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车上头疼

　　校运会十八日一早隆重开幕，不过我是没有参加的。一大早我便和扬子他们出来，然后在师范门口静候，不过我是来找陈妹的。我把昨夜就写好的纸条拿给她，让她帮我带给欧阳丽，但她竟给我闹脾气，死活不肯。然后我就看到，我们班那些男同胞和女同胞在议论着，小江也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以为我和陈妹好上了。
　　最终，陈妹还是耗不过我，只能答应下来，但她却说这是最后一次。我点点头答应，因为我知道，这也该是最后一次了。然后我便走了，离开了我们班的队伍，去兴豪网吧蹲了近一个小时后，才匆匆赶往火车站。我一直都是个时间观念比较强的人，总是在计算时间，就连早读课都是前脚刚踏进班里，后脚上课铃就想的那种。
　　我赶到火车站，买了票，刚进站，列车就驶进了站。由于不是周末和假期，所以乘车的人很少，我也就没有翻窗而入的必要了。上得车来，车厢里空荡荡的，我随便寻了个座位坐下，列车就缓缓开动了。
　　“帅哥，我能坐这里么？”
　　在我从口袋里掏出老柏借给我的“摸坡山”（即MP3）打开，准备把耳机塞进耳朵的时候，一个我异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晴子的声音。我慢慢地抬起头来，然后还是整个人一下子愣在那里，耳机也从手中落了下来。也不等我应声，她便坐了下来，紧挨着我。
　　“丫头，你……你这是要去哪？”
　　我是怎么也不会料想到她出现在这趟列车之上的，既然没有料到，也就没有任何准备。
　　“你去哪我就去哪。”她把脚放在对面的座位上，然后对我笑着说。
　　“不是，丫头……我是要回家。”
　　我语无伦次。她若是和我回家，那样我会死得很难堪的。要知道我长这么大，都没曾领过一位女孩子回过家的。若是她与我回去，被我父母看到，那我不是伤透了他们的心么？然后我就呆坐着，一动不动，是被她吓坏了的。
　　“杨大侠，你该不会是被我几句吓成这样吧。我只是怕你孤单，不想你一个人走这一路……但是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下车走好了。”
　　她说着，从话语里，我听见了她满心的委屈。然后她也不再紧紧挨着我，而是收回了放在对面座位上的腿，站了起来。我急忙拉住了她。
　　“别胡闹了，来都来了，哪有那么多废话，快坐着。”
　　我并不是绝情的人，又怎会忍心赶她下车呢？然后，她从我手中抢过一个耳塞，塞到了她的耳朵里，整个头靠在了我肩上。她倒是欢喜不已的样子，而我却是害怕的，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的。
　　我没有和她说话，而是看向窗外，静静地看着那些消逝在车窗后的青山绿水，村寨小道。她见我不搭理她，便硬是抢下另一个耳塞，塞在耳朵里，然后走到我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我看着窗外，她看着我。她笑着，而我却假装生气，把头埋在了桌子上。
　　“筱港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我们说说话嘛。”
　　谁知她竟也把头埋在桌子上，一袭长发像流水一般散开来，有些在我呼吸的时候扑倒我脸上。除此以外，还有她那双活似精灵的眸子，一眨一眨地，好看极了。而这正是我无法拒绝的。
　　“我不想和你说，我还在想怎么和我家人解释呢。”
　　我确实后悔了，或许当初就不应该告诉她我要回家的消息。
　　“我们只是去你们乡镇，又不是回你家，大不了到时我一个人在街上乱逛不就行了。”她说。
　　然后，我很惊奇地望着她，笑的肯定是有些让人难以琢磨。
　　“干嘛，你这样子很像**，我不习惯。”她说。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真是太聪明了。”我说。
　　“你这个坏蛋。”
　　然后她的小手落在我消瘦的脸上，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最终我顺从了。以前她总说我是**是魔鬼，而今我觉得她就像个魔女，不过说真的，我到是很乐意与她做成一家人的。她缠着我给她说我的家乡，我的家人，但我说得更多的是这一路的风景。她就那样静静地听着，偶尔会有那么一个问题，我又给她解释老半天。
　　可当我跟她说这条铁路从州府南下有几个站时，她却是不想听的，她说她只想听从秀峰南下的，与我有关的。我也没法和她说，最后只由得她问，然后我答。她就像是派出所公安局之类的，而我就像个犯人。
　　列车的速度不怎么快，但一个接一个的站台在向后远去，宛如我们坐上的是时光机。这铁路线南段沿途我是比较熟悉的，就算是在睡梦中醒来的第一眼，我也能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而关于这条铁路，我也只是略知一二。
　　据说抗日战争期间，因为战争相持不下，国民党急需开辟出海通道争取英美外援，巩固以陪都重庆为中心的大后方。国民政府交通部选线设计，在铁道专家候家源主管下，修筑了这条铁路。所经之处，两省沿线各县征发民夫十余万人，以简单的工具开山架桥筑路而成。相传筑路期间，民夫死伤逾万，处处埋骨。
　　后因筑路官僚贪污腐化，克扣粮饷，工头肆意欺压民夫，加上匪患频繁，致使工程时停时续。1940年年末，柳州-金城江建成。1944年豫湘桂战役爆发，国民党军队溃败，日军攻进广西，时局日趋紧张，全线不得不停工，仅修好柳州至匀城清泰坡461公里，勉强通车运营。
　　而这段铁路，由于日军在1944年的入侵而损毁严重。1944年，日军沿此条铁路、公路直扑都匀一线。国民党守军实行“焦土抗战”，把时称“小上海”的秀峰县城烧个清光，接着炸毁匀城“百子桥”，停留在秀峰火车站的十余辆辎重车烧得一点不剩，由交通部辗转运到秀峰的慈禧太后在宫内铁路乘坐的一辆豪华车厢也被付之一炬。1945年日本投降，国民政府对该线进行修复。
　　列车刚过初洞的时候，晴子趴在桌上，埋着头，小手一会儿握着拳头紧紧地，一会儿展开狠狠掰着桌子。我觉得不对劲，便伸手去摇她，可是她的脸好似紧贴着桌子一般就是不起来。
　　“你怎么了丫头？”
　　我立即坐到她身边去，挨近她问。但还没等我说完，她的手便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差点就一大声吼了出来。因为她抓得我的手好疼，她的指甲都陷到我皮肉之中去了。她的手在颤抖，整个人都在颤抖。
　　过了好久，她整个人也没有回话，只是倒在我怀里，双手紧紧抱着头。而我却是万分焦急，我不知道她怎么了，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我也知道她这次不是装的，因为那浑身颤抖的感觉，还有我那满身的泪，那是装不出来的。
　　“丫头，你不要吓我。”
　　我重复地说着这一句，却不知如何是好。她却是一个劲地说没事没事，只是头疼而已。可她越是这样我越是焦急，我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太笨。
　　“我包里好像有药……”
　　她没说完，我马上拿过她的单肩包过来，迅速地翻找。可里面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说镜子、梳子、手机和钥匙，就是没有她说的药。
　　“没有药……筱港哥哥，我头疼得很，我怕……”
　　她没有在紧紧抓着我的手，而是环抱着我，也是紧紧地。似乎是害怕一松手，我就会不在那样。
　　她的哭声渐渐小了，但是身体依然颤抖不已，我以为她只是晕车，所以便轻轻地给她按摩头皮。于我而言，时间太过于漫长，因为我的心很疼，我不想她受一点罪过。然后她就静静地靠在我怀里，整个人也慢慢地平静下来了。她依然静静地靠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脸，我的心里多少是担心的。
　　列车快驶过我家乡的时候，她才好了一些，她抬起头来那刻，我看着她哭肿了的脸，心里流下泪来。尽管她嚷着叫我指一条条路的去向，一间间房的主人；尽管她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依然是我最爱看的模样，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那丝疼痛，直捣我的心窝。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摸坡山”里播放着周杰伦的这支歌，然后她便轻轻地哼唱着，整个人在我们的座位和车厢与我们隔着走廊对望的位置之间来回，我知道她在看我的家乡。渐渐地，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无忧无虑的样子，美丽动人的样子。
　　她的来来回回，就像是美丽的舞蹈，我在担心之余，更多的是欣赏。我想也许这就是爱情了，不是等价的交易，而是两个人两颗心毫无保留的交换。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让我慢慢也变得美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