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过客》（13）

　　想一想一个女人从十几岁，一直活到三、四十岁，只要是单身，她总是有一种少女情怀，希望有一天，有一位王子骑着白马，乘着五彩祥云向她飞来。大部分女人都有这种情结吧。
　　
　　2009年深秋，吴悠第一次见到了赵强，瘦了，人也更黑了，但是更精神了。这一次不是上一次街头小雨的偶遇，是平时很忙的赵强专门从杭州飞回来，本来准备去滨城谈一笔生意的，后来车堵了一个小时，临时变故没去了。赵强就陪着她，一直走完了滨城的青龙山。
　　那天他们一起看了一部电影，由孙红雷、段奕宏、李冰冰主演的《我愿意》。“分手消失七年不见的Jim，唐微微的前男友，带着唐微微穿过曲折蜿蜒的山路，来到当年他们蹦极的地方。蜿蜿蜒蜒的山路，路两旁的风景……”这情节让吴悠也醉了！
　　赵强说：“吴悠，我今天就带着你一起看，和电影里一样的风景。”
　　吴悠是个不很记路的人。车子下了滨城高速，上了山间两车道的路。他说，我来到青龙山，有几个目的，第一，这条路，是当时我负责承建的，看一看路面有没有被压坏，如果今年不翻修的话，明年工程的尾款就会全部结清。
　　路上人很少，但是车子还是开得很慢。路边，时而是红色的杉树林，时而是黄色的银杏林，时而映入眼前的是叫不出名字的红、黄绿相间的灌木丛。
　　“这么多年，很多人不知道我去哪了。当年我输得一无所有的时候，看到那边一片山没有？一千亩的山，当时估价200万，我90万贱卖了。他笑着说，你看现在你的朋友40亩的山，喊50万，你算算，我这山不卖，也值1000万吧？我的162平米的新房子，12万卖了。并且卖了3、4套啊！讨债的天天逼得我妻儿不得安宁，我就跟她离了婚，当时是为她好吧。当时什么财产也没了，也没什么财产纠纷，你看，我是不是妻离子散？人怕的不是一无所有，而是一无所有后的一蹶不振。
　　我从最底层干起，我喂过猪，你相信吗？700头，不过只赚了20几万；后来包了个水库，赚了50几万，加上以前的人脉关系，我还了绝大部分债。并且又翻身了。
　　这条路就是我2007年接的，并且我做这条路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知道我要回来。别人都叫我修直点，少费料。我一定按我的意愿在做，曲折弯延，一来可以欣赏路边美丽的风景。二来，就像人生的路曲折坎坷。
　　我这个人可以浪迹天涯，但是现在我说我会为一个女人回来，你相信吗？绝大部分人，人生当中总会有一个坎。我也真的很意外，没想到你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那么艰难。相信我，我回来，你会好的。还有大半辈子呢，快乐地走，无悠无虑地过！笑对人生，坚强地把以后的路走完。”
　　
　　他开着车，慢慢在路上讲着他的离奇故事。其实当时赵强还是处于对自己男人面子上的维护，没有说莫莫出轨导致自己豪赌的经历，只是说自己一无所有，导致了两人离婚。
　　吴悠一直没有从以前的时光折磨中走出来，她变得形销骨立，面容憔悴，连下岗女工都比她有精神。
　　这些赵强是没有感觉到的，他只是觉得，这个瘦削清透的女人，正在以他预料之外的激烈力量在他面前盛放。边开车边说，人和人不一样的，我们这些人是表面疯，内心别提多正常，多能适应社会了。
　　在路上，碰到了一些柑橘橙子的园林，摘了十几斤的果子。赵强说，我们去见我的一个战友吧。边走他边慢慢讲起了他的战友郝云志。
　　“我的这个战友，当兵的时候曾经很有才华。当时他们部队一个副师长的女儿，很喜欢他，他们也情投意合。怎么说呢？他当时的想法是，先做出一番事业，再成家。当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她要的他。他的确也是想跟她一辈子在一起的。但是，他的执意不结婚让她有了另外的想法。一个女人，越爱就越疑心，疑神疑鬼，以为他不爱她了，就去部队告发了他。在当时，严打的那几年可想而知，他被以强奸罪，判坐了五年牢。郝云志说，我的军官没了，工作籍没了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我想不通，我和她无话不谈，她怎么能这样对我？这种想法一直延续到他又结婚生子，后来的媳妇受不了他对她的想念，愤恨以及各种复杂的念头，又带着儿子离开了他。
　　他对女人这类生物绝望了，想不通了，就得了抑郁症，后来精神失常，到精神病院住了几年。”
　　
　　讲述的过程当中，他们就来到了郝云志的家。推门看到他的时候，吴悠无法把眼前这个一米八零身形臃肿的人，和那个在部队精神矍铄的他联系在一起。他现在还一直在坚持吃药，导致身体虚胖无力，从椅子上挪起来去为他俩倒茶。刚坐了两分钟，郝云志的母亲回来了。
　　“我是在外面听别人说家里来的客人，就赶紧往家里跑。我怕我的儿子照顾不了你们啦！”老母亲边说，边为他们沏茶。
　　“强儿，你回来了好。那几年，听说你出事了，你叔叔着了大急啊，还专门去你单位找过你呢。你现在好了，身边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吴悠一听，想否定。可是看一看老母亲的眼神她又忍住了。
　　喝了一会茶临走的时候，赵强给了老母亲500块钱说给郝云志买点东西。老母亲用手摸了摸要落泪的眼眶，见推迟不下，接下了这笔钱。
　　吴悠一直觉得，世间只有女子才如此痴情。世间多是女子为爱痴狂，很少有男子这样的。如果他在经过这件事之后，把心胸放开阔一点，不再执着于这件事情上，不再如此痴情，他以后的路，应该走得更宽更远。
　　喜欢就珍惜，珍惜就不放弃，爱情和人生一样，错过了爱情就会错过人生。
　　吴悠那次青龙山之行，一直记得赵强说的一句话：“这次请你信我，我回来，你会好的。”吴悠的心突然潮湿了起来。这些年来，不是没听过一些人的甜言蜜语，但这句话却像阳光一样照进了她的心里。一份真感情，是当你想到他或她对你的好或将对你的好时，是那种仿佛一股热流，突然从内心深处涌向全身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吴悠突然在默默回味这句话时体会到了。
　　
　　打离婚后，吴悠不是没有再嫁的念头。身边有条件好的，她要找个人并不是没机会，但她不愿将就，尤其是感情。她比较喜欢粗犷的，有担当的男人。此时的赵强单身，虽然没有钱，但他那坎坷的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给他俊朗的形象融入了一种耐人寻味的强悍和味道，这一点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却突然间吸引了吴悠。
　　吴悠想到自己年过而立之年，自己一个人带着女儿童童。心倦了累了的时候没有一个平静的港湾，让她依靠。有一天下班后，为女儿做好了晚饭，去家旁的水泥路上走路，这是她多年一成不变的习惯。无边的夜色下，时不时有三两对人走过，吴悠越发觉得孤单，忍不住发了一条微信给赵强：在你眼里现在一无所有的我，还有多少价值？
　　此时的赵强在工地上刚刚吃完晚饭，村里一片沉静，一片黝暗。就在他居住的小瓦房后，一座小山包耸立着。只有在那里信号稍微好一些。赵强穿过一些破旧的土房和歪歪倒倒的稻草垛，耳边偶尔传来狗吠声和此起彼伏的风声，寂静空旷的夜晚越发让他感到寂寞。
　　“无价！！”赵强马上回了。“我是男人，我知道女人的苦啊！但女人也应该知道男人的累！生活质量是靠打拼才能实现的，共同努力吧！不必计较得失！”
　　非常容易被感动，具有报恩的冲动，你要是毫无条件地帮她一回，或对她真心实意地掏心掏肺过，可能她表面不动生色，却暗暗想把你一辈子都包揽照顾起来。现在的吴悠突然对赵强产生了这种感觉。
　　可以说，一个女人只要平时工资够自己舒舒坦坦得用，平时也没什么肉体欲望的，那结婚就没什么大意思。经过了那一段失败的婚姻，吴悠已心如死灰。有时候吴悠也是个很爱幻想，有浪漫想法的人。她常常想，如果我碰到一个我爱也很爱我的男人，我会为他说一世的情话，陪他走遍千山万水，他也会一生一世用心爱着我。但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没碰到，直到遇见赵强。
　　
　　赵强真的很忙，忙到中午在工地上只能吃饼干，晚上半夜审图到凌晨一点，审完了图，脑袋里有点空了，就想起了吴悠。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吴悠也许没有当今所谓的达人漂亮可人！但在赵强心里却是最美的可依的女人。
　　他不仅是晚上暗暗想着她了，白天在工地上，当他歇下来的时候，恨不得时时能见到她。他甚至在猜测她每天起床后的一举一动。有时两三天不与她通电话，他甚至觉得很痛苦。这种火焰是炽热的，仿佛正熊熊燃烧在他的心里。
　　“今儿好累。听你的歌入眠。唱的时候别急，要特别注意腔圆，你的转音非常捧！特别是《那片海》。先多练练，音色，鼻音较重，音准，千万别低走半拍，音腔，打开音转紧扣！音正腔园，OK！就更好！早晨多练肺活量。”
　　“我好累，突然想哭。”
　　“以后泪水让我去流吧！虽然我是男人，我从未流过泪的。”
　　“你对陈瑞的歌为什么有那么深的感情？”
　　“你会平静吗？又犯傻啊！忽悠我啊！对陈瑞对你都特别地动心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