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过客》（16）

　　我对你深情至此，却不可言明。一旦道破，它便虚妄。守在你身旁，无论是以何种方式，都是我至深的幸福。
　　8:40走路回来，吴悠又一次看了梅艳芳最后一次演唱会的现场视频。
　　梅艳芳在告别演唱会上，穿上婚纱，身边没有新郎，她为自己掀起头纱，说出了这段发自肺腑的话。她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世事难料，请在拍拖的女生们，珍惜眼前人，把握幸福。演唱会结束后45天，她便因为患子宫颈癌引起的肺功能失调而病逝，终年40岁。
　　“我穿上婚纱好看不？”
　　“好看。”
　　“但是错过了时间了，十分可惜。我也曾有数次穿婚纱的机会，但是自己错过了。每一个女性的梦想都是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婚纱，属于自己的婚礼，但是我相信我自己已没有机会。我是一个歌手演员，已经不是第一次穿婚纱，但每一次婚纱都不是属于我自己的。我告诉拍档刘培基，我很想穿一次婚纱，就算没有人娶也好。最后他给我造了这一件既简单又隆重的婚纱。可能只是穿今晚，也可能整个演唱会都穿着，然后便要放进仓库。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你预料的东西，有时候你以为能拥有的东西，偏偏不能拥有。以前我以为自己在28岁或者32岁之前，把自己嫁掉，但是没有。我以为我在32岁，能够拥有自己的家庭，拥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拥有自己的孩子，但也没有。终于过了40岁，我拥有什么？我拥有你们。
　　但我想提醒你们，如果你们在拍拖，不要考虑太久，不然你身边的那一位他会想的太久，他会作罢。女孩和男孩的梦想不同，女孩的梦想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拥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拥有一个可以陪伴终身的伴侣。什么也没有，扑来扑去扑落空。不要紧，我等待贝克汉姆，等他离婚。等待刘德华，更加困难，他是独身主义者。
　　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唱整个演唱会当中的最后一首歌《夕阳之歌》。这首歌，包含了许多的意思，也包含许多我的心声。但我想跟大家说夕阳虽然很美丽，但眨眨眼变会成过去。
　　斜阳无限
　　无奈只一息间灿烂
　　随云霞渐散
　　逝去的光彩不复返
　　迟迟岁月
　　难奈这一生的变幻
　　如浮云聚散
　　缠结这沧桑的倦颜
　　漫长路骤觉光阴骤减
　　欢欣总短暂未再返
　　哪个看透我梦想是平淡
　　曾遇上几多风雨翻
　　曾遇你真心的臂弯
　　伴我走过患难
　　奔波中心灰意冷
　　路上纷扰波折再一弯
　　一天想到归去，但已晚
　　天生孤单的我心暗淡
　　编织我交错梦幻
　　路上风霜雨雪再一弯
　　一天想想到归去，但已晚”
　　
　　耳边一直回响着这一首《夕阳之歌》，那一刻，吴悠泪如雨下，不相信，不相信她真的走了，孤苦伶仃地一个人走了。想象着，这个美丽又忧伤的女子，一个人穿上婚纱，身边没有一个英俊的男子牵着她的手。她对每一个人告别，唱着这首《夕阳之歌》。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一个月之后，她就告别了这个世界。再见，再也不见。
　　她始终不过是一个女人。影后又如何？巨星又如何？短短40年，刹那芳华，一生当中，没有一个懂她女人心的男子，这是她一生当中，挥之不去的遗憾。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吴悠亦是这样一个女子。世间多是男子内心都有一只猛虎，而女子内心开放一处蔷薇。男人心是虎穴，女人心是花丛。又或是，每个人都有猛虎和蔷薇的两面，一味猛虎则粗暴鲁莽，一味蔷薇则怯懦柔弱。肆意汪洋也需静水流深，人最盛极的状态是霸气与细腻的珠联璧合。
　　而世间，能有多少这样类型的女子，有如猛虎驰骋战场，也闻蔷薇淡定开放？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多么希望这样的女子，用她的温柔能征服男子的野心和抱负。无论是山野匹夫，绿林好汉，市井小民，盖世枭雄，名士风流，爱上了她，便会细腻慎微满怀柔情去体贴她。
　　毕竟太多的相忘于江湖，太少的相濡以沫，曾经沧海难为水，到了高处终不胜寒，过尽千帆皆不是，冷暖惟心自知。
　　吴悠啊吴悠，谁是这一生能读懂你的人？
　　
　　因为铁塔项目是滨城市招商引资的项目。由滨城新恒有限责任与新加坡籍外商刘凯共同投资，投资方新恒与刘凯四六分。项天在与市委洪书记和新恒协商后，约刘凯十月中旬来考察。
　　刘凯大约五十四五，头发有些许花白，戴一款金丝眼镜，着浅褐色西装，系深蓝条纹领带，一副大学教授儒雅之相。随身也跟了两男两女，个个戴着眼镜，男的衣冠楚楚；女的身着职业套装，装扮简约，清秀斯文，整个真是一群跨国公司高管。赵强见其中一女生似曾相识，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赵强与他们握手，交换了名片。刚坐稳，刘凯率先讲话：“赵总，久闻你大名啊！听新恒王总说你是一个拿工程的天才呀！”
　　“这个？呵呵，刘总，不敢当。在座的诸位才是顶尖才俊。我，项天，许浩平时我们三个经常这样互相开涮的。”
　　刘总微微一笑：“谦虚，我可是认真的。”
　　在会议室，一开始刘凯就要求项天、赵强他们把全部数据都拿出来，精确到每一个土石方，最后得出结论：“我们这个项目做下来可以赚25%”。作为甲方招商引资的项天他们，开始与新恒的协议是提三个点。刚好项天、赵强、许浩一人一个点。后来刘凯提出严重异议，说点提高了。不拿一个点下来，资金就不到位。
　　这下把赵强们弄着急了，铁塔项目不开工，就拿不到部分工程款。拿不到钱，就无法投入麻城这边的路工程。而这边路项目在没做完验收合格之前，滨城政府的2·6亿是不会拨款下来的。
　　在滨城市书记洪则天的周旋之下，赵强让出了一个点，只拿两个点。
　　
　　新加坡人在做计划上很严谨，一般都要提前三个月下采购计划。会议进行了近四个小时，几乎所有的细节都谈到了。
　　中途赵强出去在走廊里抽了一支烟。洪书记看他出来也跟着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还想不通吧？不要想不通了，快去主持会议吧。这件事其实一早就跟市里的几个常委都通了气，他们都不太赞成你跟老刘来硬的。他们的意思是让我跟你再说一说。怎么样？你就把他当一个市委常委的决定来执行吧？”
　　停顿了一会，洪书记接着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这是不以你我的意志为转移的。对市委的这个决定，你不要有什么意见啊！”
　　赵强是个脑瓜子特灵的人，见到洪书记都已发话了，当然不能硬顶着，马上说，没意见没意见。
　　最后的合同不出意料地签下来了，虽然增加了一条附加条款，赵强让出了一个点，但赵强哥三个还是很兴奋。一番鼓掌庆祝之后，赵强说晚上一定要和刘总好好喝两杯。
　　
　　在对待金钱与面子上，赵强与项天是不一样的。项天选择得是前者，他所说的话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少花钱或者不花钱；而赵强选择的是后者，他想要的是感觉和场面。至于钱吗，千金散尽还复来，再没钱我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项天说：“你们是国际大公司，动辄就是几千万上亿的大生意，我们小打小闹不能比。”
　　刘总呵呵笑了：“那不一样，你和赵总自己当老板。我们都是打工的，一个鸡头一个凤尾，压力和思维方式都不一样，当然收入更不一样，是吧？”赵强把目光转向项天，项天马上接口：“当然不一样，刘总你们出入都是国际五星级酒店飞机，坐头等舱。我们住个酒店，还要上网比来比去，飞机要选最便宜的航班，当然不一样。”
　　刘总那边的一个高管看不下去了，打圆场说：“我们到这里来，可不是听你们互相吹捧的。项总，你也不要太谦虚了。放心，我们今天不会猛宰你们一顿的，你们说对吧？”
　　最后依赵强的意思，他们到了当时滨城最好的白云艺术城。最低消费是2000元一人。刚落座，一位着一袭浅黄色的裙装，披肩长发的女生，向赵强挥了挥手，径直坐在赵强的旁边，一股淡淡的幽兰香气袭来。发现赵强还没有任何反应，笑着说：“帅哥，我是刘悦啊！”
　　赵强这才想起，坐在旁边的，是上午谈判的刘总身边带的人。
　　刘悦，她的形象越来越清晰，完全是金领丽人的模样。干练、优雅、贵气。
　　赵强赶紧站起身，笑吟吟地伸出右手，握着她的手指，柔嫩细滑，赵强的手心微微出了汗。
　　刘总赶紧在旁边打圆场：“这是我的女儿。当年你们一起在武汉大学研究生班学习过，我女儿老惦记你呢！”
　　望着这张光洁如玉的脸，她在大学里的样子一下子就浮现在赵强的脑海。
　　那一个晚上一行八九个人，花了2万多。
　　很多项生意，在觥筹交错唾沫横飞的酒楼里，在私下打探窃窃私语的咖啡厅，在洗脚城健康中心的沙发上，在莺歌燕舞的卡拉0K厅里，在高尔夫球场的山地草坪间，一项项地谈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