明了的,唐平之怨愤的话却激得她再也按捺不住,“嘿!丈夫?我有丈夫吗?四五年了,我的丈夫去哪里了?我一个女流之辈风里来雨里去,里里外外白天黑夜,帮你抚养儿女,代你侍奉老娘,为你唐家做牛做马,你到哪里去了?这么些年,我朝盼晚盼日熬夜熬别人都回来了,你又去哪了?话不捎一句,信不带一封,音讯全无,苦海无边,你到底在做甚?”饶是胡丽君一贯坚强,也忍不住洒下两行辛酸泪来!
  一席话戳到了唐平之的软肋,在农场祸从口出悔恨得他几乎要割了自己的舌头,原以为今生出头无望,既然将自己当成“无定河边骨”,又何必徒托空言“吹皱一池春水”?还不如“独在异乡为异客”,这才狠着心断了与家中的联系。想不到一步走错步步错,这位曾经名满石桥街的“画才子”,不!“话才子”——就是再多长出张同样利索的嘴组合成双料才子话来辩解,此刻也苍白无力得很!当年妙语连珠的他似乎已江郎才尽:“我当时……其实……”
  “你当时?其实?嘿嘿……”胡丽君有生以来除了降临这个世界那一刻有过一哭外,这一回痛痛快快的一哭算是第二次!她真个是很不习惯这样,三把两把抹干了眼泪的她冷冷一笑,“事情已经这样,再合理的辩解又有甚的用?告诉你,我半年前就办了和你离婚的手续!早就你是你我是我,管他甚的是非恩怨,全都不搭界!你既然回来了,我也乐得自我解放,老的小的你也该负起点责任了!当然,两个小人我会负担一个,这个家我也没意思更没资格待了——归拢归拢这就滚蛋!”说完,也不管呆若木鸡的唐平之面如死灰,翻箱倒柜收拾自己的衣物,这唐家她已无法再留恋了。
  “平儿……”
  “爹……爹……”
  天井里突然传来野狼夜嗥般低沉凄怆和小猫稚嫩而怯生生的一老一小两声呼唤。原来唐平之的老娘和女儿珏珏一老一小刚巧出门买盐,所以唐平之到家时未曾遇见。珏珏和奶奶刚买好盐便有热心邻居告诉她们唐平之回来了……珏珏年龄还小倒还不觉得怎的,可老太太所受的刺激却不比唐平之的去时轻!她浑身一震,盐钵砰然落地,也顾不得钵碎盐撒,搀起孙女,搬动圆规般的两只小脚,跌跌撞撞直往家奔。
  进了家门,老太太只见一只又脏又破的布包放在桌子上却不见儿子身影,估计是去后进了,这才走到天井里让珏珏唤“爹爹”,却不料等不及珏珏开口自己倒二分欢喜三分酸楚还有五分伤悲地先出了声。
  “哎……”老娘和女儿的呼唤声将唐平之从混沌中拉回现实,先向门外应了一声,见胡丽君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更令他进一步清醒:胡丽君到底是怎样的打算看来自己已无权左右,事情弄成这样,今后大概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了。尽管唐平之此刻形容他肝肠寸断毫不夸张,可是作为一个男人,尤其经历了这些年的挣扎,更何况他对胡丽君的愧疚也太多了,而且方寸之间塞满了的还是昔日爱妻的恩爱甜美。怨也好,恨也罢,哪还有半点插足之地?他强忍着痛苦和酸楚真心诚意道:“我晓得,错全在我,我决不敢有半点埋怨你的意思!你看天都快黑了,何苦这么急着收拾东西?况且这个家要是没有你早就散了,所以哪一个也不会,也没有资格要你走。你看这样可好,这后进里所有一切全部归你支配,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外面黑灯瞎火的要是撞着、绊着可不是好玩的,我这就走,做好晚饭你愿意就来吃,不愿意呢——反正全听你……”说完便识趣地离开了。
  只有传说钟馗嫁妹,几曾见过情种嫁妻还赔上祖传住房?唐平之虽无宰相之量,可是能够说出这番话来,肚内纵使不能撑船,个把两个人洗洗澡似乎还可以将就。胡丽君虽然从来个性刚强得近乎刚愎,可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什么是好心什么是恶意还是分得明拎得清的,更何况何去何从当机立断容易,怕只怕“桃花源里可耕田”,不知何处才是北?唐平之去后,她沉思片刻猛然省起她的小郑弟肯定成了只热锅上的蚂蚁,有道是救人如救火,那热锅倘若再热一点岂不要把这只一百几十斤的大蚂蚁活活烫死,耽搁不得!胡丽君任由收拾了一半的衣物乱糟糟扔在那里,操起手电筒便直奔屠宰场而去。
  进得她的小郑弟的宿舍,一看他虽然未曾烫熟,可他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分明屁股上已经着了火。胡丽君看得心疼,顾不得隔壁宿舍里是否有人,一下子就扑进了小郑弟的怀里,小郑弟将气喘吁吁的丽君姐紧紧搂住,颤着嗓子问是怎的了。
  胡丽君知道她的小郑弟见识少阅历浅难免六神无主,便抬起头来朝他嫣然一笑,虽然这“嫣然”之中倒有九成五的成分该归“恹然”,可此时此刻笑得出来已属不易,胡丽君尽量轻松地将刚才的状况一一讲了,最后实话实说总结道:“唐家你是不能再去了,你这个宿舍又潮又霉,这种竹榻床睡在上头一翻身就像放鞭炮乒乓乱响,我挺着个大肚子更加受不了!这样子吧——我明天就请人打听打听看哪里有稍微像样一点的房子出租,还有床铺桌椅锅头碗灶,好歹得有个家的样子。都停当了我们再一道搬进去,这几夜你坚持坚持我准备准备,来日方长,可不许胡思乱想!”说着在小郑弟颊上唇上送上鸡啄米似的亲吻,又拉着小郑弟的手在自己胀鼓鼓的肚皮上摩挲,似乎幸福得醉了,“小家伙出生后,你妈妈肯帮我们带吗?”小郑弟总算强自心安神归:“笃定,肯定没问题!”两个人又相依相偎温存了许久,胡丽君才依依不舍却无可奈何地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你送送我吧。”在丽君姐面前,小郑弟早已将“不”字连根拔去!他顺从地轻挽胡丽君的手臂,直送至唐家后门处,听得丽君姐吩咐:“你回宿舍吧,路上小心一点!”这才无限惆怅地离去。回到宿舍却怎么也难入梦乡!也不管天黑风冷又悄悄摸到唐家屋后,潜至窗下凝神细听,屋内似乎并未出现男女折腾的情况,这才原路返回。他这一来一回不要紧,正如俗话所讲的“有了初一,就有初二”,到后来他夜夜如此风雨无阻这么来回折腾了到底多少回合,只怕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唐平之见过老娘搀了女儿又问儿子,老娘便吩咐珏珏去外婆家叫回了琦琦,祖孙三代过节般煮了锅香喷喷的白米饭,炒了盆绿油油的青菠菜,烧了碗黄澄澄的蛋花汤,老少四人快五年了总算团圆到了一起虽然缺只角——琦琦、珏珏几次去后进唤妈妈,怎奈屋里一片漆黑无人应声,也只得由她去了。晚饭过后,孩子们第二天还得上学,琦琦也得住到外婆家去,唐平之拉着琦琦的手,父子俩一路闲话不断,直到琦琦外婆家门前,唐平之这才示意琦琦叫门自己则退后几步到阴影里——相见尴尬,何必相见?待听得门里应声才怏怏而返。回到家,珏珏已在奶奶的床上熟睡,唐平之这一天精神忽热忽冷身体又累又乏总算他“曾经沧海难为水”,挨过刀子不怕锥!马马虎虎洗漱过后便躺倒在女儿床上,不一会儿竟也迷迷糊糊飘飘忽忽去了“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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