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代理转正了

　　白薇松开了我的手，黑暗中，我能感觉大家都蛮配合学校的纪律，一个个已经上床的摸索着在盖毯子，没上床的摸索着在找床……
　　我呢？上床蒙头就睡算了，还是继续去洗手间冲个凉？
　　刹那间，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然而，不容我选择，已经听见栓门的声音了——又是叶子。那时候的门里面是用插销的，外面用挂锁。
　　我刚想开口与她计较，黑暗中衣服的下摆被谁拉了拉，估计是白薇吧，刚来这里，就觉得我们是一种人，也只有她会这么关心我。
　　好吧，为了不让老爸老妈他们接到老班的电话告我的状，我决定忍了。
　　“云丫，寄宿生活不同于在家里。家里人都让着你，不会有太多的摩擦，但寄宿生活就不一样了，一个寝室几个同学，就可能有几个对手……但是，你不能跟大家吵、跟大家闹，而要学会凡事忍耐，舍小异而求大同，听见没有？”老大云坚的话在黑夜里响起，制约住了我的冲动。
　　“算了，老大说得对，我必须改掉自己的小性子，明天绝不能这么晚才回宿舍了。”我就这么跟自己说定了，黑暗中捏了捏那只扯我衣服下摆的手，暗示她放心，我不会闹的。
　　然后，果然感觉那只手攀着我床头的扶杆爬了上去，躺下休息了。
　　而我，也摸索着躺到靠窗的床上，好在那些枕头和床单事先白天都已经整理好了的，只要摸着枕头垫头，拉过床单盖在身上就OK了。
　　黑暗中，听得见有高跟鞋渐近的脚步声，是生活老师查房来了。
　　我们一个个赶紧屏住呼吸，像小兔子一样乖乖地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那脚步声走到尽头，停顿了一下，又返过头来继续响起。
　　直到听不见那声音了，我们才喘了口气。
　　天啊，这就是我的寄宿生活吗？跟打仗一样，太难熬了。
　　不行，明天起我一定要改变自己，那些散步、闲思什么的坏习惯都要赶紧改掉，一切都要以学习为核心！
　　闻着自己的汗臭味，我就这样度过了我在高中寄宿生活的第一个晚上。
　　“快起来！起来！起床铃响了！懒鬼，都快起来！”当了个小小的寝室长，叶子就像打了鸡血的雄鸡一样，充当起了打鸣的作用。
　　我们一个个还在美梦中熟睡呢，她就一张床一张床地拍打着把我们吵醒了：“起床了！战友们，快起来晨跑、做早操了！”
　　因为昨晚的事，我虽然很讨厌她，但是却又不得不感谢她——起床铃什么时候响的别人听没听见我不知道，但我压根就没听见。
　　要不是叶子把我闹醒，一会没准我就要在熟睡中被查房的生活老师逮到，指不定名字会不会就出现在广播里、墙报上出丑呢……
　　想着，我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跑鞋，系好鞋带，看见叶子的虎眼也正瞪着我，不由地就脱口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叶子也回了句。
　　然后，我们同时望着对方来了个微笑，昨晚的隔夜仇倏忽不见了。
　　“云丫，准备好了没有？”白薇也系好了鞋带问我。
　　“好了，走吧。”我也微笑着回了句。
　　然后，我们就随着人流，挤着下了楼，奔向大操场。
　　随着慷慨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的旋律，一个足有上千人的庞大队伍在操场上转起圈圈来。
　　听着或齐或不齐的脚步声，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我感觉自己真的长大了。
　　终于，我进高中了。
　　一中，我来了。
　　请相信我，我会因你而骄傲，也会让你因我而自豪……
　　“早上好，云丫。”一个熟悉的声音与我擦肩而过。
　　“早上好，秦风。”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白薇已经主动打招呼了。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的白薇。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是早晨的寒气冻红的呢，还是因为看见了秦风……我拿不准。
　　十五分钟后，音乐暂停，我们各自来到操场上，白色的石灰洒在操场上，巨大的数字标示着各班级的位置。
　　我们看着白石灰，找到各自班级的名字，分男、女站成两队。
　　接着，广播里传来口哨声，以及整队声。
　　“向前看齐！立正、稍息！原地踏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广播体操第一节，上肢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高中的体操和初中的根本不一样，但是前面的高台上一个穿着校服的体育老师站在那里领操，我们只要照着他的动作跟着节奏做就可以了。
　　就这样，我的高中新生生活开始了。带着点遗憾，还带着点跌跌撞撞。
　　我不怕，因为，这里只会是我暂时的港湾。我的目标，是——北大、或者清华。
　　一中，请你见证我的成长、我的梦想！
　　“咦？这不是杨Sir吗？”做早操的时候，我听见队伍后面有些小小的骚动，出于好奇，微微偏过头看了看后面，却意外地看到杨sir居然站在我们队伍的最后面跟着做早操！
　　“真的吖！”我后面的李丹听见我的话也回头看了一眼，马上惊讶地回应道。
　　接着更多的同学都做了与我们相同的动作，开始激动起来——这意味了什么，不言而喻。
　　“只有班主任才会跟班做早操呢，看来，杨Sir是当定我们96班的班主任了。”窃窃私语声骤起。
　　“这还不好吗？”
　　“谁说不好？我的意思就是说太好了，这样。”
　　顿时，96班的队伍群情振奋起来，一个个做得更来劲了。
　　这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说好代理的么？大家纷纷议论起来，不过，看得出，是惊喜而非厌恶。
　　出操完毕，大家纷纷散开了，往教学楼涌去上早自习。
　　早自习结束才能回宿舍去洗漱然后去食堂吃早饭、打开水。
　　“太好了，今天还是杨sir吖，云丫，你说是不是？”白薇挤到我面前，抓起我的一只手甩来甩去的，兴奋地问我。
　　“怎么，这么快就把杨Sir当偶像了？”我好笑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头上的辫子，逗她说，“老实讲，是不是喜欢上杨sir了？要不要我帮忙支招啊？嗯。”
　　“云丫！以后不带这样开玩笑的！”白薇下巴朝着我一翘，威胁道，“再这样乱说，我跟你绝交！”
　　她生气的样子真可爱，小脸儿憋得红扑扑的，像哪根筋搭错了似的。
　　“是！遵命！”见她生气了，我也赶紧改口，“犯得着那么较真吗？不过就跟你耍耍嘴皮子。”
　　“还说还说！”白薇把小嘴噘得高高的，“这样的耍一点也不好玩。”
　　“那你耍我？”我继续逗她，“反正又不是真的，你怕什么？”
　　“那好啊，云丫同学喜欢上了……”我没料到这丫头真敢说，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姑奶奶，算我求你了，熄火熄火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白薇满意地笑笑，拉下我的手改为牵着我的手往教学楼走，一边走一边猜测着，“不知道一会上早自习，在教室里的值班老师会是谁呢？会不会还是杨sir啊你猜？”
　　“谁知道呢！”我耸了耸肩膀，却口不对心地说，“管他是杨sir牛sir，只要不是唐僧就行！”
　　读初中和小学的时候，我们凡是遇到爱唠叨的老师，必会给他老人家戴顶高帽子——戏称为“唐僧”，因为，《西游记》里，孙悟空招惹了他老人家的时候，通常会被他老人家念紧箍咒管得死死的。
　　于是乎，我们对于老师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只要不是唐僧就行。
　　简单、明了，却充满了无奈。因为，一切都像是随机配送的，你别无选择。
　　再次走进教室上早自习的时候，抬眼就看见杨sir正背对着教室门，在教室墙上贴“课程表”呢。
　　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我和白薇都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又双目对视了一下，似在向对方求证。
　　相信，96班所有同学，都会和我有相同的感受吧？
　　以往的经验，大家要是讨厌老班的话，看见老班在教室里就会在走廊里开始吹口哨、尖叫发泄了，但是，今天的口哨与尖叫声分明听得出是欢迎与惊喜哦！
　　“太好了！”白薇和我相视一笑，双掌相击，欢喜之声从嘴里自然溢出，“吖！”
　　然后，那一天的晨读课上，杨sir就送给我们一个意外的大喜。
　　“亲爱的96班同学，你们好！今天，我正式通知大家，由我担任96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不知道大家欢不欢迎啊？”
　　“噢、哦！”我背后的肖可最先发出怪叫。
　　“喂，肖可，知道你高兴，但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我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肖可，“人家耳朵都被你震聋了，知不知道。”
　　“对不起，云丫，那就烦你捂上耳朵吧。”想不到这家伙脸皮这么厚。
　　“欢迎！当然欢迎！”
　　“太好了！欢迎杨Sir做我们的老班！”
　　接着，叫好声四起。又紧接，是如雷的掌声。
　　我承认，那天我的手掌都拍疼了，掌心也拍红了，太开心了，总算迎来了生命中第一个外姓老师——不姓唐。
　　“不过，有件事想跟大家商量一下，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们就能长期合作、和平共处。”晕！杨sir，你的外交辞令还真丰富。
　　可是，用得着这么正式吗？像进行国事访问似的。
　　“因为，我在学校的时间有限，所以，虽然名为你们的老班（看来，他还真是一个才出学校门的学子，否则不会懂得这个特殊的称呼），但是除了上课，平时我不会在学校的。”杨sir清了清嗓子，丝毫不看我们惊讶的表情，“但是，我听说这是所重点中学，想必各位同学都是五好学生，所以，我丝毫不担心你们会做违反学生守则的坏事。”
　　杨sir，你凭什么就这样自信，或者信任我们？
　　教室里刹时静悄悄的，好一会大家都默不作声。
　　我也猜不透大家在想什么：是在庆祝代理老师转正式老师呢，还是在质疑杨Sir这样的老师合不合格当我们96班的语文老师兼老班？
　　
　　题外话：未来的生活还真是诱人~~一边码字一边忆往昔岁月，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