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幕里的悲情

　　赵建勋来到风馨怡的屋里的时候，风馨怡正在开心地逗着孩子，母子两个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看到赵建勋进来，风馨怡开心极了，她满面春风地笑着，并冲着他摆着手，说：“建勋，你来了？快过来，你看那，咱儿子都会笑了！”
　　赵建勋走过去，低头在孩子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孩子咯咯地笑了起来。而此时，赵建勋的心里却无比地难受。
　　他看一眼风馨怡，然后低下头说：“馨怡，有一件事跟你商量商量？”
　　风馨怡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她的孩子，脸上的笑容依然那么灿烂，那么满足。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甜蜜：“什么事啊？说吧。”
　　“就是，给孩子落户口的事。”
　　风馨怡慢慢地直起身子，收敛了笑容，她的两只眼睛瞪的很大，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想……把孩子的户口落到我的户口簿上。”
　　“你的意思……是把我们的儿子，落到你和郦珠的户口簿上吧？”风馨怡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圈里打转转了。
　　“是……”赵建勋弱弱地应了一句。
　　“那我呢？我算什么？你把我放哪儿了？啊？”风馨怡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憤了，她伤心欲绝地痛哭起来。此时此刻的风馨怡猛的惊醒了，这从头至尾都是自己为自己挖了一个美丽的陷阱，让自己深陷在困苦之中。自己曾经那么处心积虑地耍阴谋，设诡计，可是，这到头来却让自己尝尽了苦头！她扪心自问，难道说我真的错了吗？我究竟错在了那里呢？这一切的一切，怎么好像虚幻飘渺的彩虹一样啊，看上去那么绚丽多彩的东西，来到你眼前很快，而它，消失的更快！甚至，还没让自己真正的体会到它的甜蜜，而便在瞬间崩塌了！
　　“馨怡，对不起！我……”
　　此时，赵建勋竟然也落下了泪水！他继续说：“要不……你，也搬过去，和我们一住吧！”
　　“和你们一起住吗？你不觉得这样会是一个畸形的家庭吗？像这样畸形的生活，你叫我怎么去忍受？”风馨怡暴跳如雷地大喊大叫起来。孩子也被惊吓的哇哇地哭了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赵建勋也提高了声音。
　　“难道你就那么离不开你的糟糠之妻吗？你就不能和她离婚吗？”风馨怡歇斯底里的叫嚷着。
　　“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你叫我怎么说？”
　　赵建勋一下子摊坐在沙发上，心里在痛苦之中挣扎着。似乎滴血一般的疼痛。他感觉再也无法忍受了，只能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几天以后，郦珠把孩子的户口落上了，她把户口簿递给赵建勋，让他看看。赵建勋感激地冲她笑了笑。而后，他去了风馨怡的房里，告诉她：“孩子的户口落好了。”
　　风馨怡不敢去看自己那么深爱着的男人，她闭着眼睛，尽力不让泪水流下来。到了此时她才深深地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到了此时，她已经没有任何话可说，她心里清楚知道，自己种下的苦果，就只能让自己默默地吞咽吧！等赵建勋离开以后，她收拾了简单的东西，抱着孩子，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欲绝的地方。
　　当赵建勋发现风馨怡不告而别以后，他着实痛心了好一段时间，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的脑海里就会翻涌起他的以往的一些遭遇。想当初，要不是郦珠在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挽救了自己，不但给了自己食物，还收留了自己，否则的话，自己那还会有今天那？恐怕连骨头渣子都腐烂没了，这样的救命之恩，岂是轻易就能报答的了的吗，相比这种如同再造父母般的恩情，就算自己用几年，或是十几年的时间，陪她走晚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也是应该的，只有这样自己才会觉得心安。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他依然毫无睡意，反倒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所以，他就更加担心起风馨怡来了，他担心她的生活是不是过的特别艰难，她一个人带着孩子靠什么生活呢？而且孩子那么小，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呢？如果饿着了怎么办？是不是会冻着了？他有时都不敢去想了。可是，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上面去。这些天他一下班就到处去找她们，几乎是为了找她们母子，都到了精神崩溃的地步了。
　　而此时的风馨怡却真的到了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了，她在离开赵建勋之后，为了节省，就在城市的郊区租了一处平房。这里的环境又脏又乱，她用身上为数不多的一点钱，买了一辆手推车。在附近的一个菜市场买起了蔬菜。早上天不亮，她就要推着孩子去市场。到了市场之后，她首先是腾出一只装蔬菜的筐，然后把孩子放在那只空着的筐里，放在摊位的旁边。虽然是在室内，孩子的小手和小脸还是被冻得红红的。在那里买菜的小贩们，有很多人都在为她们母子揪心，有的甚至为她们流泪。在她旁边的那位胖胖的大姐，总是眼泪汪汪地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让这么小的孩子遭这份罪呀！”
　　等到了晚上，她再把孩子放在推车上推回家。几个月的时间下来，她累瘦了，孩子更是瘦的皮包骨的模样，小手和小脸蛋儿上黑乎乎的，还有密密麻麻的细小的裂口，让人不忍心地去多看他一眼。
　　而赵建勋也依然没有停止找寻她们母子的脚步。有时他会为了风馨怡的任性而恼火，有时更是会因为当初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懊悔不已！悔不该，当时和风馨怡走的那近。他有时甚至在想：当时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把风馨怡领到家里去住了？如果当时把她送去旅店多好啊，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种事情发生了！那么一个轻率的举动，竟然导致了这么样的一场悲惨事件！这不但是害了风馨怡，苦了无辜的孩子，也让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受着悔恨与良心的自责的煎熬！
　　夜幕已经降临，整个菜市场里，小贩们都在收拾卖剩下的蔬菜。风馨怡只是简单地归拢了一下，然后把装着孩子的筐，端起来放到推车上。她推着车，出了市场，在大街的边上艰难地行进着，重复着，早披星晚戴月的一来一返的路程。
　　而赵建勋也开着为了方便找风馨怡，自己最近刚买的二手车，满市区地在搜寻着风馨怡的踪迹。他一边开着车，一边用眼睛看着每一个走在路上和风馨怡身材相仿的女人。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他哀叹地想到：“馨怡，这茫茫人海，漫漫星夜，你在哪儿？哪怕是，你让我知道，你过的很好也行啊！”心里阵阵的酸楚，阵阵的刺痛，搅扰着赵建勋。
　　赵建勋正往前开着车，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急忙把车靠边停下来，他趴伏在方向盘上一股强烈的凄凉感袭上心头。他的鼻子一酸，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咳咳，咳咳……”
　　“咦？”这声音虽然嘶哑，却蕴含着太多的、令他熟悉的韵味，他把头慢慢的抬起来，扭过脸，透过车窗，把目光透向路边。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推着手推车在路边的树影里吃力地走着。在昏暗的灯光的照射下，他清楚地看到：她头上盘着的发丝非常凌乱，好想很多时日都没有梳洗了一样，一件灰色的，又肥又大的上衣穿在她纤瘦的上身上，下身是一条已经有些脏了的牛仔裤。赵建勋再次失望地低下头去，就在他刚刚要闭上眼睛的时候……
　　“咳咳，咳咳……”又是一阵有些干涩的咳嗽声，传到赵建勋的耳朵里，他猛地睁大眼睛，迅速地挺直了身子，感觉心在收紧。他打开车门下到地面上，疑惑地看着已经走过去十几米的推车人。就在他皱着眉头，满心疑惑的时候，那个人抬起右手，撩了一下垂落在眼前的头发。赵建勋顿时心潮翻涌，太熟悉这个动作了，他几步就跑到了那个车子的前面，站在那里，挡住了她，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被凌乱的发丝遮挡着的面孔……
　　她停下了脚步，先是把车子停好，然后又用两只手把垂落到前面的头发撩到脑后，定睛看向挡住她去路的那个人……等她看清楚站在那里的人的时候，她的心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整个的身体都已经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她慢慢地把身子蹲下去，把脸埋在双手里，发出的细弱的哭泣声，如同凌利无比的利爪一样，在无情地抓扯着赵建勋的心。这是人世间最悲苦的一幕！他走过去把她搀扶起来，用手把她额前的一缕头发撩到她的耳后，那张脸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妩媚，变得苍白憔悴！眼角嘴边还增添了几道细微的皱纹。
　　“馨怡……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男人的心更脆弱，男人的泪更让人心碎！在这凄凉的夜里，一阵阵呜咽的风声，呻吟着尘世间的苦与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