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在大哥讲述的故事里，提到了父亲最好的同学许辰熙，许叔叔我还是有点印象的。记得小时候，他来我家最喜欢逗我和二哥了玩了，总是故意把我和二哥认错，我也很配合许叔叔的错误，每次都要逼着二哥喊我哥，把二哥气的一赌气跑了，我和许叔叔就在后面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在我的童年生活里，许叔叔除了陪我们玩，也教会了我和二哥许多做人的道理，他总是能讲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在引起我们的兴趣时，又让我们明白了一些待人处事的正确方式，而这些方式，在我们长大以后也因此赢得了很多人的尊重。
　　比如龟兔赛跑的故事，别人讲都是千篇一律的因为兔子轻视乌龟的速度太慢，中途还睡了一觉，结果等它醒来，才发现乌龟反而比它先到达终点；但到了许叔叔嘴里，就变成了惊险有趣的故事，什么途中遇到大灰狼时，乌龟引开大灰狼的注意，帮助兔子逃生；在遇到狡猾的狐狸时，乌龟驮着兔子从湖面绕道而行，避开狐狸的诡计；而当乌龟不小心从高处摔落，四脚朝天时，兔子没有只顾自己跑了，而是返回来帮乌龟翻过身来。
　　原本赛跑的故事变成了长篇龟兔历险的故事，一起为着梦想不断前进，期间共同面对生死，有类似于爱丽丝漫游仙境的奇幻经历，也有类似于西游记的传奇故事，每次都是让我和二哥听得津津有味。而每次到关键时刻，他的故事就嘎然而止，要等下次来接着讲，吊足我们的胃口，从那以后，期盼许叔叔再来，就是我和二哥最大的心愿。
　　
　　许叔叔由于年轻时喜欢过一个女子，但由于两家的条件太过悬殊，对方在父母的逼迫下还是嫁给了别人，导致许叔叔因此郁郁寡欢了许多年，再没有谈婚论嫁，一心都用在了事业上，直到他当上了财政局局长，事业有成时，才打开心结，娶了一位比他年轻很多的漂亮夫人。
　　所以他结婚比我父亲要晚很多，在我哥都上小学了，我和二哥也出生时，他的大儿子才出生。可能是因为我和二哥和他的孩子一样大吧，每次许叔叔来我家，都把我和二哥当自己儿子一样看待，非常的宠爱。而之后他妻子虽然又怀过几次孕，无奈最终的结果都是流产，本以为再也没有可能有孩子了，却没有想到，在我和二哥刚上初二时，她的夫人终于又成功给他生了个女儿，正是许悠蓝。
　　只是，在许悠蓝出生后不久，许叔叔就很少来了，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所以我也只见过许悠蓝婴儿时的样子，现在长这么大了，自然是认不出来了。再说女大十八变，小时候看着一般的鼻涕妹，现在出落的如出水芙蓉一般，加上音乐的熏陶，在她身上有一种很艺术的气息，有一种很灵动的气质从她身上淡淡地散发出来，举手投足似乎都有一种很美妙的旋律在我们的耳边回响。
　　在感觉到许叔叔很久没有来我家时，我和二哥也问过父亲多次，每次父亲总是神情一变，有些伤感，随后，含含糊糊的敷衍我们几句就忙别的事情去了。有一次，我又问起许叔叔时，父亲竟然破天荒的发了火，那以后，我和二哥就再也没问过了，渐渐的也就淡忘了。
　　直到今天再次见到许悠蓝，大哥才告诉我们真相。原来是许叔叔在许悠蓝出生后不久就被拘捕了，事后因挪用公款数额巨大，判处无期徒刑，入狱不久就自杀身亡了。许叔叔在进入官场后，先前还能出淤泥而不染，但后来被其他官员逼迫后，也被拉下水了，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按道理许叔叔是金融高材生，他制作的假帐，根本无懈可击，所以一直生活的风生水起，这也是那些官员看中他的地方，为了得到他的支持，他们从许叔叔的夫人下手，通过各种诱惑，先是通过生日送礼相识，后来看她喜欢打麻将，又假装输钱给她，且数目越来越大，没多久，许叔叔的夫人终于动心了，背着许叔叔收取了大量好处，当许叔叔发现时已经难以自拔，逼不得已也参与了进去。
　　当中纪委接到举报，开始调查许叔叔时，也因为对这份以假乱真的假帐束手无策，而陷入僵局，最后他们找到了我的父亲。因为我父亲也是和许叔叔同届的优秀毕业生，都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届金融学的高材生，父亲业务精通，尤其是在查账方面有自己独到的手段，任何假帐在他手里都会被找出破绽，曾多次协助国家有关部门，查出了许多企业的假帐，将一些贪污腐败的蛀虫送上了法庭。在铁的证据面前，他们不得不认罪，最终得到他们应得的下场。
　　许叔叔的假帐也是父亲研究了很久，才找出确凿证据的。当时父亲也不相信许叔叔会是那样的人，而且父亲的性格一向耿直，没有任何私心，从事了一辈子财务工作，经他手的资金几乎是天文数字，但父亲从不占有一分钱，真的是两袖清风，还在大学里讲课，带出了一批金融界的专家，在业界有很好的口碑。
　　当父亲真的查出账务有问题时，也惊呆了，也纠结过。如果上报，自己最好的同学又是朋友就要做一辈子牢，不上报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经再三权衡利弊，父亲还是毅然决定上报。在父亲提供的证据面前，许叔叔也无言以对，被判处无期徒刑；他得妻子受不了这份打击，又因为自责，毕竟当初是她背着许叔叔收受的贿赂，才导致今天的结局，没多久因神情恍惚，外出时不小心出了车祸，送到医院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父亲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因为在许叔叔自杀前一天，父亲去监狱探望过许叔叔。许叔叔没有责怪父亲，只是委托父亲一定要帮忙照顾好他的夫人及孩子，父亲也是一口答应了，没想到第二天许叔叔就自杀了。在听到这一噩耗时父亲也是很内疚和自责，毕竟是他亲手将许叔叔送进了监狱，这样的结局他也很心碎。
　　所以，一直暗中悄悄关注着许叔叔家人的父亲，当得知许夫人出了车祸时，连忙赶到了医院，见到了许夫人最后一面。许夫人委托父亲帮忙照顾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将他们送到她妹妹家去扶养，父亲一一答应下来，并保证会时常去看望他们，会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照顾，让她放心。
　　由于许叔叔的儿子许馨海已经懂事了，在明白事情经过后，认为是我父亲害死了他的父母，从此对我父亲不理不睬，脾气也变得暴躁，初中还没毕业，就混入了社会，整天打架惹事，后来索性也不回他姨姨家了，加入了黑社会。父亲找他谈过几次，但都被骂了回来，甚至还威胁再去找他，就将我大哥的腿打断，后来，父亲就再也没去管他了。
　　看到馨海变成这样父亲更加痛心，更加的内疚和悔恨，无奈之余，将所有的愧疚化作无穷无尽的父爱给予了悠蓝，时常去悠蓝的姨姨家看望悠蓝，完全是视如己出。所以悠蓝从小就依赖我的父亲，悠蓝的姨姨也很喜欢这个外甥女，再加上家里经济条件还算不错，所以馨海和悠蓝很小就都有自己独立的一套房子。
　　馨海的叛逆性格和姨姨也很难相处，不久也闹翻了，之后，他卖掉姨姨给他的那套房子，拿着那笔钱自己去上海发展去了；悠蓝依然留在了北京，她舍不得我父亲和姨姨，因为这事父亲不想让母亲担心，所以隐瞒了许叔叔一家的事情，让许叔叔在母亲心里留个好印象，也免得母亲同样煎熬和愧疚。
　　
　　所以从那以后，悠蓝就再也没有来过我们家，我和二哥自然也就淡忘她了，直到父亲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无法照顾悠蓝到大学毕业，才将一切告诉了大哥，于是大哥在父亲去世后，去了悠蓝家，带悠蓝去了父亲的墓地。
　　悠蓝在父亲的墓碑前哭的死去活来，在她心目中除了姨姨就是父亲对她最好了，她的姨父一直嫌她累赘对她爱搭不理的，所以悠蓝能感受到的父爱也只有我的父亲给予过她，所以在她眼里我的父亲也是她的父亲，当得知父亲还有我们四个孩子时，当时就表示我们三兄弟以后就是她的亲哥了，而二姐就是她的亲姐姐，大哥自然也是很高兴，正在他打算带悠蓝上我家介绍我们认识时，发生了一件事情，导致大哥又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当大哥和悠蓝正准备离开父亲的墓地时，大哥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子打来的电话，陌生是因为对方的来电永远都是显示私人电话，且无法查到对方号码，也无法与对方联系，所以只要对方不说，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而熟悉是因为对方的声音大哥很熟悉，这些年来，这个女子已经好几次给大哥打过电话了，都是让他转告父亲很长的一段数字。
　　而大哥每次将这一长串数字记录下来，交给父亲时，父亲都会匆匆忙忙地回书房，之后，紧闭房门，不让任何人打搅，甚至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每次父亲再次出来时，脸色都不是很好，似乎很累，但具体原因跟谁也没有提过，只是叮嘱大哥对任何人不要提起这个女子，以及这些数字。当大哥问起这个女子是谁时，父亲只是说，目前不方便说她的身份，但永远记住她值得信任就行，而且是无条件的信任。
　　大哥一直很听父亲的话，所以虽然有疑问，但既然父亲说对方永远值得信任，那就值得一生信任，于是，静下心来接听了电话。电话里的女子交代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让大哥马上回家，从父亲书房的秘密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带密码的盒子，随后，连夜悄悄将父亲墓地的骨灰盒转移到老家秘密安葬。不要白天进行，只是转走骨灰盒就行，墓地的其它一切照旧既可；同时，把从书房取出的这个带密码的盒子也一并放在老家的秘密墓地里，等将来合适的时候，她会再通知大哥取出来的。大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既然父亲让完全信任她，所以就一切按她的意思办就是了。
　　考虑到对方说的事情似乎很紧急，所以，大哥就让悠蓝自己回家，说临时有点急事要处理，等忙过这段时间，再带她去我家认识一下我和母亲还有二姐。当悠蓝问起为什么只是我和母亲以及二姐，那二哥呢，大哥有些伤感的告诉悠蓝，舞杨失踪的事情，悠蓝听了以后，很懂事的再没问详细原因就独自回家了。
　　
　　悠蓝走后，大哥连忙私下找了一位可靠的墓地管理人员，说明来意，给对方手里塞了一封厚厚的红包，约好了晚上会过来悄悄取走父亲的骨灰盒，对方见钱自然是一口答应了，并承诺会保守秘密。安排好墓地的事情大哥又连忙赶回家，趁母亲午睡之际，悄悄进入父亲的书房，从父亲的秘密保险柜里，找到了那个神秘女子所说的带密码的盒子。
　　晚上九点多时，大哥又赶到墓地，在那名事先约好的墓地管理人员的帮助下，悄悄打开墓地封口，取走了父亲的骨灰盒，随后又连夜驱车赶回了老家，在老家一位叔叔的协助下，顺利地秘密安葬了。这个秘密墓地是父亲生前就找人建造好了，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用的上的那一天，只是这件事只有这个叔叔知情，其他亲戚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墓地。
　　当大哥三天后赶回北京时，接到那个墓地管理人员的来电，说是大哥悄悄带走父亲骨灰盒后的第二天晚上，我父亲所在的那一片墓地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除了我父亲的墓地被完全损坏外，附近的几个墓地也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但为了避免在社会上引起不好的影响，没有对外公布，现在墓地正派人在抢修，预计一周就可以完全恢复原状。
　　
　　大哥听了以后也是极为震惊，幸亏听了那个女子的话，及时转移了父亲的骨灰盒，否则就会遗憾终身了。可惜无法联系那名女子，否则大哥一定会打电话给她表示感谢的。在这件事情过去了大约一个月后，就在大哥以为以后那名女子应该不会再和他联系时，那名女子又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她让大哥迅速购买一批可以长时间保存的食物，并将工作暂停，从现在起，最近几个月最好不要出门，不要去公众场所，尽量待在家里，保持家里良好的通风等等。大哥因为有过墓地的经历，所以对她自然是完全信任，尽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办了。
　　大哥还去学校找到当时正在念高三的悠蓝，帮她跟学校请了长假，以身体不适为由，要求在家复习，到时候只参加高考就行了，学校以后就再不去了，并帮她购买了许多食物及必备的生活用品放在家里，叮嘱她勤开窗通风，减少不必要的外出。悠蓝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无条件相信了大哥，乖乖地待在家里复习了。
　　
　　大哥说到这里时，我也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大哥很奇怪的买了大量吃的放在家里，还要求我也那样做，我和母亲还问过他为什么，他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清楚只是让我们相信他就好，我当时也将信将疑地向单位请了年假，连我妻子也被我连哄带骗地辞了职，在家休息。没过多久，北京就爆发了很严重的非典，而那一年正是2003年。
　　起初大街上只有少量人戴口罩，短短几天就发展到只有少量人不戴口罩，每天都有大量疑似病例出现，每天都有人死亡，整个北京人心惶惶，板蓝根冲剂居然都炒成高价，白醋也是，据说是能预防非典，甚至还有传言感染非典的人里，抽烟的人只占少数，似乎抽烟也可以预防非典，于是很多从不抽烟的人也开始抽烟，整个北京，确切地说，整个国内都变得荒诞不经，稀奇古怪的说法到处都是，没有人知道真相，也许上帝都不知道吧。
　　那段时间，由于家里一切准备的很充足，所以我和妻子几乎从不出门，就是在家上网，看各种以前没有时间看的电影电视，还有小说。现在想想，那段时间却是这一生最悠闲的时光，外面再怎么闹得天翻地覆，家里永远温馨祥和，每天我都会和大哥，二姐以及母亲通电话，知道彼此平安就放心了。
　　
　　那段时间，二哥还在国外过着隐居的日子，也从新闻听说了北京的事情，但苦于任务没有最终完成，还必须潜伏，加上部队还对我们隐瞒了他还活着的消息，所以他也无法和我们联系，尽管心里担心不已，也只能每天关注国内新闻，以及默默的为我们祈祷，也只有这样，他心里能好过一点。
　　到了高考那几天，大哥戴着口罩，开车去接送的悠蓝，不过，当时大哥并没有告诉我和母亲有关悠蓝的事情，在我印象中大哥那几天好像都不在家，具体出去干什么，母亲也不太清楚。那段时间，我住的小区也死了一个非典病人，就在我家隔壁的那栋楼，我从窗口看下去，警察将整栋楼都隔离了，不让人靠近，好几个卫生防疫站的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对大楼内部进行消毒。事后，新闻也报导了，母亲因此还打来电话叮嘱我和妻子再别随便出门了。
　　直到九月份非典才终于落下帷幕，大家又可以不用戴口罩上街了。我因为长时间请假，后来索性也辞职了，非典后，我与一个朋友合资成立了自己的设计事务所，我负责设计，他负责施工，而我妻子也重新换了一家公司上班。
　　而悠蓝也顺利地考取了中央音乐学院，一般周一至周五都住学校宿舍，周六日回家住。大哥谨遵父亲的嘱托，时常会去看望悠蓝，至于带悠蓝和我们认识的事情，由于馨海的突然出现，被暂时放弃了。
　　
　　因为馨海似乎在上海混得不错，又买了一套大房子，回北京打算接悠蓝去上海发展，结果正好看到大哥在学校和悠蓝在一起，馨海冲上去就要揍大哥，是悠蓝拼命拦着馨海的，馨海气急败坏之余，竟然当着悠蓝的面把当年我父亲查账、他父亲入狱，后来自杀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悠蓝。悠蓝听了以后，也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哭着跑回宿舍了。
　　之后，大哥在馨海回上海后，又去找过几次悠蓝，悠蓝都没有见大哥，大哥后来就没有再去了，大约过了一年多，在父亲的墓地，大哥再次遇到了悠蓝，此时的悠蓝也想通了，一个是生父，一个算是养父，她的生父毕竟的确是做错了事情，而养父也就是我的父亲，并没有错，仅仅是公事公办而已，如果因为是好朋友就包庇，也对不起心底的那一抹良知，所以，她也对我大哥没有了恨意，在父亲的墓碑前，她表示，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大哥永远都是她的大哥，大哥也很感动，两人抱头痛哭了很久，又重新和好了。
　　因为馨海还是时常会回北京看望悠蓝，所以悠蓝的意思，在没有完全说服馨海前，暂时减少和我家的来往，以免馨海又做出太偏激的事情，伤害了我们，所以，大哥想带悠蓝上我家的事情就又暂时放下了。
　　
　　在2006年，我因为离婚，又昏倒在暴雨滂沱的大街上，一个路过的好心人，用我身上的手机给大哥去了电话，大哥迅速赶来，将我背到了悠蓝家，因为悠蓝家就在我晕倒的附近，而悠蓝也算是第一次见我，只是当时我昏迷了，不知道她在身边而已，为了避免我醒来看到她不好解释，于是她就又回学校宿舍去住了，由大哥每天来照看我的。
　　说道这里时，悠蓝也买完菜回来了，手上拎了许多菜，累的满头都是汗，我连忙上前帮忙接了过来，帮她把菜拎到了厨房。原本我想在厨房帮她打个下手，免得她太累了，但她觉得我们三兄弟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不用帮她，她能应付，执意把我推出了厨房，我就又回到大哥身边坐下了，此时大哥正在对二哥讲述他这次来上海的原因，当听完这个原因，我连忙又拨通了小雅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