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满月酒

　　小柴进出生了，按照柴庄一带习俗，本家要办满月酒。
　　说是满月酒，其实不一定等孩子出生超过一个月后举办，往往是在接近一个月时举办。
　　柴贵家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庆贺小柴进出生，乐陵县来了不少亲朋好友，周边县市的柴家亲友闻讯后，也来了不少。
　　此外，像乐陵县令熊茂才等地方官员，也带了礼品上门庆贺。
　　柴庄北面是严庄，西面是李庄，这三个庄呈三角形排列，到了柴庄这儿是直角。这地形，挺像个等腰直角三角形。
　　严庄庄主严林知道此事后，带着弟弟严保，以及一些家族成员，也带了礼品到柴贵家庆贺。
　　李庄庄主李元，和弟弟李平也来了。
　　柴庄厨师裘火、佟彬根据庆贺人员的大体情况，足足准备了二三百桌菜肴，来招待参加满月酒的客人。
　　参加此次酒宴的头头脑脑还真不少，大财主赵清也在其中，他是柴庄的第二个富人，除了柴贵家，就数赵清了。
　　
　　此时正值金秋十月，丹桂飘香，草木茂盛，空气格外清新，参加这次酒宴的人，心情都十分愉快。
　　庄客鲁源跑到柴贵面前，兴奋地说：“禀告老爷，裘火说菜肴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宴了！”
　　柴贵点点头，快步走到大厅的出口处，大声说道：“客人们听着，酒宴开始了，大家自由找位置坐，放开肚皮喝吧，呵呵。”
　　客人们听了，纷纷向大厅走去。
　　参加大型酒宴，当然可以随便找地方坐，其实大都是和自己熟悉的人在一起喝酒。和陌生人在一起喝的话，往往是熟人圈坐满了，自己成了多余的，才和陌生人坐在一起吃喝。
　　这个酒宴潜规则一直沿用到现在。
　　华夏族非常讲究人际关系，人生在世，结成了一个又一个相对固定的圈子。凡事和圈里人打交道，遇事也和圈里人商量，出事也请圈里人帮助。古代中国的华人大多不太相信什么朝廷法度，他们往往依靠熟人间的力量来处理各种棘手的事。
　　如此一来，就容易造成这样一种情况，那就是：情大于法。
　　门内之治恩掩义，门外之治义断恩。
　　特别是底层民众，遇到危急时，基本上靠情义的力量度过难关。正所谓义气深重，就应同生共死！
　　像乐陵柴氏，本来属于皇亲国戚的类别。但大宋开国一百多年后，周世宗柴荣的光环一点点褪色。到了宋神完元丰六年时，朝廷上下，上至皇帝宋神宗，下至一般的官吏，大多不把柴氏家族当回事。但宋太祖赵匡胤的丹书铁券规则，皇帝还得遵守，大宋官员不敢弃置不顾。
　　说白了，只要是周世宗的后代，或多或少得到庇护，靠着柴氏先祖的功德，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下田劳动的柴氏族人越来越多。
　　不过，当柴氏族人与外族之人发生冲突时，丹书铁券就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因为它是免死牌，惹毛了柴氏家族的人，被柴家人打死了，柴家人可以不抵命！
　　外族的人往往想不通，但无可奈何！
　　因为我爸是李岗！
　　因为不公平，所以不服气。自古以来，丛林规则往往起着决定性作用，这也是法治社会很难成气候的重要原因。
　　
　　这次柴贵家举办满月酒，就是向柴庄周边家族透露这样一个信息：柴家有丹书铁券，是大宋皇室关心的特殊群体，是有特权的！你们如果冒犯甚至欺凌柴家人，那对不起，你们找错门儿了，你们会输得很惨！真的很惨！
　　在封建社会，有权有势，可以横行霸道。
　　柴家算是无权有势，但毕竟是大宋的特殊阶层，寻常人真的不敢招惹它！
　　柴高清楚，柴贵清楚，很多柴家人清楚，因为柴家无权，很难在朝廷中当上大官之类（赵宋家刻意排斥，怕日后发生政变），所以只能在势力方面下下工夫，才能在复杂的社会环境里生存繁衍下来。
　　
　　乐陵柴家的族规、家规是相当有名的，因为它订得相当全面，相当实用，也相当科学（针对封建制度）。
　　按照辈分排列的话，柴进是柴荣的第五世孙。
　　据《高唐县志》记载，柴府始建于宋神宗元丰年间，为后周世宗柴荣之5世孙。
　　柴进皇城私宅，后毁于兵燹匪患。明弘治十四年（1501），驿丞张廷威重建，为高唐的驿馆，称“鱼邱驿馆”。时有正厅和后厅各5间，东厢房7间，东西马房各10间，仪厅3间，鼓楼1座，东有马神庙3间。驿馆有递马60匹，马夫30名，抄牌2名，可见当时驿馆之规模。后嘉庆五年（1800）、道光十五年（1835）重修。清代康熙、乾隆皇帝下江南时驻跸于此。今之柴府是1999年在原址重建的，四面湖水环抱，花园式建筑，前门、中厅、后寝、回廊均为宋代建筑风格。整个建筑面积为938.48平方米，分为东西两院，西辟花园，东为柴府。
　　柴府为二进院，步入津池即为主厅，主厅面阔5间，歇山式，灰瓦顶，吻兽相配，宋式彩绘相宜，飞檐排角，古色古香。院东西建有回廊、亭、轩、水池。后院为后寝殿，面阔5间，歇山式，东西厢房各3间。西为单体院落，有角门与东院相通。步入朱红大门，迎面为仿古戏楼，面阔3间，宋代歇山式建筑，两侧耳室各1间。此院是戏剧爱好者活动的场所。施耐庵曾将其写入《水浒传》，柴进失陷高唐州的故事人人皆知，现在的柴府花园正以诱人的景色吸引着众多的游客。
　　在宋神宗统治时期，乐陵及其它地方柴氏族人的日子总体上是不错的。
　　它依旧富贵，依旧安全。
　　
　　酒宴开始了，柴高、沈氏、柴贵、柴皇城、柴旗、柴富、柴祥、熊茂才、赵清、柴红、周步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开心地吃了起来。
　　柴虎没有参加这次酒宴，因为他到西北边陲从军去了。
　　柴红是柴贵和宋萍的女儿，已经五岁了，扎着一对羊角辫，活泼可爱，挺懂事的。
　　只见柴红握着一双竹筷子，站起身来，把筷子伸到桌子中央，夹住一块红烧肉，往自己的嘴里送去。
　　不料柴红气力小，筷子没有夹住，红烧肉到达黑鱼皮蛋汤上面时，“扑”地掉了下来！
　　这下可好了，鱼汤四溅，鱼汁飞到周围好几个人的身上，有的客人脸上也挂上了鱼汁！
　　“哇”的一声，小柴红哭了。
　　柴贵一见，那火气就上来了，他站起身来，猛地拉住柴红的衣袖，训斥道：“我和你娘是怎么教你吃饭的？你离那盆红烧肉这么远，却非要吃到嘴里不可。这下好了，客人身上粘上了鱼汤，你净给我添乱，你给我到你娘那儿去！”
　　这分明是不让柴红在这张桌子上吃。
　　小柴红虽然只有五岁，但头脑灵活，一点也不含糊。
　　她瞪圆了二只小眼睛，大声说道：“爹，我想吃红烧肉有错吗？只要在这张桌子上的人，都有权利夹红烧肉吃，对不对？我不小心把红烧肉掉鱼汤里了，让人家身上弄到了鱼汁，可我不是故意的！你让我到我娘那儿去，我偏偏不！今天是我大弟的满月酒，我要在这张桌上吃！”
　　柴旗、柴详等人听了，伸出大拇指，夸小柴红呢。
　　柴贵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年纪这么小，说话却有板有眼，竟然让他无话可说，无地自容！
　　柴高开口了：“贵儿呀，如今的柴庄，你是最高管理员，这个不容更改。可你也不能太霸道啊，红红吃红烧肉有错吗？她年纪小，气力小，才出了这档事，我看可以让她继续在这里吃嘛。以后注意就是了，你说是不是啊？”
　　柴贵连连点头，羞愧地说：“爹爹教训得对，红红出这事，是我做爹的没有管教好，这帐不能算在她的头上！”
　　柴高手捻长髯，满意地笑了。
　　
　　熊茂才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说道：“诸位，今天我们在这里祝贺柴大公子出生，是为我们大宋朝又增加了一个男丁而高兴，为大宋朝又增加了一个人才而高兴。不是熊某夸口，柴大公子日后的前程，要比我们在座的都要发达！来，我们一起为乐陵柴家的兴旺干杯！”
　　一县之长站起身来向大家敬酒了，这面子可就大了。于是，这张桌子上的人全部起立，举起酒杯，向桌子中央靠拢。
　　只听“铛”的一声，九只酒杯碰在一起。
　　这桌一共十一人，柴红和周步太小，没有喝酒，所以没有和熊茂才碰杯。
　　众人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下了杯中的酒。
　　这次喝的酒，是柴庄人自酿的水酒，很地道，容易上口。
　　周步是一个孤儿，是柴贵在乐陵的一个寄婴堂里抱到的。带到柴庄后，柴贵决定培养他做柴庄的管家。
　　
　　要成为柴庄的管家，必须懂得柴庄的各种事务，所以这次满月酒，柴贵特意安排周步和熊茂才这样的头面人物坐在一起，学习公关知识。
　　而周步呢，此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记得自己曾是乐陵初级中学的人，后来到了南京工地做泥瓦匠，一天一百五十元。每日干得腰酸背疼，苦不堪言。
　　想想自己这条命，委实不易。自己的真身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从小当长工，遭到继母虐待。如今穿越到了北宋的宋神宗时代，成了柴庄的儿童。
　　周步心想，俺今年六岁，在柴家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虽说地位比不上柴进、柴红这样的人，但好歹穿得体体面面，吃得滋滋润润。
　　最重要的一点，柴贵亲自对周步说过，要培养他成为柴庄的管家，这个诱感力的确很大。
　　能够成为柴庄这个特殊天地的管家，那可是几世难以修来的福！
　　不走了，不想再穿越了，就呆在柴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