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终是散去

　　眼见太阳将要落山，我便一手提着她的包，一手拉着她，走向不远处的公路。她倒是很开心，拉着我在夕阳下的田间奔跑。于我而言，那是一种难得的喜悦、幸福。
　　我是一个很容易就被满足的人，以前我总想和谁在一起都是一样的，只要自己开心，那个人也开心就好。只是我慢慢发现，有时候自己开心了，而别人不一定开心。但眼前的这个人却是很开心，同时也让我心里美滋滋的。
　　跑到公路边上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她一转身就被我抱住。然后，她就搂着我的脖子蹦来蹦去的，我感觉我的头都快要被她摇下来了。可我还是没有打扰她的兴奋，任着她肆意地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情感。
　　而快乐往往会传染，只需要一秒钟，便可以影响整个人的一生。
　　只是她开心的有些过了头，抱着我慢慢蹦到公路里边去了。我从维护自己生命的角度出发，提出了严正抗议。
　　“丫头，你别再疯了，要不命就没了。”
　　然后，我才得到解脱，一边拉她到路边，一边修理我那差点就被定了型的脑袋。
　　“对不起啊筱港哥哥，把你弄疼了。”
　　她那柔得我心都要化了的声音，终于还是让我妥协，不予追究。然后我笑着，对她说道。
　　“好啦，只要你开心就好，以后不许再这样。”
　　“知道啦。”
　　她靠近了我，紧紧偎着。
　　“有车了，有车了，你看！”
　　突然，她手舞足蹈地喊道，把我吓了一大跳。我顺着她指向的方向，见确实有车，只是那车是从秀峰下来的。然后我又转过身来继续看着她，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手忙脚乱。
　　“你怎么连方向都分不清楚呢？”我说。
　　然后，她安静了下来，很是委屈地看着我，说道。
　　“我不知道那是从秀峰下来的车嘛，你又没说过。”
　　我看着她，她低下了头，于是我便“呵呵”地笑了起来。她也学我的样子，在马路边上，不过我觉得她笑得有些傻。也许，我也一样。
　　“车——”
　　这次，她没有再手舞足蹈了，只是望着我笑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辆面包车便停在了我们面前。然后我们上了车，车里除了司机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这女人是售票员），就只有坐在司机后排的两位女乘客，和我们一般年纪。
　　我和晴子，坐在了那两位女乘客后面的一排，她坐靠窗的位置，我坐外边。坐下以后，我们也很少说话，她靠着我，我打开“摸坡山”递给她，她把耳塞一只放进我的耳朵里，一只放进自己的，然后整个人就靠着我闭上了眼睛。
　　我一直都是眼看外边的，这是我多年坐车的习惯，因为如果只是看车里面我会头疼。我一会儿看着窗外，一会儿看着靠着自己的晴子，一直到了下司都没看见她睁开眼睛。我想她应该是睡着了，毕竟那么长一段路的颠簸，连我个男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城里丫头。
　　今天，真的是苦了她了。
　　这个丫头为了我这平庸的男子，甘心情愿地付出她所有的一切，可我能给她什么呢？一个偶尔擦肩而过的女子，竟然在我心里差点就胜过这时常相伴左右的丫头，她让我只知道开心幸福而不知忧伤。而我却是连给她一个真诚的承诺的勇气都没有。
　　我用颤抖的手掌代替我那惭愧的灵魂，轻轻撩起遮住她脸颊的秀发，抚摸着她那温暖而洁白的脸庞……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枕着她的腿睡着了。我扭转头向上看，只见她望着窗外，脸庞上似有泪水。我挣扎着坐了起来，却感觉浑身酸疼，而她却别过脸去，两手遮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看我，满是美丽动人如初的笑靥，只是我依然看见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然后我也笑了，用手指很细心地将它们全部擦去。
　　“怎么了丫头？”我问。
　　她没说话，只是笑着。
　　“你哭的样子真的不好看，我不喜欢。”我说着便也笑了。
　　“我只是有些留恋，不想一觉醒来已回到秀峰。”她说。
　　我往窗外一看，天依然明亮，车刚刚驶过南大门，正沿着环城大道进城，车速很快。这是我坐得最快的一次车，由南寨上秀峰，以前都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而我后来才知道，这车竟然开了一个小时，便到了市区。
　　“傻瓜，以后我们还可以经常回去的嘛。”
　　我安慰她说。其实莫说是她，就连我也觉得这时间过得太快了。
　　“好啊。”
　　她的脸上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兴奋激动的样子，虽然仍是灿烂美丽的笑容，可她的言语间却多了丝丝我也不懂的哀鸣。我些改变，是我无法弄得明白的。然后我紧紧地握着她小小的手掌，我突然很是害怕，害怕一放手她就会不再。
　　车停在了那座我也不明历史的桥边，我们下了车，掏钱的时候晴子说已经付过了。然后我们便沿着环东路，过了二中步入公园路，来到了她家所在的巷口。她转过身来望着我，满是深情，可我是不这么甘心就过完这一天的。
　　“你不挽留一下我么？”我说。
　　“现在还没到七点，先进去坐一下吧，耽搁不了你的大事的。”
　　她那美丽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很是让人欢喜。
　　然后，我跟着她，走进巷子深处，停在了她家门前。她打开了门，我们走了进去直奔二楼。每次来，我都在想她家好大，若是和我们住的那间小屋相比的话，至少可以住十个人。屋里飘着和她身上一样的香气，不像香樟的浓，却像茉莉一样的清。我想假若以后，我也能有这么大的房子，在某座城市里，身边她陪伴着，那样该多好啊！
　　“你自己玩一下电脑，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她打开电脑后，便说下楼去了。而我却是等电脑正常工作以后，打开酷狗音乐进行播放，便下楼去洗澡。
　　“洗得还舒服吧！”
　　就在我享受那流水从头顶“哗啦哗啦”落下的安逸时，她突然推开门来，看着我。
　　“你快出去，别在这瞎闹。”
　　我整个人都暴露在她的视眼里，浑身很不自在。
　　“以后无论在哪里洗澡，你都要记得关门。”她说。
　　“我们家河边哪有门啊？”
　　我说着，便关上了门，却听得她在门外说道。
　　“没想到，筱港哥哥你还那么害羞！”
　　晴子走了以后，我弄了好些时候才出来，但也没去厨房帮她的忙，一个人跑到二楼去玩电脑。但是我却被电脑桌面的一个文件夹吸引住了——那个文件夹叫“我们”。我点击打开，却看见里面有好多相片，有她的，也有我的。我只是不明白，这电脑里怎么会有我初二时的一张相片。
　　我一张张地看着那些相片，从她小的时候，到她现在。
　　还未看完，便听着她在楼下叫我，然后我便下得楼来解决温饱问题。我们还是吃米粉，和中午吃的差不多，不过比我吃的方便面强多了。我已很快的速度把它们都消灭干净了，然后坐在一边看她吃。
　　“我再帮你盛一碗吧。”她说。
　　“不要了。”我说。
　　“那你先上去吧。”
　　“什么？”我问。
　　“你回学校去吧，不要让人家久等了。”她说。
　　“谁啊？”
　　“你不是约了人家么，我有点累了，就不陪你上去了。”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看着她，而她却只是静静地吃着米粉。
　　“快走吧。”
　　我突然拉着她的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然后，她抬起头来望着我，美美地笑着。
　　后来我便默默走出门去，站在巷子里，回望。
　　“丫头，你等着我，再过几天等我十九岁了，我就会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我想我会一辈子都记得这里，记得这屋里有一个人，一直牵挂着我。
　　
　　
　　我打车去了学校，刚到学校篮球场的时候，便碰见了欧阳丽。她正和她们同学从宿舍出来，她看见我，又和她们同学闹了好一会儿，便很是羞涩地走向我。而她走向我时的动作，在我看来却似个害羞的小姑娘。当她站在我面前时，借着灯光，我看见了她微红的脸。
　　“我要去和一个同学过生日。”她说。
　　“哦。”
　　“你有什么事情么？”她问。
　　“过两天我生日，想请你一起来。”
　　“其实我觉得我不适合去，你说是吧？”
　　她笑着说，我一时无话，然后她又继续说。
　　“因为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所以不应该是特邀嘉宾之类的。”
　　“就是朋友而已。”
　　我说道。她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看了看四周，过了好久才说道。
　　“到时再说吧。”
　　这时，她的同学在喊她，她便和我简单做了个别，便走了。
　　我没有挽留，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渐渐走远。而我却突然觉得自己可悲极了，心一下子就失落了。当然这种感觉还不是很强烈，而当我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看着被昏黄的路灯拉长的影时，却更加难受。
　　我不禁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杨筱港，你真是个混蛋。
　　我去宿舍找老柏，他没在，我估计他又是跑到网吧去了。然后我一个人出了校园，去到扬子他们住的地方，除了田俊，天高和扬子都在，然后我们便开始讨论生日的安排。曾不只一次，我想对他们提起晴子，但是我还是没有说。
　　我等想到生日以后，他们都会渐渐明白，而且我答应过晴子，她没有发话，我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