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挑战

　　薛敦儒道：“说来倒是，这青龙堂青海总堂主也曾略略谈及过往一些恩怨，其实每个人都以为所作其事必然是对的，但追根究底谁是谁非外人很难理得清楚，况且如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之事更难弄得明白。”
　　言下之意甚是浅白，就是说何净雨纵使有错，你天剑山庄也不一定是对的。
　　任意鸣冷冷的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薛敦儒道：“况且家父对任庄主的人品与剑术，向来都是十分敬仰的，他向来喜欢结交江湖上弟兄们，像任庄主这等英雄人物家父思之亦是神往。因此当青龙堂主向家父提出要求时，立即受到严厉的拒绝。况且我们与天剑山庄一样的，对邪魔外道是那样的深恶痛绝，理应结合力量共同对外才是，哪有自家人打自家人之理？但他十分固执，扬言就算不能动用到同盟会的力量，他也要带自家兄弟来洛阳了结一场旧账，家父认为天剑山庄往后很可能就是自家兄弟，左右为难，便叫我先来，抢先一步报个信。”
　　任意鸣单刀直入：“你绕了一大圈的真正用意是。。。。。。。你想联盟？”
　　薛敦儒道：“任庄主爽快，家父正有此意。”
　　任意鸣冷着脸空，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不同意！”
　　薛敦儒对任意鸣的回答显然是意料中事，他打了个哈哈，干笑道：“没关系，你会拒绝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人之常理，但如此大事是否还当慎重考虑一下比较好？”
　　“不必了！天剑山庄纵然不能在任某手中发扬光大，也不会在我手中毁去！”
　　薛敦儒道：“没这么严重！其实任庄主会拒绝也已在家父意料之中，但家父再三叮咛要我祈求庄主多作考虑！”
　　“盟主心意任某心领了！但这关系到剑庄百年基业，这中间完全没有折中的可能，志不同不相为谋，请了！”
　　薛天道这次派薛敦儒到天剑山庄只是投石问路而已，他其实已安排有棋子在天剑山庄，但他暂时还不太想用强的手段，尤其是暗杀，不得已更不能为之，这对同盟会以维护正义自居要求帮派的联盟很不利，但他却想借此挫一挫任意鸣的锐气，因此唆使刚加入同盟会的青龙老祖前来挑战任意鸣，但在何净雨到来之前也要对他搔扰一翻，这当然与薛天道对任意鸣的积怨有关。
　　破山掌铁道人道：“怎么？下逐客令了吗？天剑山庄很了不起吗？薛盟主给你们面子，你们却目中无人了吗？老子破山掌第一个就大大地不服，我今天就要领教你们自以为是的高招！”
　　他说完话竟向薛敦儒看了一眼向他示意，显然这一段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薛顿儒将视线移开装成没看见。
　　火麒麟成意辉大吼道：“你们同盟会今天是怎么啦！要求联盟不成就要打架吗？你们也太横了！”
　　薛敦儒淡淡地道：“我想四庄主误会了，这位破山掌铁道人可算是我的师叔，但他不是同盟会的人，他要想贵庄讨教，那出于他私人的意愿，我管束不了他！”
　　任意鸣目光一闪，已经明白他们的用意，道：“难道这里除了你没有人是同盟会的人？”
　　薛敦儒指一指沈达年与薛仁义道：“他们一人是我三弟，一人是我师弟，除此二人外，其余的都是一些想来见识一下贵派武功的前辈高人，确不是本会的盟友！”
　　任意鸣一听果如他所料，不禁大怒，心里想道：“好啊！你们同盟会真的是来找麻烦的！”
　　铁道人向成意辉一指：“我就领教这一直在鬼叫的家伙高招！”
　　成意辉还没来得及回应，任意鸣挥手示意他先别妄动，他沉思着，接战还是不结战。
　　思索良久，对方能下场的只有四人，己方意字辈的就有四人，恐无战败的可能，但何净雨随时会杀到，如果意字辈在此战受了伤或太消耗力气，那就更糟糕了。
　　如果田清韵在的话还好，他与成意辉武功方面相当，但胜在临场表现更灵活些，没那么受情绪影响，让他斗这浑人是最理想，如詹意宏在那就更没有败仗的可能了。
　　他想了良久，还是以二代弟子出战比较好，心想自己的二弟子戴清琪应该可以一战，他略逊于成意辉，但胜在脾气甚好，临场不为外界所引响，与性情火爆的铁道人刚好相克，弥补功力稍稍不足之处，况且他比对方小了一辈，胜了固可喜，输了也不碍于剑庄的声誉。
　　他向戴清琪一指，道：“你向道长讨教几招，点到为止就可。”
　　二十几年前，当薛敦儒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时，疼爱他的爷爷玉音道人跟他挥手暂别，带着满满信心与欢愉的心情北上挑战当时，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天龙剑仙詹净荷，薛天道曾因胜算不大而阻止他，玉音道人却以为如果能与如此名剑手比剑，纵使败了也将一生无憾。
　　爷爷回来后神情凄凉，判若两人，目光呆滞，不再像以前那样谈文弄武，很多时候一个人呆呆的独坐，四五天也没开口说一句话，薛敦儒年纪虽小但在薛天道口里得知，爷爷战败觉得难过是一回事，但最重要的是失望，没能与自己心目中的对手一战。
　　更重要的是觉得严重受辱，尊严受伤到无以复，对方竟以一个后生小辈应战。
　　而竟然败了！
　　玉音道人一天一天的消瘦，意志消沉，不再挥拳舞剑，终日呆坐，有时更一人喃喃自语
　　两年后一个岁末，岭南难得下了场雪，在漫天雪花飞舞中，玉音道人舞了最后一套剑路，至终坐在地上，一坐不起。。。。。。
　　薛天道以大局为重，他是痛恨天剑山庄与任意鸣的，但他还是希望能与之联盟，待稳固后，再借故将之铲除；而薛敦儒则是不大希望与他们联盟的，因此一上得庄来便不太热衷，在他内心深处自然希望最好谈不妥，好借故杀了任意鸣灭了天剑山庄。
　　“你们天剑山庄最擅长的就是避而不战，让后辈应战好稳住自己的颜面！”他气得脸色呈青，双手握拳，咯咯作响！
　　破山掌铁道人气得呱呱直叫，不肯应战：“不行！老子破山掌说什么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你叫一个娃儿来应付我，你疯了吗？”
　　算盘子钱如意镀金铁算盘拉扯的叮叮当当响，踏上一步道：“江湖上人人都会算，人人都在算，我算盘子也很会算，小子，你爷爷算准你敌不过我这夺命铁算盘，快过来送死！”
　　任意鸣与庄意如脸露微笑，心想这家伙用激将法，但找错对象了。
　　戴清琪语气很平静，这些话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我受师命接道长高招，道长如不接战便请直言，说是认输了，那我就好向师长交代。”
　　这话说得彬彬有礼，语气温文儒雅但却却句句入骨，字字穿心，铁道人哪忍得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就要扑了上去与戴清琪拼命，鬼骨书生连忙将他拉住。
　　“狗娘养的，你这小子！老子就应你的战，三十招打不败你老子认你当爷爷！”
　　戴清琪心下狂喜，但脸上不露声势，行礼道了个谢：“不必认爷爷，认输就行了，三十招，一言为定！”
　　铁道人向来脾气火暴，一发起性子就口出不逊之言，那向来都是寻常事，江湖上一些直汉子都是如此，没想戴清琪会故意当真。
　　当下愣得傻了，不知所措。
　　算盘子大力地拉动着他的镀金铁算盘，指着戴清琪：“小子！你好奸诈，竟然抓着人家的语病大作文章！”
　　这铁算盘的抖动是带有内力的，内力摧动下有节奏的响动着，其音响是具有干绕作用引人烦躁发怒的，但对定力出奇好的戴清琪似乎没有作用，钱如意只好停手，否则己方没有定力的铁道人先要糟殃。
　　只见铁道人因把话说得过满，脸一阵青一阵红神情不知如何下台，甚是尴尬。
　　任意鸣知道戴清琪用意在激怒铁道人，以谋更有利的胜算，看看也差不多，开口道：“不必让招，我们天剑山庄是名门正派，也不会当真要占人便宜，况且被让招者的心一牵挂便进入守势反而不利于己。而让招者如这位道兄是攻击型的打法，你一旦陷入守势，就是让他的特长得以发挥，如把狼送进入羊群里势不可挡，就是伯仲者也可能埃不了三十招，表面上他让你三十招却等于让他在三十招里强行进攻你啊！尽信谱不如无谱，让招也要视特定情况，一味以为限制招数就有胜算，那就等于无条件的摹仿前人，别人的因缘条件可能与你不同，一摹仿就要进入死角而不自知！”
　　戴请琪道：“谢师父教诲。”
　　庄如意突然踏出一步，声调拉得长长的说得很大声：“师父的教诲你有听清楚了吗？与人对敌哪能陷入守势，你有特别良策吗？除非你有特别良策，或许可行！”
　　戴清琪静观庄意如的神色，略略沉思后道：“没有。”但说也奇怪，说没有却不摇头，而是略略点了点头。
　　庄意如道：“哪你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戴清琪道：“明白！”脸上闪过一丝极不明显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