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往事随风

　　风馨怡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么熟悉的小模样啊？他的圆圆的小脸肉嘟嘟的，那忽闪着的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乍一看到他的时候，怎么就唤起了那份已经埋藏了太久了的爱怜！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小脸蛋儿，瞬时眼里就含满了慈母般的爱惜，她的心就像悬在悬崖峭壁上的鸟巢一样，就那样迪荡在悠悠的风尘之中，再也无法安定下来。
　　孩子的眼睛里充满疑惑，他歪着小脑袋看着风馨怡，努起小嘴，等着风馨怡把足球还给他。
　　“足球，是我的……”孩子稚嫩的说，同时揪起那好看的小嘴巴，看着风馨怡，怯生生的小模样很是让人怜爱！
　　风馨怡极力地平复着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慢慢地把足球递给他，然后把他抱起来，在他的小脸蛋儿上轻轻地亲了一口，眼里的泪水直打转转，眼看就要流淌下来了……
　　孩子用小手把风馨怡的脸推开，自己向后仰着身子，一脸的不情愿的表情。
　　而风馨怡却感受到他的小手是那么柔软，那么亲切，那么让她动情！她把他轻轻地放到地上，然后向他摆着手。
　　孩子不明白在她的眼睛里为何积满了泪水，而她的脸上却还挂着微笑，还有那友善的面容，让孩子回了她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快速地转身跑开了。风馨怡看着他跑远的矮小的身影，心里突然地就升起了千般的不舍，万般的难离！然而，当她看到那孩子跑到一个人身边地时候，她的心开始剧烈地颤抖！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赵建勋，她猛地一下用右手捂住嘴，极力地控制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她的眼睛瞪的很大，左手平伸着，似乎要把孩子重新拉回到自己的怀里来！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怀抱。
　　当她第一眼看到赵建勋的时候，她真想马上就扑过去，一头扑到他的怀里，亲口告诉他，她对他是多么的想念，她对他是多么的牵肠挂肚，那份日思夜想的煎熬让她忍受了太多的苦。然而，理智告诉她，她不梦。她停住了准备迈出的脚步，踉跄地稳住摇晃的身子，她看到了站在赵建勋身边的郦珠。他们一家三口开心地笑着，她的心在滴血，痛苦如同利爪在抓挠、如滚油在煎煮、如无数的刀在剜割！她深切地知道，她不能过去，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必须得等，等什么呢？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她更是不知道！
　　她有时怀疑自己因何会对这份情感这么执著，每时每刻满脑子都是他，他在她的心里牢牢地盘踞着，没有留下半点缝隙，容不得任何人挤进来。像这般根深蒂固、锲入骨髓的深情厚意，是怎么就得不到上天的垂怜呢？
　　她起身迅际离开了这个开放公园，都没有去顾及岳凌双的存在。而此后的日子里，她总是有意或是无意地来到这里，有时甚至是不由自主地就来了。她就站在远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们父子在那边开心地玩耍；当她听到他们朗朗地笑声时，她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一起开心地笑出来。每每这个时候她也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味到了一点道理，爱他就希望他能够快乐，只要他们过的幸福了，自己的思念之苦似乎也减轻就些许。
　　她依然每天赶来这里等候他们父子的出现，可是，这几天却不见了他们的身影，她开始忧心忡忡，猜想着他们出了什么状况。
　　直到有一天岳凌双来告诉她：“馨怡，孩子上学了，没有时间再来公园玩耍了。”
　　她顿时感觉到些许的失落，些许的迷茫，更多的是无奈。
　　站在一旁的岳凌双，用试探性地口吻说道：“馨怡，你是不是可以考虑用一种新的生活来填补一下你情感的缺失？以改变你目前的生活状态，我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太苦了！”
　　风馨怡用满是歉疚的眼神看一眼身边的男人，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些什么滋味！他的默默地坚守，他的无微不至的体贴关切，都时时刻刻地困扰着她，让她不安，让她觉得亏欠他许多，而更让她焦虑的是，她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弥补这一种亏欠！“凌双，对不起！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的心已经被塞满了，恐怕今生今世我都无法报答你对我的好！”
　　“馨怡，你这是说什么呢？我可没想要你报答我什么，我只是在做着我愿意做的事情而已，就这么简单。”岳凌双故作满不在乎地说。
　　他越是这样，反倒是更加让风馨怡感到不安，她无法预料，像这样的日子还将持续到什么时候？
　　一条带状的银灰色的云，在东方的天宇悬浮着。起初，云的下边如同被巧手的绣女绣上了银边一样，逐渐变得亮丽起来，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也越发地明亮了。那条深灰色的云也由之前的暗红变成橘红色。继而在云的背后猛然放射出夺目的光芒，使整个的世界瞬间变得清晰，于是，眼前的江水，沙滩，树木，房屋，都被这金灿灿的晨光笼罩着，就连那摇曳在微风里的树叶也如同被镀了金一样闪着炫目的光彩。
　　赵建勋把他的车子停在学校的附近，郦珠和孩子从车里下来，三个人相互扯着手说笑着向学校的大门口走去。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向路上的人乞讨，赵建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二十元的纸币递给他。
　　郦珠看了看赵建勋，脸上飘过赞许的微笑。而后又跟赵建勋说：“其实，你给于他的施舍都是暂时的，你可以用更好的方法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赵建勋听了郦珠的这句话之后，一时陷入了沉思，他在揣摩郦珠这句话语的深意，这句话也成了他恪守一生的金玉良言。
　　……
　　时间在云雨匆匆的流光里飘逝，它催生了春天里花朵的芬芳馥郁，推助了夏日里的喧嚣与繁华，更是摧残了秋日的萧条与落寞。同时，也催老了曾经美丽的容颜！尽管你有千般的不舍，万般的留恋，而它，却在无声无息地剥离着你的芳华，最终，尘归与土。
　　郦珠已经住院有几天了，虽然医院里的大夫想尽了办法为她治疗，而她的病情却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赵建勋仍然是精心地在护理着她。
　　郦珠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偶尔会有一缕轻柔的风从开着的窗口吹进来，送来温暖的阳光的味道，让她感觉到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美好的，那么的让人不舍！
　　这时，赵建勋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边把手里提着的食品放在床头柜上，一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哎……”
　　郦珠叹了口气，眼里飘过一缕难以割舍的神情。
　　“建勋，你坐这儿，我有话跟你说……”
　　赵建勋听话地坐在她的身边。
　　“建勋啊，这些年以来那，我这心里呀，总觉着对不住你！你看，我这一拖累你就是这么些年，有时想想啊，还真是难为你了！”
　　“干嘛要说这些？”
　　“我很庆幸我没看错人，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我用十几年的时间去验证你的人品，甚至不惜用婚姻做为筹码。也许我的做法有些幼稚，甚至还有一些偏激；然而，我也只能这样做，这样我才能有更充分的理由把这些留给你。”郦珠把一个包留给赵建勋，几天后她安然地离开了。
　　……
　　时间虽然过去了那么久，而往昔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让风馨怡和赵建勋两个人无法忘记。
　　风馨怡恍然大悟：“她留给你很多钱？”
　　“是，我就是用这笔钱开起的公司。她生前曾经对我说：施舍给乞讨者的钱只是暂时的帮助，还有更好的方法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后来，我悟出了她那句话地真谛，也就开起了这个公司。”
　　此时的风馨怡似乎一下子看到了郦珠的高大，一直窝在她心里的：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郦珠的形象，就在这一瞬间转化了！
　　这时赵亮从外面走进来。赵建勋叫他说：“小亮，过来见见你妈妈吧。”
　　“妈妈？”
　　赵亮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缓缓地走到风馨怡的面前，满脸疑惑地喃喃道：“这是……”
　　赵建勋哀叹地说：“没错，她就是你妈妈！”
　　风馨怡上前两步，用手抚摸着儿子的脸，泪水夺眶而出。
　　赵亮先是轻轻的闪了一下身子，然后就再也没有动，任凭母亲尽情的爱抚，似乎他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令她怎么看也看不够，激动的心情更是让她摸索的手颤抖不已。而梗噎在喉咙里的话语，却这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轻声的哭泣……
　　赵建勋看到这般情景不免也落下了动情的泪水。他知道，作为一个母亲，还有什么比这，让她有儿子难见面，受着十几二十年的折磨的事情更残忍，更让人伤痛的了！他深深地谴责着自己，其实这种谴责已经伴随他很多年了，从风馨怡离开的那一刻起。他无时无刻都在受着自己的良心的叩问。他走过去一手搂着赵亮，一手搂着风馨怡，老泪纵横地说：“是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母子分离这么多年……”
　　此时的洛琦心思潮涌，他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悲喜交集的团聚在一起，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他悄悄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