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轮明月

　
　　“你是让我现场做诗，还得唱？！”女儿这是故意刁难自己啊。
　　在场众人都暗笑不已，心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月影笑道：“父王才华惊世，这些自然不是难事，父王朗诵一首描写月亮的诗即可，至于唱嘛，父王随意！”
　　“好，你可以开始了！”灵渊道。
　　“等等，父王！月影还没安排好呢！”月影赶紧道。
　　“你还有什么花招？”灵渊好奇道。
　　“来人！去请换锦少堂主！”月影吩咐道。
　　“连换锦你都不放过！”灵渊蹙眉。
　　很快，换锦到了，见到月影纳头便拜：“属下拜见少主！”
　　月影急忙闪在一边，不接受换锦的大礼：“先拜见你家王爷！”
　　换锦知道自己失礼，急忙礼道：“属下拜见王爷、王妃，拜见少主，见过父亲！”
　　月影摇了摇头，“还有静妃娘娘呢！”
　　“哦……”换锦深恨自己又失礼了，刚想重新拜过，月影却早已不耐烦了，一把拉起她道：“行了，别多礼了！”
　　换锦一脸尴尬，月影道：“换锦姐姐不必在意这些虚礼，父王让本少主做舞，本少主需要你的帮助！”
　　“少主尽管吩咐！”换锦道。
　　月影朝换锦招手，换锦凑过来，月影附在换锦耳旁低声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都听清楚了吗？”月影问道。
　　换锦点头道：“谨遵少主吩咐！”
　　“好，去吧！”月影道。
　　换锦领命而去。
　　月影对着灵渊道：“父王，女儿去换衣服了！”
　　灵渊点头，月影退出。
　　
　　灯火辉煌、恢宏气派的梅子小楼正厅内，灵渊一袭素雅华服立于案前，俊逸洒脱，如谪仙临世。飘红王妃端坐筝前，旁边的静妃梅氏手持玉笛，堂主苏非面对案前的缶正襟危坐，郝、邵两位副堂主亦是煞有介事地抱剑而坐，唯有那月影的舅舅，副堂主戴浩宇望着面前的鼓怔怔地出神。
　　月影一袭蜜粉色宫装，层层叠叠的长裙诿地，恰似被露珠洗过的樱桃，娇艳欲滴；又如雨后新荷，清丽怡人。
　　月影浴着众人的目光翩跹而至，翩翩下拜道：“父王，可以开始了！”
　　灵渊点头道：“好！”
　　月影对飘红道：“女儿这舞取名‘一轮明月’请母妃连弹两首描绘月亮的曲子！”
　　“好！”飘红道。
　　月影席地抱膝而坐，将头埋在两膝之间。
　　飘红手指轻动，细密的颗粒感极强的摇指自指尖倾泻而出，左手轻起皓腕，于琴弦上游走刮动，宛若潺潺的流水在林中缓缓流动、山间鸟儿清脆地鸣叫，煞是好听。刮弦渐疏，流水渐缓，最终归于寂静。正在众人宁神回味那美妙余音之时，飘红皓腕忽动，一曲清丽秀美、深婉蕴藉的《平湖秋月》于飘红的纤纤玉指上飘溢而出，香馨无限。
　　引子过后，月影随着飘红的曲调身形忽动张开右臂起坐望天，深邃的眸子里泪光点点，蕴含无限深情。短暂的地面舞过后，月影后翻而起，抽袖掩面，娇羞无限。
　　这时灵渊朗朗念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灵渊的声音犹如层层水澜，荡漾开来，那样清澈、那样灵动，水心交融，丝丝扣人心弦。
　　月影之舞亦如父亲的声音般飘逸灵动，婉丽多姿。柔而不懈，韧而不僵，脆而不浮，视线不断，表情饱满，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飘红余音渐缓，在稀疏的刮奏中悄然而止。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灵渊刚好吟完一首诗。
　　月影亦是在绚丽的旋转过后，伏地造型，一曲收场。
　　苏非、静娴等热烈拊掌，“妙，实在是太妙了！”众人连连称赞。
　　这时突然所有的灯都灭掉了，大厅陷入一片漆黑。
　　“咦，这是做什么？”郝睿惊道。
　　“自然是你家少主要搞鬼了！”虽然看不见人，却识得是灵渊的声音。
　　梅静娴道：“这样绝妙的演绎世所罕见，妾何其幸之！”
　　飘红道：“虽然没有退步，却也毫无新意！”
　　月影幽怨的声音飘然而出：“母妃别停下啊，还有一曲，如果母妃还认为没有新意，月影甘愿受罚便是！还有刚刚只有母妃在抚琴，静娴师傅、苏非师傅、几位副堂主都去哪了？下曲若再是不动，我可不依呢！”
　　话音刚落，灯光便起，灿烂的灯光照如白昼，只见从棚顶吊下一个大圆环，月影褪去华丽的舞裙，穿着一身雪白的轻盈的冰丝衣裤，素雅出尘。
　　她蜷坐在圆环中，后背和头倚着圆环，右足足尖点在对面圆环的正中，左足足尖点在圆环正上方，双臂向后打开，真真犹如一轮明月！
　　“这是在做什么？”梅静娴惊道。
　　众人均感新奇，灵渊面露异色，与飘红对望一眼，飘红也是一脸惊奇。
　　虽然不解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飘红还是皓腕轻提，于倍低音区快速触弦，“咚咚咚，咚”，声音低沉浑厚，恰如夕阳下的钟鼓低鸣，飘红玉指渐快，那钟鼓声由远及近层层铺开，正是一曲悠扬激荡的《春江花月夜》。钟鼓声渐行渐远，终于归于寂静。引子结束，飘红笑着看向梅静娴，静娴会意，将玉笛横在唇边，美妙的笛音便随之而出，脆如珠玉，动人心弦。飘红与静娴同时而动，美妙的筝音清丽婉转，仿佛一轮皓月从东山冉冉升起，照在春波荡漾的江面上，泛起点点银辉。
　　同时，灵渊亦放声歌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灵渊的声音十分通透清亮，极具感染力，好似一泓溪水蜿蜒泉上，又如空中皎洁的月轮，恣意挥洒一壁清辉。
　　月影也动了，她在圆环上轻盈起舞，摆出各种优美的造型，时而如飞燕凌空，雀跃活泼；时而如清风扶柳，摇曳多情；时而窜上圆环上层倒挂酣眠；时而下翻起坐优雅随意。
　　众人沉迷于美妙的音乐和月影绝丽的舞姿中，苏非于精彩处频频击缶，郝、邵两位堂主亦是随着音乐的律动弹剑相和。
　　在几个舒展如清风细雨，春笋抽芽的动作后，月影优雅地举右腿，以一个标准的“一字马”迈上上层环，膝盖卡在在圆环最上方正中的吊点旁，松左腿平躺倒挂于上层圆环上，月影向后仰绷直身体仿佛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神态十分悠闲慵懒，仿佛沉睡初醒。突然，月影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翻下上层环，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咚”的一下掉在了下层环上。事出突然，众人都下了一跳，弹琴从未失误过的飘红心猛地一抖，琴音明显颤了一下。
　　圆环在高空中飘荡摇曳、快速旋转，灵渊不自觉就往前挪了几步，离月影近些，若女儿失手掉下来，自己一定可以及时接住。
　　正在众人为月影悬心不已之时，月影却出人意料地保持这翻下来的姿势——圆环在左腿左侧，右腿跨过左腿，膝盖勾在下层环上，左腿自然下垂，后背靠着圆环，双臂向后打开，悠然地闭上双眼，竟是仿佛舒适地睡着了！
　　众人才舒了一口气，月影又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用双手抓住身后的圆环，松开右腿向外便掉，众人的心又是一紧，当然月影并未从圆环上坠下来，而是用肩颈卡在了圆环上，双手分别抓住斜上方和斜下方的圆环，整个身体却都悬在了外面。月影蹬动双腿在圆环上游走，圆环便快速地转动了起来，月影如鱼摆尾般前后摆动双腿，然后一个鱼跃又翻上圆环。
　　随后月影又做了几个类似的快速下掉动作，一个比一个惊险，一个比一个惊心动魄。
　　曲近结尾，月影翻下圆环，飘然落在地面上，于地面之上又翩然起舞摆出几个精美绝伦的造型。正在众人以为一曲谢幕之时，飘红双手轮动上下急速刮弦，只见月影凌空而起，右手抓住圆环侧面飞了起来，月影张开左臂衣袂飘飘，好似飞天的仙女，月影几乎飞遍全场，圆环渐渐升高，好似月升中天，飘红曲风忽变，变得热烈起来，只见月影轻盈地窜上圆环，这时圆环开始旋转，越转越快，月影就在圆环上绚烂飞舞，人们几乎看不清月影的动作，月影张开双臂自月影袖间飞出无数红色的绢纱花瓣，好似春风吹落的一树繁花，让人如临仙境，如坠梦中。飘红曲调渐缓，圆环的旋转也渐渐缓慢下来，只见月影又蜷缩在那一轮圆月中，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最终在几个如石子投入湖水清澈泛音中一曲谢幕。
　　正在众人沉浸在绝世的表演中醒不过来之际，突然场上鼓声雷动，众人齐齐看向戴浩宇，只见戴浩宇对着面前的鼓毫无章法地一顿狠敲，边敲边极力地喝彩：“好！好啊！实在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