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浪漫的宴帏

　　那时候都中的姑娘们，一到风和日丽的天气多不守闺门，往往三五成群，或者十个八个成帮，出来游玩。遇到风景旖旎的地方，便停下脚步，席地坐在草地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美酒佳肴，推杯换盏，喝得热闹。这样的情景，与二十一世纪的人们出游野炊有得一比。不过，她们还有另外的风景。
　　为了防止外人贸然闯入，这些姑娘们便解下红裙，连接起来，筑成一道鲜艳的红墙，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小空间里，这叫宴帏。远远看去，这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远比二十一世纪的帐篷漂亮得多，也浪漫得多。
　　杨玉环每当看到此处，便热血沸腾，很想加入她们。但是，她知道这不可能的，因为自己现在是王妃。每到这时候她就沮丧地想，还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好。作为王妃，是不可以加入这种民间游戏的，因此就会失去很多平民的乐趣。这就是社会中各个阶层之间的隔阂。一个王妃要注意身份，否则，就会遭到非议。王妃不行，就算二十一世纪的王菲，也不能肆无忌惮。
　　这天，杨玉环和寿王坐在亭子里，离他们不足两丈远的草地上，一帮姑娘围起宴帏在里面大声地唱歌，放肆地说笑。杨玉环和寿王正饶有兴趣地听着宴帏里传出来的歌声，就在这时候，皮大和几个痞子溜溜达达从旁边走了过来。
　　皮大以及他的几个同伙，那一次被寿王的手下扭送到官府后，遭到一番惩戒。因为罪过轻微，不久就放出来了。放出来的皮大又开始了坑蒙拐骗吃喝嫖赌，做一些害人的勾当。
　　皮大带着他的几个小兄弟蹑手蹑脚地向宴帏走去。凑近了宴帏，皮大弓着身，鬼鬼祟祟揭开了一片裙裾，就将头钻了进去，冲着里面的姑娘们狞笑。宴帏里面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声，当皮大把头从宴帏里缩回来时，已经满脸鲜血。这小子遭到宴帏里面的姑娘集体袭击，那张脸被挠的全是道道。
　　皮大不干了，跳着高在那里骂娘。宴帏解散了，姑娘们穿好了裙子，十几个人结成一帮，纷纷斥责皮大。她们人多，气势浩大，皮大无力还嘴，只好连连后退。
　　皮大退到亭子里，一转头发现了杨玉环和寿王，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喊道：“他娘的，真是冤家路窄！你小子害得我好苦，老子的屁股直到现在还疼呢。今天，我们该做一个了结了！”说罢，挥了一下手，他的同伙们围了上来。
　　被皮大们围住的寿王有些恐慌，连忙将杨玉环护在身后，问道：“你想干什么？”
　　皮大说：“今天，本少爷指给你两条道。第一条，把你打趴下，然后，你赔钱。那天我已经交钱了，可那个小姑娘我没得到。第二条，你把你眼前的女人让给我，我把她送到婉君阁，咱们就两清了。”
　　寿王听他侮辱到自己的王妃，气愤填膺，怒道：“你放肆！”
　　皮大说：“放不放肆的，先把你小子打趴下再说。弟兄们，给我打！”
　　皮大的同伴们露胳膊挽袖子的准备开打，寿王寡不敌众，眼看就要吃亏，忽然想起结婚那晚上杨玉环对她说过的话，于是，就怒视着皮大，一字一顿地大声喝道：“住手，告诉你们，我爹爹是李刚！”
　　“李刚？李刚是谁？”皮大疑惑不解地问道。
　　寿王也不知道李刚是谁，就说：“李刚就是李刚！反正我爹爹是李刚！”
　　皮大有点胆怯了。他虽然不知道李刚是谁，但是，看寿王气宇不凡，又斩钉截铁地大喊我爹爹是李刚，心想，弄不好李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或者，是个什么大官？要不然，这小子不会喊得那么气势，那么底气十足。
　　他刚刚从牢狱里放出来，深知挨板子的厉害。因此，皮大权衡了一会，狠狠地瞪了寿王一眼，一挥手，带着他的喽啰们一溜烟跑掉了。
　　那帮姑娘便凑了上来，朝寿王盈盈行礼，并向他致谢，又齐声赞美杨玉环的漂亮。
　　
　　其中一位姑娘说：“刚才我们喝酒唱歌，被那个小子搅了兴致。这位公子既然把他赶跑了，不如我们继续吧。有心想邀请公子和夫人加入，不知道肯不肯赏脸？
　　杨玉环早就心动了，就看寿王。寿王心想，反正这里是荒郊野外，又没人知道我的身份，不妨就滋放一次。于是，他点了点头说：“承蒙相邀，只是……我们既没带酒，又没带佳肴。”
　　那帮姑娘齐声说：“不妨的，不妨的，就算我们请你们。”
　　于是，众姑娘解下裙子，又围成了宴帏。杨玉环于冲动中也想解了裙子，但拘泥于自己当前的身份，就遏制了冲动。大家席地坐好，又开始推杯换盏地喝了起来。这是一种用好几样果子酿成的美酒，喝起来甜美可口，但是酒度不低。杨玉环喝了几杯之后，就觉得全身烘热，脸颊上不觉飞上了几片红云。
　　醉了酒的杨玉环越发漂亮了。这时候，起风了。风从宴帏的缝隙里钻进来，吹拂着杨玉环的衣袂，吹乱了杨玉环的长发，使她有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寿王凝视着自己的爱妃，心中暗自惊为天人。再看其她姑娘，虽然也各有姿色，但是跟杨玉环比起来，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大家喝得兴起，就开始唱歌跳舞。到最后，忽然有人提出让杨玉环和寿王也出一个节目。
　　杨玉环尚不会唱这个时代的歌，又不能唱二十一世纪的歌，以免惊世骇俗。想了想，就给大家跳了一只胡旋舞。
　　看着自己的妃子像个精灵一样在草地上飞旋，地上的野花青草都被她的旋转带动起来。寿王爱极了杨玉环，恨不得抱过她来啃上几口。
　　杨玉环的胡旋舞在大家极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
　　这一天，他们玩得非常尽兴。
　　两人乘船往回走的时候，寿王突然说：“那句‘我爹爹是李刚’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什么咒语啊，那么厉害，皮大一听就吓跑了。”
　　杨玉环没法解释，也不想让二十一世纪的网络流行语在当时流传开来，过早带坏了社会风气，就说：“算是一句咒语吧。不过，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多说无益，还会招来祸端，以后千万不要说了。”
　　寿王说：“好的，我记住了。”
　　
　　杨玉环婚后的这段时间里是快乐的。对于自己的妻子，寿王恨不得一天到晚捧在手里，含在嘴里。
　　杨玉环的美丽让他陶醉，杨玉环的随和让他心情松弛，杨玉环偶尔的古灵精怪，让他感到愉悦。他发现妻子就像一本永远也看不完的书，冷不丁什么时候，就会吐出一句让他感到新奇不已的语言。或者，忽然会哼唱一首从来也没有听过的歌曲，让他感到奇特无比。
　　他想，也许妻子不是凡间人，是天上的神仙来到人间与我共度一生。有时候沐浴在幸福中，寿王会突然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他只怕，这样美妙的女人会在某一天，忽然离自己而去。因为这样的女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长相拥？
　　为了讨得妻子的欢心，寿王背着妻子请托驸马都尉杨洄，为杨玉环的叔父杨玄璬活动一下。
　　杨洄因为妻子咸宜公主的关系，逐渐成了都城的一个活跃人物，建立了密密麻麻的关系网。很快，杨玄璬升职一事，就通过重重关系到了宰相李林甫的议事日程里。有一天，李林甫在退朝之前，忽然向皇帝举荐杨玄璬。就这样，杨玄璬升任了国子监的太学博士。
　　国子监虽然是个清水衙门，但是，这又是朝廷里的一个清高的机构。在这里可以作为跳板，以求进一步升迁。再说，杨玄璬从一个正七品下阶的地方官，一下子升迁为一个正六品上阶的中央直属官员，这中间越过了正七品上阶，从六品下阶、上阶以及正六品下阶，就等于连升了四级，所以他喜出望外。他也知道，这个官不是莫名其妙就能升迁的，中间肯定与侄女杨玉环有很大的关系。
　　于是，杨玄璬上任之后，决定祭祖。他把祭祖的地点设在哥哥杨玄琰家里，同时，正式上书宫闱局，要求侄女归宁一次，参加祭祖。
　　杨玉环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吃惊，询问寿王，叔父怎么忽然间连提了好几级？寿王赶忙跟杨玉环表功，说这都是我找杨洄活动的结果。没想到杨玉环却用两个字评价了他的行为，说他：腐败！
　　这又是一个让寿王感到很新奇的词语。他知道腐败的意思。腐败，不就是糜烂了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样的行为自古以来就为天下人所不齿，但是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干的。如今杨玉环用腐败两字概括之，寿王觉得自己的妻子真是一个大智慧的女人。
　　杨玉环悲哀地看着，故事正在沿着历史的轨迹，一点一点前行着，就像一辆开足了马力的火车，自己是很难阻挡的。但是，她告诉自己，还得努力！说不定，机缘巧合，这辆快速开动的火车会被自己拨到另一个叉路口上。
　　她跟杨玄璬只见过几次面，对他毫无感情。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跟杨夫人、杨玉筝、杨玉佩到有了感情。因此，她虽然不在意杨玄璬的提升，但是回家见一见多日不见的母亲和姐姐，还是很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