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密室第四十六章 从容

　　酒，人们为什么喜欢喝酒？
　　看着小帅一杯杯地灌酒，不知为什么我的脑子里蹦出了这样的疑问。人们为什么喜欢喝酒？为什么喜欢把本来清醒的头脑弄得晕乎？把原有的逻辑认知变得混乱牵强？是逃避？还是自我排解？
　　“人们为什么喜欢喝酒？”
　　“为什么？谁知道，可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吧。”
　　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这是小帅的回答。证明自己还活着！用混乱来证明？我默默的摇了摇头，也许是他喝多了，也许我也喝多了，也有可能我什么也没问，而他也什么也没说，至于这回答根本就是我酒醉后的幻觉。
　　小帅喝多了，走的时候摇摇晃晃的，我本想送送他的，可他却摆摆手，示意我不用送。我强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摇晃着出了门，之后便再也控制不住，疾奔进洗手间，呕吐了起来，吐过之后才感觉好了些。
　　人为什么要喝酒呢？
　　酒，相对于酒，还是茶更适合我，一盏清茶，亦如人生，冷暖自知，甘苦自享。
　　小帅走后我便沏了壶茶以解我的酒醉，茶叶是露雪搬走时留下的，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是在电视机下的柜子里留下了整整的一包。对于茶，我了解的不多，不懂得那所谓的博大精深的茶道，也不能像那些高雅的鉴赏家那样，可以品出各种茶的细微区别。茶，对我来说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它可以让眩晕的头脑清醒过来。
　　茶，其甘如露，其淡如梨，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我自嘲的摇摇头，似乎我又发现了一个茶的作用。喝完最后一杯茶，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杯盏，便准备上床睡觉，明天还是要上班的，是的，明天还要上班的。
　　关了灯，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放松了那因为晕眩而绷紧的神经，之后慢慢的进入那光怪陆离的介于现实与梦境之间的脑海中演化出来的毫无意义的乱像中，只要再有一会就可以睡着的，可是这时我却听到了，一种很轻的金属摩擦声。
　　我猛然睁开眼，依旧躺着没动，凝视着声音来源处。在昏暗中，房门被轻轻的打来了，接着一个身影窜了进来，又轻轻的关上门，之后那身影很熟练的打开了灯。
　　露雪？！进来的人竟然是露雪！她手里拿着被褥，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呀！”许是看到我正盯着她，露雪随即发出一声惊呼。
　　“你怎么来了？”我看着她，皱着眉问道。
　　“那个，那个，小山哥还没睡呢？”露雪扭捏着呐呐的反问了一句。
　　“嗯，你没进来的话，我想我应该睡着了的。”
　　“那个，那个，小山哥，我今晚能在这里过一夜吗？”露雪低着头，细如蚊声的轻声问道，脸上已满是绯红。
　　我静静的看着她，没去回答她，我在想她之所以要借房间，一定是有缘由的。
　　“那个，那个，小帅哥哥没有走，他在周莹姐的房间里，那个，那个，他们的声音有点大，所以，所以......”
　　我看着有些慌乱的露雪，皱着眉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谢谢小山哥，我在客厅睡一晚就好了，不会打扰到那个你的。”露雪忙小声道谢，神情依旧有些慌乱。我看着她突然有些迷茫，她真的是露雪吗？那个永远带着清雅的微笑犹如兰玉般的少女吗？也许这才是她，更真实的她，她其实也和同龄人一样，也是一个遇事也会慌乱，会害羞，会紧张的普通女孩。那她又为什么总带着微笑呢？为什么她的微笑又总是透露着幸福的味道呢？
　　我摇摇头，驱散无聊的乱想，看着她淡淡的说道，“到床上来睡吧，我会给你留半张床的。”
　　“那个......”
　　“你睡觉不乱翻身吧？”
　　“不呢。”
　　“那就好。”
　　还好租房子时房东留下的是一张双人床，如果是单人的，那露雪真的只能在客厅的地板上睡了。
　　我侧身躺着，面对着墙，给露雪留出半张床。露雪铺好自己的被褥，关了灯，轻轻的爬上了床。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感到她的动作中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小帅为什么没有回去呢？怎么又会跑到周莹的房间？周莹为什么没有拒绝呢？也许这就像密室效应。我如是想。
　　密室效应，是说有这样一个实验，让一个有男朋友的女孩子，和一个老教授呆在一个密室里．开始女孩子对老教授没有任何感情，可后来她就慢慢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爱上了老教授。
　　密室效应，在人们被困在了周而复始的简单乏味的生活中后，在经历了烦闷和狂躁的折磨后，往往就会和最近的人发生请感或肉体上的交集，那是最原始的最狂暴的情感爆发。
　　我想也许小帅和周莹，他们谁也没忘记谁，并以对方为夜深人静时的假想的谈话对象吧。
　　我对着墙，发出一声轻叹。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身后的露雪不知怎的长呼出一口气，正吹在我的脖子上，我脖子上的寒毛瞬间立起。
　　“你能转过去睡吗？我脖子有点痒。”我没回头，平静的问了句。
　　“那个，小山哥，我能不转过去吗？我怕黑。”身后的露雪有些娇羞有些尴尬的说道，我轻轻摇摇头，她毕竟是女孩子啊，虽然她尽量掩饰，但从声音中还是可以听出紧张和依赖。
　　密室效应，人们在困境中总是会找寻最容易发现的目标以寄托自己的情感及依赖，以缓解自己绷紧的神经。
　　密室效应，那个实验进行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女孩出来了，当她想起密室里的经历时，便开始后怕，自责。
　　密室效应，当人们走出困境后，便会摒弃，遗忘那段过往，默然的无视那曾经发生过的事。
　　密室效应，我摇摇头，不再想下去，闭上眼，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是的，我睡着了，以往只要我身边有活的生物存在，我就不可能真正的睡着，所谓的睡眠也只不过是半睡半醒而已，哪怕是在学校时的216寝室里也是一样，但这次我是真的睡着了，睡的很沉，很香，我想可能是我喝了酒的缘故吧。
　　第二天当我醒来时，发现我不知何时转过了身，露雪正躺在对面，微笑着看着我，我听到她轻声说，“早上好。”
　　密室效应，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密室效应也预示着，别人能做的事情，你也能做，虽然过后，你也许会尽力去忽视甚至遗忘这段过往，但当人们回忆起来时，仍会感到幸福。
　　是的，幸福。

　　第四十六章从容
　　我们都是自身经历的囚徒。
　　——莫罗
　　春夏秋冬四季天，
　　风花雪月紧相连。
　　雾锁烟寒沧桑路，
　　巧笑嫣然只瞬间。
　　时间不会因谁而停留，四季总是周而复始的运行着，该来的时候它一定会来，也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小雪的节气，虽然还没下雪，但天气已经开始冷了起来，街道上不时的有枯叶飘零而下，在瑟瑟的西风中旋舞渐落，坠于地面，铺就了一条看似金黄的路。
　　我紧了紧衣领,与露雪并肩走在街上，天气渐冷，露雪想要去买些衣服，不知怎的竟要约我前去，我本不想去的，但在周莹一脸暧昧和露雪满怀希翼和窃涩的目光中还是败下了阵来。
　　衣服，我穿去年的也是可以的。
　　冷风习习，踩着枯叶，默默前行，我偷眼看了看露雪，她静静的走在我身边，带着微笑，眼睛看着远方又似乎没看，好像是在想着什么。我们就这样的走着，走在去商业街的路上。也许就这样走下去，也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吧，我暗想。
　　这条路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转过一个街口终于看到了那些摆着地摊的小贩们，商业街还是到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低声自语了一句。
　　“什么？”露雪侧过头，微笑着看着我问道。
　　“冬天。”
　　“是呢，冬天要来了啊。”
　　“是的，该来的总会来。”
　　“嗯，也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露雪轻嗯了一声，转回头，看着别处，低声呢喃的说道。阳光洒在她那精致的脸庞上，很是惊艳，那清雅的，写满了真挚的微笑，让任何人看到都会明白，这个清秀的少女，正沐浴在幸福之中。是的，幸福。有那么一小会，我似乎也迷失在了其中。
　　“是的，从不缺席。”我轻叹一声，平静的重复道。
　　在一家商场里露雪挑了一款白色的有着暗绣线的羽绒服，很是相配她的清雅秀丽，付过款后，她又拿起了另一件同样款式的紫色男款微笑着看着我，我皱着眉，轻轻摇摇头，而露雪依旧坚定的微笑着看着我。
　　我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接过了衣服，走进试衣间。
　　衣服很合身，我在镜子前照了照，又看了眼衣摆上的价签，摇了摇头，转身又走进了试衣间。只是我忽略了转身前那眼角余光中扫过的倒映在镜子上的带着忐忑和期待的少女的身影。
　　当我再次出来时，迎面而来的售货员带着标准的微笑递来了装着衣服的手提袋。我皱着眉看着她，没用去接。露雪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微笑着看着我，那微笑中似乎带着一丝期待和颤动。
　　我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接过了手提袋。
　　“明天，你还是回来把衣服退了吧。”步出商场，我轻声说道。
　　“为什么退呢？小山哥穿着很合身的。”露雪微笑着看着我，那笑容里已经不见了忐忑和期待，取而代之的却是欣喜。
　　我看了看她，又急忙撇过目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露雪的微笑常会让我沉迷其中，
　　是的，沉迷。
　　我撇过目光，看着来往的路人，平静了下心绪说道，“这个很贵的，不值得的。”
　　“很值得啊。”露雪绕到我身前，依旧微笑着说道，“小山哥穿上很帅的，如果小山哥觉得不值得，那就只在我面前穿好了。”
　　只在露雪面前穿？我想了想，点了点头。露雪送的衣服，只在她面前穿，那应该就和布置房间和装饰手提包是一个道理吧，应该是一样的吧，我这样说服自己，这样的用所谓的理智来蒙蔽自己。
　　露雪见我点头，很是欣喜，不自禁的拉着我的手，欢快的向前走去。我轻轻抽了下手，并没抽出来。可能是露雪心情过于好的缘故，她并没注意到正拉着我的手。我想了想也就作罢了，任由她拉着，伴着她走在街上。
　　许是走的急了，许是过于兴奋而导致了手心出汗，露雪终于意思到了她正拉着我的手，便匆忙的松开了手，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俏红着脸，有些茫然的看着一处摆满了小商品的地摊摊位。
　　“小姑娘，想买点什么？过来看看吧。”摊主见我们停下来便急忙的招呼道。
　　我看了看正蹲下身挑选商品的露雪，又看了看手上的手提袋，轻轻摇了摇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排斥露雪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竟任由她拉着我的手，而没有引发危机预警。也许我已经习惯了吧，习惯了有她在身边，被她小山哥，小山哥的叫着，习惯了这个角色。
　　我也蹲了下来，看着露雪翻看着各种小商品。露雪拿起一枚木质的戒指很有兴趣的看着，那戒指是一种红色藤蔓编制的，很是精巧，做工也很精妙，在几股藤蔓的编织处，很巧妙的形成了两片叶子的纹路，煞是好看，显然做这个戒指的工匠也是很用心的。
　　露雪拿着戒指很认真的看着，而后又有些不舍的放了回去。
　　“小姑娘，这戒指很便宜的，算你十五好了。”摊主热情的说道。
　　露雪不舍的看了看戒指，又小心翼翼的偷眼看了看我，而后便有些落寞的笑了笑，站了起来，“小山哥，我们走吧。”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买呢？我看着露雪一时竟不得其解，摇摇头便跟着露雪向回走去。
　　也许是应该刚刚的尴尬，一时间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样默默的走着，露雪低着头静静的走在前面，而我默默的跟在后面。突然不知谁大喊了一声，路边摆摊的摊贩们就像得了号令一样，开始风一样的收拾起货物来，那动作其疾如风，很是训练有素。我们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他们。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如此从容？也许他们和我一样，也许每个人都是一样，都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角色，早已明白了应该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我们都是自身经验的囚徒，我们都是自身角色囚徒，我们不止在贩卖着商品，同样也在贩卖着自己的人生。
　　我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露雪，猛然的涌上一阵悸动。
　　“你等我一下。”我丢下一句话，便快步的回到了刚才的那个摊位。“这个戒指，我要了。”我拿起戒指对摊主说道。
　　摊主没有看我，一边快速的收拾着商品，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好的，五十。”
　　我交过了钱，拿着戒指，转回身时，正看到露雪站在吵杂的人群中微笑着看着我，巧笑嫣然。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她眼中有泪光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