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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江湖

作品名称:奉献青春      作者:李蕴竺      发布时间:2015-09-15 22:07:15      字数:6068

  前言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回想那段青春倥偬的岁月,点点滴滴都渗透了我的泪水、欢笑还有追求和梦想。社会沧桑巨变,少年到白头。那个曾经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粪土当年万户侯,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青年才俊在无情现实的冲刷与磨砺下已经慢慢的失去了棱角而变得平庸无奇了。
  
  公元一千九百九十七年正月初九我怀揣着梦想和惴惴不安的心情同老乡一起来到了美丽的海滨城市滨城。初到这个城市我感觉到一切都是很新鲜,春日的暖阳、盛开的早春鲜花,还有活泼而又美丽的少女所有这些都在吸引着我的眼神。
  我们在一条渔船上落了脚,我的一个老乡在一家船坞给船主看船,为了节省住宿费用我们投奔了他。
  入夜我睡得很安定,大概是旅行太疲劳了吧,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我被马达的轰鸣声音吵醒,匆匆的吃过了早饭就和老乡上街找工作了。因为我身材矮小瘦弱在经过了几次碰壁之后,我到了一家钣金加工厂以学徒的名义留了下来。包吃住每个月薪水450元。
  老板是父子俩,大老板是小老板的父亲,六十多岁看起来很和善,大家尊称他为老爷子,总是抽着一块八一盒的槐花牌香烟,据说是八级钳工。小老板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寸头、面露凶狠透着一股强悍,手里拿着大哥大(移动电话),自称每个月个人消费八千多。
  这家工厂其实就是个家庭作坊,一台机械剪板机、一台手捹压力机即做折弯机又做冲床、一台钻床、2台交流手工电弧焊机和一个加工平台,这些构成了它全部的固定资产。我每天的工作之一就是与工友合作出力气操作那台压力机,那台压力机上面有个大轮子,后边有站位,下边是模具固定装置。操作时下边一个或是两个师傅看好模具和加工零件,我和另一位学徒工在上边站位上转动那个大轮子,经过机械传动给了模具向下的力量,配合两位师傅完成操作。在压力机下边工作的两个师傅一个是四川人一个是河南人,年纪与我相仿,他们都是十六岁以后就出来打工干活了,而我今年是第一次出来做工年龄已是二十出一了,相比之下我与他们落后了一大截了,因此不免有些自惭形秽。还有两个和我一样的学徒工:一个是黑龙江的年纪比较大是个老实人,据说与小老板有点亲戚关系,工资可能比我们多些,因为他已经是成家的人了需要养家糊口,估计不会在这工作太久的;另一个学徒工是普兰店人,这个小伙子年纪比我小,但是头脑比我灵活会来事,每当兴奋的时候总要吼上两声唐朝乐队的“无地自容”。
  我在这里打工生涯就这样开始了,虽然大家并不是怎么尊重我,需要我时总是喜欢喊我:“哎”,你过来。但是我还是很配合,很快的就过来了。我和那个四川的师傅挤在一个土炕上,土炕冰冷从不生火,我们唯一的取暖设施就是睡觉时用的电褥子,所以在休息的时候没事总爱趴在被窝里。大家都喜欢叫那个四川的师傅为小四川,不过我从未这样称呼过他。小四川非常热爱自己的家乡,经常的跟我吹嘘说他的家乡是聂荣臻的故乡,我虽然不爱奉承别人,但是我能够做到侧耳倾听,所以小四川成了和我说话最多的人了。小四川很能干,去年小四川的姐夫把他送到这里时他和我一样什么都不会。他是老爷子一手培养出来的,平时看图(所谓的图纸其实就是展开图,其实都很简单,不过对我们来说已经很难了。)下料、划线、钻孔、切角、组对工件、烧电焊都是由他主导的。
  我不是很爱说话,平时工作总是跟在小四川的后边做好他的下手工作。我那时候性格有点内向,所以我一直没有获得独立操作设备的机会,我那时只是想干活挣点钱,脑子里还没有想学徒的概念。只是偶尔获得操作电焊的机会,人家可以很容易的就能打火点焊,而我却总是打火时将焊条粘在铁板上因而获得了大家的很多次嘲笑。不过经过努力我终于可以很容易的打火点焊了,也可以独立操作钻床了,偶尔也可以在铁板划线钻孔及用铁剪子剪掉工件划线必须去掉的边角。
  慢慢的我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经常的会看到老爷子的女儿和女婿来厂里,老爷子的女儿打扮总是很入时,是个典型的小市民偶尔看到有小男人注视她时总会抛上几个媚眼。厂里加工好的成品经常的是由老爷子的女婿去送货,老爷子的女婿自己养一台载重约一吨半的货车,肥水不流外人田,厂里需要用车的活当然就归属于他了。他的性格非常的稳重,有点和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不符了,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有这样高的身材的男人应该都是好斗的公牛。
  小老板这个人脾气比较暴躁,我们在干活时如果出现错误会听到他大声的训斥,当然这个和我还挨不上边,因为我只是出力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主要是两个师傅的错误会影响产品的质量。老爷子说他这脾气已经改了很多了,原来还是经常的打骂工人的。到他这个工厂打工的基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因为年龄比较小又加上身处异乡受到这样的待遇不是什么新鲜事。我也曾亲自看到小四川受到小老板的申斥,当时是在焊一个大的法兰盘,小四川在组对工件时不是很利索,怎么也达不到小老板的理想要求,小老板一生气大喊一声起来就把小四川拽到了一旁,自己亲自干了起来。第一次看到老板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当时的心里感觉弱弱的。
  经常到我们这里串门的打工仔有两个人,一个是普兰店的在隔壁的一家专门生产船用螺旋桨的工厂做学徒工,年龄十八九岁、身材修长、性格比较内向;一个是瓦房店人在一个大院的东边船坞修船厂做学徒工(主要是学习修理船用柴油机),此人活泼开朗,说话嗓音洪亮,未开口说话就先看到了满脸的笑意。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大地也开始有了温度。由于工作不是很忙,老爷子将我和小四川带到了家里,就是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了老爷子的老伴,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虽然没有过多的交谈,但是我能感觉到老太太绝不是个性格温顺的老妪。老爷子家在市郊的山里居然还有一块菜园,老爷子是想让我们帮他种菜,虽然我是农村孩子,但是我没能把祖辈的技能继承下来,只是在老爷子的带领下做一些辅助工作。大连真是个美丽的地方,在老爷子的家里远望山上茂盛的树林,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没事的时候我总爱去附近的一所高校去玩,没能考上大学是我心中很大的遗憾。滨城海事大学大概是一所向老百姓开放性的高校,由南向北穿过学校可以到达栾金村是我打工所在的凌水镇的行政中心。小海平时没事最喜欢到海事大学的舞厅去跳舞了。都是青年学生特开放,他经常的向我们如此的炫耀,听得我的心里痒痒的。终于我们有了一次免费亲身体验舞厅的经历,那天工作完成了之后天色渐黑,小老板一时兴起领着我和小四川及吉林来的一个小伙(他和我做一样的工作,都是学徒工,像这种家庭作坊式的私企稍微有点性格的员工流动比较频繁。)出了门坐上的士很快就来到了滨城理工大学舞厅。进了门之后我们竟然发现老爷子在舞池里边与一个年龄四十岁左右的女士正在偏偏起舞,小老板领着我们先去卡拉OK歌厅去放歌,小老板唱了一首阎维文的小白杨声音洪亮错落有致,大概是音响非常的好吧,听见小老板的歌声我觉得就像是专业的歌唱演员的水平。一曲唱完后小老板去舞池跳舞,他让我们也唱几首歌。由于我和小四川都是农村出来打工的孩子,性格比较怯懦尽管心里跃跃欲试还是不敢拿起麦克。那个吉林来的小伙是城市的孩子比我和小四川胆大,毫无羞涩之感居然也献歌一曲。这期间小四川私下里对我说:老爷子和小老板经常来这个舞厅跳舞爷俩谁也不管谁,当然这种行为肯定都要瞒着自己的女人了。吉林那个小伙继续放歌,我和小四川去看舞池中跳舞的人,这时我们看见小老板正在和一个女孩搭讪,只见那个女孩稍微犹豫了一下站起了身随小老板来到了舞池中央,伴随着音乐身体旋转了起来,小老板真不错:歌唱的好、舞跳得竟然也是这么的潇洒,看到这些我不由得心里啧啧盛赞。
  我做工的大院是属于海事大学修船厂的,里边有个船坞经常的有船只停靠在那里等待维修或是补给。每当我路过船坞码头的时候,我都要在那里驻足,向大海远眺。这一片海面是凌水养殖场一队的海产品养殖基地,我们经常吃的海带,裙带菜(又叫海芥菜)大概就是出自那里吧。看到海面上的波光粼粼和忙忙碌碌的海鸥不停的飞来飞去感觉总是那么的惬意,大概是因为我慢慢的喜欢上大海了吧,有时晚上做梦都会到海边去玩。
  船坞里停靠着一艘游艇,我们闲暇之余常常会上去玩,看船的是个广东的小伙我们都叫他小广东。这艘游艇不是很大,里边有二十多个座位。晚上小海不知道在哪弄来了一盆海虹,我们拿到那个游艇上大家分吃了。第一次吃海产品据说是要坏肚子的,大家都吃了蒜,说是可以预防。我们有说有笑,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好像还不知道愁是啥滋味呢!
  当年的那个船坞是我唯一的乐园,我曾经在那里洗过海澡的。有时候有些渔船停靠在船坞的码头里,因为小海很善于沟通很快就和看船的人混熟了,我们得以上船去玩。因为天气很热,我们都光着膀子。小海一个劲的蹿拖我们下海游泳,因为我和小四川都是旱鸭子,所以都有些怯意。小海第一个下去在海水里自由的游了起来,我们禁不住诱惑,就顺着绳子下来抓住两艘渔船之间的缆绳在海水里漂浮,也算是体验了一次游泳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的喜欢大海,我曾经在午夜一个人到船坞的码头的平台上去玩,静静的躺在被阳光暴晒了一天的平台上,听着耳边海水浪花的翻滚的声音,就好像是佛家的入定一般。
  因为在这里工作离老乡家很近,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达,所以我有时间偶尔会到老乡家去探望。老乡就是我老家邻居的女儿,她在凌水养殖场二队打工,因为年龄比我大几岁所以我叫她大姐。大姐有个女儿已经一岁多了,我刚来大连时因为一时找不到工作又不能长期在看船的老乡那里住宿,所以在大姐家住了几天。大姐的老公是个非常勤劳的人,在凌水养殖场二队出海队打工,主要工作就是海菜的养殖与收割。因为常年在海上阳光暴晒,所以皮肤很黑。大姐和姐夫总是嘱咐我:干活要多长点心眼,别让人给骗了,要我往家里汇钱。
  和我一起同来大连打工的老乡曾经来看过我,他二人一个是大姐的亲弟弟,一个是我老家后院的邻居二叔。他们二人,都没能在大连长久工作下去,一段时间之后就都回老家去了。
  一个人在外边打工,常常会感到非常的寂寞,看书成了我应对寂寞的最好选择。我打工期间看的第一部小说《白鹿原》就是在这段时期,那部小说文笔非常好,故事情节横亘了三个时代,从民国一直写到了改革开放,总之思想性不是很高,属于伤痕文学,大概书的作者对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中国的那场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充满了怨恨吧,总之这部书里边好像总是在控诉。《禅海蠡测》也是那个时期我读的书,作者是集儒释道于一身的国学大师南怀瑾老前辈,是这部书让我接触了佛学。南怀瑾老先生的书对我有一定的影响,至今我还保留有老先生的《原本大学微言》、《论语别裁》和《南怀瑾选集第九卷》闲来翻看爱不释手。

  在此打工期间我曾经给家里寄过一次钱,大概是五百吧,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楚了。我在厂里打工,工资是不能一个月一开的,老板说平时每个月给一百元钱零花,年底一次结清。因为在厂里宿舍住宿,所以“身份证”还要被扣押。根据同乡的经验,我自己找个理由说家里等钱用这才有了这次的给家里汇钱。
  在这工作的久了,慢慢的我发现现实社会远没有学堂课本里描述的那般美好。在私企里给资本家打工,加班是常有的事。厂里平时就是老爷子在主事,小老板经常的在外边跑活,联系业务。活来了如果特急,小老板就在厂里和我们一起干活,我们则诚惶诚恐的在他的指挥下忙碌着。老爷子既是老板又是厂里的总工程师,偶尔会听到小老板向老爷子吼上几句,我想大概是因为产品没能让客户满意或是不能准时发货而烦恼吧?
  我刚来的时候是两个师傅,后来那个河南的师傅走了,据说是回家做药材生意去了。接替他的是一个姓于的安徽师傅,大大的眼睛,年龄约在二十六七岁左右吧?他不在厂里住宿而且工资还是一月一开,此人性格比较稳重,谨小慎微。不过有时候加班很晚的时候,我们也会听到他的抱怨。
  六月的大连虽然没有进入盛夏,但是已经很热了。那天中午我们吃完午饭,大家聚在一起休息时小四川说:一会肯定要加班。妈的午间也不让休息,那个安徽的师傅也插了一句。恰好这时小海来我们这里串门,招呼大家去洗海澡。这样他们都偷偷的溜了出去,剩下我自己在宿舍里休息。仅仅过了约一刻钟,小老板就走了进来,发现他们都不在,就问我:他们都哪去了?我告诉他们说他们洗海澡去了。小老板要我去找他们,告诉他们马上干活,午间加班。我说:午间休息我不去。小老板听了非常恼火,厉声喝道:你到底去不去?我依旧重复刚才的那句话:午间休息我不去。结果小老板用大哥大向我的面部砸了过来,我的嘴角被打出血了。我当时就懵了,激动的说:“你怎么能打人呢?我要去告你”。听到我的话,小老板更恼怒了。他连抽了我几个耳光,踹了我几脚,大概是因为我没啥反应吧,他就回办公室去了。我自己坐在宿舍里,摸着自己被抽的隐隐作痛的脸颊,我真的好想大哭一场。我出了门径直奔栾金村派出所去了,我太天真了,到了派出所人家丢给我一句话说:这事不归他们管,让我去找海事大学保卫处。我一个人在大街上转悠了半天,我也没能找到海事大学保卫处的位置,只得悻悻的回到了宿舍。老爷子看我回来,安慰了我几句说:“刘啊,你别往心里去,你哥就是这么个暴脾气,发起火来有时候我都管不住”。我没再说什么,但是心里暗暗的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离开这里。
  小老板再次见到我时也没再说什么,往事依旧,岁月悠悠,就这样过了约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一天下午,老爷子在用气焊补焊焊接质量不过关的家用暖气锅炉,一不留神,焊枪回火了。我看见老爷子赶紧拔掉焊枪乙炔送气管线,用力握住正在喷火的乙炔送气管子,并呼喊赶紧把乙炔瓶关死。小四川快速关闭了乙炔瓶的送气开关并拔掉了乙炔送气管。这时我们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然而我们看见老爷子”的右手被烧坏了。老爷子去医院去处理烧伤的手去了,剩下我们在小四川的带领下继续干活。
  老爷子的手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好,那天下午下班吃过了晚饭大家都出去了,只剩下我自己在宿舍里无聊。我坐了一会,翻了几页书就起身出了门。刚好我看见老爷子骑着摩托风驰电掣的飞了出去。约摸一刻钟的时间老爷子就回来了,不过这次老爷子驮回来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陌生女人。看到此景我不由得心里暗想:机会来了。只见那女人跟老爷子进了办公室,我悄悄的凑到了办公室的窗下仔细的听里边说话的声音。只听见老爷子和那个陌生的女人絮絮叨叨的说话,因为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听的并不是很清楚。大约五分钟过后屋子里安静了,没有了说话的声音,隐隐的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还有几声好像是肉体撞击的声音。听到这些我彻底明白了,我离开了办公室的窗下坐在了办公室的对面的木料上静静的等待。时间过了约半个小时左右办公室的门开了,那个陌生的女人背着包出来了,老爷子随后也跟了出来,刚好老爷子和我来了个对视。老爷子和那个陌生的女人跨上摩托车消失在暮色苍茫中了,那一夜我想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老爷子就将我叫到了办公室,将我的身份证还给我,给了我二百块钱,告诉我说:你可以走了。我争辩了一句说:“你怎么不给我结清工资呢”?老爷子随口告诉我说:你没干到年底,其他工资不能给你。就这样我离开了我打工生涯的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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