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 歡 』(3)

　　绿茉盯着咖啡看，耳边木木不停地说着：“绿茉，你不知道，我今天去了客户那里才知道潘玉章做了什么！哼！我不是那种会打小报告的人，否则。”她住了嘴，拍了绿茉一把：“你听没听我说的话？”
　　“当然。”绿茉式的淡然。
　　“你样样都好，就只这一点，好像所有的事都不会让你吃惊。”
　　“这不好吗？”绿茉笑了起来。
　　“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过，到底让人觉得你是有点儿冷血似的。”
　　“我只是对别人没有太多的兴趣，尤其是同事。”话音刚落绿茉就觉得有些异样，自己从来很少解释什么的，木木也知道。
　　果然，木木夸张得点点头：“哦！”
　　“哦什么哦！”绿茉的眉毛微微蹙蹙。
　　“不哦什么。”木木得意的笑着，喝了一口咖啡。再开口，内容已经完全变了：“我哥哥托我带话给你。”
　　绿茉的眼睛里分明的有了几分疑惑。
　　“你不要误会！”
　　“我误会什么？”
　　“我哥哥的一个同学，新近从美国念了书回来，单身王老五，钻石的，他问你有没有兴趣认识认识。”
　　绿茉笑了：“最近给我做媒的人还真多！”
　　“谁又给你做媒了？哦，我知道了，你那个表姐，是不？”
　　绿茉点点头：“她给我介绍的也是一个海归，对了，现在的海归太多了，国外不那么容易混的，只不知道这些回来的是不是真的像介绍人说的那么优秀。”
　　“你看看你！”木木瞪了绿茉一眼，“起码比潘玉章那样本土的花花公子强吧！”
　　“不知道。”
　　“你怎么回事？”木木真有点儿生气了，“你好像对潘玉章没那么反感，他长得的确很帅哦，也是奇怪了，一个中国人长得跟汤姆·克鲁斯似的，嗳，你说，他们家是不是有白种人的血统？我忘记了什么地方，那里的人就是罗马人的后裔，好像离潘玉章的老家挺近的。”
　　绿茉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木木，你不去做侦探真的是很可惜。”
　　木木也笑了：“你到底见不见那个尤之君？”
　　“谁？”
　　“哦，我哥哥的同学，叫尤之君，尤三姐的尤，之乎者也的之，君子的君。今年35岁了，没有结过婚，不是性格不好，也没有任何毛病，就是读书的时间过于长久了，博士毕了业非要再做两年博士后，就耽误了终身大事，不过人倒也不是书呆子，很懂得幽默，风趣的不得了。”
　　“这样优秀的人怎么不给你留着？肥水不留外人田的呀。”
　　“他不是我要的那一盘菜。”木木一本正经的，“可能太熟悉了吧？我一直把他看成哥哥的。”
　　“你不是有哥哥吗？”
　　“我有哥哥又怎样？再多一个并没有什么不妥。你不知道，我妈也私底下说起过的，可不知怎的，只要见了面还没怎么样就已经笑场了，简直滑稽。我妈看见了就知道实在是没戏也就放过去了。嗳，你到底见不见？不许摇头！”最后一句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绿茉原本还真的想摇头，听了木木最后一句警告，禁不住又笑了：“好吧，那就见见吧，不过见见面，有什么。”
　　“不许只见见面，必须要有点儿什么！”
　　绿茉益发的笑了，木木也跟着笑了，这样的蛮横不讲理或者也只有对绿茉了。　
　　母亲给绿茉来了电话，竟然也说了同初蓓、木木一样的事情，当然，母亲提到的人是初蓓说起的那一个。绿茉有些不耐烦，或者，也只有跟母亲，绿茉才会这样的不耐烦，在初蓓、木木跟前总要保持所谓的淑女风度。
　　“妈，你急什么！我今年才27。”
　　“什么27，按照咱们这里的计算，你都已经虚岁29了，眼看着就30岁了，妈能不着急吗？”母亲的语气的确很急。
　　“你索性说我已经30岁好了！”绿茉听见母亲说她快30岁了有些不快，她很少想到自己的年纪，离开家也已经4、5年了，当初一脸清纯的模样还在眼前呢，只一句“眼看着就30岁了”就好像老了几十年的光阴似地。阳台上有月光，波光粼粼的。不知道怎的，忽然想到了那一段非常著名的话来：“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模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心里就有一些沉重起来，“妈，”鼻子泛酸。
　　“你这孩子！”母亲好像听出了什么，“妈不过说了几句，就这样，还了得！”
　　“妈！”简直就成了撒娇的小姑娘了。
　　“好了好了。”母亲反倒笑了，“还没见过你这样！初蓓说的那个男的你见一见。”
　　“好吧。”绿茉擦了一下已经滑落到腮边的泪滴。
　　“行了，就这样吧。等会儿初蓓会给你去电话的。”母亲很干脆的挂了电话。
　　绿茉对着电话，发呆。
　　初蓓的电话也来得真够快的：“绿茉，我上次提到的那个人已经回来了。”
　　“哦。”绿茉有点儿懒懒的，要不是刚刚答应了母亲，真想回绝了初蓓。
　　“姑妈跟我说了，你答应见见面的。”
　　“嗯。”
　　“那个人叫尤之君，”
　　“尤之君？”绿茉惊呼了一声。
　　“是呀，尤三姐的尤，之乎者也的之，君子的君。怎么了？你认识？”轮到初蓓吃惊了。
　　“不认识。”绿茉摇着头，忽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听你刚才的口气我以为你认识呢，咯咯咯，”初蓓清脆地笑着。接下去有唧唧呱呱得说了很多，但绿茉的思绪已经飘走了。
　　听筒里初蓓不停的说着笑着，兴致很是高昂。绿茉忽然觉得这世界果然并不够大，这么大的城市居然又这样的小！转来转去就那么几个人，绿茉简直想笑了。
　　“绿茉，你听见了我的话没有？”初蓓忽然大喝一声。
　　“哦，哦，听见了。”绿茉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儿？！”初蓓有些不快，“这又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绿茉忍住笑，“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见这个尤什么？”
　　“尤之君！”绿茉几乎看见了初蓓含着火气的黑黑的眸子，“周末吧。对了，你觉得星期六还是星期天合适？”
　　“礼拜六吧。礼拜天我还有其他的安排。”
　　“什么安排？”初蓓也颇有几分侦探的味道，“有人给你介绍？”
　　“你是不是做媒走火入魔了？哪里满世界就那么多红娘！”
　　“我是怕你错过了这样一个好对象！哼！狗咬吕洞宾！”
　　“你才是狗呢！”绿茉笑着回击了一句。
　　“你是！”初蓓狠狠地咬牙切齿，“绿茉丫头越来越坏了！”
　　“你才坏！总欺负我，看我告诉舅舅去！”
　　“去告吧，打小就爱告状，都这么大了还改不了！真是的，我都替那个尤之君担心了呢！”初蓓说着“咯咯”笑了起来，好像绿茉已经跟这一个还没有谋面的尤之君怎样了。
　　“好了。”绿茉觉得玩笑有点儿过火了，尤之君，她模糊的想着这个名字，“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好吧。”初蓓有些遗憾，“礼拜六上午，你先到我家。”
　　“嗳。”绿茉挂了电话。
　　躺在床上，绿茉翻来覆去的。
　　窗外的月亮早已经没了影子，“沙沙”的声音好像蚕宝宝在吃桑叶，落雨了，绿茉听着，心里模模糊糊的：尤之君，尤之君……渐渐的，也就睡着了。　
　　美琪坐在焦仲良的办公室里。
　　“仲良——”美琪叫道。
　　“……”伏案的焦仲良抬眼看了美琪一眼，没有做声。
　　“仲良！”美琪撅撅嘴，“你告诉我，到底同不同意嘛？”
　　“美琪！”焦仲良开口了，带着几分隐忍的不耐烦：“你能不能不胡闹！”
　　“我怎么就是胡闹了？我不过是想到公司里来帮你一把。”
　　“你能干什么呢？”
　　“我什么都能干！”
　　焦仲良听见这话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美琪，你真以为你是孙悟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哦！”
　　“你看不起我？”美琪的脸涨得通红，眼睛开始冒火。
　　“我没有看不起你，而是你口气太大了。”焦仲良看到美琪是真的发火了，收了笑。
　　“哼！”美琪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她明白自己刚才那一句话也的确太不过脑子了，可到底焦仲良是自己的丈夫，不应该这样笑话自己，什么“孙悟空”，什么“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管怎样，自己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尽管这么多年都没有工作过了，但能力总还有的，没有结婚生孩子以前，不也在一家大公司做的风生水起的吗？唉！暗暗叹口气，美琪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真的是白白浪费了，就为了焦仲良，为了提提，自己竟然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家庭妇女。美琪感到一阵委屈，眼圈儿就红了。
　　焦仲良见美琪眼泪汪汪的，有些吃惊：“怎么了？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好了，好了，”走过去，坐在妻子身边，轻轻搂了一下美琪，“我知道，妈跟你最近有些不愉快，可咱们到底是做小辈的，不跟她计较不就行了。再说，妈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可真是刀子嘴呢！”美琪恨恨地说：“说出来的话一句顶一万句的！”
　　“哪里就那么严重！你多心了。”
　　“才没有！”
　　“好了好了，来，”从桌上的纸巾盒抽出纸递过去：“擦擦眼泪。”
　　美琪擦擦眼泪，靠在焦仲良的肩膀上：“仲良，我们搬到阳光花园去吧，那套房子不是早就装好了吗？又离的不远，彼此依旧可以天天见面的。”
　　“让我考虑考虑。”
　　“这有什么考虑的，你不会是背着我把房子给什么人住了吧？”美琪的眼睛里忽闪着狐疑。
　　“瞎说什么呢！”实在出乎焦仲良的意料，他把美琪从自己身上推开去：“我看你是在家呆的，整天无所事事，尽无事生非了！”
　　“你！”美琪的脸又涨红了。
　　“你要真闲的没事，就去找点儿事做，省得在一个人瞎琢磨。”
　　“哼！”美琪瞪了焦仲良一眼：“我看你就是心里头有鬼！我可警告你！不要让我抓住哦，果然让我抓住了，有你好看！”
　　焦仲良简直哭笑不得：“美琪！我看你的脑子真的进水了！我要想做什么也不可能在家门口做吧？阳光花园的房子就在旁边，我就算不怕你，还不怕妈？再说，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广告公司，多少漂亮女孩子，我真要做点儿什么，哼！”焦仲良收住了嘴巴，绿茉的影子忽然在眼前闪过去。
　　“怎么不说了？”美琪警觉地看着焦仲良。
　　“说完了。”
　　“哼！”美琪气哼哼的，“我走了。”
　　“去哪儿？”
　　“逛逛街总可以吧。我才不要回家看你妈那张脸呢！简直要吃人！——嘭！”美琪使劲摔上焦仲良的房门，走了。
　　焦仲良坐在沙发里，发了好一阵的呆，直到有轻轻的敲门声他才好像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