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熔炉里的渣滓
作品名称:罂粟花语 作者:海滨 发布时间:2015-08-23 10:04:03 字数:3141
在人生中,生活实在有太多的假象:鲜花丛暗藏荆棘,糖衣里裹着毒液,坦途上设有陷井,美丽中蕴含罪恶。人啊人,倘若不认识危机,不有所警惕,可能随时会被迷幻的表象所迷惑,等待的是走向人生的反面终极。
认识他的人谁能料到,一个从绿色军营走出来,在缉毒战线上显过身手的汉子,最终却没能经受住白色毒雾的蛊惑,自己也踏上通向死亡的白色特别快车。
邝强,曾经是—名令人羡慕,小有荣誉的军中骄子。在部队的大熔炉里,接受过良好的政治思想教育和严格的军事训练。曾经是部队里一名崭露头角的技术骨干,评过优秀班长,获过优秀工兵的光荣称号。在亲朋好友眼中是一个有所作为的好青年,在老百姓心目里是一个受人敬重的子弟兵。有道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军旅生涯三年转眼过去了。
1997年12月11日,他转业到地方。有赖政府的关怀和器重,被安排到公安战线工作,当上个缉毒警察。
最初接触毒品海洛因,是1998年8月间,一个偶然的生日patient上。那天,正好是到派出所后第五次值勤后的补休日,也是双休日。辛苦而繁忙的一天工作刚过去,兜里的手机就响个不停,来电是好朋友阿华,发出参加生日派对的热情邀请。正所谓恭敬不如从命,想到阿华频频打电话催促,自己又忙了一天,参加这种聚会,正好松驰神经,取乐一番。于是,下班后,梳洗—下,邝强春风满面地欣然赴约。
生日派对开得很热闹,彩灯闪烁,乐韵悠扬。席间,一个男青年手里拿着酒杯走到邝强面前:“喂,老友,干杯。”他作自我介绍:“你叫我阿杰行了。”他又问邝在什么单位工作,邝回答说在公安派出所。他接着问是具体负责什么工作的。邝强心想,这个人真怪,初次见面查家宅般的问话,心里真有点不高兴,便没好声气的答道:“负责缉毒,可以了吗?”
阿杰这个人真是脸皮厚,讨好地说:“干缉毒这种工作是不是很辛苦?是不是每天都要和社会上很多‘白粉仔’打交道?”
这个人真讨厌,邝强故意把头扭过去,佯作欣赏音乐,不理睬他。阿杰见邝强采取这种态度:“我去斟杯酒。”说话时表情十分尴尬,自讨没趣地离开了。
碰见阿杰这样的人,心中不悦。为了不让好朋友阿华扫兴,邝强坐到客厅—角的沙发里,一面观赏朋友们成双成对的舞影,一面自斟自酌地喝着啤酒。
当邝强环顾四周,忽然发现阿杰的行动可疑,不到一刻钟,他就上洗手间一趟。邝强坐在沙发里,于是暗中观察着阿杰。
阿杰已是第三次上厕所了,邝强心里顿生疑窦,不禁蹑手蹑脚地跟上去。当邝强走到厕所的门前,从门缝的空隙中一看,发现阿杰俯身蹲着,面对洗手盆,盆沿上放着一包“红双喜”香烟,旁边有两包细小的东西。阿杰左手拿着—张半寸小锡纸,右手拿着一个红色打火机,嘴里叼住一支小吸管,正一口—口津津有味地吸着。
一名“白粉友”。邝强心想,身为一个执法者,应及时冲进去,阻止他。他正准备推门进去,忽然觉得有人拉住衣襟,回头一看,原来阿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背后。只见阿华面带微笑地对他轻轻一笑,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他转念一想,今晚是好友欢乐的生日晚会,当场把阿杰的事戳穿了,会让阿华和各位来宾都感到扫兴。事情张扬出去,搞不好使人误会阿华的家竟是个吸毒场所。想到这里,人情取代了法律,邝强只得睁只眼,闭只眼,放过了“白粉仔”阿杰。其实,与此同时,他也放松了思想上抵抗毒品侵蚀这根弦。
基层派出所实在忙,邝强常常白天忙的团团转,业余时间也要随时准备出击,一有空,下班后总想尽快回宿舍伸伸懒腰,睡个懒觉,因而冷落了初恋中的女朋友阿芳。每逢双休日,阿芳兴高采烈地提议看场戏、逛下商场,邝强都觉得没兴趣,用各种理由拒绝了。少女初恋特有的衿持和自尊心,使阿芳对邝强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大为不满。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地向邝强试探道:“既然你工作紧张,我们不如分手算了?”谁知邝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自以为是男子汉,不乞求爱情,于是坚决地回答道:“分手就分手。”
嘴上这样说,但并非是邝强心里的实话。其实邝强的心理是很脆弱的,这回恋爱泡汤使邝强好伤心。情场失意,使他情绪低落,终日闷闷不乐,工作起来也没劲了。
邝强曾经听不少吸毒者交代问题时说过,毒品可以让人忘记不愉快,这时,他自然想起了阿杰。他想尽快忘却失恋的沉闷与苦楚,于是,找到了阿杰。阿杰也巴不得有这么个保护伞,答应大量免费为他提供“白粉”。从此,他和阿杰成了“好朋友”。
—念之差,害他一生。糊涂的邝强,起初只是想借毒品一解心头的烦恼。本以为自己是个公安人员,而且又做缉毒工件,只有自己控制毒品,又怎会有让毒品控制自已的道理。但实际上是事与愿违,一次吸毒,覆水难收。毒品最终俘虏了他,他成了毒品的奴隶。
作为—个执法人员,更应理智清醒地去自觉抵抗毒品的进攻,遏制毒品给人类的危害。但愚蠢的他,竟然—错再错,一直吸了两个多月,终于受不住它的诱惑而上瘾了。日子—日—日过去,毒瘾一天一天地加剧。当毒瘾发作时候,往往会出现涕流涎滴、呕吐不止、四肢疼痛、全身麻木、心速加快、发冷发热、全局失控、思维失常的感觉,往往自己控制不到,出现用身体撞墙、吮咬手指等匪夷所思的怪异行为,其中辛酸痛楚的过程难以用文字来形容。在这种情况下,心里只会想着“白粉”,好象只有它才能解决问题。
因为邝强终日沉沦在毒海中,萎靡不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时常以病推托不去上班,单位领导的传话、传呼都置之脑后。后来因为吸毒,向同事借钱支付毒资,被单位领导觉察后进行过多次的思想教育,甚至点名批评,但最终都是被毒魔牵着鼻子走,摆脱不了。单位领导的谆谆规劝,他当作逆耳之言;对于批评教育,他恶言相向,最终自已因毒瘾发作,洋相百出。最严重的是他辱没执法者的形象,单位对他作出辞退决定。
离开工作岗位后,邝强仍然沉浸在白茫茫的毒雾中,对海洛因的依附无法解脱,毒瘾一日比—日加深,体重从140斤锐减到100斤。不到一年光景,原来健硕得象头牛的体魄,变成个弱不禁风的样子。
他精神状态和身体健康急剧变化,自然瞒不过父母的双眼。双亲得知他因染上毒瘾被开除公职的情况后,劝勉他下决心戒掉毒瘾,做个正常人。此时的他,已毒入膏肓,父母的苦口婆心,他当成耳边风。他对父母的规劝随口应付说:“我会了,给我一点时间吧!”
没有了工作,自然就没了工资,没有毒资就不能吸毒。这时,他每天需要毒资大约50至100元。开始,他靠自已原有的一点点积蓄尚能对付。随着毒瘾的加深,他对毒品的需求与日俱增,每天竟要消耗200至400元。为购买毒品,他只好狗急跳墙,编造谎话,骗取父母的“棺材本”。家里人要吃喝穿着,灯油火蜡,哪来这么多的钱给他支付毒资?他只好大话连篇,—个劲地骗取父母的钱。父母实在太善良,因为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只得想方设法满足他的要求,使他更加不能自拔。
有—次,因为服用过量的毒品,邝强昏倒在家里的沙发上,幸亏父亲及时发现,送进医院抢救。经过这次死里逃生,父母有所觉悟,决定送他去强制戒毒。1998年9月,他进入了一所戒毒所戒毒。通过六个月的强制戒毒,一段时间,他暂时离开了毒品。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邝强的工作,父母东奔西走,找关系让儿子再就业,好不容易“城市管理联合执法队”肯收留,叫他管理“私宰肉”工作。起初,他干劲十足,干得似模似样的,不久就在执法队当上了副队长。但是好景不长,他终因吸毒后性格的扭曲,使得劣性常发,违反了联合执法队的有关规章制度,他又失掉了这份工作。
人在失落中最容易走错路,饭碗摔了,他意志消沉,百无聊赖,苦闷中再次和毒瘾勾搭上了,重新堕入毒雾之中,终日吸毒。父母伤心透顶,受刺激过度的父亲患了肺炎,缠绵病榻;母亲愤怒至极诱发高血压导致中风,寸步难行,一个好端端的幸福家庭被他这个吸毒儿弄到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