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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说我爱你

作品名称:我想有个家      作者:姗姗刘      发布时间:2015-10-05 17:03:24      字数:11582

  说起来,李千金成了白伟杰的秘书,从一个很是不起眼儿的小服务员荣升为总经理的秘书,但她真的又懂什么会什么呢?可上来,她就成了一个骄傲的秘书。就如同,刚进酒店时,上来她就做了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培训的服务员。服务员的身份很一般,不值得骄傲。她出了很多让人冒冷汗的差错。洗碗工,身份更一般,她也出了一出令人吓破胆的差错。单单看向那些过往,李千金是时刻处在被炒鱿鱼的边缘上。这次不同了,上来她就成了一个人人艳羡的秘书,一个也许别的服务员奋斗一辈子,也不可能升迁上去的职务。她一没有学过秘书的专业课程,二没有秘书的机敏精明,三纯粹是大姑娘圆房头一回,更没有屁点经验了,可是谁让她的命运如此幸运呢!谁让她认识了白伟杰呢!谁让他们好上了呢!谁让白伟杰看上了在他看来李千金那充满潜力股的才华呢!
  白伟杰对李千金确实好!他把她调上来,让李千金做了他的秘书,其实间接地是为李千金提供了一个写作、阅读的平台。如同一个父亲把年轻时不得不搁浅的梦想,寄托在和他一样热爱文学,而且在他看来,在文学上一定会有一个美好前程的李千金身上。秘书的活儿,大部分还是由原来的男秘书统筹,李千金只不过从男秘书那里切割了一丁点儿,做做会议纪要,整理一下会议文档,帮助总经理收拾一下办公室的内务,继而来打发不知情的那些人的眼睛和心情。
  白伟杰是精心地想把李千金培养成文坛女匠。他把李千金当成一只金毛宠物狗似的圈养起来,让她一心一意、专心致志地去发挥自己的特长。闲暇之时,还可以和这只金毛宠物狗互相逗弄、亲热一番,何乐而不为呢!
  也不知道白伟杰的那些文学书籍是从哪里隐藏着,突然就这么排山倒海地送到了李千金的面前。从白伟杰统统地把他的这些至爱,几本、几十本的书,像交一颗颗心似的交到了李千金的手里,对她说:“小妮子,加油吧!我早看出来了,你一定能在文学的领域里拓展出一片属于自己的精彩空间!看吧!写吧!我权利支持你,给你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开始,凭借着稳固扎实的文学基础,短短时间里,李千金便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给点阳光就是这么灿烂!通过读白伟杰新买给她的、送给她的那些文学刊物、报纸,她的写作水平,不但有了显著的提高,而且按着新买来的文学刊物上的投稿地址,李千金把曾经写的、现在写的文章,一一投过去,先后发表了数篇小说、诗歌。这让李千金收获了前所未有过的一种成就感,
  在心里,她更加感激白伟杰了。
  李千金在酒店一炮而红的,是在她高高入座在秘书椅上,开始重操旧爱,一篇接一篇文章地发表,发表着的同时,腾得,还绽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礼花弹来。是的!通过报纸征稿,她参加了一个全国文学大赛,创作的中篇小说《父亲》获得了征文二等奖。这一响,不但美翻了她自己,更是把酒店上下所有的人震翻了。当然,这则喜讯,还是白伟杰在这一天的员工例会上广播出去的。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酒店真是藏龙卧虎。咱们可爱的同事李千金,是这里不折不扣的大才女,她写的小说《父亲》,刚刚荣获了一个全国性的文学比赛二等奖!可喜可贺!说到这里,不得不告诉大家的是,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她做秘书的原因,发现人才,就应该尊重、重用人才,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是!真是!”
  “真没想到咱们酒店里隐藏着个大才女!”
  只听见,会议室里一片喧哗赞美声。
  在这一片赞美声中,白伟杰看起来更加激动了。他激动于他的眼光,他并没有看走眼。如果说李千金是一匹在未来文学路上杀出的黑马,那么他觉得他就是她的伯乐!
  李千金让白伟杰更加欣赏,更加宠爱了。除了偷偷地在身体上给予他的爱,他要让全酒店的人都知道,李千金是不能小瞧的,她有她独特的、辉煌的闪光点,他要以他现有的身份,为李千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比如,让酒店里所有的员工都知道她的才华。让他们用一种欣赏、尊敬的眼光去看待她、喜欢她。抱括陈霞,也一样。
  横着想,竖着想,是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李千金,那个胆小、木讷、笨拙、傻了吧叽的李千金会有这飞黄腾达的一天。如果不是她陈霞,李千金怎么会有今天呢?她就是再才女,没有她的发现,引荐,历练,她能有这牛气的今天?!她能和白伟杰油腻在一起,从一个小小的灰麻雀变成金凤凰?!哼!想来李千金的高升,李千金和白伟杰的一腿,还有她的三分功劳呢!常言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树高千尺不忘根,瞅瞅李千金现在的那副德行,可是白伟杰的秘书,白伟杰的女人了!随行在白伟杰的右手边,那脑袋瓜子抬得比十二级大风吊起的灯笼还要高得多呢!以前碰了面,是李千金大气不敢出、拘拘谨谨地喊她一声陈经理,现在呢,反过来了!她这陈经理不但要带着谦卑的笑容跟白伟杰打招呼,还得谦卑地带着笑容挂上个李秘书,想想都想让她往地上狠劲啐口唾沫!什么东西呀!高升了就忘了她原来的陈姓领导呀!说得难听点儿,李千金不就是白伟杰搞着的一只破鞋吗!可是说归说,怨归怨,人家李千金毕竟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再怎么着,人家现在的位子比她高,再怎样破,人家也是领导手里的一个香饽饽呀!这样的人,需要她必须接近,而且要没事儿的时候就去转上一转。
  “咚咚咚,”这一天的下午,陈霞再次敲响了李千金办公室的门。
  “进来。”从书里拔出脑袋的李千金,朝着门口望去。
  “哟!李秘书,又在学习哪?这大才女真是咱酒店里的荣耀呀!真是不简单!真是让我这个陈霞刮目相看呀!唉,我这脑子什么时候能像你舞文弄墨的,这辈子就烧高香了!可惜了,都被生活的柴米油盐早一步给腐蚀了。有心也没力了呀!”
  “您坐。您看您总这样说,其实,其实您挺优秀的呀!”听敲门声,李千金猜到肯定又是陈霞,除了她,好像也再无第二个人敲过这扇门。说真的,她真的服了陈霞,以前的那个苛刻、冷漠、不近人情、把她当成保姆一样使唤的陈经理去哪儿了?她成了李秘书后,发现她也随着她的身份变了。从一副高傲的领导相,摇身一变,嘴里净里马屁精的味道,脸上净是一副谗媚讨好的笑容。可以说,社会的阴阳景观,全都在她这里一一展现出来了。真没想到,一向冰冷、苛刻的陈霞还会这一手,李千金真的特别烦感她了。以前惧怕她,看不惯她的冷漠架子主义,但她不敢反抗,现在反感她,看不起她的马屁精主义,但又不好翻脸不认人,怎么说,她曾经也是自己的领导,自己也不是那种反咬一口的小人啊!更何况,好狗还不咬上门客呢!
  “在文学上我不能和李秘书相比,可是我还是有一双慧眼的,不然我怎么会为白总留下这样一个大才女呢!”陈霞咯咯地笑着,“你说是不是李秘书?”
  “您坐,您坐陈经理。”李千金指着一旁的沙发。正当陈霞转身走向沙发时,她突然像中了电似的:“啊哟!”一声,接着朝李千金的办公桌扑了去,“可使不得,使不得呀!李秘书可不能再喊我陈经理了,毕竟是咱们白总的人了……”看见李千金半张开的嘴巴,像要说什么,她赶忙解释道:“哦,我是说你现在比我的职位高得多,别那么喊我,如果不嫌弃,以后就叫我陈姐吧!”。
  “哦,行!您说叫什么都行。”李千金微笑着说。心里想,反正我是不会让你改嘴叫我李千金了!那个李千金曾经在你们的嘴巴里,是多么的弱小、无用和充满一系列的歧视呀!李秘书这个称呼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容易吗我!
  “一看李秘书就跟别的女孩子,跟王鑫、甘露她们一不样,这也是当初我们为什么让你先去后厨做保洁,再到前台做服务员的初衷。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嘛!李秘书,希望你能懂我的苦心呀!这也是当时对你的一种炼钢般的锤炼。”陈霞笑脸迎迎地望着李千金小心翼翼地说。
  终于反过来了。角色终于反过来了。想不到也能看到一切从实际出发向傲慢、不近人情的陈经理,也有这小丑的一面。李千金心里冷笑着,
  唬谁呢?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儿还是白痴呀?把对我的苛刻、不近人情,天天耍猴似的支派我为你干私活说成是一种历练,我的天!这也太能狡辩了吧!李千金有种想顶撞陈霞的冲动,可是她还是把冒到嗓子眼里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她突然觉得眼前的陈霞好可怜。这种可怜让她想起当初她的那种弱小的可怜。为了和王鑫、甘露她们友好相处,她买来瓜子和糖,但她们并不领她的情,让她难堪了,受伤了。虽然她的那种可怜和陈霞的这种可怜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一个是出自真诚的想做朋友,一个是想着法儿的拍你的马屁,但是她毕竟比自己的岁数年长,毕竟做过自己的领导,毕竟人人都有一个面子。她不能那么做。
  带着平日里一向有的矜持的笑,李千金说:“陈姐,您的文学水平挺高的呀,都引用上孟子的典故了。我都忘了。您真的是太抬举我了,我是挺笨的一个人,远不如王鑫、甘露她们。您当初的苦心,我明白,谢谢您的锤炼。”
  “哎呀,李秘书,我真是……”陈霞颇为激动地咽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喉咙说:“真是没看走眼!李秘书真是善良的一个小姑娘。”
  “陈姐,以前您为我做的我都明白,我会记在心里的。”
  “那敢情好,敢情好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元旦晚会上,李秘书朗诵的诗,真像一首潺潺流动着的小溪,悦耳动听极了!写得也那么好。当初,白总都不相信是你写的,我极力反驳他的观点,向他推荐你,幸亏呀,幸亏白总高明,采纳了我的意见,发现了一个大才女呀!”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驴唇不对马嘴的!李千金想着,陈霞的脑子是不是在她被调上来之时,恰好也被驴给踢了。在她的办公室里,几乎没有说过别的,总是重复絮叨着她的那些用心良苦。这结了婚的呀,被柴米油盐腐蚀了的女人,就是娘们儿!看着小嫩模样山青水秀、少女依然的样子,说起话来咋就这么磨叽絮叨呀?!况且,她还真把她当成傻子了呀!
  李千金有些不耐烦了。她翻着书页,“陈姐,您没别的事儿吧?您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而且我会把你对人,对我的那份关爱告诉白总的,让人们都知道陈姐是个好人。”
  看出了李千金对自己的心思,陈霞也不想再做个画蛇添足的无趣之人,她有点拘泥地说:“唉呀,真是,你看我这……我就不打搅李秘书学习了!就是喜欢这有才华的姑娘,觉得和你越来越投缘,来看看你吧,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行,李秘书你先忙吧,我得下去了。”说着,陈霞起身就要往外走,当她走到门口,就要把开门之时,突然又转过身子,带着一副谗媚、讨好的笑说:“以后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和需要帮助的,你就对我说,啊?离家在外的,挺不容易。”
  “行!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还可以呼唤我啊!”只听怦得一声,门被陈霞关上了。
  啊——呸——!这戏演的,也太他妈失去自我了!你以为你是谁呀,破鞋烂袜子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呀!姑奶奶讨好的可不是你,而是白伟杰。要不是为了保住陈经理这个位子,姑奶奶才懒得理你呢!不就是想让你这只破鞋在白伟杰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吗!哼!陈霞边走心里边开了骂。
  门外的陈霞,撕下了小生的面具。屋里的李千金同样看不下书了。她想,陈霞怎么天天来呀!真是个马屁精!来就来吧,还天天把人当成傻子!她要快被陈霞折磨死了,她要拷出差在外的白伟杰,她要问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她受不了了!
  
  
  “说你爱我,快说!说爱我!“这一天的晚上十点钟,提着一只行礼箱的白伟杰回来了。“啊——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是……以为是……”浴室里,李千金娇羞地半捂着身子,有些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还没有说完,就被走上前的白伟杰,“以为鬼来了?以为坏蛋来了?”打断。
  “讨厌!你出去啊!你出去,快点儿!”是的,白伟杰在拷机中,明确告诉了李千金,今晚他肯定会回来,而且要和她亲密地幽会。李千金的心怎能不期盼和激动呢?!分别了十天呀,这十天简直让她度日如年。朝思暮想。这十天,让她更加明确自己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她要把这分开的十天思想,全都告诉白伟杰,她离不开他了。他呢?是不是也和她一样?还有,还有那个像苍蝇似的陈霞,她是多么多么的见风使舵,多么多么地招人烦。李千金一手推着走上前来的白伟杰,一手护着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护住的身体,像个刚刚被下过油锅的鸡,全身油光光、湿漉漉地展现在白伟杰的面前。
  “出去干嘛,满园春色的,才舍不得呢!”说着,白伟杰一把抱住李千金,“想我了?想我想得真受不了了?”白伟杰环着李千金的腰,眼睛火热地望着她的眼睛。李千金一边扭动着光溜溜的身子,一边说:“先出去呀,不然我不说。”“乖——听话嘛。我想你了宝贝儿。”只见白伟杰的头抵向李千金的耳旁,一束束柔柔的、软软的、粗粗的、热热的鼻息,像一股巨大的热浪扑向李千金的耳旁,令她一阵阵意乱情迷地眩晕。
  “我……”
  “我什么我?!走吧!”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白伟杰一个猛子,就把李千金拎抱到了自己的怀抱里,大步朝着卧室走去。
  “唉呀,放我下来!唉呀,都弄湿你的衣服啦!……”
  任李千金在白伟杰的怀抱里喊叫着,他抱着她还是走进了卧室,走进了那张在李千金看来,怀有她新的一个爱情,一个婚姻,一个家的大床上。
  “说你爱我宝贝儿。听话,说爱我。说你想我了。”白伟杰情意绵绵地望着怀抱下的李千金,不时蜻蜒点水似的轻啄一下她的唇。
  “我爱你,伟杰。我想你了!这些天好想好想你!”说完,李千金搂上白伟杰的脖子,娇羞、深情、郑重地对望着他的眼睛。
  “哦,我的小乖乖,我的小才女,就等你这句话呢!我也好想你宝贝儿!想死我的大作家宝贝儿了!”
  卧房里,两个人开始缠绵地、甜蜜地亲吻起来……
  一番爱的急风细雨过去后,已接近凌晨的一点钟了。李千金躺在白伟杰的怀里,轻抚着他毛茸茸的胸膛,柔柔地说:“伟杰……”
  “嗯?”
  “你也不困?睡不着呀?”
  “那是!”
  “为什么呀?”李千金轻抬起些头来。
  “傻瓜,见到你兴奋的呗!”白伟杰宠溺地刮了一下李千金的鼻子。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吗?”
  “和我一样呗!见到久别多日的心上人还有困意呀?!”
  “错了,睡不着,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呢!”李千金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原因?”
  “你爱我吗?”李千金趴起来,望着半闭着眼睛的白伟杰。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我的小傻瓜。”说话中,白伟杰睁开了眼睛,抚着李千金的头发,半开玩笑地说,“不爱你能把你弄上来,从单人间置换成办公套间?这可是皇后般的待遇啊!不爱你,能想你呀?不爱你,能精心培养你的特长呀?傻瓜,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这么敏感了?我知道写作的人都有、也需要一颗敏感的心,可之前你从没问过这些呀!其实,也不需要问,你用你敏感的那颗心也应懂得我爱你的呀!
  没想到白伟杰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李千金的心突然感到万般的落寞和无趣。她噘着嘴巴,一脸不满意地说:“我问你句‘你爱我吗’,怎么牵出你那么多的废话呢?哦,只许你问我,我乖乖地回答你‘我爱你’,我问你爱不爱我,你就说想我,你什么意思?我的心是敏感,但正因为敏感,我才想问你,想从你的嘴里找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转眼,白伟杰和李千金在一起的日子已经数月。算起来,从他们第一天有了肉体上的交往,白伟杰一边拥吻着她,一边说出了个“我爱你”,后来,在接下去的日子里,他再没有对李千金郑重地说过那三个字。第一天肉体上的交往,白伟杰说的“我爱你”怎么能算是真正的“我爱你”呢?那个“我爱你”只是象征性的,在临欢爱之前,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脱口而出的一个唱词而已,并没有爱情,或者实质性的什么意义,那么现在呢?他们也算是交往些日子了,像其他搞对像的一样,真正的好上了。白伟杰倒不说了。当然,李千金也从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李千金不知道白伟杰的内心到底对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怎样想的,但她知道自己的内心。知道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和一个男人有了家常便饭的性生活,她是多么地想要一个或女朋友或老婆的名正言顺的名份呢!她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如同一锅山药粥似的和白伟杰咕嘟在一起。知道作为一个女人来说,爱上的男人能有一天亲口对她说出“我爱你,嫁给我吧”,是多么的幸福。知道作为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地想了解到她所爱上的男人他的一切底细呢!就像白伟杰。他到底结婚了吗?他的婚姻状态是离异?是未婚?还是……还是他根本就没有离婚,而是背着自己的媳妇儿在外瞎搞?这些,李千金从没好意思问起过,白伟杰也从未跟她提起过。
  按照一个正常的人来说,她怎么会不渴望呢?怎么会不渴望了解白伟杰呢?
  今天,她深情地、郑重地告诉了白伟杰,她爱他。也算是她对他的爱的表白。那么,白伟杰必须给她一个明确清晰的答案。还有他看起来身单影只背后的家庭状况,她要了解。
  “这小妮子怎么啦?怎么啦这是?想我想得都神经紊乱了呀?”白伟杰带着一副调侃的语调说。
  “你说不说?不说是吧?好吧,不说我走!我现在就走!”李千金气呼呼地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往下跳,只见白伟杰一把抱住她说:“怎这傻呀?这小妮子!我爱你,真的!”
  “我没听见。”李千金噘着嘴巴,赌气说。
  “我爱我的小才女。我爱你,我的千金大小姐。”
  “要你说个‘我爱你’都这么难!让不明真相的外人还以为是我逼你说的。你刚才问我,我怎么就那么痛快地告诉你了呢?”
  “那还不知道呀?女人的嘴快!”
  扑哧一声,李千金噘着的嘴巴咧成了一条弯弯的小船。
  女人啊,就这样儿。脾气来得再快,再臭,只要被男人,被她所爱上了的男人,轻轻地一哄,哪怕随口不经意说出的玩笑话,她就会像被下了一个温柔的魔咒,回到她小绵羊似的温顺样子来。也许这就是贱女人的由来吧。
  “你这小傻瓜,都被我惯坏了。文学水平噌噌地见涨,臭脾气也跟着来啦!怎么着?获了大奖,就骄傲成这样啦?那以后成名了,是不是就不认识我啦?快点儿躺下抱着我,听话!要不冻着啦啊?”
  “我有那么忘恩负义吗?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的。”李千金意味深长地说着,乖乖地回到了白伟杰的怀里,“伟杰,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儿呢!你能如实地告诉我吗?我想知道,很想知道,因为我爱上了你。”
  “你今天怎么啦这是?十天不见,这聚集的话是不是满满一肚子要对我说?如实地告诉你?我的傻妮子呀,我对你撒过谎吗?你说,怎么了?”
  “你结婚了吗?还是没有结过?还是结过离了?”李千金说。
  似乎白伟杰对于李千金的这句问话,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看上去很镇定地说:“我结婚了。”
  “什么?”李千金从白伟杰的怀里,鲤鱼跳龙门似的一跃而起。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都这岁数了,你想让我当和尚呀!”
  “那我呢?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你怎么这样呀!怎么这样对我呀?”李千金再次激动起来。她真没料到白伟杰会这样直截了当地回答她。多么希望他刚才说的是,我结婚了,可是又离了。或者,他能说一个善意的谎言,说没结过婚。李千金这时才明白自己自欺欺人的内心。和白伟杰发生关系好上了的时候,口边上的话,她为什么不问白伟杰呢?原来她在逃避现实。她在明知故问。她在侥幸地活在他们所谓的爱情里。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呢!面对白伟杰的坦诚布公,李千金的心里反倒难受、失落起来。
  “唉呀,我的才女宝贝呀,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是我结婚了,但并没有影响到我爱你呀!我没主动对你说过,也是怕让你心里难过,怕影响到你创作的心情,不想因我的一些杂事影响了你,懂不懂?”
  “你的杂事?这叫杂事?这关系到我你想到了吗?”顿了一秒,李千金说:“大婶儿是干什么的?她长得一定很漂亮吧?”
  “‘大婶儿’?”白伟杰哼哼笑了起来,“你这妮子,平时少言寡语的,这损起人来都不带眨眼的啊!不过,叫‘大婶儿’完全符合她。还能干什么?说好听点,是位全职太太,说不好听点,家里的老妈子一个。一个没有理想,没有信念,文学在她看来就是一张擦屁股纸。照顾老人,接送小孩儿上下学,做饭,洗衣,这就是她的人生中心轴。你想想,能有你漂亮吗?一个走到暮春,都要枯枝荷败、花谢花飞的老妈子和一位刚刚含羞绽放、青春蓬勃的水灵姑娘哪一个漂亮?”白伟杰的口气里带着一丝不屑和轻蔑,这在李千金看来,是从未见到过的。至少,白伟杰对她从未有过这种态度。
  听了这些不屑和轻蔑,倒让李千金心里生发出一丝窃喜感,一种隐藏在她内心里趁人之危的窃喜感。
  “她也在石家庄吗?”李千金带着试探性地问。
  “没有。在邯郸呢。我家就是邯郸,我是邯郸人。”
  “你家!你家!现在就得分你和我了。现在你就是阳关道,我就是独木桥!”李千金讪讪地一笑,带着讥讽的味道说。
  “小妮子!可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酸味道呢?”白伟杰嘿嘿地笑着的时候,把李千金一搂,又让她乖乖地躺到了他的怀抱里。
  “你爱她吗?”
  “我更爱你!更爱你这个看起来傻呼呼地,其实很有味道,很有才华的小妮子。知道吗?你的魅力就在这儿,比那些大奶子,大屁股,看起来莺歌燕语,妖娆多姿,一肚子除了五脏六腑,还是五脏六腑的女人有味道多了!这样的女人我喜欢!我爱!”
  李千金听得是心花怒放,满脸放光。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难不成大婶儿就是大奶子,大屁股,莺歌燕语,妖艳多姿,除了五脏六腑还是五脏六腑的女人了?”
  “现在的女人,几乎都是。你这样的,稀有啦!和大熊猫的珍贵有一拼。”
  “去你的!还有啊,我就那么有味道,没有相貌?”
  白伟杰促狭地一笑,“小葱拌豆腐,青是青,白是白,没有任何杂色的,清清新新的一个文艺女孩子,更是没得说了。哪像现在的女人们,个个浓妆艳抹,大葱,大蒜,咸盐,料酒,辣椒酱得一个都不带少得才在脸上填加呢!油腻得像倒在油锅里的五花肉。比起她们,我当然是更喜欢、更爱你了。”
  “什么呀,你敢嘲笑我?”
  “真没有,真没有。”
  “真的?”
  “真的!”
  李千金美得都要成仙了!她坚信,那些五花肉似的女人里,一定包括大婶儿。好在,美只是美,仙只是仙,她美得成了仙姑,飘起来的那一刻,并没有忘记东西南北。李千金巧妙地将话锋一转:“我是你什么人呢?咱们俩什么关系?”
  “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老婆。我是真的喜欢你,爱你呀小妮子。”白伟杰十分动情地说:“自从认识了你,我没有孤独感了,也不必把本身热爱的隐藏起来,咱们俩志同道合,兴趣相投,总感觉有说不完的文学梦。”说到文学,这个让他既眼前一亮,又感到无比遗憾的话题,他重重地叹了一声,说:“我的文学梦,来得晚了,晚了呀!好在,你还年轻,你要努力,加油!我权力支持你!”
  “晚吗?不晚吧。咱俩一起努力吧,好好打造我们的文学梦。”
  “傻妮子,你不懂,我都四十多了,该不惑了呀!文学,对于我来说,全当一个热爱的游戏了。而你,一定要朝着自己的理想努力!人生短暂,经不起消耗,你一定要努力,替你自己,也要替我努力!听见没?我做你坚实的后盾!”
  “嗯!可是在别人的眼里,我们是什么?我又是你什么人呢?”李千金把话题拉到了主轴上说。
  “管别人那么多呢!反正我们相爱着,我爱着你。等着吧,看以后!”白伟杰意味深长地说完,手像一只迷了路的蚂蚁,在李千金的躯干、四肢上来回爬动了起来。
  此时,李千金情不自禁地涌出了两框热泪。尤其是白伟杰的那句“等着吧,看以后”,让她兴奋地、神魂颠倒地忘了她是谁。一抬眼,那不是吗?就在眼前,打着红色领结,一身西装革履,神采奕奕的白伟杰,牵着一袭白纱、洋溢着满脸幸福的她,伴着浪漫的交响乐,踏着火红的地毯,走进了那座神圣的殿堂。身后是这座光彩琉璃的城市,白伟杰和她李千金的家,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孩子,全都安营扎寨在这所城市里。而那时的她,也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女作家。这一切,她梦想终成真。终于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城市里的人。衣锦玉食、功成名就的上等生活她追到了!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那个兴奋!李千金终于等来了这一切。她偎在白伟杰的怀抱里,兴奋着她所憧憬的未来。白伟杰搂着李千金,也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里,兴奋着男人的那点儿生理性能。
  直到东方不顾一切地要撕破那张包拯一样的脸,李千金才从自己的兴奋中,忽然想到,她还没给白伟杰说陈霞呢!她要告诉他,那个人,那个女人是多么地可笑,多么地招人烦。
  “伟杰。”李千金深情地望着白伟杰的眼睛。
  “嗯?小贪猫,还想?”亲溺地刮了一下李千金的鼻子,从李千金的脸上,白伟杰看到的是他认识李千金以来,前所未有过的一种兴奋感。他看见了,却读错了,他以为那是情人和情人小别胜新婚的,一种因肉体交欢而得来的兴奋,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李千金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憧憬、幻想了一个他和她的未来。
  “我真不是那意思。真不是!”白伟杰的逗弄清,让李千金害羞起来,她有些笨嘴拙舌地说。
  “我不信!”
  “我是说陈霞。”
  “陈霞?怎么了?她又欺负你了?趁我不在,她又欺负你,让你去帮她跑腿了?”
  望着一脸凝重、紧张起来的白伟杰,李千金赶忙说道:“不是,不是,她没有欺负我,没有再让我跑腿儿。是她,这些天,你不在,她天天来我屋里跑腿。我都烦死她了。”
  “我说呢?她还敢让你跑腿?烦她,你现在是总经理秘书,赶她出去呀!再不然,反锁上门,她不就进不来了嘛!”
  “我倒是想。可是,她好歹也是一个经理,怎么说也是她引荐我进入这个酒店的,跟了人家那么久,带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做人不能太绝,我不能反咬一口曾经领导过我的人,即使没有给过我任何的关心与实性质性的帮助。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给她一个区区挂齿的面子,又能咋地?
  “你这小妮子,太善良了!”白伟杰疼惜地抚上李千金的头说。
  “可是,她也太可恶了吧!老把我当成傻子。她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你说什么?她知道我们什么关系?”白伟杰打断李千金的话,躺在枕头上的脑袋翘了起来,神情特别紧张地说。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紧张?”李千金趴起来,望着白伟杰的眼睛。
  “你说呢?傻妮子,咱俩的关系,不能公之于众知道吗?他们见风起浪地猜测、怀疑,随他们去,但我们俩不能直接地给这些人准确的信息,懂吗?”
  李千金脸一沉,不高兴地说:“不懂。我只想谈正常的恋爱。光明正大的。不是地下情,见不得人的爱。”
  “不听话了是吧?不乖了是吧?”白伟杰坐了起来。
  “那又不是我公之于众的。怎么能怨我呢?眼睛、嘴巴长在她的脸上,她说我是你的人,我能怎么办呢?”望着一脸严肃的白伟杰,李千金委屈地说。
  “好了,好了,反正咱们的小情不能公之于众。现在,不是时候。”白伟杰搂住李千金的身子,紧了紧说。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呀?”
  “是时候了会告诉你的。你接着往下说,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怎么了?”
  “我不说了。”
  “说呀,快说。不说我挠你痒呀?”说着,白伟杰的手在李千金的身上乱动起来。
  在嘿嘿哈哈的笑声中,李千金不由自主地再次想到了白伟杰的那句“等着吧,看以后”,她的心情仿佛从云彩里一下子跳了出来,“她如果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就应该知道你会什么都跟我说的。可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总说是她极力向你推荐我,才让你发现了我。还说以前让我跑腿呀,对我的苛刻,都是‘天降大任’前对我的锤炼。我的天呀!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真是长见识了,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人?”
  听着李千金的话,白伟杰紧绷的神情松了下来,他笑了笑,“你这小妮子,讲起话来还蛮有意思。她是在拍你的马屁,知道不?”
  “我能不知道呀!要不我说她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了。至于吗?好歹还是一个经理呢,瞅她那样子,又可怜又可笑又可恨。真想上去,咣咣地给她两个耳瓜子。可是我还是给了她面子,不想戳破她的自尊,毕竟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比我大些的年长女人。”说完,李千金仰起头,望着白伟杰的下巴说:“你怎么能用一个这样的人做经理呀?我可不喜欢变色龙一样的人。”
  “她不是经理。大堂、后勤代经理而已。咱们酒店缺人这是事实。你见哪家单位考察一个员工的工作能力,会过多的把主要精力用在这个人的思想道德上。只要她(他)没有偷窃、抢劫、杀人的行为,有这个工作能力,在领导的眼里,她(他)就是一个符合、或称心的提拔对象。”白伟杰颇认真地说。
  “啊?原来如此呀!原来她只是个代经理而已?怪不得要拍我,不对,借我之腿拍你的马屁呢!”恍然明白过来的李千金,嘴里念念着:“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呀?真是,我还以为她是‘真’经理呢!原来她就是一个主管而已。看我好欺负,想在我身上施展一下威风,耍一下大牌呀!你说,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杂七乱八的事务,想你还想不够呢,谁还顾得着想那些呢?”李千金幸福、羞色地一笑,刚要张嘴说什么,白伟杰接着说:“别理她。只要她为咱这个酒店实心实意地干,只要她不再冷冰冰地对你,不再溜马一样地为她跑腿,有我,那些又算得了什么?你说呢?小妮子。”
  “她敢!好歹咱也是李秘书的身份了!好歹,还有个白总偷偷地在我的身边护架着呢,她试试!”
  东方的鱼肚皮,在两个人说着关于陈霞的点滴时,它就循序渐进地露出来了。几乎亲热了半宿,说了半宿的白伟杰、李千金,此时哈气连天着。
  又过了一会儿,屋子里静了。偶尔听到一两声均匀的、轻轻浅浅的鼾声,那是从白伟杰的喉咙里发出的乐曲。李千金也睡着了。屋子里,只剩那盏当了一宿灯泡的壁灯,依然炯炯有神地睁着它的橙黄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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