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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white flyer+第一章:纽约归来

作品名称:未曾表白的许诺      作者:倾蕙宁      发布时间:2015-09-28 18:19:12      字数:5437

  浅茉是一座干净的城市,就像一位温文尔雅的绅士。
  而青禾学院是浅茉中最华丽的地方。之所以说它华丽,是因为它里面的建筑几乎全是仿安东尼奥·高迪的创意,没有任何僵硬的图形,包括边、角,甚至一条直线,全都生动活泼。它既不是喧嚣的剧场,也不是耀眼的花园,而是一所名副其实的学校。
  大片大片的绿色,如水一样缓慢地连成一幅绝美的图画,装点着一条又一条笔直的道路。这些道路都不是红土和白垩,而是平整的没有凹凸的柏油路。
  刚刚建立起的传媒类艺术学院。在浅茉市的北面郊区,背靠山峦。因为再往北就是军事重地,所以青禾学院每天有直升飞机在天空上往来左右。而地上,来往穿梭的,是名家跑车,以及妆容精致衣着考究的男男女女。
  有一位国家级电视台的名嘴来做讲座的时候说:我听说你们学校学生的业余爱好是,打车去市中心吃一筒哈根达斯,再打车回来。
  底下的同学非常礼貌地接了一句:您错了,没那么夸张,我们都不喜欢打车去市中心,也不喜欢吃哈根达斯,我们只是喜欢去泡人均消费一千块的夜店。
  其实,也没有那么奢侈。
  只是,别的学校的学生看完青禾学院的学费清单都会忍不住问一句:打劫吧?
  只是,图书馆修得像五星大饭店一样。
  只是,学校后面的宾馆,住宿费一晚上1888元。
  只是,地震后有个学生捐款捐了四千块还透露只是他的零用钱。
  只是,某个系的某个男生给女朋友过生日,花了20万。
  只是,偶尔,全国最具传播力的网站首页会弹出某某企业总裁集资几千万支持青禾学院建设的新闻。
  只是,新的宿舍楼、大礼堂、电影院、咖啡馆、展览厅,以搭积木的速度平地而起。
  只是,国际时装周的新款服装会出现在某个在青禾学院四处游荡的学生身上。
  只是,毕业晚会前入场时的走红毯如同奥斯卡开幕式的秀场。
  即便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奢侈着的学院有一个朴素的名字。
  但是,也依然繁华着,浮躁着,灯红酒绿着。
  
  第一章:纽约归来
  
  我从纽约回浅茉的飞机上蹦跶下来的时候,心情格外欢腾,就好像一只在水缸里被困已久的鱼突然回到大海里一样,感到由衷的自由,飞机坐得浑身疼,我努力地伸伸胳膊,舒活筋骨。
  太阳当头照,正值中午十二点,手机上几个未接电话,来自同一个人,还有N条短信,内容如下:“凌朵儿,你已经到浅茉了吧,看见了回我电话。”“你在哪?马上回电话!”“手机托运了吗?还是被偷了?快回我电话!”“手机信号不好吗,用街边电话亭给我电话!”“你手机欠费了吗,现在人在哪里,快给我电话!!”而这些短信的发送者是我那个发起脾气来,像一头狮子一样暴跳如雷的哥,梁碧木。你别以为他是我的情人,或是舅妈家的大表哥什么的,我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生兄妹,但你要问为什么不是同一个姓呢,其实很简单,我随妈姓,他随爸姓。
  梁碧木暴跳如雷的时候,一般人都扛不住,可我偏偏喜欢看他发飙时的样子,因而我就是不搭理他的短信和电话,一直到他以为我下飞机就被人绑票了而去报警,到头来发现是我的恶作剧而大发雷霆,气到爆血管或者泪流满面。
  我行李都没取,专门捡人少的地方七拐八拐出了机场,以免被前来接机的梁碧木看见,我知道他一定来接机了,刚刚我七拐八拐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他的衣角。我迅速扑上了一辆出租车做卧倒状,司机显然吓了一跳,关切地问我:“小姑娘,你是不是晕车啊?”
  我说:“你管我呢,快开快开!”
  司机特别无奈:“哎哟小姑娘你总得告诉我往哪开吧。”
  我手一挥:“离机场越远越好就是了,具体去哪,我先想想。”
  于是司机叔叔转过头去一语不发了,就当我不存在,仿佛拉的是一麻袋土豆。
  
  从美国一上飞机的时候,我后面座位上的姑娘就跟蛇似的缠在她旁边那个中年大叔身上,嬉笑怒骂特别顽皮,宝贝啊蜜糖啊各种叫,又亲又搂没停下过,把我们周围这一群人全都当成了听觉障碍者和视觉障碍者。
  我座位过道那边的那个时尚的大妈就极不满意地一直抻报纸,我原来也没想理他们,想着人家也许是新婚夫妇,情深意重我也管不着,后来他们在后面鼓捣得我的座位鼓来鼓去形状多变的时候我终于受不了了,我“噌”一下回过脸,说:“二位还是省着点劲吧,你们嘻嘻哈哈地我不能勒令你们保持安静,但是你们妨碍我睡觉,那不行。”
  说着,我仔细看了看这两人,姑娘真是个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人儿,而且就是那种传说中的极品,不是美女的段数而是仙女的段数,也许你稍稍夸她一句“你长得真是貌若天仙”,她就掩面惊叹“哎呀,居然被发现了”,然后甩着长袖腾云驾雾飘走那种。只是她的举止跟长相落差太大,真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蛇仙这个混搭的物种。
  那男的倒是不说也罢,他俩摆在一块就像七仙女跟《西游记》里的妖精金角银角在一起似的。
  蛇仙姑娘抿起嘴对我笑了笑,眼睛弯起来像一钩新月一样,我要是一男的早就被勾走了魂魄。“不好意思哦”,她说,声音语气甜润绵软礼貌客气。我还能说什么呀,转过头来继续扮演听觉障碍者和视觉障碍者。
  刚才我扑进出租车之前,看见蛇仙姑娘迈着软步子,左摇右摆地和那个中年男人走向了一辆加长的房车,钻了进去。我叹了口气,仿佛看着一个妖孽终于被人给收服了。
  也不知道梁碧木是怎么想的,我13岁那年硬是把我送到了纽约,寄养在格林叔叔家,这也要感谢我伟大爸爸的壮丽人脉,格林叔叔一家是爸爸生前最好的朋友之一,对,就是生前,我的亲生爸爸妈妈已经在我还年幼不更事的时候,在一起飞机事故中永远去了天堂。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何去何从的权利把握在了比我大3岁的哥哥梁碧木手里,任凭我誓死反抗也没效力,把鼻涕眼泪抹满了他的衬衫都没改变他送我到纽约的主意。这多不公平啊,我一个要胳膊有胳膊要腿有腿的小姑娘还得受您老支配。
  在纽约的前半段时间我还是过得非常开心的,格林叔叔和苏瑞婶婶对我百般宠爱,比对他们的亲生女儿还好,我要他们给我摘星星他们就不会给我摘月亮,我要粉色的玩具他们就不会给我黑色的。光是我的芭比娃娃就一堆,在窗台上排成一排,衣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各有不同。
  我喜欢做手工艺品,还喜欢画画,纯手绘的动画短片作品在16岁的时候就被全美的动画大赛授予了一等奖,奖状拿到那天,苏瑞婶婶对着我的脸吧嗒亲了一口,然后赞叹:“哦,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第二天,我窗台上的一排芭比娃娃全都换了一套全新的衣服。
  不知道爸爸到底买下了格林叔叔的绵羊油公司多少股权,那时候我实在没什么金融概念,这种问题应该请教我那个神通广大的哥,我一点都不关心。
  格林叔叔之前是美国一家保险公司的软件顾问,后来开辟了一家纯私人的绵羊油公司,并且他们家有一座大牧场,养了很多很多的马匹和小绵羊。晚春时无尽的伤花,绵延的山脉,温顺的羊群,雪白的围栏,灰色的小屋,漫山的春深似海,成了我在美国最初的记忆。夏天的时候我特别喜欢钻到长草里玩耍或者睡觉,秋天草黄了我就把长草和老树根点着了烘焙各种各样的吃食:蘑菇、土豆、玉米、鸡腿、卷心菜……总之,我过的是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是我的美好生活在进入寄宿教会女子学校之后被彻底打破了,女子学校的规矩特别多,训导主任天天板着一张扑克牌脸……不准用任何通讯工具、不准随便外出、不准打电子游戏、不准穿自己买的衣服只准穿校服、不准超过21点不睡觉、不准染头发、不准留长指甲、不准谈恋爱、不准随意与外界联系、限制拨打国际长途和限制浏览国际网站……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苏瑞婶婶是服装设计界的翘楚,籍贯美国的著名设计师,听到我不能穿她设计的衣服,那表情,就好像,她旗下的所有高级定制全都齐刷刷码在奢侈品店的橱窗里落满了尘埃,一件都卖不出去似的。
  我基本上按照学校的规矩走,虽然是这样,但是我用干草和老树根来烘焙蘑菇与鸡腿的习惯却没有被打乱,弄得学校里的修女们一见到我就迈着小碎步,低头不语连疾走,嘴里还念念有词,熟稔地反复滚动式播出《圣经》里的句子,估计她们在祈祷我这个小妖孽能够早死早超生。
  有一次我点火烤东西的时候差点烧到了学校里的猫,虽然它没有被烧坏,但是受到了严重惊吓,在学校钟楼的最顶上拉着长脖子夜夜嚎叫,严重影响了同学们的睡眠,为此我被训导主任惩罚抄写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一百遍。
  一百五十四首啊,一百遍啊!我并没有弄得人仰马翻然后溜之大吉,这样的惩罚对我来说有点重吧。
  我不怪自己不怪训导主任更不怪那只猫,我只是非常想把梁碧木当成萝卜切吧切吧剁了,一百五十四刀,一百遍!把我送到教会女子学校完全是他的主意,责无旁贷。
  学期末放假之后我回到格林叔叔的牧场,二老搂着我就像搂着柴火棍一样,因为我在各种扭曲的规则下大有营养不良的趋势,从那以后我再怎么吃好吃的也没胖起来,纤纤细细的像一只小小的萝卜苗,不过其实我挺高兴的,苏瑞婶婶说,我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因此更大了。
  终于我在19岁这一年争取到了脱离苦海的机会,否则还要念上四年美国大学的话,本身像火柴棍的我会像火柴棍烧灭了之后的余灰一样瘦到脱形的。
  回忆到这里时,出租车已经离机场很远了,我说:“司机大叔,你把我放在一家理发店吧。”
  
  我在“艺手遮天”发廊里呆了足足两个小时,我的头发渐次变成了赤霞珠干葡萄酒般的红色,我摸着头发格外地欢欣鼓舞,这就是回浅茉的好处啊,我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自由支配自己的喜好了啊哈哈。
  我脸上的笑容在手机追魂索命地闪烁之下显得更加灿烂,帮我染头发的大男孩担惊受怕地一个劲儿问我:“你才上初中吧,这么小可以染头发吗?是不是爸妈不让你染头发打电话找你回去呀。”
  19岁的我,有着一张鲜嫩无比的脸,经常被人当作是初中生,我仰起脸来特别感激地说:“你放心吧,就算他们找来了也不要紧肯定不关你的事,你千万别顾虑。”
  结果我只顾笑得花枝乱颤把正事给忘了,两个小时之后,我付完钱才发现,身上一分现金都不剩了,我捂着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明明一钱包的钱呀怎么都不见了,要知道上飞机的时候苏瑞婶婶和格林叔叔可是塞给了我可以买下两张浅茉至纽约航线往返飞机票的红包,难道是被人顺走了,到底何时被人顺走的,我丝毫不清楚,我想我依然不能找梁碧木,否则就前功尽弃了呀,于是,我给恩泽魇打了电话:“在哪呢嘿?”
  “哟朵妹妹,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冥王星定居了呢。没见到梁碧木吗?刚才他叫我过来代替他指挥晚会彩排呢,他去机场接你了。”
  我嘻嘻地说:“干嘛找梁碧木呀,我是回来找你的呀。”
  恩泽魇哈哈大笑:“你来这找我?找我干嘛?”
  我非常憨厚地对他说:“来给你叠床铺啊。”
  恩泽魇似乎在电话那边特别认真地摇了摇头:“哎,个人崇拜可不好。”
  我说:“你摇摆,你接着摇摆。”
  恩泽魇被挤兑的没话说:“……”
  于是我大致跟他讲了下我的整人计划,大意就是我要让梁碧木找不到我然后急吐血,我说:“所以,我现在不能去找梁碧木……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你必须来救我。”
  恩泽魇虽然在电话那头,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眉开眼笑:“其实你也可以走着去植物园里的长椅上睡一晚上,嘿嘿,你等会我马上把这边的事情交代给别人就去找你。”
  说起恩泽魇来,那可谓是根正苗红,恩泽魇他爸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最权贵的权贵,黑白道兼管,老幼通吃……恩泽魇和梁碧木一个初中,也因为这样他们成为很好的朋友。
  没有等多久,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就停在了不远处,车窗摇下来,恩泽魇笑着向我招手:“朵妹妹——”
  这车跟我还真有渊源,恩泽魇第一次把它开来的时候就特别显摆地问我:“你看这车怎么样?”那时候他还不能考驾照,是他家司机帮他开到我学校的,不过也引起了全校的震动,因为实在很拉风。
  我用手一遍遍抚摸着车座上的绒毛,回答他:“这毛手感真好。”
  此刻,我端详恩泽魇的脸,他从初中的时候起就是这样一张美艳无比的脸,现在6年过去了他依然是初中时那一张年轻又美艳无比的脸,他的耳朵上还戴着闪亮的钻石耳钉,脖子上挂着一方晴雨蝠,我仿佛看见了骑士来救魔王爪下的小公主,大声叫起来:“恩泽魇,你来了你来了,我在这里!”
  他看了我半天:“你新染的头发吧,挺漂亮啊。”说着露出特别阴险的笑,“朵妹妹我可跟你说”,他左右转了转脑袋瞄了瞄两侧,“这一带经常有野狼出没,而且每一只都是五颜六色的。”
  我举目一望,不远处是有个漂亮的街心花园,欧式的雕塑大喷泉周围,点缀着白色的花坛,花坛里面都是热闹开着的红艳艳的花,有衣着真丝连衣裙的贵妇,戴着庞大的雕花水晶眼镜,牵着一两只甩着长尾巴的边境牧羊犬缓缓走过,那牧羊犬确实长得像狼一样。
  我往后一倾身:“再色的色狼也比不过你呀,跟你在一起比跟谁都危险。”
  恩泽魇确实有这个本事,同时驾驭N个女孩,记得他初一那时候,有一次两个女孩因为争夺恩泽魇而在走廊里掐起来了,最终惊动了校长大人,其实不得不惊动校长大人,因为她俩是非常不要命地在校长大人的办公室门口掐起来的,而且那段时间里,校长大人他老人家家里边正好赶上婚姻官司,而且校长的老母亲也因为儿媳妇的蛮横刁钻和分割财产不均而患上了高血压,两个漂亮的姑娘一点都没因为校长的脾气正处在盛气凌人的气氛里而克制情敌之间的互相嫉妒,大打出手。她们俩因此分别被记了大过,可压根就没供出恩泽魇来,过了没几天,就一左一右挽着恩泽魇的胳膊看电影吃冰激凌坐摩天轮去了,好的仿佛是双胞胎姐妹,对之前的互掐和记大过完全失去了记忆,那都是恩泽魇对她俩保证“两个一样爱不分彼此两个姐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可以处成亲姐妹”这个理念而使得她们化解了矛盾。类似的事情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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