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镜中的钟摆第二十九章　在路上

　　第二十八章镜中的钟摆
　　旅游的事情算是就这样定下来了，大家在工作之余也在忙碌着着手准备着旅游的物品。孙浩每天晚上都会带着大堆的物品回来，露雪则会将其进行分类整理。看着他们带着隐隐的期待不停的忙碌，我只得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很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对有着明确目的性的，只能让身体疲劳而无法让心灵平静的旅程这么的期待。
　　就这个问题我曾问过他们，露雪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微笑着看着我，眼中的聚焦慢慢的散去，轻声的说，她很期待，那感觉像是在期待着她的未来。而孙浩的回答却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他带着坏笑反问我，那地方我去过吗？那地方我没去过，也并不想去。其实大家和我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旅游，也许只是为了，去过，路过，到此一游。
　　在我们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我去见了小帅，本来孙浩是要和我一起去的，可是当天晚上张辉又准备了一些东西，不得已孙浩只得去拉回物品以便整理。
　　我和小帅见面是在我们以前上学时常去的一家小餐馆，那家餐馆很小，环境也并不优雅，但几道很有特色的家常小菜却让很多顾客流连。餐厅的布局很简单，不大的空间里摆放着几张老旧简单的桌椅，齐着桌沿的泛黄的墙壁上镶嵌着一排镜子，相传这家店以前是开美发的，后来店老板把店盘了下来，大概是嫌费事也就没做什么装修。刚开始这家店因为装修问题很少有学生问津，但自从这里流传出一个故事后便火爆了起来。
　　那是在我还只是大一新生时发生的事情，那时这家店也刚开不久。相传有一天的中午，有两个女生到这里吃东西，两人坐下后，其中一个女生发现隔桌有个男生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女伴，而自己的女伴也许因为害羞，也许是别的原因并没去制止，她发现女伴正一脸茫然的瞟着镜子。两人用完餐后，在回去的路上，她问女伴为什么没去制止，女伴幽幽的叹道，人总是因为害怕失败而踌躇不前，过后又会懊悔，自责。其实他并不知道我也一直在看着镜子中他的倒影。
　　故事的后来怎样，我并不知晓，很多人也很想知道结局，但故事到了这里却突然戛然而止，没人知道故事的结局，很多人在饶有兴趣的说着故事的时候也会顺便说起这里，于是这里便开始火爆起来。大家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店老板的几道拿手小菜，更多的是希望能在这里看到意中人的倒影，亦或是自己的倒影。
　　我到店里时小帅已经先到了，可能是见我还没到，便点了几道小菜，几瓶啤酒，正一个人自斟自饮。我坐在小帅的桌对面，他拿起酒杯斟满，递到我面前，我接过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我们放下酒杯，看着对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要从哪里说起。
　　“你来了。”最后还是小帅打破僵局，他看着我，又像是没看我，淡淡的说道。
　　我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小店还是原来的小店，依旧是以前的样子，一成不变的破旧的桌椅，一成不变的老板的手艺，还有那齐着桌沿的镜面，以及挂在对面的发出嗒嗒声响的古旧的挂钟。变的，也许只有桌子前的人。
　　“最近在忙些什么？”我问。
　　“玩。”他答。
　　“玩什么？”
　　“刺激。”
　　“你父母不反对？”
　　“我已经听他们的放弃了一件事情，已经足够了。”小帅看了看我，带着自嘲道。
　　“有人担心你。”我说道。
　　“你今天是来说教的？”
　　我点点头。
　　小帅喝了口酒，看了看我，翘起嘴角道，“哦，那你说说我现在的状态，用你的话说这叫什么？”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镜中钟摆的倒影，“钟摆。”我答道。
　　当一个摆锤所处的初始位置越高，它摆过最低点后能够到达对面的位置就越高。当一个人在某一件事情上受到绝对的打击后，那他在另一件事情上付出的就会更多，更偏执，以期望得到更多回报和关注。我如是想。
　　“不停的摇摆，徘徊？”小帅依旧翘着嘴角，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有趣事。
　　我轻轻摇摇头。
　　“小山，你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说教者。”小帅笑了笑，拿起酒杯向我示意了一下。
　　“关凌去了我们的聚会。”我道。
　　“我知道，她不该去，乱来的丫头。”
　　我拿起酒杯，向他回敬了下，缓缓的喝了一口。
　　“那丫头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我。
　　“钟摆。”我道。
　　一个人在生活中得到的资源越多，付出也就越多，对事态的影响也就越大，反之，亦然，无论好的方面还是坏的。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喜欢不起来，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看了看小帅又看了看镜中不停摆动的钟摆，淡淡说道“钟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付出了绝对的感情，那他很难再对别人付出相应程度的感情，亦如初恋。我暗想。
　　“你不只不是个很好的说教者，还是个很差劲的喝酒对象。”小帅轻笑了声道。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小山，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没见你笑过，你有多久没笑过了？”他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有笑过的。”我答。
　　“不，不是应酬对方的笑，是你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
　　“为什么要笑？”
　　“不是为什么，我听人说，一个不会笑的人也不会哭。”
　　“我忘了怎么笑。”我轻轻摇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以及那不停摆动的钟摆。
　　钟摆，如果一个人在某个时期发生重大的变故，情绪遭受到严重的折磨，那他会通过一些手段使自己不再对别的事情有同样的情绪反应，变得麻木，这是人的一种保护机制。但是当一个人在某一种情绪上削减了反应的强度，那他在所有其它情绪上也会有同样的削减。那些所谓负面的情绪减少了，正面的情绪也会同样地减少，就像钟摆，若摆向一边的幅度减少了，摆向另一边的幅度也同样减少。道理我懂，但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我轻声道。
　　小帅轻轻点点头，同样重复着，“是回不去了。”
　　“别说不开心的事了，”小帅长出一口气，“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放心吧，等我玩够了就不玩了，没事的。倒是你，小山你不会察觉不到吧？”
　　“什么？”
　　“露雪，她喜欢你。”小帅认真的看着我，重重的说道。
　　“我知道。”我没有看他，只是在认真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有那不停摆动的钟摆。
　　“别错过了，如果你错过了我都会替你觉得惋惜的。”小帅微笑着轻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惋惜，一丝期待。
　　我默默的摇摇头，带着几许无奈，几许尴尬。镜中的钟摆依旧摇摆不定，徘徊不停，亦如现在的小帅，亦如现在的我。

　　第二十九章在路上
　　十月，国庆日当天，清晨六点，天色昏沉，清寒露重。我在孙浩的叫嚷和露雪的轻声催促中起床，更衣，洗漱，睡意朦胧的跟随着他们轻快急促的脚步踱下楼梯，旅游的日子，终于还是到了。
　　清晨的小区，清冷，静谧，空气在朝露的沁润下更显清新，厚重。寂寥的路灯洒在叶尖的露水上闪着柔弱的光，小小的水滴中，倒映着即将苏醒的世界。如果光看这些的话，还是可以给人一种宁静，慵懒的感觉的，如果忽略掉路灯下的几个人的话。
　　路灯下，张辉，冯晓露，周莹等人正聚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什么，并不时的向楼梯口张望一下，看到我们来了，冯晓露赌气似的瞪了我们一眼，随即抱紧双肩，身体猛的打了个哆嗦。我看了看冯晓露，她今天穿的是那件她宝贝的不得了的白色的有着苏绣工艺的七分袖真丝缎连衣裙，这件衣服我只在去年的一次聚会上见过，据说是花了张辉三个月的薪水。我看了看她，很难相信她会穿着这件衣服去登山。
　　“终于来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吧？”冯晓露没好气的哼了声说道。
　　“恩，再等等，还有个人没到。”孙浩看了看他们，略带尴尬的歉意道。
　　“还有谁要来？”周莹疑惑的问了句，但话出口后，似乎又感到有些唐突，忙向冯晓露的方向挪了一步。
　　我看了看周莹，她也同样抱着双肩，似乎清晨的气温她也同样不适应。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深棕色的有着花纹吊带的蕾丝花边的低胸牛奶丝紧身连衣裙洋装，外面披了件镶嵌着钉珠的橄榄绿色泡泡袖网纱短外套。
　　“哥，还有谁要来？”露雪也同样的疑惑的问了句。
　　孙浩点点头，瞟了一眼我，高深莫测的说道，“鉴于我们中间有个怪胎，为了不让他扫了我们的兴致，所以我请了一位高手同去。”
　　我“......”
　　“哥，你这么说太过分了。”露雪瞪了他一眼也向冯晓露的方向挪了挪，手放在肩上似乎想紧紧衣服，但随即又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斜单肩吊带百褶连衣裙。
　　看着她们，我一阵无语，又看了看孙，浩凝重的问了句，“那个，我们是去登山的吧？”
　　孙浩点点头，“不过那山并不高。你不用担心你上不去。”
　　“我不是担心我，我是说她们，以她们的穿着好像不适合登山。”
　　“我们是去旅游的，又不是去原始丛林探险。”忽然一个声音从我身后飘了过来。
　　我转过头去，说话的赫然是王欢。
　　“王欢？”我侧着头，皱着眉，讶然道。
　　孙浩坏笑着点点头，忙把王欢介绍给大家，最后还不忘加上句，有了她的加入，他们的旅途一定会很愉快的。众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继而又爆出一阵哄笑。
　　听着他们的哄笑，我轻轻摇摇头，笑，人为什么会欢笑呢？
　　孙浩开着车，拉着我们向既定的目的地驶去。车上，王欢很快的就和大家熟悉了起来，她以她的哲学范儿和多年的网购经验很快的就融入了冯晓露她们。她直夸冯晓露的气质天成，略带羡慕的表达出了周莹的身材很好，以及露雪的清纯。看的我们一阵无语。
　　我摇了摇昏昏欲睡的脑袋，爬向副驾驶位置，按下正在播放摇滚乐的CD机，插上我带来的U盘。
　　“等等，等等，小山，你不会又放什么什么夜曲吧？那个太高雅了，我们享受不了。”
　　“不是，”我摇摇头，插好U盘，坐会自己的位置。
　　舒缓的音乐在车厢里慢慢荡漾开来，我闭上眼睛，心情随着音乐慢慢放松了下来。
　　“小山？”孙浩好突然怒吼了起来，“你还说不是什么夜曲？歌词呢？”
　　我睁开眼睛，“这确实不是降E大调夜曲。”
　　“哥，这个是卡农。”露雪忙道。
　　“我不管什么卡农，我只知道让我听这个开车很危险。”
　　我点点头，对张辉道，“张辉，你来开吧。”
　　众人，“......”
　　王欢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我，无奈的摇摇头道“鱼永远也不会明白鸟的感受。”随即拿出自己的U盘，爬到副驾驶位置拔下我的，插上了她的。
　　音乐再次响起，这次是一些普通的流行音乐，看样子孙浩并不抵触。王欢瞟了我一眼又道，“疯子永远以为自己的世界才是正常的。”
　　车厢内又响起一阵欢笑。
　　欢笑。我闭上眼睛，静下心神，思考着，欢笑和痛哭是相对的，在心理学上说，欢笑是人在嬉闹时进行的没有侵害意思的但有攻击性质的行为，而嬉闹又是为了锻炼人的进攻意识，这两种相互抵触行为意识同时存在，就让大脑在处理过程中产生了错误偏差，于是就形成了笑。
　　痛哭，是人最早的行为，痛哭一般来讲是因为自己受到了本身无法抵御，无法承受的伤害，进而为了寻求保护而做出的本能行为。同时这也是一种警报，一种危机共享。
　　欢笑和痛哭，我轻轻摇摇头，这两种情绪似乎都不适合我。
　　“小山哥，想什么呢？”我睁开眼睛，看到露雪正托着腮微笑着看着我。
　　“人为什么会笑？又为什么会哭？”
　　“哦，这可是个很古老的问题呢？”
　　“为什么会笑，又为什么会哭，不会哭不会笑，你以为你修仙呢？”王欢没好气的说了句。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随即向孙浩投去敬佩的目光。孙浩则坏笑着轻摆摆头。
　　露雪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我，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微笑着看了看我，随后转过头，继续托着腮微笑着看着窗外。
　　微笑，和微笑相对的应该是啜泣吧，我默默想道。微笑，应该是对未来，或是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憧憬和期待，还有就是在自己满足时，大脑要应对过多的情绪而产生的副作用。啜泣，则是因为失去或无法得到身体并不急需的资源，所产生的一种情绪，失落和伤感。那应该是大脑前置了未来真正需要时又无法得到的感受，但又因为前置的感觉并不是真实的感觉，大脑无法把它演示成真正的失去时的样子，所以折中处理的结果。
　　微笑和啜泣，我看了看微笑着看着窗外的露雪，也把目光投向窗外。
　　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孙浩停好车，众人开始爬山，上午十点，气温终于暖和了起来。
　　这里并不是风景区，当然也就没有收费站，更没有过山缆车。山脚下是一个小山村，村子里人不多，大多是一些老人和留守儿童。孙浩把车寄存在一个看起来还算富裕的人家，言明要去山上的道观的，那家的老人收了钱便很愉快的答应了。
　　上山的路是漫长的路，山路永远比人想象的要难走，崎岖，蜿蜒，时而宽阔，时而狭窄，大家在山路上缓慢行进，冯晓露和周莹也已不见了出发时兴奋，取而代之的是微蹙的眉头。
　　十一点的气温慢慢热了起来，孙浩和张辉已经了开始不停的擦汗，冯晓露和周莹，王欢也开始了抱怨，只有露雪依旧保持着微笑静静的走在我的身后。
　　孙浩看了看露雪，皱了下眉道，“小雪，来，到哥哥这里来。”
　　露雪淡淡的看了一眼他，微笑着拒绝道，“不了，我还是喜欢看小山哥的背影。”
　　众人猛的停下来，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孙浩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露雪，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转过身看了看露雪，平静的说道，“热的话，就走在我的阴影里吧。”
　　众人“......”
　　“小山，你，你这家伙......”孙浩猛的咆哮起来。众人也一脸鄙视。
　　“谢谢小山哥。”露雪欢快的答道。继续漫步在我的身后。
　　众人“......”
　　我慢慢的转回头，陡然看到树丛里有个人，那人离我们非常近，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那人穿着件很破旧的衣服，像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款式，头发乱糟糟的，双目茫然的看着山路，可让人奇怪的是，他有一个圆圆的像老鼠一样的鼻子和腮边的三根胡须。我看了眼他，似乎并不感到惊奇，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众人继续爬着山路，大约十多分钟后，周莹突然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
　　“你是说一个人坐在树丛里？”露雪忙问了句。
　　“你也看到了？”
　　“嗯，小山哥看到没有？”露雪又问。
　　我点点头。
　　“你们看到了什么？”冯晓露一头雾水，忙问道。孙浩，张辉，王欢也一脸疑惑。
　　露雪忙把看到的景象形容了一下，众人一脸不可思议。
　　“走，回去看看。”冯晓露好奇心又起，忙拉着大家想要回去看看。
　　“不能回去。”周莹和王欢异口同声急切道。
　　“为什么？”
　　“那是仙儿，我们不能回去，听刘阿姨说过，仙儿并不是我们想看就看到的，就算看到了也不能去冒犯，看到了就看到了，但千万不能再回去质疑。”王欢很认真的说道。
　　“并且仙儿是不可以和人过多接触的，传说是会遭天谴的。”周莹同样道。
　　我皱着眉想了想，微微摇摇头，淡淡的说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仙儿的。”
　　“你没听过修仙的故事吗？”王欢不屑瞥了我一眼。
　　“那只是故事。”
　　“也并不一定就全是故事哦，我就知道一个传说，不敢说它一定是真的，但也绝不能说它就一定是杜撰出来的故事。”周莹淡淡的说道。
　　“哦，周莹还知道这种事情，反正上山的路也够无聊，来快说说。”冯晓露的好奇心是我见到过的最旺盛的，见周莹这么说，忙叫嚷起来。
　　周莹淡淡的笑了下，目光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继而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那是一个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