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意插柳难成荫

　　可是，当他意识到雨欣真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停止了冲动的脚步，收拢了已经张开的手臂。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给不了任雨欣想要的一切，与其痛苦的纠缠，不如默默的离开。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在离开的时候，努力地不让自己回头。他很害怕，自己一旦回过头去，恐怕就会动摇自己离开的决心。
　　任雨欣目送着洛琦远去的背影，在这一刹那，她觉得她的世界彻底崩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家里的，她一头扑倒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再也不想面对这个令她伤心的世界。
　　她病了，一连数十日卧床不起。而且不管母亲怎样劝解，她就是不肯去医院。黎宝华实在没什么办法了，就给张闯打了个电话，请求她来劝解一下任雨欣。
　　张闯第一眼看到任雨欣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呀……雨欣，你这是怎么了？几天的功夫没见面，怎么就这样了？”
　　“张闯，你来了。”任雨欣挣扎着想坐起身子。
　　张闯赶紧上去帮忙，帮她把身体靠在床头的靠背上。
　　“瞧你，这是何必那，你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呀！”
　　任雨欣苦笑了一下：“呵呵……生命……”
　　“你不要那么懦弱好不好？你要记住，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其实，我一直把我的爱情看成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一直在用心在经营。然而，我却弄不明白，何以，我的爱情竟然会成为满足她人欲望的砝码？我本以为我的爱情是纯洁的，可如今，在金钱与物质面前竟然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任雨欣刚一开口，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你怎么会那么悲观？其实人活着，用心与伤心就是成对比的，只是有的人可以巧妙地把痛苦化解，而有的人却最终把原本美好的爱演变成为一种伤害！虽然这只是发生在有意或是无意之间。如果想去证实你才是对的，我想，仍然需要你用事实去印证……”张闯极力地鼓舞着任雨欣，想打开系在她心里的死结。
　　“哎！如今的社会物欲横流，我们那么的渺小，拿什么去与之搏击？”任雨欣至始至终都是泪水没断。
　　张闯试探着问道：“要不，我去找洛琦谈谈？”
　　“那有什么意义？我的病情我自己最清楚，又何苦拉上那么多人为我担惊受怕呢？”
　　“我知道，你一向都很有主见，自己认准的事，不会轻易地动摇。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因为你一时冲动的决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那该是何等的遗憾终生。所以，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有去医院，把自己的病治好，你还年轻，你有大把的时间去经营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一个残缺的人生，我宁可不要。”说着，任雨欣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医生开出的诊断书，用急剧颤抖的手递给张闯。张闯满脸狐疑地接过来，当她看清楚那上面的文字时，不亚于惊雷轰顶。一股阴冷的寒气，从脚底一直灌到头顶上。她呆呆地发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这是真的吗？要不要，我再去找医生咨询一下？”张闯喃喃地问道。
　　“没用的。”任雨欣失望地回答。
　　自从那天知道了任雨欣的病情的严重情况之后，张闯就四处找寻洛琦的去向。几尽周折，她才从一个朋友那里打听到洛琦的下落。她一刻也没有耽误，就急三火四地去找洛琦。当她一见到洛琦的时候，就急不可待地把那张诊断拿给洛琦看，并十分焦急地说道：“洛琦，你就帮帮雨欣吧，现在，只有你还有一点挽救雨欣的希望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很重情意的人，你一直都是深爱着雨欣的，你绝对不会看着雨欣还那么年轻，就过早地离开我们，是吧？”张闯用近似哀求的目光看着洛琦，眼里含着泪水。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老鹰专叼瘸腿鸡。这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平！”洛琦神情痛苦地握起拳头，恶狠狠地砸在身边的树干上。
　　“也许事情还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糟，眼下我们应该尽快想办法劝雨欣去医院，如果拖的太久了，耽误了最佳抢救时机，到那时恐怕真的是回天无术了！”
　　“好，我们现在就去。”说话间，就急忙走到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个人直奔任雨欣的家里。当黎宝华打开房门，一看到是洛琦的时候，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只是想看看雨欣，没别的意思。”洛琦说话的声音很轻。
　　“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你不觉得再这样纠缠下去，对她来说更是一种伤害吗？”
　　“如果爱情的结局最终是一种伤害，我想，那一定是被某些东西绑架了。”洛琦愤然地说。
　　“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起话来怎么还那么幼稚，你给不了雨欣丰足幸福的生活，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真不知道你的自信来自哪里？”黎宝华轻蔑地看着洛琦。语气里含着嘲讽。
　　张闯一看两个人针锋相对地你一言她一语的，看架势越说越僵，就急忙上前打圆场，她一边甩着手一边埋怨地说：“你们能不能不吵啊？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觉得你们争论这些问题有意义吗？雨欣病的那么重，我觉得现在最紧迫的是让雨欣赶紧上医院，把她的病治好了才是最要紧。”
　　两个人顿时无语。黎宝华退回到沙发上，坐下，而她人还在生气。
　　虽然洛琦在一路上都在想象着，任雨欣会被病魔折磨成什么怎样子？当洛琦第一眼看到任雨欣的时候，还是让他感到异常震惊。任雨欣那原本窈窕端庄的身材，如今看上去是那么的弱不经风，一张脸也已失去了秀丽的光彩，暗淡无神的目光木讷而又呆滞；只有那一束乌黑靓丽的头发，顺着床的边缘一直垂落到地板上。
　　到了此时此刻，洛琦的心里反倒是五味杂陈，一个自己曾经那么爱的人，不，是一直都在深爱的人。如今，几乎是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了。而自己却只有看着她在痛苦中挣扎，甚至都不能用一点温存体贴的动作去安慰她一下，这个世道怎么了，如今的人性怎么了？在这个世界上，难道金钱的魔力真的可以超越一切吗？而我呢？
　　洛琦轻手轻脚的走到任雨欣的床边，用已经不能再轻微的声音问道:“雨欣，你还好吧。”
　　他的语调颤颤巍巍，如同来自遥远的空茫里。
　　其实任雨欣早已听到了他们在门口的争吵，她只是没有任何兴趣，也可以说是没有精力去理会那些，对于她这个行将就木的人来说，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了。但是，当洛琦站在她身边，那发自他身体里的声音，分明饱含着无限的怜悯与痛彻心扉的情感，为什么会在这一刻震颤到她的心里？
　　她慢慢的翻过身子，挣扎着坐了起来。同时用手拍了拍身旁的床沿：“洛琦，你来了？坐吧。”
　　洛琦略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离任雨欣有那么一点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
　　“今天怎么会想起来来看我了？”她的眼里盈盈的一汪泪水。
　　“听说，你病了，所以就来看看。没想到，你会病的这么重？”
　　“算了吧，心哀莫大于死。一个残缺不全的人，拿什么去面对我的未来？”
　　“怎么这么说呢？如果真到了可以放弃一切的时候，那么，一切的借口是不是都不再是借口了？”
　　任雨欣流着眼泪，伤心地说：“曾以为，我的人生那么绚丽多彩，我的生活那么开心快乐。可是，让我从天堂堕入到地狱，却是在我一个转身的瞬间就发生了！”
　　洛琦安慰任雨欣说：“其实吧，人，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机会能够争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干嘛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人生本来就充满变数，也许在这样的变幻里人才学会成长，学会怎样生活。”
　　“可是，我觉得我付出的代价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了！尽管我是那么的不甘心，不情愿。然而，我依然要承受那些我愿意或是不愿意去承受的困扰，身不由己。”任雨欣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她的泪水无休止地流着，话说的也是断断续续的，总是被伤心的哽咽打断。”
　　“对不起！雨欣，我不应该不和你招呼一声就离开你。只要是让我看到你能幸福，就算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仍然会为你高兴的。”
　　“可是，有些事情会在我们的心里留下阴影，让人永远都无法忘记。”洛琦知道任雨欣说的是什么，那条神秘的丝袜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太刻骨铭心的印记了。可是他却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向她澄清，尽管她们之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听说，你要结婚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祝福你的！”
　　“其实，我并没有准备好去开始一段新的情感。只是，哎！也许生活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它也不管你愿意或是不愿意，就在你有意亦或是无意之间，一个人就来到了你的身边。其实，有时我也在想，用钱真的可以买来婚姻吗？而爱情是不是也可以用金钱或丰厚的物质去堆积围堰、去巩固？”洛琦显得很无奈地说。
　　离开任雨欣的时候，她那依依不舍的眼神，让洛琦感到心痛欲裂。他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的住处，一头倒在床上，脑海里闪现的全是以前和任雨欣在一起时的幸福时光。让他感觉那么牢靠的五六年的恋爱时间，怎么一下子说分手就分开了呢？难道再牢固的爱情最终也只能败在金钱的引诱之下吗？不然还有什么呢？他对任雨欣的情感是她人无法取代的，至少现在是。虽然他明知道这对秦爽是不公平的！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却无法摆脱内心里对任雨欣的牵绊，这种千丝万缕的搅扰令他苦闷，让他无所适从。
　　窗外的夕阳染红了明丽莹白的云彩的边缘，松花江里的水如同金水般推着微澜，那金花闪耀的涟漪一个推搡着一个前行，它们的快乐就是向前。
　　恍惚间一朵洁白如玉似得云彩飘游到窗口，任雨欣从云里走了下来，她的笑容那么灿烂，她的身影那么美丽，一身白色的婚纱，衬托出她的淡雅与端庄。她的一双明眸闪烁着幸福喜悦的光彩。洛琦张开双臂迎上去，就在他想拥抱任雨欣的瞬间，她却忽然之间飞上云端，越飘越远。他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两滴伤心的泪水。也许是过度伤感的缘故，就连秦爽回来了，站在他的身边他都不知道。秦爽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而且在他的眼角还挂着的泪痕，便轻轻的问：“怎么了？那里不舒服了吗？”
　　洛琦慢慢的从朦胧中清醒过来，见是秦爽站在面前，正低着头疑惑不解的看着自己。他急忙坐正身子，哀叹着说：“秦爽，我今天去看任雨欣了……”