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雨欲来风满楼（2）

　　“你学那玩意儿干嘛？”贝勒问我。
　　“没事学着玩玩，做做图，整整简单的视频，也让回忆的方式多种多样。”
　　我在网上投了简历，很快就有了消息，一家人力资源公司邀我去参加面试，我跟同学说了这事，没想到当天裴行远将和我同行，其他还有三个同学收到面试通知，在我们之后去。这家公司不到五十个人，所以班里有些同学根本不屑一顾，但是答应了去参加，我和裴行远还是决定如约前往。
　　“你的简历能借我看看吗？”去参加面试，等候的过程中，我和旁边的一位女生搭话，他的求职材料就在身边，手里拿着简历。她很优秀，三好学生、优秀干员，更主要的她偷偷告诉我她被保研了，从谈吐中，我愣是没有看出来，如此可见，历云对我的前程判断是极为正确的。在这档口，我真实的感受到了，等待真是一个奇妙的过程，他能让人感觉时间很近，有时又让人感觉很慢。
　　“你的QQ好友多吗？”在我面试的时候，部门经理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她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看起来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女性和领导。
　　“我觉得我回答不了您这个问题，从性格上来说，我就是一个魄力不足的人，所以善谋不善断，比如您问的这个问题，我觉得问的不太准确，首先是一个定性定量的问题，什么叫多，什么叫少呢，一千个算多，一百个算少吗，我想这个问题通常是考察被测试者的人际交往能力的，但这个问题致命的缺陷，就在于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而且没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其实这个问题的另一种问法，就是游戏好友多不多，如果多就代表沟通表达能力好的话，大家就不用出门了，整天玩游戏就好了。话说回来，我觉得作为一个正常人，基本的沟通表达能力我还是有的，区别在于别人好动，我安静。”
　　回答完这个问题，以我的经验，我在脑海里已经想象到了这样的回复：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见地，说明你是个爱思考的人，不过用人得领导拍板，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消息，一个星期内我们会答复你。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是当场这么跟我笑着说的：“其实我更愿意私下里跟你做朋友，但在一起共事，作为部门负责人，我感觉你太危险了。”要搁在平时，我差不多会学着历云的暴躁脾气，甩手走人，但此刻我倒对这位领导产生了崇高的敬意，因为她毫不隐晦自己的真实情感，比那些矫揉造作的人要强得多。我很珍惜这样遇见的机会，因为以后恐怕再也见不着了。人就是这样，你最讨厌的人，往往成了让你受教最多的人，所以一个人的成功，除了要感激自己的恩人外，还要感激自己的敌人。
　　“明天晚上送老晚会，大家去不去看看热闹？我们班的三个女艺人都参加了，还有，贝勒，你女神是主持人，去不去？”历云从外面带回了这个消息。按照惯例，每一届学长学姐毕业，在六月初，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都是要准备一场晚会来作为毕业纪念的。
　　司空南今年大四毕业，按道理他应该是要像其他同级同学参加工作的，但是他计划出远门游学。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我陪他看了他们院系的送老晚会，可能事不关己，我也没有多少感触，而他的表情说明他的心里在依依不舍的同时，也感到矛盾万分。晚会还没结束，我们就出了门，坐在学校的中心广场，看见银河灿烂，满眼星辉。司空南并不是我的直系学长，但是我跟他私交甚笃。我认识他，是在刚上大一时发生的故事。
　　按规矩，学校会在大一新生进入学校的一个礼拜后，安排心理健康测试，而就在我就在测试后的翌日，收到了学校心理健康咨询中心的邀请函，请我过去谈谈心，邀请函是辅导员转交给我的，他安慰我说：没关系的，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不要有心理压力，别的同学也有收到的。可我在心里想，没收到的为什么不是我呢！
　　“怎么啦，辅导员亲自找你谈心？”我一回到寝室，贝勒他们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哎，怪我英姿勃发，才华毕露，所以心里咨询中心脸上挂不住，私下里想请我去吃个便饭！”我呵呵的调侃说。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你看着办吧，哈哈，”历云笑的前仰后合，“不过说心里话，在常人眼里，天才就是疯子，也只有在神人眼里，疯子才是天才！”
　　中泽安慰我说：“没事，怕什么，下午上完课，我陪你去一趟，看看搞得什么鬼。”我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感激。
　　如约，我去了心理健康咨询中的办公室，中泽陪我一起。当时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值班的学长，后来我选修了心理学系的课知道他叫司空南。当他了解到我是被邀请来“做客”的时候，给我倒了杯水，态度和蔼，很有绅士风度，让我填写了一张问卷，似乎为了安抚我不安的心思，与我解释说这是学校随机抽检的调查行为，不要有心理负担。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人进了门，他是教实验心理学课程的老师，这也是我后来知道的。他看了一眼学长交给他那张我填好的问卷，没说什么，直接喊我去另一间办公室坐下。先是跟我聊了一会八竿子打不着的闲话。
　　“为什么问卷上的问题你没做，有的选择题还选了两个答案？”他问我。
　　我慌忙解释说：“有的问题我认为两个备选答案都有道理，所以不好抉择，就只能两个都选了。”
　　“噢，原来是这样，那你平时害怕一个人相处吗？”
　　“这我倒也不怕，我这人比较喜欢安安静静的，处在嘈杂的环境里反而不太适应，不过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必要的社会活动肯定还是参加的。”
　　“那你有刻意回避一些东西的意识吗，在日常生活中？”
　　“这肯定有啦，比如我怕蛇，我过草丛的时候就很小心。”
　　“你是学理工科的吗？”老师问我。
　　“不，老师，我是学文科的，高中理科很差，三门起码有两门考试经常不及格。老师，请问一下，刻意回避某些事物，是不是说明这个人可能有心理暗示或阴影障碍什么的问题？”
　　“这倒不是，噢，你是没什么问题的，学校叫你来本来就是随机抽检，没事了，你回去吧。”
　　从此，我就对心理学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和浓厚的兴趣，也因此选修和旁听了学校心理学专业的有关课程，和司马南学长也日渐熟悉，他是一个特别内秀的人，用他的话说，我和他的脾气相投，我也会经常和他讨论一些问题，他喜欢哲学，我多少也受了一些教益。他今晚找我，主要是跟我说他想出门远游的事。
　　“一直呆在学校里，从小学到现在，差不多十六年了，除了书本，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除了别人的耳提面命，我们无从了解，这个世界真的像我们看到和知道的那样吗？”他望着天空，月光下，我清楚地看见他额角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的飘舞。
　　“你不工作了吗？你家里人也同意？”我问他。
　　“我最幸运的就是我还有一个哥哥，他同意了我的想法，爸爸妈妈暂时他可以一个人照顾着，再说了，我只是想出去转转，又不是浪迹天涯不会来了。至于工作嘛，一年后不管怎样，我都会回来的。我这次出门也不会跟家里要钱，我会学会依靠自己，我也相信，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的双手健全，我就有活下去的勇气，只要有丰满的心灵，只要不失去精神的追求，我们就享有生活的精彩，不是吗？能给人带来满足的，不是物质的充裕，而是精神的富有，做过了，我就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因后悔而感到难过！”
　　我很钦佩他的想法以及付诸行动的勇气，这正是我缺乏的品质，也许在青春有关的日子，在我无数次魂牵梦绕的地方，我也曾有过这样的冲动，但目前，我还是做不到放开手脚。几天之后，他背起自己的行囊出发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那些同学将奔赴的是天南海北的劳动岗位，然后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像一颗螺丝钉一样承担起自己将要扮演的角色，而他却选择了先做一会儿看客。
　　马上就要考试了,接着就是暑假。说到考试，我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但还不至于慌乱，对我来说，尽管攀折不了奖学金的桂枝，“挂科”这种事情还是要敬而远之的，否则“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呢，倒不如“既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来得更好些。毕竟美了画面，遂了心愿。
　　课本还是足够新的，除了自己的名字外，还没有多少写写画画的痕迹。记得在中小学的时候，不管书看得怎样，到最后肯定都是破烂不堪的，这样即使考试成绩不理想，看见我褶皱破旧的课本，爸妈也会认为我是用了功的，奈何资质不佳，这也“非人力所能为也”。学生乱的是心情，可是学校的复印店里忙的就是生意了，平时不听课记笔记，走到最后一口气把老师的给定材料统统复印一遍，囫囵吞枣的过一遍，以求心理安慰。
　　“问你个问题，甘霖，集合概念和整体概念是不是有叠加的部分？我看过之后不是很明白，可是书上也没讲清楚，你给我说说？”见甘霖回来，我赶紧去找他问问题。燕林甲、何松跟他一个宿舍。
　　“你看的什么书，问这种问题？”何松问我。
　　“《普通逻辑学》，前一阵子跟你们去大学城二手书店淘到的，你忘了？我当时还淘到了一本黄页本《刑事侦查学》，特地跟你们说了呢。”
　　“你拿着哲学系的问题来问甘霖？你真逗，他可是除了女人和课本，其他一概知之甚少的怪才人物！再说了，现在都快考试了，你看这书有什么鬼用处？”燕林甲笑着说。
　　“别逗了，还看书，瞧把你们认真的！”我拍了拍胸脯，笑着说：“我敢打包票，就算你们不看书，照样有本事通过考试！”我还故意调高了嗓门，有意让旁边的人听到，可问题没结果，我就被他们轰了出来。
　　考试那天的情景也的确像我预料的那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木头，今天考试不分座位，反正你不评优评干，不求高分，通过就行了嘛，不如做做好事！”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不少同学都早早来到教室，选定位置坐了下来。明辉笑嘻嘻的踅摸到我身边。
　　“你懂我也懂，呵呵，没关系！”于是我起身把自己的作为让给了他。我坐到旁边，就看见他和前面的甘霖搭起了讪，在考试前的一分钟聊得热火朝天。好位置总是稀缺有限的，谁能先行一着，也就意味着牢牢占据了可能的优势。
　　考场的现象，往往会留给我这样一种笑话的印象：老师确实是辛勤浇灌花朵的园丁，他身影走过的地方，那些原本蔫了的枝叶就立刻变得鲜活起来，枝头上的鸟儿也在雨过天晴后唱着欢快的曲儿。和《西游记》五庄观那一回，菩萨一洒羊脂玉净瓶的琼浆玉露起死回生了镇元大仙的人参果树，两者的奇迹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喂，选择题的答案报给我听听，还有这道题怎么做，……”老师的身影从身边一过，这种嗡嗡的嘀咕声就此起彼伏的作响，估计老师心里也明白，只是装作毫不知情吧。
　　考过试之后，贝勒曾经开玩笑的说：“咱这样要不害人，也算是有良心了，要是医科的学生也这样，那才真是谋财害命呢。”
　　平时也就是考试的时候同学聚的齐，之后又是一哄而散，各忙各的了。不过他们终究还是要回来的，勘察其脚下的足迹，就好像是在外面的世界兜兜转转了一个不完整的圆圈，相同的起点和归宿，只不过走过的路程大不一样罢了。
　　其他同学的事情好像都很神秘，因为传说如何，后来都证明了荒诞不经，所以我的心思只好还在自己找实习的事上。投了不少的简历，但都杳无音讯，感觉我就像是一只在浩瀚的海洋里漂泊的小船，找不到可以停靠的港湾，甚至是有些灰心丧气了，但是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时间来检验的，尽管时间有长有短，顺序也有先有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