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品名称:高格 作者:是晨风 发布时间:2015-09-07 13:34:05 字数:3606
高飞的婚礼是腊月初六举行的,人们都说高格有本事回来一个月就给哥哥把婚事办好了。这个年轻人,在人们的“夸赞”中,不断的满足着自己那饥渴已久的虚荣之心。
这段时间可把闫紫雨和杨泽鹏忙坏了,他们载着刘媒婆几乎把这条川道跑遍了。
去过很多人家,这些人家不乏有愿意把女儿嫁给高飞的,但几乎所有人都是冲着钱来的。
这些父母只向钱看,高格辛辛苦苦攒的那点钱都根本就不够他们狮子大开口的,更别说其它的花销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不看重钱的,虽然很少但是却被他们碰到了。
高飞的新婚妻子裴萍就是这类人,她和闫紫雨一样。悲惨的命运让她们把亲情放在了第一位。
裴萍不知道她的父母在哪里,在她的记忆中从小到大只有奶奶陪伴着她。
每当小小的裴萍问起关于爸爸妈妈的事情的时候,奶奶总是说“会告诉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每次都是同一个答案,久而久之她就不再问了。
她们家没有田地,裴萍小的时候和奶奶的生活都是靠奶奶给别人家干各种各样的活计来维持的。
如今奶奶年事已高,已无力再帮别人干活了,勤快的裴萍接替了奶奶的工作继续做着苦力般的工作,过着最最贫苦的生活。
如今已二十有五的裴萍,满脸麻子面黄肌瘦,虽然勤劳肯干但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枯瘦如柴满脸病态,至今仍然未嫁出去。其实曾有人来提过亲的,但裴萍要求必须把奶奶接过去一起住,否则就不嫁。
这样一个并不漂亮且一身病态的女人本来就很难嫁出去,如今还要养活一个年事已高的“累赘”,提亲者转身就走他们宁愿花大价钱“买”个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累赘”的女人回来。
闫紫雨从来到裴萍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如同回到了过去,她又一次想起了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的那些个艰难岁月。
闫紫雨不知道她是怎么被带回去的,她只知道自己哭了好久好久。压抑在心里的那根思念之弦终于开始震颤,很久未能体会过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多么相似啊!只是这个姑娘是那么的善良淳朴,而那个女孩则是那么的作恶多端。
是自己害死了爷爷奶奶,这是闫紫雨内心最痛的伤疤,她一直都不能原谅自己,此刻那压抑已久的情绪又一下子涌上心头。
裴萍是要带着奶奶过来的,给奶奶要有一个住的地方吧?曾经一家人挤的这个小屋当然不行了,因为高格的父母依然住在里面。
这个小屋,在盖新房的时候顺便修整了一下。虽然依然很破旧,但已经不再漏水了。
现在给奶奶盖一个小房子当然是不现实的,这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土地根本挖不开,泥刚和好就得被冻上。
最终大家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在新房里,弄了个隔挡让奶奶先住在这里,等开春了天气暖和了,再给她老人家重新盖一个小屋。
是啊,对于一对新人来说,这样确实很不方便。但是现在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等开了春土地解冻再说吧。
高飞结婚那天来的人很多,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那些好多年都没联系过的亲戚也来了,毕竟是亲戚嘛。
然而,仿佛是高格结婚一样,人们更多的是去和他攀谈。我们真正的新人,却受到了冷落。
对啊,高格现在是能人。他回来的时候坐的是高级汽车,他爸爸的轮椅是他从城里给带回来的,这两间新房子是他出钱盖的,新的家具是他买回来的,甚至高飞的媳妇也是他给娶的。
人类从来都喜欢能人,因为能人能带给人们富贵。不过人们好像忘了,在那些所谓的能人穷困潦倒的时候,没有人帮助他们。当他们饥寒交迫的时候,没有人帮助他们。当他们在生死线上垂死挣扎的时候,没有人帮助他们。
世人好像都得了仰脖症,只能看到在他们之上的人,如果有人在他们脚下祈求帮助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其一脚踢开。
当这个曾经被踢开的人超越了他们,在他们之上时,他们仿佛不曾记得将对方踢开过,一个个显露出了那卑微的嘴脸贴了上去摇着尾巴讨其欢心。
高格很享受这一切!是啊,又有多少人能够经得起别人阿谀奉承的诱惑呢?尤其是曾经被踩在脚下很久很久,如今被举在头顶的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就仿佛自己成为了众人顶礼膜拜的神,这或许才是人的真正追求。
回来这将近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有人邀请他去他们家里吃饭,每个见到他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他几乎忘了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人们巴结的是那个有豪车接送的“高格”,而不是一个在工地上搬砖的“高格”。
那辆豪车,只是一个假象。因为它或许只出现这一次。以后的漫漫岁月里他高格,只能徒步走完那几公里的泥泞川道回到这里。
可是,如今的高格已经忘记了这一切。他沉浸在被人吹捧的世界里了,这样的感觉是那么的舒服那样的飘飘欲仙。他不愿意接受那些可恶的事实,那会让他跌入深渊。
以前,这里的人从来都瞧不起他高格就算他再优秀,别人也不会有一句夸赞。
在深圳,每天都埋头苦干,认真学习努力工作。从不敢大声和人说话,在任何人面前都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只为别人的一句夸赞。
他从来都是把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从来都是对别人言听计从,从来都是任别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从来都是对那些帮助自己的人千恩万谢。
现如今,我高格也是大能人了。人们都来巴结我,人们都对我百般敬重,人们都对我点头哈腰,在这里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我了。我也可以高声说话,我也可以对人呼来喝去,我也可以看不起某些人。
高格理所当然的接受着人们的恭维,他几乎忘了今天是高飞大喜的日子,自己不应该抢了大哥的风头,但是他忘了。
高飞并没有怪罪他,这个家能有这么一天确实是因为高格,他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人们不停的向高格敬酒,从来没喝过酒的高格,此刻酒量大增几乎来者不拒千杯不倒。他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他只知道他在不停地接受着敬酒不停地喝着。
第二天,高格醉眼朦胧的醒来,他发现自己睡在哥哥的新房里,新婚的哥哥和嫂子都不在。
好像昨天晚上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朦胧中自己好像和谁吵过架。
走出院子,哥哥正在劈柴,大冷天的他只穿了一件褂子,却依然大汗淋漓。
“哥”
“哎,小格。你醒了?快去屋里吃饭吧,大家都吃过了,看你睡的正香就没叫你。”高飞还是像往常一样关心着弟弟。
“你们怎么能不叫我呢?今天新增人口,这是全家人的第一顿饭,你们就把我撇开了?”或许,高格还没有从那仙境中回来吧?一股莫明的怒火涌上心头,直接就对哥哥发起了脾气。
“不是小格,我们是看你睡的正香不想打扰你。再说了,这段时间也把你累坏了,我们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就没打扰你。”
“行了吧,你们是看我为你们把一切都办妥当了,想把我一脚踢开吧?”高格感觉头痛欲裂,愤怒的气息越来越浓,只觉无端的怒火无处发泄。
“真的没有,小格你听我解释。”
“得了,你不用解释了。我还不知道吗?你这是嫉妒我。”
“别在院子里瞎喊叫,你给我滚进来。”母亲掀开小屋的门帘,冲着高格喊到。
“我怎么就瞎喊叫了,他就是嫉妒我。”终于,母亲给了他发泄的机会。
“你给我滚进来。”母亲愤怒地向高格喊到。
“进来就进来,谁怕谁啊。”
高格掀开门帘刚进入房间,迎来的就是母亲的扫把疙瘩。
“你个碎东西,你哥新婚之夜,竞然敢跑去闹,还把他们赶出了新房,连你老娘都敢骂,我今天不收拾收拾你你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母亲说着话,挥舞扫把疙瘩的手根本就没有停下来。
“啊,我怎么了?不就是在新房里面睡一晚上嘛,这房子本来就是我出钱盖的,住一晚上怎么了?我住一辈子都是应该的,更何况我当时喝醉了。”刚起床,本来心里就莫名其妙的来气,此刻又莫名其妙的被打这谁能受得了?
“喝醉了就有理了?你早上起来冲你哥瞎嚷嚷什么?小兔崽子,要是没有你哥,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昨天被那些狗日的王八蛋捧了两句,你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是吧?
赶快去给你哥和你嫂子道歉,不然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母亲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对高格喊着。
“我没有错,他们这是跟着我享福的,还要我去跟他们道歉,想都不要想。”
真没想到,一个善良懂事的孩子,会瞬间变成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曾听人说:人有善恶两面恶永远强过善只是已被善封印,只要它推翻了善的镇压就会瞬间膨胀无人可挡。还有人说:一个一直被瞧不起的人突然被无数人吹捧,这个时候就会自我膨胀瞬间变成另一个人。或许,他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也经历过吧?
母亲可不管这些,拿起扫把冲上去又一次开打。情急之下,高格提起自己那简单的行囊夺门而出。
“我再也不回来了,你们就享受我给与你们的这一切吧。”
“臭小子,有本事你永远也别踏进这个家一步。”
“小格,千万别这样,马上过年了。你……”
“你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你心里巴不得我早点滚呢。”再一次看到高飞,高格认定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只为把自己赶出去。
“我没有,小格真的……”
高格根本就不给高飞任何说话的机会,提着行李已经冲出了老远,他头也不回的朝着县城的方向跑去。母亲在家里痛哭失声,父亲急得从轮椅上跌了下来,可怜的高飞,又要照顾父亲,又要安慰母亲,根本无暇顾及这个突然变的不可理喻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