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黄巾四起群雄逐】第九章 破庙重逢，郭嘉认主

　　天色阴沉无比，挂满了浊云，似是刚要觉醒的雄狮，给人以阴森的压抑。冷风呼嚎，肆掠的在旷野驰骋，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空荡荡的官道上，几匹烈马飞快的奔跑着，哒哒马蹄响彻在道路两旁。几人都全身着装素衣，或是米蓝色，或是浅色青衫，马腰挂着兵器，不断拍斥着马腹，要喝着向前加速奔去。几人的脸上都挂有几丝疲惫之色。
　　“主公，看这天气，即将有雨，不如在前方找个地方落脚吧！”一个魁梧汉子望了一下阴沉沉的天空，催马与一个青年男子并排而驰，急切地说道。
　　那个青年男子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天空，袭青色长袍，头束革带，双眉如剑，清澈透亮的双眸闪闪发光，高挺鼻梁挺拔有力，嘴唇微薄，清新儒雅，却又不失男子阳刚气息的感觉，正是秦羽一行人。
　　秦羽打量了周围的环境一眼，道：“这地方荒无人烟，恐怕难以寻个避雨落脚之地吧？”
　　方才那人正是廖化，廖化道：“主公，当年我走过这里，这里快到许昌地界了，再有最多半天时间，便能够抵达许昌城。虽然此地人迹甚少，可是却也熟悉这周地界，往前不久，便有一座破落的道观，可在那儿休息一晚，待天色变晴，明天继续赶路！”
　　秦羽点了点头，对众人道：“加快马速，前方不远有一道观，到那里歇脚，明日再赶路。”
　　“好嘞！”听说有地方落脚，当下全都一扫疲惫之色，鼓足劲头，拍打马腹，飞奔而去，卷起滚滚尘土，满天飞扬。凛冽的寒风似刀割般划过脸上，丝丝生疼，众人心里骂了句鬼天气，以此显示内心的无奈。
　　“呼—呼呼——”黑压压的天际，大风到处狂飞，吹起一阵阵的尘土。
　　“沙……”又一阵大风吹过，掀起无数的沙尘。突然，正策马奔驰的张明感觉脸上一阵冰凉。“下雨了！”张明心里叹了一声真晦气，这还没赶到落脚地方便下起雨来，都它丫的赶得上俺的暴躁脾气了。
　　似豌豆般的雨滴从天上倾泻下来，纷纷扬扬，漫无边际。眨眼间，一阵水雾自地面上升腾而起，瓢泼大雨溅落在地上，一阵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雨雾朦胧。巨大的水雾使得前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众人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被雨水打湿。众人也不顾及雨水，索性放开身体，自由驰骋，任由雨水冲刷。
　　“呼--终于到了！”
　　众人远远望去，只见前方的道路两旁，荒草丛生，一座残败衰落的道观戚戚然屹立在风雨之中。
　　众人骑到道观门口，跳下马来，草草找了个地方将马栓好，准备了一些草食。便一阵疾跑，迅速进入了道观之中。
　　“这鬼地方，还真是破烂得可以！”张明一边小声嘀咕，一边用手中大刀不断拨弄着蔓延各处的蜘蛛网。
　　秦羽擦拭了一下脸上雨水，笑道：“好了，你且先勿抱怨。有个遮蔽之处，已是上天眷顾了。早些弄好柴火，好生休息吧！”几人便不再言语，都忙着清扫起来，用了十几分钟，几人终于将大殿里打扫干净，柳毅又找来了干草铺在地上，以作床榻睡觉。
　　“呲呲嚓嚓——”
　　大殿中，廖化掏出了火折子，从道观墙角处寻了些火柴，点燃了篝火，顿时火红的火苗一串串跳将起来。
　　几人围城一个小圈，靠近篝火，搓起冰冷的双手来，感受着火堆传来的阵阵温暖，不时颤抖的身子这才好了些。秦羽望了望众人如同落汤鸡般的落魄模样，不禁笑了笑，对众人道：“天气变化多端，容易着凉，还是将湿衣脱下，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众人嗯了一声，三两下便重新换上了一套新衣。然后在篝火旁架起衣架，将湿衣凉在上边烘烤着。然后，廖化从包裹里取了些干粮，分给众人。张明嘿嘿一笑，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大壶酒来。几人于是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喝着酒水。
　　柳毅灌下一大口后，递给秦羽，“大哥，喝点酒水，暖胃！”
　　秦羽笑着接过酒壶，仰头灌下。咕咚咕咚，烈酒下肚，顿时一股热流从肚中腾地升起，身上更暖和了几分。
　　就在秦羽准备将酒壶递给旁边的谢虎之时，一个身形瘦削得有些孱弱的青年蹿了进来，青年面色有些苍白，头发随意蓬松着，眼珠灵动无比，着一袭浅色青衫。看见里面有人，不觉有些惊讶。正待打量几人，忽闻一股酒香轻飘过来，立马孱弱的身子精神了些，眼珠喜色迸发，直往酒壶而去。
　　青年嘿嘿一笑，便径直走到秦羽一旁，坐了下来。
　　他伸手撩开额头脸上的发丝，露出了白净的脸面，正要问秦羽借酒暖暖身子。秦羽对此青年大为好奇，不觉间便打量起来。这时那青年抬起脸，两人四目相对，都惊住了。
　　“是你？”秦羽讶然之色涌于脸上，手竟有些无措。
　　那青年眼里亦流过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拨弄了下头发，淡然一笑道：“看来我与几位还真是有缘，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张明几人听到秦羽惊讶之声，也打量起来人，看见面容之后，又各自忙碌起来，吃饭烤火，不管其他。
　　秦羽收回惊讶，亦笑道：“先生所言甚是，在下也没想到再次相见竟如此之快。更为有趣之处，竟是在这荒山破庙之中。”
　　那人坦笑道：“世事难料，看来在下与公子缘分不浅。”
　　秦羽嘴角微微上扬，笑道：“确实有缘，记得上次就说过，你我还会再次相遇的，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二人互相遥指对方大笑。
　　那人扯了扯衣服，对秦羽道：“衣服已湿，快似落汤之兽矣。不知酒可借饮否？”
　　秦羽答道：“哈哈哈，我就知先生无酒不欢，果不其然！喏，给！”
　　那人接过酒壶，酒壶仰起，直灌腹中。然后好似假寐的擦了擦嘴，舒展一个懒腰，心满意足之后，呢喃道：“所过之处有酒可饮，真乃人生之一大快事！”起身朝秦羽拱了拱手，说道：“几次相遇，便说明你我缘分。在下姓郭名嘉，字奉孝，颍川阳翟人也，年方十九。一书生耳。”
　　秦羽大喜，他竟肯告诉自己名字，慌忙起身道：“在下姓秦名羽，字紫辰，徐州云阳人，今年亦十九，现任小沛太守，即将赴任。”
　　郭嘉笑道：“不想公已为一方官员，却是抱负得以施展，当真可喜可贺！嘉一介白身，与公同坐，岂非受宠若惊乎？”说完捋发大笑起来。
　　秦羽笑道：“奉孝就不要取笑羽了，不过机缘之下获得一官半职耳。羽以前还不是白身一个！你我相交，何不免去那些繁琐俗礼？”
　　郭嘉欣然点头道：“公所言，正合嘉之心意。今能在此破庙之地与公结识，嘉之幸也！”两人你来我往，相谈甚是投机，两人似是自来熟一般，畅所欲言，毫无芥蒂之说。
　　不觉间两人便谈到了国家大事上面。
　　郭嘉手指轻轻敲打着大腿，懒散地问道：“不知紫辰对天下大事有何看法？”
　　秦羽道：“今汉室旁落，朝廷不纲，宦官外戚专权，天子暗弱，汉室已成颓废之势也，不久天下将有大乱。然则，若是有忠勇大贤之士力王狂澜，竭心报国，兴许还可能有救。”
　　郭嘉抚掌笑道：“公之所见，与我同趣。今虽黄巾贼除，然重权旁落，汉室衰微之势已成定局，届时天下大乱，常云乱世出雄主，必有一场逐鹿之战。我观天下大势，不出三载必有变化！”秦羽不知郭嘉缘何如此自信，但内心不知怎地选择相信郭嘉所说。
　　郭嘉侧躺在地，望着大殿上方，良久问道：“不知公之志何如？”
　　秦羽一字一句道：“若天下果真混乱，群雄逐鹿，则割地占据，秣兵历马，扫清四宇，还天下黎民一片朗朗晴空！”
　　郭嘉眯着眼道：“公既是汉室之臣，如此所想岂不是欲反乎？”
　　秦羽认真道：“我下山之时，师傅曾再三告诫，为汉室子民，当衷心报国，为百姓计。当时我以为便是竭尽报君。然而世道艰辛，非一己之欲。我且问奉孝一语，若君王与百姓者择其一，奉孝如何选择？”
　　秦羽看着郭嘉缓缓道：“我会选择百姓。所谓百姓如水，既能载舟，亦可覆舟。天子者，既为上天之子，当以百姓生计为重，而非贪图享乐也！故如若天下乱之，我欲为天下先，纵使深陷不义，羽也亦无所惧！”
　　郭嘉听后拍掌笑道：“好一个为天下先！公之志向，嘉拜服！”
　　秦羽起身行礼，望着郭嘉诚恳说道：“羽自与奉孝相遇之时，便似旧友，这些时日，每日必思念几遍。今与奉孝一番长谈，更有钟子期遇伯牙之感，与奉孝相处，心向往久矣。今欲求奉孝与我一起，为百姓安康出力，不知奉孝愿否？”
　　郭嘉摆手道：“紫辰说笑了。嘉一个白脸书生，所求者亦不过酒色耳。如何能帮公成就大事？”
　　秦羽诚恳言道：“羽恳求奉孝助我，若是能早使百姓脱离苦海，则生民幸甚。虽相处时短，但我却与奉孝相知。羽知奉孝胸中藏有奇谋，何不与我一起一展胸中抱负，救万民出水火而置之升平？”
　　郭嘉起身大笑数声，眼皮轻跳，眼珠转动，问道：“公不嫌嘉累赘否？”
　　秦羽道：“即使赘如泰山，亦心甘无悔！”
　　郭嘉丢掉一些散懒之色，躬身拱手道：“既如此，嘉拜见主公，此生愿供驱使！”
　　秦羽大喜执手郭嘉道：“哈哈哈，我得奉孝相助，此生必不孤矣！”
　　郭嘉亦大笑：“此生能为主公谋划，嘉此生不恼无酒也！”
　　二人执肩大笑，此时已是深夜，外面雨淅淅沥沥，已有渐停之势。尤其荒郊野外之地，二人笑声被无限放大。
　　张明几人此时早已熟睡，无奈被笑声惊起，都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蒙睡问道：“主公，此时已快到三更，为何还不入睡，在此发笑？”
　　秦羽笑道：“呵呵，你们安心休息。今夜吾注定夜不能寐。我在旁添加些柴火，等天亮了唤你们！”
　　张明几人因实在疲倦，模模糊糊听到几句便又倒睡在地，打起呼呼鼾声来。
　　秦羽无奈地笑了笑，又与郭嘉讨论起时政来。
　　秦羽道：“不知奉孝可有治国方策教我？”
　　郭嘉微微一笑道：“以嘉看来天下之乱，自古以来无外乎帝、臣两者。帝若贤，则朝堂清明，君子多于小人，如此上行下效，自然政绩显然，天下大治；若君昏而臣贤，好比一木，枝粗而杆枯，日后必有大祸；若是君臣皆贤，便是百世强朝，诸般不敢犯；反之，则是祸期不远，徒苟存也。”
　　又道：“古有韩非集法家之大成，当为法、术、势。故嘉以为，主公若是欲立天下，则当以法立，以术治，以势摄，则国可强也。所谓法，或称法度规矩，其法需合天下之所需；所谓术，乃使‘法’能建立之手段，无论周公之设分封、公孙鞅之变法还是文景之治均如是，术之根本乃是为建立一合乎天下之法，如合则天下大治，如不合则仅一时繁荣。最后之势，嘉以为君王之势不及国家社稷之势，只要国家强盛，其所行每一策均能形成一势，如此国家可长治久安也。简而言之，即以法度为本，术为手段，则国家势大，四夷归化；此才是真正之强国。”
　　打了一个哈欠，懒散道：“嘉短浅见识，让主公见笑了！”
　　秦羽喜道：“奉孝妙论！吾有奉孝一人，可胜千万人！”
　　郭嘉淡笑道：“主公这般看重于嘉，嘉此生必定竭力报效，不负了主公给予嘉的陈年好酒！”
　　秦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两人执手相谈直至天际鱼肚白之时，方才不舍地结束了谈话。
　　秦羽因得了郭嘉，大喜不已，一路几人游山玩水般，或走或停，十多日才到小沛去上任。
　　而后又令廖化回到云阳，与县令商议之后，将原先带领的几百人全数唤到了小沛。拜郭嘉为长史，打理政务；廖化为都尉，柳毅为副都尉，张明谢虎为校尉，每日练习兵马。秦羽一边每天与郭嘉论谈时事，出则同肩，入则同席；一边派出哨骑，打探朝廷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