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南海半月游 （三）

　　心动只在一瞬，在那之后，所有的幻想与思念都只是情感的升级版。
　　有的感情如洪水般猛烈，而有些却是悄无声息的注入心田；有些感情平平淡淡，而有些注定要曲折；有些情感过于明显，而有些却不易发觉。
　　程越悻悻地跟在顾安然的身后，被他紧握的手早已渗出一层密密的汗。
　　走到山庄另一头的小河边，顾安然便松开了程越的手。
　　“顾安然？”程越开口，她总觉得这气氛怪怪的。
　　“嗯。”顾安然淡淡的回答，连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这夜黑风高的，两人还相对无言。和顾安然单独相处，程越并没有想像中开心，她只觉得异常尴尬，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不少。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刘亦止的影子，所有在一起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和刘亦止在一起在安心的感觉，和顾安然在一起有一种疑似心动却又不安稳的感觉。而这又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顾安然一屁股坐在了小溪旁的草地上，双手搭在膝上，显得庸懒又随性。白色的衬衫，素色的牛仔裤，清爽的短碎，怎么看顾安然都是美男子一枚。
　　安静的夜晚，朦胧的夜空，帅气的男孩，这都让程越觉得兴奋无比。看着顾安然的侧脸，那完美的的弧度，高挺的鼻梁，深遂的眼眸不禁让程越吞了吞口水。说实话，和顾安然同桌两年，程越都没这么认真与大胆的打量过身旁的人。
　　
　　秋日的夜晚，没有星星也没有萤火虫，有的只是渐涌的寒意。程越盘腿坐在顾安然身旁，好不容易和自己喜欢的人呆在一块儿，这低沉的大气压让程越倍觉压抑，仿佛连呼吸都是那么艰难。
　　鼻涕横流，程越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想不通平时壮得堪比水牛的她为嘛会在此时出状况？程越甩了甩头，腾出双手托住发晕的脑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晕了过去。这怎么可以，如此难得的机会，再怎么难受也得死撑不是？
　　程越的双手在口袋里一阵翻腾，糟糕，居然没带纸巾。完了完了，难不成要把挂到嘴边的鼻涕活生生的给吸回去？程越无语地看着大地。
　　苍天哪！你要不要这样整我？程越在心里哀嚎。
　　“给。”像是会读心术一般，顾安然给程越递了条手帕。黑色的边框眼镜将顾安然眼里的情绪掩埋开来。他脸上也没一丝变化，神色如常。不，是跟个死人一样，没有一丝表情，十足十的面瘫男一枚。
　　“这？”程越呆呆的看着顾安然，平时大话唠的她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脸上全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程越没伸手去接手帕，倒是伸出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会痛诶，真好，程越一副呆萌傻的表情看着顾安然傻笑。
　　“你确定不要？”顾安然低声问了句便打算收回手。
　　“你就不能让我假装矜持一下？”程越嘟着嘴瞪了眼顾安然，说罢便从顾安然手里抢过手帕。鼻涕真的挂到嘴边了，她可不想硬生生的把那东西给吸回去，太恶心了。
　　擦干鼻涕可算舒服了些，程越摸摸在冷风中冻得通红的鼻子，扯开嘴角朝顾安然笑了笑。至于他总是这副冷冷的表情，明明是他将她带出人群，这下又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程越想想就觉得心寒，似乎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再看见程越嘴角上扬的弧度，顾安然也怔了怔，四目相对，顾安然很快地别过了头。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程越盯着顾安然不依不饶的问，不想放过他任何的表情。
　　顾安然看了程越一眼，终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程越顿感心中有股怒火，想发泄却找不到主。她扬起手中的手帕，突然，她看到了手帕边角上有个雨字。心狠狠的被轧了一下。
　　“你不该喜欢我。”顾安然对着程越的背影说了句。“我和小雨早已定了亲。”顾安然下头，他还是懂，程越的心意。
　　
　　顾安然看了眼程越离开的背影便别过头呆呆的坐着，眼里仿佛有化不开的忧伤。其实，他早就知道此时的程越和当初的非主流女孩是同一个人，从她坐到他身边的第一天他就认出了她，滴溜的大眼，执着的眼神。他怎会认不出来？
　　他不会喜欢程越，他和阳雨打在娘胎就已定了亲。顾安然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想程越受伤，有些事情必须说明白的好。
　　
　　晚上十点二十五，可能是年轻的精力过于旺盛，又或者年轻就该疯狂，人群并没有因为程越和顾安然的离开就此散去，热闹的气氛也没有减弱分毫。
　　这边的程越憋着一口气慢悠悠地走着，她手里甩着顾安然递给她的手帕，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顾安然的话：不该喜欢他？程越愤怒把手里的手帕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跺了跺。难道喜欢他就该承受这莫明其妙的罪恶感？
　　她还没正式追求他就被狠狠的拒绝。程越紧紧握了握拳头，心里暗暗的发誓，她一定要拿下顾安然。
　　时间久了，石头都能捂热，更何况是人心？程越甩了甩头大步向前走，想通了也就没那么烦躁了。
　　程越一路哼着歌向前走去，她就是一神经大条的家伙，所有烦恼都不会持续太久。
　　
　　这夜可真静啊，程越从来就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夜晚。城市里的酒绿灯红让她厌恶，一路蹦蹦跳跳，程越也越走越远。走了许久，程越腿都走酸了，这温度也似乎降了许多，程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打算打道回府。
　　“哎哟！”程越吃痛的叫了声，这身转的太急没看见身后的树，结果撞得她满头包。程越摸了摸发痛的脑袋，眼里全是怒火，该死的！程越使出全力向眼前那棵无辜的树踢去。
　　“哎哟！”程越这一声比刚才那声更凄惨。
　　程越无比痛苦的抱住她的脚。程越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一脚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程越瞪了一眼跟前的树，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去。她突然明白了，和一棵树怄气她只有吃亏的份儿。
　　程越越走越觉得吃力，之前腿就走酸，再加上那狠狠的一脚，她觉得走上一步似乎都要花光她全身的力气。
　　
　　夜似乎深了，程越习惯性的往包里了一阵翻腾，包里空空的啥都没有，程越翻了白眼，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上车的时候电话什么的都上缴了。
　　程越叹了口气，打算继续向前。
　　等等！
　　这是哪儿啊？
　　程越呆呆看着眼前一切，怎么那么陌生？
　　她看着跟前叉路，到底该往哪走？
　　该死！
　　她暗骂自己笨，来的时候怎么也不记路，打个记号什么的也行啊！没办法，听天命吧！
　　程越掏出裤兜里的那枚硬币闭上眼睛抛了出去，她睁开眼时硬币刚好落下。
　　咦？
　　硬币居然没落地而是落在离她不远处的一片叶子上，那叶子晃了下硬币却也没掉下去，真是奇迹。
　　该死！
　　抛个硬币也能抛那么远，难道她属牛的力气那么大？
　　她慢慢地挪向离她两米远的硬币，想要看看是正面还是反面也好决定她往哪走。
　　还好月亮甚明，这里树也没几棵。越来越近，程越快要够到那枚硬币了。突然一块石头拌住了程越，程越没注意，一个重心不稳狠狠的朝前摔了去。还好她用手臂撑住了才不至于整像脸跟着摔下去。
　　膝盖和手臂传来的巨痛让程越直掉眼泪，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程越骂了句脏话挣扎着想要怕起来，可四肢酸痛的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她已经花光了全身的力气。慢慢的她不再挣扎，意识也渐渐的模糊，她告诉自己打起劲儿来不能睡。
　　十分钟…二十分钟…五十分钟，慢慢的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程越再也撑不住，沉沉的睡了去……
　　
　　夜已经很深了，人群还没有散去的迹象。刘亦止和孟喑坐在一起，孟喑不像上了发条般不停的讲着，好像不会累一样；而刘亦止只是时不时的搭上两句。孟喑看出刘亦止的心不在焉却也没说破。
　　刘亦止时不时的看着顾安然与程越离开的方向，怎么这么晚了他们还不回来？
　　从顾安然拽上程越离开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乱了一片。而他眼皮跳得厉害，好想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他的心根本静不下来。
　　忽的，孟喑朝他坐近了些，头靠上了他的肩膀，他皱了皱眉，没推开。
　　从上中学开始，他就喜欢着他身旁的人，只是这会儿并没有多余的感觉，难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情也变淡了？
　　他看了眼靠在他肩头的孟喑，孟喑就像只温顺的小猫咪，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细腻的皮肤，矫好的面容，脾气好成绩也好，而孟喑就是男孩子心中的女神。
　　刘亦止叹了口气，这孟喑不知要比程越那男人婆好上几百倍。
　　
　　当他转过头时便看见了从不远处走来的顾安然。说句实话，刘亦止不得不承认顾安然身上有那种王子的气质，帅气的脸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恰到好处的身材。刘亦止看着不远处的顾安然，他将外套搭在肩上露出纯白色的衬衫，月光下显得慵懒、迷人。
　　等等！
　　刘亦止只见到顾安然一个人回来，那程越呢？
　　行动快于疑问，刘亦止猛的起身三步并坐一步地走向顾安然。他忘记了，孟喑正靠在他的肩上。吃痛的孟喑看着刘亦止的背影，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