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走出围城

　　孙大赫坐在沙发上，有些茫然。因为他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结果，他发现白沙出奇的冷静，冷静得像英勇就义的英雄。
　　“大赫，我们离婚吧！”白沙说完话，就向书房走去。
　　“好，我们离婚！”孙大赫冲着白沙的背后喊。他要的就是这句话，因为刚才闻希希和他商量的结果就是这个，他们没有想到白沙会这么痛快的答应。
　　不一会，白沙拿着一张纸从书房出来，把那张纸扔给还坐在沙发上琢磨的孙大赫，“我下午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你看看。如果你没什么意见，请签字，我们明天去办手续。”
　　孙大赫慌乱地拿起那张纸，假装低头细看，心里却在盘算，“看来白沙早有准备，我必须冷静，再好好想想。”他看了一会，对白沙说：“白沙，要不？我们再等两天。明天去，是不是太着急了？”
　　白沙回答：“不，就明天去！你明天不去，我就不离了！”白沙吓唬孙大赫。
　　“好，好，我先看看你写的这个协议。”孙大赫开始认真地看起来，协议中关于财产分割和小赫的归属问题他都要仔细琢磨，不能太冲动。
　　白沙看到孙大赫对那份只有半张纸的离婚协议看起来没完没了，心知肚明。她嘲笑着走回书房，她还有很多事要考虑，她要准备和小赫做一次长谈，她要设计好今后的人生旅程。
　　那天夜里白沙和孙大赫家的书房、客厅一直亮着灯，亮到第二天阳光普照的时候。
　　上午10点，白沙和孙大赫到民政局办完离婚手续。从民政局走出来的那一刻，俩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对望。那一刻，那瞬间的对望，是对他们十几年共同生活的留恋？还是对过去所有一切的告别？谁也说不清楚。那一刻涌向白沙心头的是比酸甜苦辣咸还要复杂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白沙和孙大赫在离婚协议上商定，小赫归妈妈抚养，孙大赫每月支付1000元的生活费；住房归白沙和小赫居住，但白沙要向孙大赫支付一半的当初购买房屋的首付款20万元；家里的存款30万元，对半分；车谁开的归谁；其余一切归白沙所有。白沙把家里的30万元存款都给了孙大赫，还给他写了一张5万元的欠条。孙大赫一再地说：“那5万元，算了，留着给小赫上学用吧！”白沙还是坚持让孙大赫收了欠条，孙大赫也就收了。
　　白沙没有告诉孙大赫她辞职了，她不要他的怜悯！她辞职时，饭店给了她两万元的半年奖金，够她应付眼前的生活。就是没这两万元，她也不会告诉孙大赫辞职的事，她有自己的尊严。
　　星期五晚饭很让小赫满意，糖醋小排，清蒸鲈鱼，蒜蓉芥蓝，梅菜扣肉，嘿呦，都是他爱吃的！特别是那盘梅菜扣肉，妈妈的手艺比特级厨师还棒。
　　餐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鲜花，红、黄、白、蓝正开的艳丽。平时那里只放假花，只有过节时才换成鲜花，今天是怎么了？又不是过节？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半的小赫，才发现那瓶花有点特别。但他没敢问，刚才爸爸没回来，妈妈就喊他吃饭，他就想问妈妈：“不等爸爸了？”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回去了。他怕爸爸又在外面和那个女人鬼混，一问就会引起妈妈的怀疑。自从上次在商厦发现爸爸的秘密以及以后发生的一切使他迅速地成熟，他不再莽撞，他开始对所见所闻抱有怀疑，他知道呈现在眼前的美好事物不一定真实，他要探究隐藏在那背后的真相。
　　吃过晚饭，白沙和小赫聊了很长时间，她告诉了小赫，她和孙大赫离婚的事情。小赫没有埋怨，没有吵闹，反而劝白沙，“离就离吧，如果你们没了感情还要硬生活在一起，那是很痛苦和尴尬的事情。生活一旦掺进了欺骗和轻蔑，就会变成地狱，在地狱里活着还不如死去！”白沙被小赫的话震惊了，一贯阳光率直的儿子怎么会说出这么深刻的话，那话语中隐藏着痛苦和蜕变，像一个历尽沧桑从痛苦的历炼中走出的哲人！
　　“小赫，爸爸和妈妈只是......只是性格不和，才选择离婚的。你不要瞎想，以后我们都还会爱你，你的生活不会有多大改变。”面对小赫的冷静，白沙有些慌乱地语不达意。她没想到，小赫会这样，如果小赫大闹，白沙反倒觉得正常，可小赫出奇的冷静让她不知所措，让她害怕。
　　“没事，我知道你们都爱我。但你们不能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忍受煎熬啊！我过几年就要上大学，离开这个家。”小赫说着眼里闪着泪花，他拽过白沙的手，“妈，你要为自己着想，要为以后几十年的生活着想！”
　　白沙一把搂过儿子，哇哇地大哭起来。她太感动了，儿子在她不知不觉中长成了小男子汉；长成了一个明辨是非曲直，通情达理的好儿子。
　　白沙把这几天所受的屈辱，痛苦，连同对儿子的感激全化成了眼泪和哭声一股脑地倾泻着，使小赫有些害怕，他使劲的推着妈妈，紧张的问：“妈，妈，你没事吧？”
　　白沙抹去满脸的泪水，笑着对小赫说：“我没事，我是高兴的，我觉得你突然长大了，长成一棵大树，都能让妈妈依靠了！”
　　“是啊，我要坚强，我要做一棵大树，让妈妈依靠！”小赫想着起身去卫生间浸湿了一条毛巾，出来递给妈妈。白沙接过毛巾擦着脸，情绪好了许多。在懂事的儿子面前，她突然感到自己老了。
　　孙大赫从民政局出来，看白沙走远，就拐入旁边一条僻静的小路。掏出手机给闻希希打电话，他不是急着向闻希希报告好消息，而是想让闻希希收留他，省着去租房住。
　　那头，闻希希正等着好消息呢。昨天半夜孙大赫已经向她通报了，他回家后和白沙争吵的情况及最后商定协议离婚的结果。她高兴得一夜没合眼，想象着白沙面对孙大赫突然的质问和羞辱，惊慌失措无地自容的样子，她激动的不能自制。但她还是有些不安，她怕事情万一有什么变化，多不容易啊，她处心积虑地筹划实施了那么久，她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闻希希用有些哆嗦的手按了接听键，“喂，大赫，怎么样了？”闻希希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离了，刚办完离婚手续，我正往停车场走！”孙大赫大声地报着喜讯。
　　“离了！”泪水随着声音夺眶而去，闻希希的右手攥成拳头向空中砸去。“离了！终于离了！她白沙也要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了！”泪水在闻希希的笑脸上流淌。
　　“哎，哎，希希，我一会儿就得从家里搬出来。”孙大赫正等着闻希希邀请他呢。
　　“是得搬出来，婚都离了，怎能还住在一个屋檐下哪？”闻希希就是不邀请孙大赫去住，她已经厌烦了这个猥琐、小气、处处算计的男人，她要加快她的报复进程。
　　“那，我先租间房子住吗？”孙大赫还不死心，还巴望着闻希希收留他。
　　“行，我看先租房子住也好，买房子不能着急，着急了买不到好房子。”闻希希装糊涂，她明知道孙大赫买不起房子，还成心把买房子的事说得轻松愉快，好像买套房子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好吧，那我先租房子去。等我安排好了再联系你。”孙大赫那个气呀，“你她妈的饱汉不知饿汉饥！”但，他没有发火，他觉得应该理解人家，人家闻希希是大小姐，人家从来没有过没钱的概念，所以他孙大赫才渴望着攀上那枝高枝呢。看样子，跃上枝头还急不得，还要忍受磨难！
　　“好吧，你安排好了，给我打电话，我们一块庆祝。”闻希希欢快地说着，心里却解恨地骂着，“王八蛋，看着吧，看小姑奶奶接下来怎么整治你。”
　　孙大赫去了一个房屋中介，左挑右选地折腾半天才挑了三套离闻希希公寓较近的一居室出租房。临近中午他又跟着中介的小伙子去看房，他们出了这个小区又进那个小区，楼上楼下的转了两个小时，好容易才把三套房看完，孙大赫已经累的气喘嘘嘘。没办法，哪套房都不如他意，看房时他总是不由的把这些又脏又烂的房子和自家比，越比越烦，最后他随便的选了其中的一套，交了定金和三个月的房租共8000元。
　　孙大赫租好房，从房屋中介走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走进一家快餐店，选了两碗米饭两个炒菜，狼吞虎咽地吃着，那吃相就像饿了三天的猴子，滑稽可笑。
　　吃完饭，孙大赫就开始搬家。说是搬家，无外乎就是把他的被褥、衣服、书籍、还有他的电脑拿走，了事。
　　孙大赫搬家的时候，白沙没在家，白沙是故意躲出去的。她无法面对那种情景，她想不出那种情景是尴尬？是痛心？是失望？还是什么。反正她不愿意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