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江湖少年游8

“很奇怪吧？”齐风似乎知道他有此一问：“说来还要感谢傅泠当年的不杀之恩啊！”
“是的，我很奇怪‘大宗师’为什么没有杀你。”
不拜天这才想起当时见到齐风的疑问，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问。
“嘿嘿，我还真是要感谢傅泠啊，要不是他掌下留情我怎能活到现在？又怎会静下心来修习练成了我派中的‘涅槃大法’？”
“什么，你练成了‘天人大悲咒’上的‘涅槃大法’？”不拜天不由大惊：“如果你回归不家，当可列族中长老之首！”
“哈哈，现在只怕什么都迟了，我父亲六年前垂危之际曾写信给你们不家想叶落归根，可你们呢？嘿嘿，竟然把信当场撕毁，还说什么‘终其一生永远不得入不家祖坟，‘思归谷’永远是不家叛逆！’可怜我那老父亲听得此消息顿时伤心气绝，临死前竟然死不瞑目！你现在却叫我回去不怕出尔反尔毁了你的威名么？”
言辞激愤，想起老父亲临死的空洞的眼神，齐风的泪再次流下。
不拜天赧然，当时之事虽然自己尚小无法作主，却是亲眼见证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不由低声道：“我回去后当促成齐长老葬入不家祖坟。”
齐风却是没有再反驳，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接掌不家有多长时间了？”
“三年，自我加冠后就正式接掌不家，怎么了？”不拜天不觉奇怪，齐风怎么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齐风点点头：“那你是见过傅泠了。不知可还有印象？”
不拜天摇摇头，傅泠常年在洞中修炼，族中长老平时都难得见一面，那时自己不过五岁的孩子，如何记得这么清晰？只是在他出洞后的族人聚会时见过一面，然而当时离高台较远，又值午夜睡意正浓，并无半分印象。
“这就奇怪了，傅泠为何指定你为下一任宗主的人选，并赐名不拜天？”
“你怎么知道的？”不拜天心里惊骇实在言语难以形容。这是不家的极为隐秘的事情，就是教中除了几位长老也少有人知，齐风却如数家珍。
“嘿嘿，我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这还要多谢傅泠了。”齐风声调提高：“如果我说是他亲口跟我所说，你可相信？”
“什么，‘大宗师’亲口跟你说的？你见过他？他现在哪里？”不拜天猛然撑起，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不错，他当时不但没有杀我反而跟我说了许多不家之秘，只怕是你没有想到的吧？可是，”齐风眼睛变得通红，满面涨得通红：“我宁愿他一掌将我毙了，也不愿落得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激动之下，咳嗽更甚，腰都佝偻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不拜天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内里隐情却是由当事人亲口说出，若是平时他尚偶怀疑，然而齐风此刻情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却没有任何编造的必要。
“你是不家宗主会不知道？莫非取笑我这个老头子？”
齐风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尖锐，竟似阉人！不拜天脑中一闪，立刻想到教中另外一种秘技，心里顿时有了几分明白，不再言语。
齐风冷笑继续道：“不家被‘瑶池’压得抬不起头，百年远离江湖，却还想保存颜面，对外宣称不愿意过问江湖世事，真正无耻之极！可笑之极！”
不拜天勃然大怒：“不许你侮辱不家！”言讫随即心下黯然，齐风说的何尝不是实话，只是听起来让人感觉那么刺耳。
齐风话题一转继续道：“可笑不家自认为天下第一，百年来却被打压得龟缩‘幽离天’这个穷乡僻壤，后来虽然出了傅泠这个不世奇才，本以为能有出头之日，殊不知到头来仍是一场空。”说到这看了眼不拜天，“本来他完全有能力解除这个契约，但却一直没有解除，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不拜天肃然道：“那是因为恰逢不家上下染上怪病，‘大宗师’为了天下着想怕传染世人而主动自囚族人于山中以免荼毒生灵！”
“好一个魔道佛心的‘万家生佛’，不家上下景仰的‘大宗师’！傅泠啊傅泠，我齐风自负心智过人，跟你相比，可是自愧不如！心服口服啊。”言辞褒扬，语调中却尽是讥讽之意，只怕是小孩子都听得出来。
不拜天听在耳边，说不出的刺耳，怒喝道：“你这个淫贼，不要侮辱我派‘大宗师’！若非看在与不家有渊源，我无论如何也要取你性命！”说到此处不由望了眼苏舞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只是苏舞袖自他醒来一直双眼通红，满面戚容，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心里如何想法。
齐风一愣，尚未开口，苏舞袖已经抢着大声道：“若非风用‘涅槃大法’救你你早就没命了，还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你们不家是这样有恩报恩的吗？
齐风哈哈大笑：“我是淫贼？那傅泠岂不成了淫魔？江湖传言我齐风一日无女不欢，而且兽性大发时上到七十，下到三岁全不放过，江湖女子闻言色变。嘿嘿，‘雄娘子’齐风纵横江湖三十年何曾强人所难逼迫过一个女子？哪次不是那些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江湖传言，一派胡言！”语调中有说不出的乖张之气。
不拜天怒道：“你仗着一身皮囊，坏了多少女子的名节，却如此恬不知耻！真不知为何在‘大宗师’掌下逃过狗命！”情急之下，竟然结舌。
“傅泠端的好手段，我真希望他能当时一掌解脱了我的性命！他留下我一条命，却让我承受多少的苦痛？！”齐风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眯着眼睛，望向虚空喃喃道：“当时又何尝不是自己愿意？”声音温柔，宛如情人呓语。
不拜天连续动气，自觉呼吸不畅，不在言语，又闭上眼睛歇气，然而不由再次想起此行出来的目的，想起现状，泪水不觉再次滑落。
“不想理我是不？嘿嘿，不家的子弟可从来是不躲避，流血不流泪的血性男儿，你身为不家宗主都这样，看来不家衰落真是上天注定了。”
不拜天听得此言，心里羞愧，齐风说的正是族人无时无刻不铭记的信条，不管怎样，齐风就了自己却是不争的事实。不由睁开眼睛大声道：“不家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今天你救我一命，有什么要求就说，只要不拜天能做到绝对不会食言！”
“很好，这才是有血性的不家子弟，也难怪傅泠会看中你！”齐风赞道。不拜天停在耳中只觉说不出的刺耳，先前把自己贬得一钱不值，如今又反过来夸奖自己，也不知道是贬是褒？
齐风继续道：“你今日遭此大劫，若非我齐风在场，只怕就是当世国手也难全你性命。”
不拜天听到耳中知道齐风此言非虚。“情天劫”之凶险若非亲历者实在难以体会，百年来唯有傅泠一人渡过此劫，其余之人无一幸免，下场极惨。只是现在从自己身上亲自证实了齐风竟然懂得施救之法，个中莫非真有玄机？想起他刚才所提到已经练成的“涅槃大法”心里又信了几分。
“涅槃大法”为不家三大内功心法之一，为“长生宗”宗主秘技，然而亦是未有人练成多年，以至现在教中也是知之甚少，再加上五十年前“长生宗”宗主因为跟教中长老由于某些意见不和大打出手最后愤然出走自立门派，由此修炼之法竟然失传。
刚才齐风昏迷前他已经探知齐风性命随时不保，不过如今却见齐风虽然孱弱，但性命已然无忧，莫非“涅槃大法”真如教中典籍所载，习成之后真有重生之神效？不由又是信了几分。
齐风见他默然无语，似乎知道他会有如此反应，得意的道：“其实我要你做的事情并不难，你只待渡过此劫之后去洛阳苏家取得一件物事然后带小拂回你不家总坛疗伤即可。苏沧海虽然称雄江湖，但我相信凭你的能力这事还是难不倒你的。”
不拜天冷冷道：“你就是不说，我亦已经答应苏姑娘，不需你操心。”然而看到苏舞袖仍是一脸的漠然，心中伤感更甚。
齐风“嘿嘿”两声，大声道：“好，好，果然不愧为不家子弟，恩怨分明，当不愧为傅泠而下不家第一高手！我即刻为你恢复功力，让你尽快达成此两件事！”转头对苏舞袖道：“阿拂，扶他起来！”
不拜天心下一颤，这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渡过此劫”的意思，颤声道：“你、你说什么？我内力可以恢复？”
“不错，我可以让你功力尽复，且突破‘炼天’之境！成为不家百年来的第二人！”言语之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再次牵动气机，猛烈咳嗽起来，苏舞袖又是轻扪后背，咳嗽稍止。
不拜天心下心中之震撼无以复加，用尽生平之力支撑着起身，苏舞袖赶紧托住他的双臂方得以坐稳。口角嗫嗫，却是说不出话来。
齐风又道：“你一定认为我是大言不惭骗你，是不是？”见不拜天不语，显然他心下已经默认，并不理睬继续道：“如果我说此中法门是傅泠亲口跟我所说，你只怕更不相信了。”
不拜天没有再出声，只有急促喘气声。
“六欲既生，镜花水月；七窍生情，不生不灭。”
齐风语音轻缓，若吴侬软语，又似少女思春情怀，尽是迷惘之意。
不拜天听得此语，却如平地惊雷在耳边想起，脑中翻江倒海飞转。

“六欲既生，镜花水月；七窍生情，不生不灭。”
此十六字正是突破“情天劫”的不二法门！
“情天劫”因欲——眼、耳、鼻、舌、身、意而生，因情——喜、怒、哀、乐、爱、恶、欲而灭，最是考念人之心性，灵肉分离，以无为之心入有为之境，即使是得道高僧亦难做到，所以经过百年前变故，百年之下仅有十七年前傅泠一人堪透此关口而大成至“炼天”境界，在江湖上重振不家不世之威，亦获不家无上称誉-----“大宗师”。
然而个中凶险却也为外人所不知道，一旦此劫发作，轻则功力尽失成常人，重则虹化，尸骨无存。百年之下也不知有多少不家优秀之士阻于此劫，抱憾终身。
而且此秘技修习，精进越快，凶险也越大。刚才他情势险恶万分，若非齐风不知道用什么秘法帮他渡过劫难，否则以他情况只怕现在早已虹化，尸骨无存。
齐风既然知道突破“情天劫”的无上秘诀，若非当事人万难知晓。拜天陷入惊喜、恐惧两重煎熬，再也说不出话，二十多年来心里震荡之烈莫过于此。半晌才稍稍平静。
“你现在可是信了？”齐风声音也已恢复平静，眼望窗外虚空，身心似与黑暗融为一体。
不拜天点头道：“若先生能助我渡此障碍，不家当举全族之力换得先生容颜重生！”
齐风哈哈大笑，“好好，不家出了你这种人才，看来也不枉傅泠对你的一片赞许之意！嘿嘿，一眼看透人心，一语中的，果然好心智，不家振兴有望了。果然是厉害，厉害！”
不拜天面色微红，他向来不喜用心机，只是此事实在太过重要，自己能突破此关口成为五十年来傅泠之下第二人倒是其次，主要是此举成败关乎全族命运，不自觉就想起交换。
他深知齐风自负天下英姿无二，如今容颜褪去，衰老如风烛残年的老翁，对其打击之大实在非旁人所想象，是以言语中确实有诱惑的成分在里面，连称呼都改变了。而齐风一眼看出他心中图谋，赞许中又尽是讥讽，不觉大窘，道：“若先生有什么要求但可提出，不家竭力办到！”
“垂垂老朽，行将就木，一副臭皮囊又有何用？只要你记住刚才答应之事就行了。”齐风并不激动，言语说不出萧索凄凉。
不拜天深吸一口气道：“不拜天谨以不家先祖名义发誓，无论先生此举成败与否，即使不拜天不活，不氏家族亦当达成先生之愿！”
“很好！不家一向一言九鼎，我可以无忧了。”齐风点点头，对苏舞袖道：“把夜来香的穴道给解了。”
苏舞袖闻言靠上前手指在夜来香身上疾点，夜来香悠悠的睁开眼，看得屋内情景，眼中戒备立现，猛地爬起，往后退缩至石壁，道：“你们想干什么？”
齐风冷冷道：“夜来香，你可想恢复功力？”
夜来香这才想起先前受不拜天一拂，功力尽废，听得齐风此言一怔，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齐风。不拜天也没有想到齐风会有此想法，看看苏舞袖，苏舞袖已经叫起来了：“风，你、你这是……？”显然跟他一样也是齐风此举用意。
齐风并不理会三人的反应，目光如炬，盯着夜来香沉声道：“当然你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你可愿意？”
“什么代价？”夜来香不觉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齐风哈哈一笑道：“你不要怕，我齐风对你还没有兴趣，而且你付出的代价不会对你有任何的不利，反而有好处。”见夜来香仍是不解，肃然道：“借你红丸一用！”
此言一出，不拜天不由“啊”的一声，望向夜来香，却见她满面涨得通红，口中怒叱道：“无耻！”
齐风哈哈一笑道：“江湖上最有名的老鸨夜来香是个处子只怕任是谁也想不到，难得啊！”
不拜天这才反应过来，不觉诧异，望着夜来香，却见夜来香满面红晕，却没有出声。苏舞袖“啊”的一声惊道：“你是处子之身？”
夜来香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
“如果愿意，不但功力尽复，而且更进一层，你可要想清楚了！”齐风淡淡道：“你自己斟酌吧。”
夜来香怒容浮现，挣大了嘴准备开口骂时，却是没有出声，脸色变幻不定，胸口急剧起伏，显然陷入激烈的思想斗争中。
齐风继续道：“你接手‘天香舫’多年，这些年一直来都是相安无事，别人只当是你有通天神通，我却知道其实靠的是合你们五个人之力才能如此，如今他们四人都已经死了，以后再没有人护你安全了。而你对那些江湖女子都用了哪些手段你心里清楚！嘿嘿，如果别人知道你现在功力尽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想来你比谁都清楚吧？而且今后他们四家的孤儿寡母没有人照顾，嘿嘿，那些仇家只怕也不会放过了。”
夜来香红润的脸色现出几许苍白，紧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小声抽泣着。她十七岁行走江湖，后六年接手“天香舫”，到如今也有八年之久，十多年来，耳熏目染多少风月之事，却始终守身如玉，只是谁也不知道。如今却要这种情况下经历女子的第一次，心里之挣扎那是前所未有过的。
齐风道：“可是考虑清楚了？”
夜来香眼泪掉下，却是轻轻的点点头，无声的抽泣着。
夜来香的反应似乎在他掌握中，齐风很满意的点头道：“那好，时日无多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你先把这颗药丸给吃了。”却是对不拜天说的。
不拜天伸手接过，却是一粒黄色的肉丸，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你到底要怎样做？”不拜天接过并不吞服，疑惑地看着齐风，心里隐隐知道结果，不由望了眼夜来香，夜来香面无表情，似已麻木。
齐风看着他厉声道：“你反正现在是废人一个了，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管我用什么办法？嘿嘿，莫非你不愿意？不想为不家破除这百年的契约？难度还希望你的子孙后代老死在‘幽离天’？”到后面声音尖锐，带着说不出的激愤。
不拜天不再考虑，张口吞入口中。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丸，香气中带着几分腥臊之味，入口遇水即化，如同烈酒入喉，顿时浑身火起，意识立刻模糊。
齐风看着他吞下，喃喃道：“莫非天意？我几经周折始得此宝原本为延续阿拂之伤，今日却不料给你所服。你当要记住应承我的事情才好。”抬头转向苏舞袖道：“阿拂，你把他和夜来香的衣服脱掉！”
苏舞袖迟疑地看着齐风，齐风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不拜天，而夜来香却默默的自己在脱着衣服。
“快点！把他的衣服全部脱掉，一件不留。”齐风尖锐的刺耳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