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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品名称:平凡的故事      作者:王西木      发布时间:2015-11-23 14:47:16      字数:4915

  一辆绿皮列车安静地停在空荡荡的小站里。小站叫秦家坳站。
  秦家坳,南溪县最偏远的乡镇。在南溪人眼里,秦家坳是个另类,不仅方言与南溪大部分乡镇有很大区别,而且南溪人都是吃南溪河水长大的,唯独这里喝的是秦滩河的水。秦家坳地处两省交界,是个避难躲藏的好地方。四面环山,秦滩河从腹中划过,河水向东南一拐弯就流到省外去了。
  在秦家坳一些老人的嘴里,秦家坳是当年天地会的总舵。南溪县现任主管教育的副县长秦淮人非常赞同这种看法。从小生活在秦家坳的秦淮人,对自己的家乡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感情,他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这里除了地形隐蔽、有着很多清代的古建筑屋群之外,最主要的是天地会在周围的数省份都曾经闹腾得很厉害,唯独本省一点动静没有,由此推断这里可能是指挥的中枢。
  秦家坳境内有几家国营林场和成片的原始森林,所以当年修建铁路时在这里设了一个货运小站。那时每天都有成列的火车往外拉山上砍下来的木头。后来树木不让砍伐,小站便失去了原来的喧嚣,只有偶尔停靠的慢车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虽然秦家坳火车站是南溪县唯一的火车站,然而南溪人几乎都不会在这里下车的,因为从秦家坳到县城的路又窄又烂,都在山中盘旋很是颠簸。南溪人出行坐火车从来都是舍近求远去三川市坐,去市里车又多路又宽,关键是停靠的列车也多。
  车厢里的空气湿热浑浊,车厢里坐满了客人,南溪人秦众森秦从林兄弟都在这趟车上。秦众森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秦从林则烦躁在过道上走来走去,手上抓一本杂志不停地扇着。兄弟俩长得很像,英俊高大,只是哥哥秦众森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多了一丝斯文,弟弟秦从林则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显得格外的潇洒。
  今天是放暑假回家,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列车却意外地卡在这里,半天不得动弹。还是弟弟秦从林最后从列车长哪里得知了确切的信息,前方塌方了。兄弟俩商量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决定下车从秦家坳回家。一是考虑到铁路要修通没那么快,二则可以看看父亲童年生活的地方。
  太阳快要落山了。雨后的晚霞把青山之上的天空染得绚丽多彩。兄弟俩拖着行李箱走在泥泞的路上,一脚深一脚浅的。
  这个时间,从秦家坳回县城的班车不能指望了。秦从林很快有了主意,建议去找远房的叔叔秦淮河帮忙。秦淮河是秦家坳镇的党委书记,可以派车送他们回去,最不济也可以安排一晚的住宿,第二天再坐班车回县城。秦众森不同意弟弟的建议。秦淮河虽说是父亲秦淮人的同族兄弟,尽管两人同样是秦家坳出来的在南溪官场上有点名气的人,但是农民干部身份的秦淮河显然和知识分子的秦淮人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秦从林不以为然,秦淮河跟父亲即便不是一路人,但是他们毕竟是一个村庄一个族里的人吧,何况父亲还是副县长,副县长家的大公子二公子回不了家,秦淮河多少会给点面子出手帮一下的。最后,秦众森说服不了弟弟,只好陪同秦从林去镇政府碰碰运气。
  镇政府倒是好找得很,本来就不大的乡镇,镇政府那栋崭新的六层白色楼房在破旧的街上显得鹤立鸡群。
  然而在镇政府大门口,兄弟俩大吃一惊。在那个小汽车还没有现在这样风行的年代,镇政府院子里居然停满了轿车。大概全县的轿车今天都集中到这个偏僻的小镇来了吧。更让人称奇的是里面还夹杂了一部警车。
  镇上这是要出大事?还是已经出了大事?
  正当兄弟俩迷惑诧异的时候,一辆桑塔纳汽车里下来一个人,对着秦从林说:“这不是小秦吗,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秦从林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觉得脸熟,但是一时想不出在哪见过。
  看见秦从林迟疑,那人赶紧介绍说:“我是政府开车的李师傅呀。”
  秦从林一下明白过来,原来是父亲单位的司机。秦从林把前方塌方他们被迫下车的经过说了一遍,随后问道:“李师傅,你们怎么会在这呢?”
  很快,从李师傅嘴里,兄弟俩了解到了他们的父亲秦淮人此时此刻居然也在秦家坳,正在镇政府一楼的那间紧闭着门的大会议室里调查秦家坳刚刚发生的一件大事。
  两天前,秦家坳中心小学的校舍经不起连续半个月的大雨的冲刷,倒塌了,压死压伤了不少学生。秦家坳镇党委书记听到事故一下慌了神,尝试了用各种手段来掩盖隐瞒,但是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两天后,得到事故报告后,县委县政府立即派出了以主管副县长秦淮人为组长的事故调查组前往秦家坳。
  李师傅刚讲完事情的经过,兄弟俩还来不及感慨一番,会议室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只见秦淮人面色凝重走了出来,后面呼啦啦跟着一群人,个个表情严肃。
  吸了大半天的二手烟,秦淮人头重脚轻,昏昏欲睡。走到汽车旁,忽地看见自己的两个儿子,吃了一惊,问道:“你们俩怎么会在这?”
  “前面塌方,我们只好在这下火车,没想到你们也在这。”秦从林抢着说。
  秦淮人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下,让兄弟俩上了车。
  车开出大院,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垂头丧气追了上来,拦住车对秦淮人说:“四哥,你们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回去还得赶紧向吴书记舒县长汇报呢。”秦淮人回答得很冷淡。
  秦淮河一脸苦相,沮丧地说:“哥,你可得多给吴书记舒县长说说好话,兄弟这回麻烦大了。”
  秦淮人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摇头道:“书记县长那你还是自己去说吧,我这里只有如实汇报,人数都是实实在在的,你让我怎么办?”
  汽车闪着灯加速驶离了村庄,驶上了颠簸的山路。
  夜幕落下了。
  
  回到家,天已经很晚了。
  蓝玉一个人在家看着报纸,学校已经放假了,身为南溪一中的副校长,也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看见儿子们跟着秦淮人一起回来,蓝玉惊讶之余格外开心,高高兴兴下厨,很快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人杰呢?”饭桌上,秦淮人端坐在上位,扒拉几口饭,忽地问妻子。
  蓝玉一边给儿子们盛饭,一边对秦淮人回答道:“上晚自习去了。”
  “妈,学校不是才刚放假,怎么就有晚自习了?”秦众森马上惊奇地问道。
  蓝玉盛完饭,坐下来说:“人杰这不是马上就高三了吗。”
  母亲的话刚说完,一旁的秦从林就接过话,幸灾乐祸地说:“老三痛苦悲惨的高三生涯终于拉开帷幕了。”
  秦众森冷不住笑出声来,饭都喷了出来。
  蓝玉很不满意瞪了秦从林一眼,责怪道:“高三抓紧一点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吗?吃你的饭,就你怪话多。”
  秦从林吐了吐舌头,开始埋头吃饭。大家都饿了,狼吞虎咽起来。
  蓝玉静静地坐着,看着父子三人埋头吃饭。最近她伤透了脑筋,一向听话的大儿子居然在毕业分配找工作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跟父母拧了一把,执意自己选择了一家工作单位。这件事上,她写了多少封信,打了多少个电话,一点作用都没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看来儿行千里也由不得娘了。
  今天这个不听话的儿子终于回来了,一定得当面跟他对质一番,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想到这,蓝玉再也忍不住开口了,对低头吃饭大儿子发话道:“众森,你爸好好的帮你联系了滨海第一制药厂,你不去,去什么仙源制药厂,那是个什么性质的药厂?听说是大集体,你怎么这么犯迷糊呀。”
  “妈,我是这么想的。”秦众森咽了一口饭,抬起头慢吞吞地回答道:“第一制药厂虽然是国营厂,是大厂,但里面大学生太多了,也不缺我一个人,去了可能要干上很多年也不一定能干出个模样来。仙源厂虽说是集体小厂,但那里还没有大学生,去了很快就会受重用的,而且这几年效益很好,工厂赚了很多钱,蒸蒸日上,名气也很大,你看现在满大街都有他们的广告。”
  秦从林眼瞅着有戏唱了,很兴奋地插嘴道:“是是是,就那个电视里整天播的治胃病的广告,‘胃病治,胃病能治’。呵呵,简单但是朗朗上口哦。”
  蓝玉显然对儿子的回答不满意,皱着眉头说:“效益再好,那也是个集体单位,饭碗没有国营单位硬。”
  “饭碗硬有什么用,关键是里面装的饭要好。”秦从林不甘寂寞,抢先替哥哥辩解道。
  “就是。”有了弟弟的支持,秦众森跟着附和道。
  蓝玉瞪了二儿子一眼,骂道:“你滚一边去,我这教育众森,你和我作什么对?”
  秦从林一看母亲生气了,赶紧低下脑袋,埋头吃饭。
  秦众森不服,辩解道:“从林没有说错,现在就是这样,一药厂效益还不如仙源呢,我们厂长对我说了,来了肯定会大有作为的。”
  秦从林又抬起头,摇头说:“那不一定,仙源制药厂是个暴发户,老板听说没啥子文化的,他们胆子大,什么都敢吹,什么‘胃病治胃病能治’,依我看‘胃病治未必能治’,众森去了,我看也未必能用。众森做事一向沉稳,怎么分配这等大事上却这么冲动呢?”
  秦淮人听了微微一笑,对二儿子说:“你这一会帮你哥一会又帮你妈,你到底为谁呀?”
  秦从林一噘嘴,大声说道:“我谁都不为,我只为真理代言。”
  蓝玉埋怨起丈夫,数落道:“你还笑,他们都不听我的,你这一家之长也不说说他们。不等秦淮人说话,蓝玉话锋一转指向老二,说道:“还有你,明年就轮到你了,我省农林大学的同学说了去他们农林大研究所没问题。”
  “我才不去呢,我哪是搞研究的人。”秦从林跳了起来,抗议道。
  “那你这种专业不去科研所,你能做什么呢?”蓝玉厉声问。
  “我什么不能做呢?”秦从林不假思索反驳说。
  母亲也站了起来,气愤地说:“你爸你妈没什么本事,也只能帮你找这样的单位了。”
  “我不用你们操心。”儿子也不退缩。
  蓝玉见硬的不行,软下来感慨地说:“从林,三个孩子就你最让我操心,你多半有众森一半哪怕是十分之一用功,你也不至于被滨大调剂去读什么寄生虫专业。”
  一提起专业的事,秦从林就有数不尽的后悔。四年前高考结束后,为了选择好学校还是选择自习喜欢读的专业,母子俩也进行过一番艰苦卓绝的争斗,最后还是儿子屈服了。秦从林最后进了重点院校,满足了父母的虚荣心,但是却丢了自己填报的专业。想到这,秦从林没好气地说:“还说我,当初还不是你们要面子一定要我去滨大,我也不至于档案被他们乱扔。我读个一般大学,那好专业还不是随便由我挑。”
  蓝玉无话可说了,滨海大学是给大人挣了不少面子,但是专业确实有点冷门,对这个坐不住的儿子来说,确实有点不适合。
  秦淮人累了一天,有点心力交瘁,看见饭桌上争论个没完,有些不耐烦了,啪的放下筷子,说道:“你们母子俩每回见面都要吵得鸡犬不宁,搞得一屋子乌烟瘴气,这饭还让不让人吃。”
  
  第二天一早,秦从林还在梦乡中,就被蓝玉喊起来吃早饭。
  秦从林耷拉着头,睡眼朦胧坐到了餐桌旁。
  蓝玉似乎是一整夜没有睡好,眼框黑了一圈,对儿子说:“就等你了。”
  秦从林揉揉眼睛,看了看一桌子的人,很不高兴地说:“妈,我可不可以申请不吃早饭呀?好不容易放假了,也不让人多睡会儿。”
  蓝玉很不高兴,批评道:“早饭最重要,怎么可以不吃?”
  秦从林满不在乎说:“我在学校就经常不吃早饭,懒得吃。”
  “看看大学把你们这帮学生培养的,一个个懒得出奇。”蓝玉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秦从林盯着弟弟秦人杰说:“妈,别怪大学呀,你把大学都说得这么一无是处,你还想不想让你的小儿子考大学呀。”
  蓝玉拧住秦从林的耳朵,尖声说:“贫,我让你贫。”
  秦从林从母亲手里挣脱,求饶道:“好了,我吃就是了。你们先吃,我洗漱一下。”
  “等我干嘛,我有这么高规格吗,不是让你们先吃吗。”秦从林洗漱回来,见大家还端坐在饭桌前,奇怪问道。
  蓝玉瞥了儿子一眼说:“你少说话。”
  等到儿子落座,蓝玉一脸严肃,开始训话:“都齐了哦。平时你们的爸爸工作忙,众森从林又在外地读书,今天总算聚齐了。大家都知道,今年是很关键的一年,今年是众森工作的第一年,从林大学的最后一年,今年也是人杰最最关键的一年。人杰转眼就是高三了,为了让人杰有个安静的环境备战高考,我打算跟你们几个约法三章。”
  秦从林一听,明白老妈大概是为这事想了一夜,折腾了一宿,马上打断母亲的话:“妈,您也别约法三章、六章了,您的意思我懂得。”
  “你别打岔。”蓝玉威严的目光看着儿子说。
  “不是我要打岔,妈您的用意我知道,我们几个是哪几个?人杰是当事人,众森又是您特别放心的人,剩下的还不是专门针对我一个人了。”秦从林申辩道。
  “知道就好。”蓝玉没好气地说。
  秦从林举起右手发誓道:“妈,我在这里向党中央和小平同志保证,人杰回家我出家,人杰在校我才还俗回家,保证不影响人杰备战高考的伟大事业,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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