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跛脚老者和刘判官的会议

　　上次由政府出面组织、陶半仙挂帅的除魔法师团除林峰、李队长、陶半仙的师兄妹残存外，其余47名法师和数十名警察全部阵亡。林峰和李世雄连忙拿出钱来作安葬抚恤，政府机关前面封锁了消息。可怜那些法师的弟子和警察们的眷属有苦不敢诉，只得忍气吞声暗暗痛恨。
　　林峰虽然亲手打散了王青娥魂魄，困扰多年的心病也有了好转，但他并不但感动轻松，整天老是觉得王青娥还会死灰复燃，惶惶不可终日。
　　李世雄说：“那问问刘大人不就行了，他是掌管人鬼生死的大官。”
　　林峰说：“听说最近天庭又派下仙官去冥府视察工作了，前次刘大人率数万阴兵剿灭王青娥也折损了不少，上面正恼着他呢，现在他整天陪着高官哪还有时间来管我们的事！”
　　李世雄听了林峰的话也觉得心里不踏实。
　　名流界和官员们也怕王青娥死而复生来报复，只得又挤在一齐开会。按照陶半仙临死前的话语，决定去圣德斯精神医院寻找那个扫地的跛脚异人，请他查证王青娥到底消失了没有。
　　这天下午，林峰夫妇、李世雄、郭局长一行又来到精神病院。院长迎接出来，林峰忙问：“院长，此次我们来贵院是想找上次在轻病号室面前扫地的那个有点瘸的老头，请问他现在在哪里？”
　　院长问找他有什么事。
　　“上次我们被那恶鬼所害时就是他救了我们的。”郭局长说。
　　“什么？”院长想笑，十分惊愕，一脸不信，“他一直在我们医院当杂工都有十年了，是个又老又瘸沉默寡言的单身老汉——他救了我们？”
　　“是的，陶道长看见了，说是他发出金光把那恶鬼从我体内驱赶走的！”林峰说。
　　“真的？这简直太不可能了。他没有任何职业，当初来医院求我们收容他给他工作，我看他可怜就安排他打杂工，一干就是十年。反正他总是默默无闻，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院长说着叫他的副手去把那个跛脚老人叫来，副手回说：“院长，您忘了吗，前天他就辞掉工作走了，您还批准了呢。”
　　“哦——我这记性！”院长拍了一下头，说，“老陈前天不知为什么事硬是向我提出离开医院的请求，我批准了他，还多给他发了两个月的工资以作这些年对他的补贴……”
　　“他去哪了？他住在哪里？我们急需要找到他！”李世雄等人慌了。
　　“不知道，他只是说要回老家去了——哦，他的住处我们倒知道，就在我们医院后面的山坳里，有次我们去爬山还望见他的。”一个副手说道。
　　“请你带我们去找他！”林峰忙说。
　　院长让他的副手带着林峰一行匆匆爬上医院背后的山坡去了。
　　爬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气喘吁吁地到了山顶。原来山顶是个大凹地，荒草茫茫，山风阵阵，几座荒坟隐没其中。林峰等人见了荒坟就想起王青娥，不由毛骨悚然。
　　“就是这吗？这除了几座坟什么也没有啊！”李如茵怯怯地说。
　　“上次我们就是在这遇到他的，他说他就住在附近的！”那个医师也不安起来。
　　“看，那边有个小山包！”郭局长指着山坳里一处长满松树的小山包说，“我们往那边找找！”
　　众人走到那个小山包下，见有一条小路弯弯蜒蜒一直绕上山顶。
　　“他可能住在上面！”医师走上小路，看见了一些脚印。
　　众人快步跟了上去，走到半路，只见山路拐弯处走出一个一拐一瘸腰挎布包的戴顶破旧帽子人。医师定睛一看，来者正是跛脚老陈。他依旧是在医院时的打扮，灰土土的一脸黑瘦干瘪，双眼尽是眵糊。
　　“老陈，可把你找到了！”医师笑道，又认真地打量了下他这身行头，仿佛是初次见面一般。
　　“哦，秦医师，您怎么来这里？”跛脚老陈也感意外，咧嘴呵呵地笑了一下，又问：“秦医师要去哪里？”
　　“您就是陈师傅吧？”林峰等人上下打量着这个陶半仙指定的高人——怎么也看不出半点仙风道骨来——可既然陶半仙说了，想不会差，何况辛苦爬了这半天山路。
　　林峰就走上前打拱问道：“你还认识我吧？”
　　那老陈双眼逮了林峰一眼，又咧嘴一笑，回道：“怎么不认识，在医院里我还给您送过饭呢。林先生，您病好出院了？真是好啊。”原来这老陈在医院里曾经给林峰送过饭，所以有一面之缘。说着也躬了躬腰，就绕开众人往山下走。
　　“老陈你别走哇，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还不知道，这几位都是省城里的名人，这是警察局的郭局长，这位是商会的会长，今天特来找你是有要事啊！”医师慌忙追上去拉住跛脚老陈。
　　跛脚老陈转过身来不安地说：“你们这些大老爷们找我一个单身老汉做什么？我又没犯法，我得走了。”说着还要走，郭局长赶上拦住去路，拿出警察证件出示给老陈看了，说：“陈师傅，你知道陶半仙吧？他可是我们省城最有名的大法师，他都说上次在精神医院是你发光赶走了林老板体内的恶鬼的。如今陶道长也被恶鬼害了，虽然恶鬼消失了，但我们都放心不下，所以此次专程来请你回城里查验恶鬼下落，请你务必答应！”
　　“什么？查验恶鬼？”跛脚老陈又呵呵地笑着，一脸茫然，“我一个快下土的老汉有什么本事去查验什么恶鬼的下落？大老爷们肯定找错人了。”
　　“陈老师傅！”李世雄忽然上前向老者深深鞠了个躬。原来他想陶半仙肯定不会糊弄他，因为陶半仙最重名声。再说高人大都大智若愚，不轻易露真相，这位跛脚老陈外表虽邋遢憨厚，但是从他刚才逮林峰那一眼就看出此人眼神中似含有某种神性的启示。他打拼江湖多年，阅人无数，对察颜观色、听风识人的本领已炉火纯青，所以他抛开大老板的派头，行此大礼，林峰毕竟火候差他岳父一筹，没看出这一眼的玄机来。
　　李世雄这一躬弄得郭局长、林峰、医师均觉礼太过有失身份，他女儿李如茵忙去搀扶，李世雄就是不动，对林峰板着脸道：“你还不快给陈老师傅行礼！”林峰很快也领悟了，连忙哈下腰去，弄得郭局长三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老陈，你看大名鼎鼎的李先生和林先生都给你鞠躬了！”医师急说。
　　老陈慌了手脚，忙说道：“两位大老爷你们这是干什么，活活折杀我老汉了！”李如茵也在他爹的指令下弯下腰去。郭局长见省城里何等威势的大老板们都抹下脸皮行礼了，只好放下官架子，躬身向老陈打拱作揖。傻站一旁的秦医师从未见过这群飞扬跋扈的省城名流竟然对一个地位卑下的邋遢老头演绎了一场谦恭之至的情景，惊讶地看着跛脚老陈，就像突然发现一个仙人似的。
　　半晌过去，鞠躬的人和受礼的人都一语不发。
　　那跛脚老头刚才木讷憨厚的神色不见了，忽然变得严厉起来。他环顾了众人，盯了林峰几秒，忧虑重重地仰头看了看西下的夕阳。一阵山风吹来，不禁长叹一声，沙哑地而无奈地说道：“真是天意，想走都走不了！”他转身绕过林峰等众，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众人纷纷看着他，那跛脚老头忽头也不回的对众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一起随我来！”
　　转过几道弯，见一块平地上几棵小松树围绕着两小间石屋，石屋旁的山壁上一股山泉淙淙流下，一旁有一块菜地，菜地周围围着一些篱。跛脚陈掏钥匙开了一间石屋，走了进去，众人也跟进去了。
　　石屋很矮，长七丈宽五丈，四周是粗糙不平、泥土和石块混筑的墙，屋顶离头只有一尺来高，屋内靠墙放着一张用木板树棍拼就组成的粗糙长方桌子，桌前有一个蒲团，桌上正中放着一只香炉，两边放着铃、杵、念珠。香炉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已经褪色而被烟熏黑的唐卡，唐卡上站着一个十分凶恶的愤怒金刚，它双手拿着刀剑，脚踩着两个女人形。林峰等人从未见过如此简陋的房子，进屋后怔怔无语。见了桌上的佛像法器，林峰和李世雄对视了一下，像说：果然没找错！
　　跛脚老陈也不招呼，盘腿坐在蒲团上，绷着脸。李世雄也带头盘腿坐在地上，众人纷纷坐了下来。
　　李世雄恭敬合掌说：“陈老师傅隐居于此，真是世外高人啊。如此清贫淡泊，真是令我们这些锦衣玉食者惭愧万分！”
　　林峰也连忙附和着。
　　“你们这些商界大亨、社会名流能来我这破屋，实在做梦都想不到。”跛脚陈冷笑一声说，“你们来找我想是怂恿山人替你对付那鬼，为你们卖命吗？”
　　“陈老师傅言重了，我们此次来拜访，是代表众多商界人士诚心城意请老师傅作法查验恶鬼王青娥的下落。如果它还没死，还仰仗老师傅出山清理这个妖孽；如果已死，我们也好放心，怎敢坏老师傅清名，不敢不敢！”李世雄又合掌作揖道。
　　林峰掏出一个大红包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到跛脚老者面前说：“这是我们众人供养老师傅的一点心意，还请老师傅笑纳！”
　　跛脚老头不答话，向捧着大红包的林峰寒光一闪。林峰只觉眼光逼人，内心不觉升起一股莫名的负罪感来，低头无语。
　　跛脚陈忽然提高嗓门正声道：“你们对一个饱受凄苦的小女鬼妄下狠手，竟然听凭那个心术不正的姓陶的带人去毁其骨骸，企图斩草除根，终让那个姓陶的吃了因果一命呜呼，最可叹的是那群无头苍蝇般的混帐法师们也白白搭上了性命！这今天的一切苦果——”说着怒视着低头微微发颤的林峰喝道：“都是你林大老板做的孽！”这跛脚陈的一声喝斥生出一股不可抗拒、刚正浩大的力量，震慑住了这群平日不可一世吃人不吞骨头的名流们。这些名流们平日的骄横跋扈和如簧巧舌在这么一个质朴无华的糠糟老头面前竟然完全苍白无力了。呆坐在一旁的秦医师又看傻了眼。
　　“但是我们修道之人立誓与邪魔妖孽搏斗终生——王青娥虽有大苦，但借你之身大闹精神病院，致使多人受伤，使数十名精神病人陪上命，此次她又杀了多名法师，造下杀业大罪，她就是没死也要被打下地狱受罪，还要我查验什么！”跛脚老者说。
　　林峰将红包放在老陈面前，与众人再一次恳求查验。
　　一则为免除后患，二则被哀求不过，跛脚老人只好作法查验王青娥下落。他站起身，在香炉里点起面香，燃起灯烛，向供桌上的唐卡作大礼拜。拜完后，拿起一个插着羽毛的瓶子蘸水洒了些在众人头上后，对着唐卡盘坐在蒲团上，拿起念珠、铃、杵叽里呱啦地念起来。念了好半天，那老者忽然转过身来与众人对坐着，向右边的土墙上一指，众人忙看去，只见土墙上好似放起了一个无声电影，出现了许多人物影像——从林峰离开小县那一幕开始，快速地放映起来，他是如何进入李世雄的厂房如何升迁，王青娥来找上他府又是如何将王青娥遗弃，林峰和李世雄如何压迫剥削工人作恶多端，王青娥含恨化鬼来家中复仇，林峰开包房嫖歌女小杏被王青娥刻血字……直至前不久的血战，一直放到林峰用斩妖剑杀王青娥那一瞬间的情景。
　　众人看到自己在画面中的种种作恶的丑态和冤鬼复仇的恐怖情景，均吓得魂飞魄散。林峰更是如死人一般，全身痉挛冷汗直淋。
　　“这些发生在诸位身上的业影图像，没冤枉你们吧？”老者环视着众人问。
　　“老师傅果然法力通天，丝毫不爽！事情既然发展到这种地步，还请老师傅再作法让我们看下王青娥魂飞魄散后的情景。”李世雄恳求道。
　　郭局长和李如茵也哀求，唯独林峰痴痴呆呆，既想看下面的情景又害怕结果不如他心中所愿。
　　老者遂向土墙上停止的画面一指，影像也继续放映起来。只见林峰用斩妖剑杀了王青娥后，王青娥的魂魄便化作许多流萤随风卷起飞进了一个非常恐怖阴森的黑洞里，黑洞里出现许多残忍血腥的地狱情景，后来王青娥被一片非常强烈的金光罩住，就慢慢恢复了原身……
　　“她还活着！”众人发现王青娥又复活了，均吓得血液凝滞痴痴呆呆。正在这时，墙上的图影忽然呜的一下消失了，紧接着那老陈便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摇摇欲坠。众人回过神来，秦医师连忙上前扶住老者，众人忙问出什么事了。
　　“求求老师傅慈悲，一定要救救我啊，王青娥还没有消失啊！”林峰颤抖着带着哭腔跪到老者目前，磕头作揖哀求道。
　　“天意啊！劫数啊！我为你们泄漏因果，被业力反弹回来倒伤了自己！”老者抹抹嘴角的血愤愤地说，指着众人说，“这些都是你们作恶多端才招致厉鬼来复仇！都是你们自作自受的报应！我老汉救不了你们！”
　　“陈老师傅，这些都是我这女婿一人招惹的，跟我们无关呀，我们是受他连累的。那个恶鬼不放过他，我们管不了了，但还望陈老师傅慈悲救救我们其他人！您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您！”李世雄、李如茵、郭局长吓得面如土色，李世雄连忙哀求道。
　　林峰忙磕头如捣蒜地哀求也要救救他。
　　跛脚老者指着林峰道：“姓林的，这女鬼对你有很深的感情，难逃情丝缠绵，可你还一次次伤害她，她虽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但一次次对你手下留情，望你迷途知返，才让你活到今天！你知道吗？！”
　　林峰手抱头萎顿俯地，又哀求道：“请老师傅救我！我知错了！”
　　“还救得了你吗？这世间最难化解的就是情仇爱恨，她和你已结下难解的大恨深仇，你的业障已经入心了，你已经深深伤害她了！你不但不请高人好好超度她痛苦的灵魂，让她尽快转世投胎，你不但不忏悔你的罪业，反而痴心妄想要将她消灭！还请来那个心术不正、走火入魔的陶半仙来对付她，真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你们可知道刚才图像里看到的那片金光是什么？很可能是哪位仙佛神圣的。王青娥定是被这位仙佛所救！你们看看，她的冤仇感天动地，诸天神佛还会佑你们吗？！”跛脚老人把众人喷得个狗血淋头，林峰由颤而泣，李世雄等人惭愧无颜。
　　最骄横泼辣的李如茵一直默默无声，听到跛脚陈说到“诸天神佛也不佑你们”的话，想起王青娥当初来府上找林峰时被她毒打，后来又请陶半仙来收复她，接着在他爹生日舞会上被王青娥摄进那阴森恐怖的黑洞和被绑在树桩上鞭击的种种情景，就知道王青娥也不会饶过自己，不由浑身颤抖，带着哭腔向跛脚陈哀求：“陈老师傅，我以前对不住她，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后悔也来不及了，但是我不想死，求您老大发慈悲救救我和我爹！我们从今一定多行善事！”
　　“陈老师傅，我也知错了，我一定做个廉洁奉公、执法如山的官！求您老也慈悲救救我！”郭局长也哀求道。
　　“陈老师傅，我李世雄风光大半辈子，只知道权谋利益，实在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现在也诚心忏悔，从今定当积德行善！求您老哀怜我们，出山帮我们化解这场劫难！”
　　跛脚陈看着眼前这几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巨贾高官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些名流们确是被王青娥吓疯了，为了保住各自的老命万不得已才抹下金脸来临时抱佛脚。再说，这些嘴脸都是变色龙，为达目的什么样的角色不会装？这种哭眼抹泪的虔诚面具演得再像，只要等过了劫难还不是各现原形，依旧是一帮雍容华贵的豺狼。
　　他们都是罪有应得。老者自从出手救了陶半仙等人后，就知道早晚会被他们卷入这场因果里。近来听闻陶半仙等人亡故的消息就想离开广州一段时间，让自己脱身。但老陈考虑到今日之王青娥的怨气已经堆积到极致，报复起来难免会伤及更多无辜，再说这样脱身独存也有违普救众生之本愿，便想借救他们之名来阻止王青娥再造罪孽。
　　正在此时，屋外狂风大作，吹得众人东倒西歪，一个披着黑氅身穿军衣头戴军帽的高大黑影霸气十足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黑一白两个穿甲胄的武士。
　　“窝囊废，都是饭桶！亏你们还是广州城的名流贵绅，一个小女鬼就把你们的尿都吓出来，跪在这里哭爹叫妈哀求这个死老头！有本官在，你们都他妈的丢了魂了吗？！”
　　李世雄和林峰一见是冥府刘判官闯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黑白无常。
　　刘判官一脸恼怒，叉着腰呵斥众人，大众这才回过神来，忙一个个跪在地上。
　　李世雄抱拳惶恐地说：“大人，您日理万机，所以不敢惊扰您老。我们担心王青娥会复活过来，这才来请这位陈老师傅查验一下，还请大人息怒！”
　　刘判官这才消了点怒气，站在刘判官身后的白无常见跛脚老人盘腿坐着对冥界高官一动不动十分无礼，就骂道：“老头，站在你面前的是幽冥世界冥府刘副主席，你还不快叩拜行礼，想对大人不敬吗？”
　　跛脚老者闭眼充耳不闻，依旧盘坐着。
　　“你好大的胆！”黑无常就要上前打老者，刘判官挥手制止，望着老者阴阴一笑，作出大度的样子，连讥带讽地对老者说：“陈老头，我知道你是密宗高人，自恃清高，以前屡次邀你和我们冥府合作你都不给面子，你们修行人都一个死脑筋，不开窍，不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如何积功累德更快捷方便！只知一味苦行节欲——时代变了，修行也要跟得上时代——我告诉你，这些年你之所以修行进展缓慢魔障重重，就是因为你得罪本官得罪了冥府的结果！难道你不知道，你修持的一点点功德都要通过我们冥府记录，再申报给天庭的吗？你不想修成正果，那就这样跟我们耗着吧，本官倒要看看你个快六十的人没有功德记录，盲目苦修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这跛脚老人虽说修道之心纯正，严持戒律，不贪钱色甘守清贫，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贪功德。功德就像盖房子的石料砖土，没有这些材料是盖不成房子的，也就是说是没有功德的积累是修不成正果的。老者当然知道这些，他这些年不肯和刘判官合作干坏事，是为了遵循一个修行人的戒律宗旨。但他现在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已经快六十的人了，再不迅速积累功德恐怕他这一生清苦的修持到头来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成就一个最可悲的人生。富贵荣华，他视之如粪土，可对修行人最重要的功德来说，就是他们的所有。他没有冲破功德的枷锁，没有领悟到佛家“空性”的精髓，因此他被功德牢牢钳制了。他想了想，知道再跟刘判官耗下去是没有结果的，无奈地叹了口气，睁开眼对刘判官说：“那刘大人要我这个糟老头干什么？”
　　“很好，陈师傅！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判官看出跛脚老者妥协了，便拍手笑道，“其他的也不想劳烦你老陈了，你只要与我合作联手灭了王青娥，冥府就立即如实记录你这些年的修持功德并尽快申报天庭，让你早成道果，如何？”
　　跛脚老者无可奈何妥协了，应道：“你刘大人可要说话算数！”
　　“我们刘大人是堂堂冥府副主席，岂会儿戏？”白无常替刘判官答道。
　　李世雄一则为拍刘判官马屁，二则想拉拢这个密宗高人来对付王青娥，就乘机对老陈说：“我们刘大人一言九鼎，断不会食言的。陈老师傅，您就放心和我们刘大人合作吧，事成之后，刘大人保管您早成正果，另外李某和广州众名流一定重金相谢，为您造一座修行精舍，以供清修！”
　　林峰等人也附和着说。
　　“好吧，刘大人、李老板，我老汉答应了！决不反悔！定帮助你们彻底灭了这个厉鬼！”跛脚老者说。
　　李世雄等人这才安了心。
　　刘判官对老者和众人说：“诸位，上次冥府出动十万精兵围剿反贼巢穴怒魂山，叛匪失败后作鸟兽散。刚才陈师傅做法让你们看到王青娥魂飞破散后又被救的情景。确实，王青娥当日被小林用斩妖剑诛杀后，其魂魄被打入地狱，但万万没想到，这件眼看就要成功的事给刚刚去他方世界救完众生来我们阎浮世界巡游的地藏王遇上了——他管了闲事，他把她从阿鼻地狱的大门口给救了回来，并让她恢复了原身。大家都知道，地藏菩萨是十方幽冥世界的教主，谁敢去他那抓人？我们只有等王青娥离开地藏王菩萨逃出地狱后再缉捕她。
　　不料匪首王青娥离开地藏王后，来冥府救独眼鬼婆，本官用其已俘获的同堂独眼作饵，诱其入套，不料让此贼逃脱。王青娥逃脱后，又与另一叛匪电光回合，在冥军组成的大包围圈里殊死挣扎。在围歼叛匪的战斗中，刚来冥府就职的小陶军长殉职了。当然，叛匪也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尔后，本官为冥界长远繁荣计，苦心在我别墅设局诱敌入套，谁料叛贼王青娥和电光贼胆包天，竟然连破我数关，并肆意毁坏了本官之别墅后亡命不知去向！罪大如斯！真无法无天！
　　三日后是人间的中元普渡节，本官推断王青娥定会随着众幽魂来人间找小林和老李报仇，同时也想救回她的同党独眼鬼婆。因此，冥阳两界必须再次联手，将计就计，做好周密部署：还用独眼鬼婆做饵，诱其前来进入我们布置好的法阵……有冥府阎主席的支持，有人间你们这一群开明人士的支持，有密宗高人老陈的强力协助，本官坚信定能将叛贼一举歼灭，维护冥阳两界的安定繁荣。”
　　众人纷纷拍起手来。林峰作揖说：“我们一切听大人部署安排！”
　　“刘大人，我们如何布置这个能歼灭恶鬼的法阵？还请指教！”李世雄说。
　　刘判官微微一笑，望着跛脚老者说：“陈师傅，这个就是你的任务了。我再重申一遍，你布阵灭了王青娥，本官用乌纱帽保你早列仙班！”
　　跛脚老者叹了口气，点头说：“除魔卫道乃吾教宗旨！”又掐指算了算，就对林峰说：“三日后的中元节，正如刘大人推算，王青娥定会来找你报仇。”说着去香炉底座下拿出一叠灵符递给林峰，说：“你回去就把这些符帖在府上的各门窗上。”又拿出一张红符说：“这张红符你把它放在枕头下两日，中元节凌晨前就把它放在客厅正中位置，然后让家里所有的人回避到别处去，你们即刻来我这里。”林峰等忙谢了。老陈又说：“要想灭了王青娥，只有摆九龙油锅阵对付它。布阵材料请李老板准备，其他的听刘大人吩咐！”
　　“好！好！我说老陈，你这样配合我就太高兴了。你放心，到时我会派一千血魔甲兵协助你的。”刘判官抬起戴着白手套的鬼爪拍了两下，环视众人说：“具体诛妖策略，今晚12点在小林家开会研究！”说着，带着黑白无常转身乘狂风回冥界。
　　众人恭恭敬敬地告辞下山去了。跛脚陈站在院里看着那轮快要沉下的血红残阳，心中扑来一阵透骨的凉意。
　　中元节前一天，跛脚老人居室下面的那片大山凹上布起了幢幡支起九口大油锅，只等王青娥一到，来个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