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婵媛公主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远处的山巅凝重而巍峨，黔王等人行走在这夕阳古道上。也许是皇后起的作用，这一路上异常平静，没有遇见任何追杀。
　　突然，远处传来悠扬的箫声，那声音缠缠绵绵，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黔王凝神听着，是一曲《绿野仙踪》，黔王不禁凝眉：难道是她？
　　黔王寻声而来，那箫声从一个秀丽的小院传出，黔王推门进去，箫声戛然而止，一位灿如春华，皎如秋月清丽女子正立窗前，看见黔王进来，眼里顿时闪出了泪花儿，“灵渊！”那女子跑过去，一下抱住了黔王，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婵媛公主！”黔王心神一颤，婵媛公主什么时候这么热奔了？
　　“你叫我什么？”婵媛公主落寞地松开了黔王，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居然叫我的封号？”
　　这时候又一位姿容秀美的女子抱着个婴儿进得门来，那女子看见黔王，也是万分激动：“灵渊，你可来了！我们家宫主为了你可是吃尽苦头！上次宫主和香儿中了泫泣宫的‘天作之合’，多亏你甘愿服下‘英雄恨’救了她们。我家宫主自那次起就怀了你的骨肉，怀孕四个月被细陵宫主人发现，欲打掉这个孩子，我们和宫主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逃亡过程中宫主两次差点滑胎，可谓是九死一生！”
　　“你有了我的孩子？”黔王不可思议地看着婵媛公主。
　　“你不相信？”婵媛公主受了刺激般倒退了两步，很受伤地看着黔王。
　　“哦不，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对于婵媛公主的人品，黔王还是蛮相信的。
　　“宫主，我就说黔王殿下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旁边抱着孩子的女子开心地道。
　　“嗯嗯，谢谢你，雅书！”婵媛公主重重地点头，喜悦的泪水已然跌落。
　　“黔王认下了孩子你谢我做什么！”雅书小声嘟囔了一句。
　　“婵媛公主……”
　　“请不要叫我婵媛公主!”婵媛公主打断黔王道：“首先，我不过是个前朝公主，我们常家已经被你们苏家灭了；第二，我已经生了你的孩子，你居然生疏地叫我的封号！”
　　“思瑶！”黔王万分惭愧地改口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婵媛公主娓娓道来：“那日你为我解毒后我就怀了你的孩子，怀孕四个月时被细陵宫主人发现，她不允许我生下仇人的孩子，要打掉这个孩子，我在明宫三子和暗宫宫主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一路上追杀不断，我日日夜夜盼着能见到你，于是我派雅琴、雅书、雅画她们探听你的消息，终于得知你就在这附近，于是我便吹箫引你前来。”
　　“细陵宫？细陵宫是个什么宫？你怎么会被他们抓去？”黔王百思不得其解，仔细思索着，江湖上没有听说有个细陵宫啊。
　　“我不是被抓去的，我就是细陵宫明宫的宫主。细陵宫前身是‘四季堂’，是我朝的间谍组织，负责获取情报、刺探机密、颠覆、暗杀等工作。我朝覆灭后，朝内留下来的忠臣及家属被‘四季堂’收留，从新组合形成‘细陵宫’，‘细’就是细作的意思，‘陵’是陵墓的意思，代表我朝已亡，我们这些未亡人是为皇室守陵之人。原‘四季堂’的人被称为暗宫，现任宫主是父皇宠妃赵惠妃的私生子，名叫雅谦，明宫宫主就是我，因我是亡国公主，因此不能再叫本来名字和原来的封号，于是我在明宫叫雅琪。”
　　“雅琪？”黔王认真听着，婵媛公主接着说道：“现在整个细陵宫真正的主人是惠妃娘娘，细陵宫辈分比较高的四位长老分别是冬时，春时，夏时，和秋时，除了冬时是我朝原来的李将军外，其他三位都是暗宫中人。与我同辈的有七位细陵宫弟子，被称为‘细陵七子’，分别是雅琴、雅琪、雅书、雅画、雅儒、雅竹和雅谦。前四个是明宫的，后三个是暗宫的。细陵宫中机关重重，能人颇多，尤其暗宫中人，皆是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之辈。”
　　“原来如此，因为我是今朝的亲王，是你的仇家，所以他们不允许你有我的孩子？”黔王问道。
　　“正是如此！”婵媛公主说道，“虽然我千辛万苦生下这个孩子，但是我却没办法保护她，也没办法养育她，细陵宫绝对不会允许这个孩子的存在!”说着说着，这声音忽地变得万分凄凉，婵媛公主的眼泪不自觉地滑落下来。
　　“思瑶，您受苦了！”黔王轻轻地为婵媛公主拭去眼泪，万分心疼地说道。
　　“你相信命运吗？”婵媛公主凄凉地问。
　　“嗯？”黔王不解地看着婵媛公主。
　　“皇姐出生前，父皇曾被仙人托梦，说皇姐是天上的瑶姬公主下凡，说他今生会有两个女儿，都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于是父皇给皇姐取名梦瑶，封号‘婵娟公主’，给我取名思瑶，封号‘婵媛公主’。小时候宫中人喜欢称皇姐为‘大仙女’，称我为‘小仙女’，但是为什么我们的命运会如此悲惨？国灭了，家亡了，惠妃娘娘想找她的女儿，我的皇姐，结果却带回了我，如今皇姐生死不明，我身陷细陵宫，虽然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明宫宫主，却处处受制于惠妃，她当年与我母后结怨颇多，现在轮到我这个女儿还债了。我生的孩子却无法养育，不容于细陵宫，注定要骨肉分离！”说到此，婵媛公主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滚而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思瑶，不要难过了，你跟我走吧，我们远离世事，再也不去理会什么前朝、今朝，什么恩恩怨怨都与我们无关！”黔王说道。
　　婵媛公主听到这话万分激动，而很快那眼神又变得落寞了。
　　“你带着孩子走，细陵宫都未必能放过你，你若是再带上了我，那就注定要被细陵宫一生一世的追杀！我们的生活将永无宁日！”婵媛公主无奈而又悲伤地说道。
　　“我不在乎的！”黔王坚定地说。
　　婵媛公主感动地看着黔王：“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也瞑目了！你知道吗？在我还是婵媛公主，你还是苏家二公子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但是我知道你和慕诚雪青梅竹马，你喜欢的人是她，所以我从来都不敢告诉你。其实那次中毒我一点都不后悔，我一点都不后悔为你生下这个孩子！能把心里话全说出来，感觉真的很好，但是灵渊，你心里可曾有过我？”
　　“……”黔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他心里有的永远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后慕诚雪，但是婵媛公主知书达理，虽然喜欢却从不强求，又有如此遭遇，实在让人怜惜。
　　“我知道了！”婵媛公主失望地说。
　　“思瑶！”黔王心痛地唤了一声。
　　“细陵宫两天前放出话来，如果我不回去，我宫里的人都会死，雅画为了救我被细陵宫的人抓回去了，并且受了重伤，我再也不能连累她们了，还有我宫里伺候的人也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私心而罔顾他人的死活，尤其这些都是对我很好的人。我一直担心，如果我找不到你该怎么办，终于老天保佑，让我在最后关头找到了你，把女儿交到了你的手上！”说着婵媛公主抱过雅书手中的孩子给黔王看：“灵渊，你看她长得多像你！”
　　黔王看着孩子，粉妆玉琢，很是可爱，不由得心下喜欢，对婵媛公主说：“她还是像你多些，尤其是眉眼。”
　　婵媛公主幸福地笑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出生多久了？”黔王问。
　　“没有取名字，她是晚上出生的，我就叫她‘夕儿’，算不得什么名字，以后你再给她取吧，她出生半个月了，生日是六月十七。”婵媛公主解释道。
　　“六月十七？那不正是我被皇兄追杀的那天吗？”黔王喃喃地说道。
　　“追杀？凭他也杀得了你？他是嫉妒你！”婵媛公主看着黔王一脸骄傲地说道。
　　“对了，”婵媛公主接着说：“你以后要想去细陵宫找我，就在平山侧峰的小庙里用笛子吹《绿野仙踪》，尾声部分连吹三遍，我定然知道是你，然后我会设法与你会合的。”
　　“用笛子吹？”黔王不解。
　　“《绿野仙踪》是当年你和我一起创作的箫曲，世人会的不多，知道这背后故事的更是聊聊无几，之所以让你用笛子吹而不是用箫吹，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独一无二，才能让我一下认出是你。”
　　“原来如此，你真聪明！”
　　“今天晚上是我最后陪你和女儿了，你多陪我说说话吧，过了明天我们再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和女儿了！”
　　“嗯，好，我陪着你！”
　　于是黔王和婵媛公主在小屋里说了好久好久的话，也不知何时，黔王竟然不自觉地睡着了，然而第二天他一睁眼……
　　注：1、《绿野仙踪》是陈悦的箫曲，哀婉动听，用笛子吹出来则别有一番风味。
　　2、婵媛、婵娟两位公主的封号出自屈原的《离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